车一路疾驰,几次违规起飞强行登陆半空轨道,引得不少骑警追赶。
即便我一直在低头沉思,余光之中依然能看见车子被骑警标记的违规,他们试图逼停这辆车,但季时川一刻也没有停。他的脸色有些凝重,偶尔的几次抬眼,都是望向我,却又移开。
他有些疑惑我的状况,但我却无法给他解答,因为此刻的我思绪十分混乱。
斐瑞反复和我强调的,快乐更重要,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到底是他离开了我,感觉到了快乐,还是单纯的因为模拟神经信号的技术,察觉到了快乐呢
在教会公司实验室里,引诱着无数老鼠因快乐而永无止境地跑动的模拟神经信号装置,是否就藏在他佩戴的手环里呢
我在终端的搜索框上反复查询着有关斐瑞的新闻,按照时间顺序,将他的每一条新闻附图,采访视频全部扫过。他的手腕上从来只会佩戴手表,又是什么时候,多了一条手环呢
他的手环,和轮换会议上拟定的纪念品手环一模一样到底是为了宣传,还是它别有一番设计呢
我的眼球高速转动,图片上的黑色字体、背景荧荧光芒、图片中发光的金发这些影像不断倒映在我的眼睛里,照得我眼睛酸涩。
最终,我找到了手环最初出现在斐瑞手上的时间23号。我又打开了与斐瑞的对话页面,一路往上翻,最终,找到了23号前的一条消息,那是22号21点发的。
斐瑞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理我,哪怕一秒钟
也正是那条信息后,他不再打扰我,除了述职时那条告别。
我扶着脑袋,心脏如同打鼓一般。
时间对上了。
我又看了眼元老院轮换会议纪录片里的手环图片,这即将在轮换会议里,分发给每个拥有选票的人的佩戴的手环。我不断比对着,却只能发觉到它们的相似。
一样的款式、一样的颜色、一样的做工。不过他手上的手环没有任何o,简洁干净。
如果斐瑞的手环里拥有操控情绪的装置,那么这些手环里又是否有呢
我的脑中尽是些不成逻辑的,乱七八糟的思绪,一时间呼吸越来越重。
季时川又看了我几眼,最终没有多问,也没有试图讲一些无聊的笑话。他只是不断加速,在第五次违规时,车子已经停在了一城城区的圣纪佛教会门口。
无数骑警簇拥过来,他们面色冷凝。
季时川打开车门,跟抓小鸡仔一样将我从车里抓出来,一把将我推到车后。他扶着我的肩膀,低声道“你先进去,我会处理好。还有,深呼吸,冷静。”
我还没说话,他立刻捏了下我的肩膀,对着我深呼吸。
我“”
季时川这招还是很有用的,即便我并不愿意,却也没忍住跟着他的节奏深呼吸了几秒。
很快的,我在教会人员的诧异中仓皇地进了教会
。
刚进没多久,便听见季时川爽朗的声音,“有急事,还是公事,麻烦通融。”
“陈之微女士,不好意思,今天暂时不接待任何人。”
我正要往更深处走时,却被一个教会人员拦住,这让我睁大了眼。
毕竟在许琉灰的地盘,我几乎从来通行无阻,这还是第一次受到这种冷待。
我犹豫了下,道“许老师他不在吗”
教会人员顿了下,道“他今天不接待任何人,他需要很长的休息,而且您来的时候没有任何通知,我们不能让您打扰他的休息。您请回吧。”
真奇怪,一般情况不都会让我等吗
算了不重要,我现在要见的不是他。
我思索了下,才道“如果我是来见喀左尔的呢”
那神职人思索了几秒,转身走向了稍远处的红衣神职人员,与他们交流了一下。又是一会儿,他朝我点头,道“可以的。您稍等,我们为您引路。”
我的心放下,嘴巴一张却吐出了催促,“好的,快快快我有急事”
他们点头,还未说话,我又催促起来,这下他们便显出了有些无措来,却也加快了脚步。这群向来慢吞吞在我的鞭策下也动作利索起来,好处是我们走得很快,坏处是,喀左尔似乎没有准备好。
当神职人员敲响他的寝殿时,他才穿着有些乱的红袍出来,白发甚至有些打结。他困惑地望着我们,他身后的神职人员手里还拿着梳子、绶带还有各种佩饰。
“怎么”
“别说话,我有事。”
他话没说话,我抓着他的手腕将他往里推,把他按在梳妆台前。随后,我一把抢过服侍他的人手里的东西,又将他们推出去,最后合上门。
喀左尔的眼睛里有着懵懂,眼角不知为何有些红,歪着脑袋。
我正要说话,又住了嘴,转身打开门,对着还没走远的神职人员道“许老师若要休息便让他安心睡一觉罢,我过会儿有些急事,你们就不用再通传他了。”
他们闻言点头,我才合上门。
等我再回头,喀左尔像是清醒了些,手扯着红袍在整理,眼睛垂着。
喀左尔话音没有起伏,“你有什么事吗”
我将手压在他的肩膀上,“模拟神经信号技术,目前一共研发出了多少种传导方式”
喀左尔蹙眉,像是在思索,却先握住我的手,将我往外推了下。
我立刻会意,他是希望和我保持距离,于是立刻抽开了手,往后退了一步,“抱歉,你继续想。”
喀左尔抿了下唇,移开视线,好一会儿才道“和家的专利是微针,需要以超小型针体插入肌肤。目前研究出来的其他的方式则是皮下植入、晶体注射、器官或骨骼移植。”
我思索了许久,才问“不会留下创伤或痕迹的有哪些”
“晶体注射和移植都是动小手术就可以做到不留痕迹,无需佩戴
仪器,缺点是不能保证安全性。卡尔璐与摩甘比之前合作的义肢用的是皮下植入,就是在佩戴义肢或者仪器时连接皮下植入一半仪器,优点时可拆卸,缺点是不如微针一样留下的痕迹少。”
喀左尔一面道,一面指了指我的手,你之前不是试用过吗”
我没忍住道“但是之前不也还是留下了一小片红痕吗不可能什么也留不下啊”
喀左尔奇怪地望着我,道“你想说什么”
我深呼一口气,一手拿出了终端,调出了斐瑞的影像,放在他面前。
仅仅一瞬,我察觉到喀左尔的眼睛眯了起来,带了些厌倦。
我道“你看出来了什么吗”
喀左尔深呼了口气,粉红色的眼睛望着我,那里面有些烦躁。这一刻,仿佛是我第一次带他离开教会时,含着些警戒,又含着些莫名的意气。
喀左尔道“我对你和他的事情不感兴趣。”
我“我的意思你有注意到他佩戴着的智能手环吗我怀疑他佩戴的这个手环使用了模拟神经信号技术。”
我又道“之前义肢事件时,卡尔璐和摩甘比不是研发出来了同样的技术,只是不知道能否做到是否仅仅依靠佩戴就能调节情绪呢”
喀左尔静默不语,接过了终端,将每一张斐瑞照片的手部都放大了。在图片中,每一张,他的手腕都白皙至极,并无任何针孔亦或者是微针技术留下的痕迹。
他凝视了几秒,将终端还给我,道“不可能。目前为止和家研究的微针还是最方便隐蔽可拆卸的,其他的基本都只能把装置和开关一起植入体内。”
我听得有些晕了,好一会儿,才道“你的意思是,要想没有痕迹,装置和控制器都得植入体内。如果依靠手环调节,就一定会在肌肤上留下痕迹”
喀左尔粉色的眼睛里有着认真,“是的。目前得到的专利数据研究来看,微针依旧是最先进的。尤其是,辩论赛时,他们采用的方式还是仿冒微针的劣质技术,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有所突破。除非他们早就研发成功了,之前在藏锋。”
我恍惚了几秒,想起来了他之前说过的话模拟神经信号专利的最高级原理权限,翼世没有松手。
是啊,专利始终被翼世死死拿在手中,连教会都只能拿到一般的试验数据,卡尔璐摩甘比那边的技术又怎么能完全复刻甚至超越这个专专利
不对劲,许琉灰昨天是不是和我说过,他“为了我放手了专利”
我慢慢地张大嘴,心中有了猜测,又看向喀左尔道“翼世那边没有把专利的所有数据权限给你们吗”
喀左尔望着我,拧着眉头,“我说过了,最高级的权限并不在我们手上。”
“咔嚓咔嚓”
门扉晃动,似乎有人在外面用力推门,又似乎有一阵飓风在吹动。
一时间,我不知为何身体越来越冷,额头有了冷汗。
许琉灰这么严
谨的人,不可能会分不清放手的意思除非他说的放手这项专利根本不是给喀左尔,而是给其他财团。
可是他为什么会放手给其他财团呢
之前二家财团在对抗,现在又是大选的关头,他支持的是第四席唐德。与其他两家财团支持的督政官马基尼是竞争关系,这对他没有好处
寝殿的大门,权限访问申请不断亮起,红衣神职人员们似乎过来送了些餐食,亦或者是其他。
“喀左尔,请放行,到了用餐的时间了。”
我听见门外教会人员的声音响起。
喀左尔蹙眉,手指调出了悬浮的窗口,道“现在有点太早了”
他话没说话,申请访问的弹窗不断在室内亮起,红蓝光芒的交汇让我眼睛一阵阵疲惫。恍惚中,我听见门外传来略显凌乱的声音。我抬起手关掉了空气中系统界面,脑子高速思考起来,鼻尖一点点沁出汗水。
我道“你头发还没梳好。”
喀左尔扯了下唇,偏开头,我拿起一边的梳子,按着他的肩膀帮他梳理头发。
望着他白色的头发,我的手微微颤抖,思绪没停。
不,不是没好处也不是不能合作比如那个二家财团联名的,给轮换会议的选民佩戴的纪念手环。
如果智能手环本身就不只是纪念品呢如果从一开始就是用来轮换会议选民的情绪呢如果二家财团能借此在大选上帮助某些人获得督政官的职位呢
轮换会议根据竞选演讲后的票数来确定督政官,利用它在演讲的时候给予情绪刺激来“诱导”他们投票并不难。
大部分选民都有了支持或利益相关的家族,他们不一定会受情绪影响而决定投给谁,但那些数量不少的非利益相关的普通选民呢
这些票,是散票,却也都是可以因他们“喜欢”谁的演讲而“被控制”票。
情绪可以被控制,选择就可以被控制,这才是隐藏在义肢背后的,模拟神经信号的能力。也是这一刻,我才领悟季时川那一句“没人清楚你的选择是否是被诱导的。”
我闭上眼,门外是持续不停的敲门声,巨大,大得像是某种危险的鼓点。连喀左尔都察觉不对了,频频望向远处的门外。
“二城的教众就不会这样催促”
他轻声抱怨。
因为门外不是教众,门外是埋伏在这里来杀我的,也是二大财团真正支持的人的手下。难怪难怪神职人员说让我离开。
我的心脏蹦蹦跳起来,应和着这一幕似的,再一次的,无数个申请访问的系统窗口亮起。我察觉到寝殿内部的光逐渐暗沉了,敲门声也越来越重。
“你弄疼我了。”喀左尔轻声道,他的手摸了摸发尾,“不要替我梳头了,让他们进来替我梳的。”
我的手指插入了他的白发当中,很快听见了他轻哼了声,连呼吸都有些重了。
喀左尔像被我扯住了命脉似的,话音有了些紧
张,“你、你松手我们不该这么接近的。你选择了许琉灰”
我道“我也可以选你的。”
我扯了下嘴唇,眼神在周围游弋,听着门外传来的哐哐声,还有教会人员催促开门的声音。我的眼睛震颤起来,紧紧地凝视着门外越来越重的敲门声,此刻,室内的气氛安静得僵硬。
喀左尔张了下唇,我几乎感觉他空茫的眼睛里又有了些希冀,“什么”
我凑近他身旁,笑了下,道“我们玩猜硬币好不好上一次,我帮你赢。这一次,我帮你更上一层楼。”
喀左尔白色的睫毛颤动,瞳孔扩散开来,他凝着我。我的手伸到口袋里,下一刻,另一只手抓着他的头发用力一扯扯到怀里,最后迅速掏出了枪,一手按着他的肩膀,一手用枪抵住了他的下颌。
喀左尔愣住,话音有些不敢置信,挣扎起来,“你在干什么你骗了我还是要杀了我”
我用力钳制住他的腰,低声道“用你当人质,老实点”
也正是这一刻,他们终于失去所有耐心,强行突破的警报声响彻室内。几声枪响轰鸣,重重踹门声震耳欲聋,门轰隆倒下。
寒冷的风迅速吹入室内,硝烟弥漫,吹得头皮发麻。门倒下的瞬间,一堆枪口已然对准了我。一帮身穿黑色制服的安保人员,他们齐齐举着枪,脸上满是凶狠。
伴随而来的还有震耳欲聋的吼叫声,“不许动陈之微,现在你”
黑压压的人站在门口,让我直呼站不下。黑压压的枪口对准我,让我惊觉很害怕。一个小小的双押送给你们。
“要不然先看看现在谁不要动”
我打断他们的话。
下一秒,那人似乎终于看到了室内的景象,望着挟持着喀左尔的我,气势汹汹的话也没了声。一时间,他们都僵硬了脸。
我用枪顶了顶喀左尔的下颌,“都起开,未来的教皇可在我手里。你们杀了我,我也不会放过他。”
一大群人面面相觑,仍然举着枪,一时间都有些不知如何应对。他们旁边围着一堆穿着红色神袍的人。我仔细一看,发觉许琉灰则站在其中。
他面带微笑,眼镜下的视线温柔至极,低声道“我的孩子,你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喀左尔正要说话,我吼道“闭上嘴,人质不需要说话。”
我又看向他们,露出了穷凶恶极的微笑,“你们也不想他死在我手里吧那就都起开,让我走”
安保人员们脸色难看,神职人员们则面色不满。许琉灰觉得这一幕很有趣似的,望着我,又回头望了望那帮穿着制服的安保人员。他话音很轻,“你们也看到了,她挟持的可是未来的教皇。”
那几名黑色制服的安保人员恶狠狠地望着我,并不放下枪,道“陈之微,立刻放下武器,我们没有任何恶意,我们只是需要对你进行一些调查。”
没有恶意在这里埋伏我啊,要不是我回过味来,这会儿我就死了
我道“调查什么”
他们昂着脑袋,眯着眼睛,“我们怀疑你与一名反叛军头领是亲属关系,放心,只要调查清楚我们就会放过你。”
反叛军的头领不正在和你们的头领合作吗
我笑了下,“抱歉,我有急事,如果你们这么好奇我和对方的关系,不如你们把证据亮给民众看。到时候你看看民众会不会更爱我还是说,你们现在就想给我看,然后让教会的未来,教会公司的总裁现在死在我手里”
话音落下的一瞬,我听见红衣众话音也有了愠怒,“你们为什么还不放下枪她手里的人可是圣子我们圣纪佛教会向来与世无争,却也不是任你们揉搓的”
安保人员咬着牙齿,回头吼他们,“她需要配合我们联邦内部的调查”
许琉灰轻轻叹了口气,道“可是一个暴徒配合不配合你们,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我们已经帮你们埋伏在这里,也努力不引起她的主意了,但如果不是你们强行突破权限破门而入,怎么会陷入这样的困境呢”
“他们是合作关系她根本不敢”
安保人员暴怒的时候,我在背后用力掐了下喀左尔,下一秒,喀左尔惊呼起来。我凑在他耳边道“哭,快点。”
喀左尔没有听我的话,但也很有用,因为他像是承受不住这样耻辱一般全身颤抖着。下一秒,他的话音里有着控制不住的恼怒,“你怎么敢这样对我”
我立刻接道“我也不一定会真的杀了他,顶多是让他失贞而已,你们自己选吧。”
喀左尔的身体颤抖了下,许琉灰的挑了下眉头,饶有兴致地望我,我瞪了回去。他便又道“仁厚的神,为何要让我看到我的孩子们自相残杀”
他话音中有些忧伤,又道“即便翼世与教会早已切割,但喀左尔是我亲爱的孩子,如果你们真的不愿意让路,翼世也不会忘记你们的。”
我握着枪的手逐渐被汗水浸湿,但很快的,我察觉到,那也有喀左尔的泪水所为。
别他妈哭了,你又不会真死,这枪就是个玩具
安保人员们似乎并不想放我走,直到我上了膛。
“咔嚓”声后,我道“前阵子我出了场车祸,本来也活不久了,现在我真的不介意拖个人下水。我不管你们是哪里的人,为什么现在举着枪要调查我,但是你们不让开,我不保证这位曾经的合作伙伴会怎么样。我可是属水鬼的。”
这里并没有什么退路,我手中便只有这一人质,所以我不得不回想影视剧中的变态形象,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意。
这个笑应该很合格,因为许琉灰移开了视线,嘴角动了下。
红衣神职人员们的怒吼声越来越大,安保人员们完全招架不住他们的怒火,竟真的老实放下枪,给我让出了一条路。
当我与他们擦肩的时候,我看向他们,认真道“对了,跟你们的头,马基尼说一声,轮换会议见。她应该记得我,对吧”
下一秒,为首的人便睁大了眼睛,“你”
他们迅速截断话音,又道陈之微女士,我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们只是需要调查一些事情。”
我只是抵着喀左尔的下颌,一步步往后退,凝着他们又笑了下,就像凝着一切的幕后主使马基尼斯图尔特一般。
爱笑的女孩最好命,不爱笑的,都是被命折腾死了笑不出来的。差一点,就差一点,我就要抱着这个硕大的谜团死在车祸里了。
马基尼也真是的,让我好一番鬼打墙。从头到尾,她就坐拥二家财团的支持,打的也是依靠手环控制散票来连任的算盘。
毕竟江森的录音里,摩甘比可是下了准信,保她连任。这底气,就来源于二大财团的“破冰合作”啊。毕竟只要连任,二家财团全部受益,伦理法案轻松废除,管你是全息游戏还是人工造影,有钱一起赚就是了。
用那么简单粗糙的方式暗杀我,还真是因为来不及。
法案是陈词滥调,马基尼能连任就有办法压下去,根本不急。而我在述职会议上误打误撞提了一嘴手环才是“我必须死”的关键。
一旦她勾结财团用装置控制选票的事情暴露,斯图尔特家族就走到头了。
所以哪怕我根本对手环一无所知,也断不能留,会议途中突来的杀机只能让她选择车祸这种粗糙手段。我醒来后,她有了筹谋,这才有了专业到到能突破监察官防线的杀手。
种种线索全部串联,我居然觉得有些好笑。惊天的官商勾结操控选票大阴谋,就这样不由分说地撞过来,我一句话赔上一条命。
因为命从来不值钱,一句话里的秘密才值。
难怪斐瑞,许琉灰讳莫如深,难怪迦示把囚禁当做是“保护”,难怪陈行谨意味深长。
原来真相不该被探究,起码不该在有利可图的时候被探究,尤其是人人都能获利的时候。恐怕民众,也未必不欢迎能控制情绪的小手环。
我都有些叹惋我怎么没死,因为我不死,我就不会让这完美计划实施。谁让我是老鼠仔,最爱动你们天龙人的奶酪,尤其是你,马基尼。
我一面挟持着喀左尔,一面将视线移到了许琉灰身上,他仍然微笑着。
许琉灰轻声道“好孩子,小心点,别伤到”
这时,我也没忍住对他笑了下,对他的“透题”表示了一些认可。
我道“我会的。”
我又看了一眼那群气急败坏的安保员,如果不是陈行谨将我们的关系爆给马基尼,这群正规军应该没名头牵制我。
原来盯我一宿,是打算把我断舍离。好吧,看来以后不用养他的老了。去死吧贱货
无数人凝着我,我越发张扬地笑,也越用力抵着喀左尔的脖颈,享受安保员视线里的不甘心与愤恨。
“刺啦”
一阵风骤然吹来,急刹车后,轮胎磨蹭地板的声音刺耳至极。
我心脏悬
在了喉咙。
难道是他们的增援
下一刻,那辆车漂移停在我身旁,插点擦过我。车门“哐啷”一声弹开,季时川像个接应我抢银行的土匪似,高声喊道“快上车”
我愣了下火速推开喀左尔,踩上台阶上车。下一秒,喀左尔竟一抬手,生生抓着我的手臂也跳上了车抱住了我。
“砰砰砰”
几枪子弹打在身边,我一用力将他拉上车。
我喊道“你干嘛啊”
喀左尔冷着脸,红着眼看我,一言不发,脸上还有泪痕。他有些很重的愤怒。
气氛尴尬了两秒钟,季时川震撼地望了望后座,却又迅速踩下油门。没关好的车门飘扬着,下一刻,枪声再次响起,把车门打得破破烂烂,一两颗直接击碎了后视镜
警报,防护模式开启
机械声不听,红蓝光交汇。
季时川顾不得更多,猛踩油门往外冲,破烂的车门也合上了,透气又透光。
我忍不住一阵阵尖叫起来,在残缺的后视镜中窥见许多辆车追了过来,无数颗子弹擦着窗玻璃而过。
我抓着喀左尔,趴在车底,用力按着他脑袋,血液直冲脑袋,继续尖叫“你跟上来干什么啊这下我真的变成挟持你了”
季时川也尖叫道“到底发生什么了我刚应付完骑警,就被教会的人塞到了车上让我救你他们要追多久这破车真要开不动啊”
他一个急转弯强行超车插队,我和喀左尔立刻从滑到车另一端,喀左尔狠狠撞到我怀里,我剧烈咳嗽起来。
季时川再次尖叫,“你怎么了中枪了吗”
我继续尖叫道“什么谁中枪了”
我们想遥遥相望的尖叫鸡,在枪林弹雨中鸡同鸭讲
喀左尔背对着我,即便在如此慌张的状况下,即便背部在颤抖,他依然用着冰冷的脸流冰冷的泪,白色的发丝还黏在脸上。手捂着耳朵,靠在我的怀里。
当我们停止尖叫,情绪稳定后,他才道“开到二城,我要回教会。”
季时川“我又不是顺风车”
他的车越来越快,时不时还要急转弯或是急飞到其他半空轨道上。
我道“他是未来教皇,有钱的。”
季时川道“记得打个五星好评,后座冰箱有水,渴了可以自取,免费的。”
喀左尔半点也不想幽默,他只是两手攥着衣服,道“你到底为什么要那样做”
我不大想应付他,毕竟他现在没多等下,也不是没有用。
我看向喀左尔,道“既然你主动上车了,那我想问你,你知道怎么切断模拟神经信号的控制吗我觉得我能靠这个当上大官到时候咱们沆瀣一气,合作共赢”
季时川望了眼后视镜,眉头蹙起,“这什么剧情,还有你这什么成语。”
“等下跟你说。”我没理季时川,凝
着喀左尔,认真道“和你解释一下,斐瑞那个技术是翼世的,的确能操控情绪,所以技术先进到你看不出来。而翼世和其他财团一起支持马基尼,他们可能会借这个控制选票。”
车子骤然停下,季时川的眼睛锐利起来,他望着后视镜,话音低沉,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着急地探头看窗外,这时发觉他不知何时已经甩开了他们,这才安心道“我的猜测,但八九不离十,剩下的需要喀左尔来验证。”
季时川的面色愈发凝重,他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启车子。
他又道“我现在送你回公寓,然后我要和几个监察官开下会。”
喀左尔抿着唇,眼神之中又恢复了空无一物的淡漠,像是看透了我的本质,“你扯我头发,你骗我,你用我当人质,你掐我,你说我不配说话,你想把我甩下车,你说要羞辱我让我失贞。你绝对不会对许琉灰这样。我不会相信你。”
他细数了我的罪恶。
季时川道“畜生”
我“”
“你听我解释,我是迫不得已的,如果不这样子我就会被他们抓走杀了啊。而且我当时,说的是真的。”我两手按在喀左尔的肩膀上,“你想想,你现在帮我,到时候轮换会议上,我狠狠一亮相亮出证据简直是救世主降临打破黑幕邪恶克星然后我再给你打个广告,你在教会的位置就稳了啊我当官,你当教皇总裁。”
轮换是吧,连任是吧,督政官是吧等我狠狠报仇顺便再升一报完仇还能稳坐秘书长一职我说着说着胸口有着熊熊燃烧的火焰,仿佛看见了我的远大前程,看见了无数赞誉与权力与金钱。
我又道“季时川你”
季时川道“我想当皇帝。”
我道“我是说你帮我把车窗打开。”
季时川“”
喀左尔垂着眼睛,仍然在思索什么。
“那不提事后分成,提伟大点的。”我拍他肩膀,想笑,却又感觉身体一阵颤栗与惊惧。我道“马基尼连任成功,模拟神经信号装置一定会被推广。情绪的人工调控本质是感知的人工屏障,人只会因刺激而快乐,而刺激掌握在装置,掌握在制造它的人手上,而非自我感知而快乐。你觉得神会喜欢这样虚无的世界吗”
我试图点亮喀左尔的圣火,但下一秒,它就被熄灭了。
“神为什么不喜欢呢”喀左尔的手摩挲了下膝盖上的袍子,轻声道“每个人都幸福,难道不是很好吗所有人都可以轻松获得快乐,不再需要更多的娱乐与追求,无欲无求。而且这样的装置,也可以模拟其他情绪,即便想愤怒、想悲伤不也可以自己调控吗自主调控情绪,不就是自控吗我认为这是神想要的世界,或者说,我觉得它很美好。”
我“大哥你能不能不要一本正经的讲这种东西,控制情绪本身就他妈很离谱啊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是因为有了它,就算全世界的钱和权都流通给你们这种人,所有平民都他妈的贫穷,失业,乞讨,生病,当奴隶但一按开关又能奉献所有给你们快快乐乐幸幸福福当狗是不是你们的神,需要这么多奴隶是不是”
喀左尔的眼神一点点有了变化,可我只想打开车门把他扔下去。
我真的很崩溃,因为我推理出来了事情的全貌,知道了这样的阴谋,但实际上我还没消化好这一切的发生。它好合理,合理到我知道这个狗屁世界就是这么运转的,权与财滋生丧心病狂的决策。它好离谱,离谱到我最多想到依靠娱乐麻痹民众感知捞钱,却想不到它甚至能干扰督政官的大选。
喀左尔没有说话,他在沉思,可我只能嘲讽道“没事,我理解你的神了,它一定希望你永远快乐。以后有空我就给你戴上这个装置,就算把你往死里打你也会快乐。”
我讥讽的意味过于浓重,以至于喀左尔的眼睛更红了,而季时川将手搭在座椅上,殷勤道“不用给我戴,直接打吧。”
我“跟你有什么关系”</p>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