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今日天色已晚,璇玑道长还是很快开出了一副药方。
药她这儿都有,马上就能熬,让我睡前服下,说是为了之后三天正式治疗打底子。
楼起笙闻言,欲言又止。
我其实当时就该警醒并制止他的,但我没有,实在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我还浅浅地沉浸在“啊这就要喝药啊虽然我会配合,但谁想到要喝苦苦的药高兴得起来啊我的命已经很苦了”的情绪之中。
就让楼起笙逮着空子丢我俩的脸了。
他认真地提出“阿宝或许已有身孕,所服药物会对胎儿有损吗可以避开吗若药性猛烈,可否以麒麟角或其他物入药代替”
我“”
说真的,你那角你要实在不想要,我可以帮你掰断它,但这事儿咱俩私下里干,不必舞到别人面前
我感觉我脸一时间发烫到沸腾,肯定看着就很红,这令事情更加尴尬了。
啊啊啊啊啊
璇玑道长肉眼可见愣了好几秒,然后重新打量我。
我赶紧冲她摇头,却被楼起笙这个弱智双手捧住脑袋两边,不让摇。
我略略加大力度,强行摇给璇玑道长看。
璇玑道长的目光从我这个正常人的脸上移到旁边那只不正常麒的脸上,欲言又止了一番,看起来有很多槽要吐。
但最终只是淡淡地对楼起笙说“他没有怀孕。”
楼起笙很坚定盲目坚定,说“七日之后方能看得出来,道长此刻看不出来正常。”
我和道长看你就很不正常
璇玑道长再度欲言又止,片刻后,耐心解说“他不会怀孕。他是男人。”
救命啊谁懂啊我好想挖条地缝钻进去
不要说了就此告辞
从此天大地大不复相见就当世界上从来没有过彼此吧
楼起笙倔强道“麒麟可”
我忍无可忍扭头捶他,示意他闭嘴。
他满脸为难和关切,低声劝我“阿宝,谨慎些好。”
话是没错,可这属于完全不必要的谨慎
“我确实不太了解麒麟。”璇玑道长充满求知欲地问,“公麒麟也可受孕吗”
楼起笙拉住我捶他的手,回答她道“嗯。”
我简直不敢回头去看人家。
我想走了,真的,邪念就邪念吧,比此刻这邪门儿的尴尬强。
“真是玄妙”璇玑道长这么感慨了一声,然后清醒地说,“可列公子不是麒麟。”
是啊就是这个理啊
楼起笙你认真听听仔细想想
虽然你脑袋里是一堆水,但晃晃把水晃出来一点说不定还有救
楼起笙还要再说,璇玑道长显然懒得多说这种废话,道“无论如何,倘若真有胎儿也不会有损,你可放心。”
楼
起笙放心了,再次道谢。
我忍不住朝楼起笙比划了几下,让他问问璇玑道长能不能顺便帮他治治脑子。
楼起笙又开始乱翻译“阿宝让我向道长致谢。”
“不必客气。”
璇玑道长随和道。
这回轮到我欲言又止。
我想让楼起笙正确传达我的中心思想,可又怕他发癫问璇玑道长有没有安胎药,只好安静如鸡。
璇玑道长住的小院儿不大,但我和楼起笙还是有地方住,她让我们暂住在药室里。
这里面有张不宽不窄大概一米一左右的小床,挤挤能睡。
实在不行,我去心境。
喝过药后,我跟楼起笙说床太窄了我去心境睡,他不乐意。
“我担心你今夜又做噩梦,有我在会好一些。”他说,“反正你睡我怀里,这床够了。”
倒也是这个理。
我就没再说了。
临睡前,他又给我唱麒麟摇篮曲。
挺好听的。
无论是曲子本身还是他的嗓音还是偶尔的微弱的某王八羔子的破防声。
当然,如果那王八羔子能彻底没声儿就更好了。
楼起笙唱到一半的时候,我已经挺迷糊了,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手势问他这也是你们传承里的吗好神奇。
就像他之前没被教过却天然懂麒麟祭祖歌。
他的歌声停了下来,手将我搂紧了一点,过了几秒才低声回答“不是。”
我一怔,昏昏欲睡的大脑忽然清明。
如果不是天然传承,那就可能是他从他父母那里学来的
他在他娘肚子里的时候能感知到外界嘛。
我意识到自己无意中揭了下他的伤疤,急忙圆场道困了困了,你也早点睡吧。
他把我手拉住,亲了亲我的额头,温柔道“无妨。”
唉
倘若没有那场造化弄人,他的童年肯定很幸福。
他父母那么恩爱。
若他能长在父母膝下,他们肯定会很用心地爱他教他。
我突然脑海里冒出来一幅画面一只威风凛凛意气风发的小麒麟。
可马上就浮现出了另一幅画面一只蜷缩在山林深处脏兮兮的独自舔舐着伤口的小麒麟。
显然后者才是楼起笙童年的真实写照。
可能他那么想要孩子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吧。
他本该幸福的童年缺了席,想在孩子的身上弥补回来,把孩子当作曾经的自己。
但是对不起我真的生不了
实在不行你把我当你儿子吧给你过足爹瘾
但是我变不了麒麟外形也不可爱抱歉呢
我一时走神,回过神来时发现这货又在摸我肚子。
该说不说,哥你一脸慈父深情令人动容但是你摸错地方了。
没意外的话你现在摸的是
我的胃和晚饭和那碗好苦好苦的药
我不动声色地拉开他的手,转移话题安慰他你们一定能成功把你母亲救出来、化解她体内邪念。
他的手马上贴回来继续摸,同时敏锐地强调“是我们。”
你这么敏锐怎么就不敏锐地察觉你真的在摸我的胃呢。
我再次拉开他的手,撇撇嘴,比划说我又帮不上忙。
他这下子不摸了,改而贴贴我,说“不要这么说。”
可是就没了下文,说明这是一个无法反驳的事实。
我不但帮不上忙,还到处拖后腿。
分走他半颗内丹还不知道决战时会有多大的负面影响。
再说这回,若非正好芍城百姓的安危之事急需霁宁雪回一趟济南,那就单单是为了我的身体而耽误行程了。
搁小说里要被骂八百条评论的。
我想了又想,和他说你说,我有你半颗内丹,会不会其实也可以修炼
他说“可以。所以你在心境无聊时可以练练我教你的那些心法。”
我继续引导那些都是调理身体的,我是说,我可以像你们一样和妖祟战斗。
总得给我的咸鱼棒槌编个来由吧
到时候我就说是我自己悟出来的招式。
说起来,这棒槌好像被我扔在心境里的海边了。
不知道捡回来晒晒还能不能用。
重新做一个看似容易,其实还是挺麻烦的。
能用就凑合先用着吧,反正目前只是1级。
等我拿这个练手练得差不多了,正好换新的。
我正畅想,楼起笙给我泼冷水“很危险,别了。”
我尝试争取我多练练,练得和你们一样厉害就可以啦。
“没有这个必要。”他继续回绝我。
我顿时兴致索然,不说了,睡觉。
片刻后,他低声问“生气了”
我没理他。
说不上是生气,就是就是挺迷茫的。
我早就猜到他会拒绝,只是不死心想试试,结果证明我猜对了。
“阿宝,我只是不希望你受到一点伤害。”他说,“我怕你担心才不说,就算是我也会在战斗时受伤,有时候其实也挺疼的。何况我还是麒麟,你是人族,那些伤若是受在你身上,必然更加严重。”
我说霁姑娘也是人族。
“她自幼被收入天乩门修行,和你怎会一样。”他理所当然地说。
我说我又没说我现在就要一起战斗,是说等我练得跟你们一样厉害的时候。
他想了想,说“好吧。”
我想他就是在敷衍我而已,他估计觉得我根本达不到这个目标。
但他都这么说了,我总不能继续闹,就也敷衍了下,说睡觉睡觉。
睡到半夜,我突然醒了,静静地选择了半分钟,摸索着要下床,被他握住
手腕。
“阿宝”
dquo”
说是一起,其实他根本就是为了保护我才来的,我看他根本就没有尿意。
尿完出来,他从缸里给我舀水洗手,接着把瓢放回去。
我正低头用帕子擦着手上的水,听到他道“阿宝,你看。”
我顺着他手指看去。
此刻的仙女湖很漂亮,笼罩在静谧的夜色之中,月光在湖面投下粼粼的波光。
岸边有茂密的草丛,幽幽的萤火虫成片聚在一起。
眼前这景色唯美得像游戏cg。
嗯本来就是游戏嘛。
“困吗不困我们在这附近走走。”他说,“你看那边有凉亭。”
我点点头。
我俩便朝那边走去,可走着走着,我突然两脚一空,被他突然地拦腰抱了起来。
我问他干嘛。
总不能发展到我连走路都走不得这么弱。
他低头看着我,轻声道“阿宝,我知你并没那般柔弱,只是我爱如此。”
“”
“是我忍不住想要更加的疼爱你,并非是你之过。”他说。
哎呀道理是这个道理啦,但
没这个必要
他将我抱着走去凉亭,把我放在凳子上坐好,然后他蹲到我面前,抱着我的腰,脑袋靠在我膝上,道
“虽然我爹是族长,以战力而言,他远不如我娘刚猛。一次我听他们说起以往,我爹有次在战场上受伤,险些受兽潮踩踏,是我娘折返把他叼走才幸免于难。”
“可他依旧处处疼爱我娘。”
“我娘爱吃毛刺果,这是麒麟城的特产果物,外壳被尖刺包裹,剥起来挺麻烦。我娘脾气急,仗着麒麟皮厚,总是直接一掌拍扁了剥,如此方便快捷,她又不会为此受伤,顶多手上有汁水要洗。”
“可我爹就是操心,每每要亲手剥了壳喂她。我娘嫌我爹肉麻兮兮,我爹却就是乐意如此肉麻兮兮。”
我低头看着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正如在桃源村时,曾有小孩结伴朝我扔石头吐口水,你为此担忧我会难过痛苦,可事实上我又岂有那般脆弱。”
他说到此处,抬头看我,笑着问“我好像没跟你说过此事那时你偷偷往我门口放野花野果,我是知道的。”
我“”
干嘛突然说
是有这事儿。
那时候我还挺小的,跟着村里一群小孩儿混。
正进行街溜子行为时,遇到当时也不大的楼起笙。
孩子们当面骂他,还冲他扔石头吐口水,让他滚粗桃源村。
我去拦,可没人听我的。
一起的列瀚林把我拉开,让我别掺和,不然就跟爹说。
就在这短短时间里,楼起笙已经面无表情旁若无人地走过去了。
看起来他很无所谓,但我以己及人,觉得冷漠都是他的保护色,他的内心肯定好难过好难过的。
于是我就弄了点儿花花草草之类的偷偷搁他家门口以作安慰。
我特意躲在草丛里等到他出门了才去放的
没料到他是麒麟,隔老远都能看到。
“我懂你疼爱我之心,你也懂我吗阿宝。”他仰面望着我,如此问道。
我“”
干嘛搞这么文艺,我是理科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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