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0 章 chapter 139

    时启到每个教室逛了一圈,显而易见,由于接下来的比赛会更为残酷,大家也不再懒懒散散,各自都在认真练习,而此刻能留下来的人大多各有所长,人气也并不低,彼此之间都存着比较的心思。

    那么他也必须努力起来了

    时启给自己打打气,中午时间很快到了,时启和陆敛贺随去打饭,本来想找白寻,但周围人太多了,压根看不见人影。

    时启只得安慰自己,或许白寻只是说说而已。

    然而时启端着餐盘坐下时,肩膀被人轻拍了下。时启回头一看,白寻不知何时站在一旁,正看着他,意思很明显了。

    时启正要从拿出卡给白寻,他却已经变魔术般指间夹着一张卡离开了。

    看来白寻除了做raer之外,还有做魔术师的潜质。

    今天的菜式倒是很丰盛,夫妻肺片,辣子鸡丁和糖醋里脊,素菜则是干煸四季豆和松仁玉米,甜点是一块巧克力焦糖布丁,配一碗花生豆浆。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体谅练习生骤然增大的练习量,菜式比起以往种类更多,口感也更好了。

    陆敛和贺随在时启身侧坐了下来,陆敛道“你那曲子什么时候能确定下来,确定了还要调舞细节,别浪费太多时间。”

    贺随一贯是不屑与不懂行的人计较,他以小勺搅了搅豆浆,这动作令那白碗里的豆浆看上去像琼浆玉液似的。他道“今晚能改出来。”

    “那最好不过。”陆敛说着,看到了另一侧的江允,顿时有点紧张,看了贺随一眼。

    贺随显然也看到江允了,但他只是平淡地一掠,什么话也没说。

    陆敛就怕这家伙乱说话,正警惕着,时启对面坐了个人。

    一个蓝毛的raer。

    按理来说这位置谁坐都可以,毕竟是公共的,但这家伙是白寻,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白寻成天和江允形影不离,这两个人突然分开,就好像藏了什么阴谋诡计似的。

    陆敛下意识皱眉道“你坐这儿干什么”

    白寻用一种散漫挑衅的眼神瞥了眼陆敛,语气平平“我为什么不能坐这儿,你家开的”

    说着,将一张卡从桌面推过来,推给了时启。

    时启正在吃饭,自然而然地收了卡。

    陆敛“”

    就连贺随也看了白寻一眼。

    但没有人说话。

    时启没有,白寻也没有。这似乎也没必要和他们解释。

    但共用一张卡这种事情,听上去就很暧昧啊

    最开始时启也不愿意欠别人的,就连陆敛想给他垫点钱都婉言拒绝了,最后陆敛只得将塞钱的举动变成了买零食,时启终于不怎么拒绝了,但他也经常会给陆敛带零食,仿佛是一种无声的还债意味。

    但现在,时启为什么和白寻共用一张卡这卡是谁的不重要,但他们的财产也共用了,这很重要

    再看白寻那张看似平淡实则暗暗炫耀的脸,

    陆敛磨了磨牙,

    几乎要怄得内出血了。陆敛也不想当一个小气的人,于是他忍了。

    一起吃饭也没什么,就当他是无关紧要的人好了。陆敛心道。

    时启则是看着白寻的黑化值一点点变低,这或许说明白寻正在慢慢地原谅他希望如此。

    但他还是不敢提及那天的事情,生怕白寻又炸了。而白寻默默吃了饭,随后独自离开,仿佛真的只是找时启吃顿饭而已。

    这天下午则是练舞时间。

    他们被带到了一个很大的房间,这房间里摆着特殊的道具缠绕而成的绳索,他们将用这些道具进行演出。

    舞蹈老师说“首先我要说明一点,你们的舞台将会很特殊,不光是因为这些道具,更是因为,你们的舞台会有很多黑暗时刻,也就是说,你们将在黑夜里演出,光束只会集中在某个人身上,而那时候,其他人必须精确地完成他的动作。”

    舞蹈老师看向时启“你有夜盲症,因此这个舞台对你而言将会非常困难,你可以做到吗”

    时启有些茫然,视频里只有舞蹈动作,他们并不知道真正的舞台是什么样。

    别人在黑暗中还能隐约看清事物的轮廓,但时启就完全成了睁眼瞎。

    时启的声音有些不确定“我”

    “老师,现在谈这些还为时尚早。”贺随突然开口,打断了时启的话,实际上时启也不知道他该说些什么,贺随不再创作时,便摘下了眼镜,仿佛是关闭了某个理性禁欲的开关,贺随的语调再一次变得轻柔,且含着笑意,“但这件事情,我还算有心得。让我来帮助他吧。时启,可以吗”

    时启茫然地点点头,并不知道贺随会怎么帮助他。

    他们先是过了整体的舞蹈动作,比时启想象当中的更难,其中还有不少是需要下腰的动作,好在时启积攒了一些dance点,虽然有些困难,但也勉强完成。

    一套舞完整地跳下来,时启气喘吁吁,连话都说不出来,汗珠从额前滚落,浸透了他的上衣,他低着头,黑发凌乱湿润。

    陆敛和贺随没有时启这么累,但也并不是完全掌握了。这套动作显然很锻炼体力,且节奏鲜明,每一步都要跟着节奏走,一步错步步错。

    但时启最担心的还是看不见的问题。

    “那我们还是先来解决第一个问题好了。”贺随道,他难得只穿了一件简单的,毫无装饰的白t恤,但他面容依旧俊美无暇,银发则扎成利落的马尾,这衣服穿在他身上仿佛升价百倍。

    “倘若用黑布将你的眼睛蒙上,你会有什么感觉”贺随温和地问。

    时启坦诚道“我不敢动,失去了方向感,哪怕是随便走动也担心跌倒。”

    实际上每个人都可以假装盲人,只需要将眼睛闭起来就可以了。但没有人会一直闭着眼睛生活,黑暗代表未知,而人们对于未知的东西,难免会产生恐惧。

    即便是走在空无一人,光滑

    的路面上,人们也总会担心自己踢到什么,被什么东西绊倒。

    “你不适应黑暗,所以会对他产生恐惧。”贺随点头道。

    时启苦笑“可是黑暗总没办法适应吧。”

    “我适应过。”贺随微微闭上眼,“我曾经有整整三年的时间,都不曾看过太阳。”

    时启一怔。

    “为什么”时启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你生病了吗”

    “是的。”贺随道,“小孩们在一起玩,我的眼睛不慎被石子砸中,做了手术之后,便一直蒙着眼睛,在黑暗中生活。”

    “看来你应该做些适应性训练了。”贺随道,“你每天白天该有一小时锻炼身体的时间,再加上晚上一小时适应黑暗的时间,而我们队里正好有三个人”

    陆敛接道“我带着时启锻炼身体,正好器材室空着。”

    “那么就由我来引导你,”贺随微微一顿,继而笑道,“走进黑暗的世界。”

    贺随不知道从哪里找了黑色布条,布质很厚实,蒙在眼睛上,一丝光都看不到。时启忍不住道“你好像很喜欢蒙住别人的眼睛”

    上次也是,贺随似乎总喜欢玩一下奇奇怪怪的y

    “我喜欢看着你无助的模样,”贺随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而他的声音则显得那么清晰,每一个发音,与每一个停顿,时启都听得清清楚楚,只听贺随慢条斯理地说,“而你只能依靠我,这感觉不是很好么”

    虽然看不见,但贺随肯定是笑着说这话的。

    时启“谁依靠你了”

    “站起来吧,宝贝。”贺随牵着他的手,带着他慢慢地站起来,而时启则还在控制恐惧,甚至一时间竟忽略了贺随对他的称呼。

    “今天,我将带你逛一逛这栋练习楼,路上会遇到人,也会遇到楼梯,障碍物,但请相信我,我不会让你碰到他们。”贺随的声音与生俱来的优雅,宛若高山云顶的鹤俯瞰凡人,又带着暗藏的暧昧深意。

    时启脑袋里闪动着乱七八糟的念头,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道,他紧紧握住贺随的手,丝毫不愿意放开。

    “真的要出去么”陆敛在一旁,看时启脸色发白,忍不住皱眉道,“先在教室里走走看吧,外面那么多人,不小心碰到时启怎么办”

    “我没事。”时启低声道。

    陆敛道“实在不行,改改舞台光,现在也不是不能改”

    贺随不语。

    片刻后,他叹了口气“这的确很难,我必须承认,最开始总是很难熬的。”

    但这时,贺随感觉到时启手指动了动,似乎在试图反握住他,随后听时启道

    “我可以。”

    “我的确需要克服这个缺点,毕竟不是每个舞台都是满场亮的,一次可以,但两次三次,我不能总让你们妥协。”时启深深吸了一口气,笑道,“走吧。”

    陆敛这一刻,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他和时

    启的确太久没见了,以至于时启依然活在他残留的记忆里,他总觉得时启还是那个摔倒了会哭,生气了会闹,总喜欢跟着他黏着他的那个小男孩。

    但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时启早已经长大了,他变成了一个有韧性,有勇气,即便遇到困难也绝不退缩的男孩。

    “真是败给你了。”陆敛懊恼地说着,眼中却流露出了复杂的神情,“走吧,贺随,你要是敢让时启受伤,我会揍你的。”

    时启身处黑暗之中,这与系统空间还不一样,这里完全是无尽的漆黑,一丝光明都没有。

    人本来就是趋光的生物,没有了光,便会失去目标。

    但贺随始终握着他的手,并且很细致地告诉他

    “我们还在屋里,什么也没有,你可以放心走。”

    “再走两步就到墙了,往左拐。”

    “要准备出去了,右转之后,是一条很长的直道,你可以放心走。”

    他们走在路上,因为谨慎,时启每一步都走得很慢,他这辈子或许都没走过这么慢这么长的路,而贺随有人陪着他一起走,丝毫没有抱怨过。

    因为是练习时间,所以走廊里也没什么人,很安静,时启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他习惯性地转头,又发现这动作好像有点傻,于是又把头转回来了。

    “你失明的那段时间,是你家人在照顾你吗”时启问。

    三年,这是个漫长的时间,时启都无法想象自己如果失明三年会怎么样。

    “我父母他们的情况比较特殊。”贺随的声音似乎也随着走路的步伐而慢了下来,声音低沉优雅,如同小提琴缓缓奏出一曲优美洗涤心灵的曲子,“他们是知名的音乐家,一年四季都忙着到各种地方进行巡演,我最常看到他们的地方就是在电视的颁奖仪式上,那时候我才七岁,正要上小学,结果也因此没有办法上学,只能请私人家教给我补习。”

    时启一怔“那么那段时间”

    “只有陪护我的佣人,”贺随继续道,“但大家族的佣人都很守规矩,不会轻易和主人说话,而小孩也不敢和我玩,因为我不能太激动,也不能剧烈运动,所以那段时间,我好像没什么朋友。”

    时启完全没想到,贺随这种风流倜傥的人设,居然有一段这么悲惨的过往。

    如果三年不和别人说话,他一定会疯掉的。

    也难怪贺随现在变成了交际花,俗话说得好,缺啥补啥,贺随以前没人说话,所以长大后便通通补了回来好像也挺合理。

    大概是觉得把话题引向了沉重的氛围,贺随思忖片刻,又补充道“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朋友,那时候有一个小孩,经常在我家附近唱歌,因为我实在太无聊了,所以便去听他唱歌。”

    时启好奇“他唱得很好听吗”

    “正相反。”贺随说,“唱得很难听,后来我实在忍无可忍,便提点了他几句,后来倒是好多了。”

    “哈哈哈哈。”时启觉得很有意思,一想到贺随竟然

    因为某件事情忍无可忍,就可想而知那歌声到底有多难听了。

    “那后来呢”

    时启又问,“你视力恢复之后呢,和他成为朋友了吗”

    “并没有。”贺随淡淡地说,“我拆掉绷带的那一天,他没有来,从此以后都没有来过,我也不知道他是哪家的小孩。”

    时启“”

    多么悲伤的故事啊。

    “那你后来找过他吗”时启又问。贺随有庞大的家族人脉,想找个人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么

    “我家附近并没有监控,附近的邻居也并不清楚那个小孩的身份。”贺随道,“我一直在找他,你知道的,身处黑暗之中,听力就变得格外敏锐。我记得他的声音,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一直没有找到他。”

    时启“怎么会这样不对,那你一直以来说要找自己的缪斯,实际上是在找那个小孩”

    时启现在才回过味来,如果这么说,贺随岂不是早已心有所属自己难道成了一个

    替身

    而贺随听了这话之后,居然难得地沉默了。

    他顿时有了种不妙的预感。

    时启不可置信道“所以你一开始是因为我的声音和那个小孩很像,所以才”

    时启脑袋里一片混乱,那么贺随的好感度到底算不算他的事到临头,才发现原来这好感度不是给他的,那他不是白干了吗

    系统“如果是真的,那么当贺随真正要找的人出现,你的好感度将会清零。”

    时启大脑一片眩晕,如遭雷劈,哦天呐,辛辛苦苦大半年,一朝回到解放前虽然他也并不指望打通贺随这条线,但是他已经把好感刷到五十以上了,就这么看着努力付之东流,任谁也受不了。

    贺随再次开口,声音难得有些急切“虽然一开始我是这么想的,但实际上”

    时启将眼前的黑布一把扯下,愤怒地看着贺随“这就够了”

    难怪贺随这么多年合作了那么多的人,每个人只合作一次,原来他是在找人啊,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在找歌手,也许那小孩的梦想就是当个歌手但这和他也没什么关系。

    时启甩开贺随的手,转身离开,一边捉急地询问系统“那个人一定会出来吗”

    系统“不确定,但你总得先考虑他这话究竟是真是假,如果他只是出现了幻觉呢一个三年都没有和人说过话的小孩,再加上一个睁开眼就消失的朋友,这设定听上去就很奇怪。”

    时启狐疑地想了想“我觉得贺随应该精神状态还算良好吧。”

    但有个定时炸弹随时在头顶上晃着,时启也不太安稳。他回到练习室,心乱如麻,陆敛正在做训练,见时启一个人回来了,纳闷道“贺随呢”

    “不知道。”时启硬邦邦地说。

    陆敛哪怕再迟钝,也能看出来时启生气了。

    时启的脾气多好啊,贺随到底是怎么把人惹生气的陆敛一边暗骂贺随,

    一边轻轻摇了摇时启,“到底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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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随“这事情很复杂,你别管。”

    “那你现在就一直站在外面训练怎么办”陆敛道,“你可以混着玩,时启不能难道你就想这么撂挑子不干了”

    “现在时启应该不想看到我。”贺随神情竟有些无可奈何,“我会和他道歉,但他不一定接受。”

    “不管接不接受,你先道歉再说。”陆敛道,“给我进来。”

    时启盘腿坐在地上,看着贺随走进来,贺随那双惯常含着笑意的桃花眼里蕴着忐忑,他也会担心吗他在担心什么呢

    时启忽然觉得这个世界的剧情,似乎有点讽刺。

    他和江允分手似乎另有隐情,不知道是谁亏欠谁,他曾经做过伤害白寻的事情,而贺随则是嘴上说着喜欢,实则一直把他当成另一个人的替声

    这剧情要是放在八点档狗血剧场播出,想必会大受欢迎。

    但放在自己身上,就不那么好受了。

    时启现在忽然有点理解白寻的感受了。

    被骗的滋味,的确不好受,让他的心口始终被硬块堵着,咽不下去,吐不出来,而这感觉越发严重,令他的嗓子都开始发疼。

    贺随蹲下,与时启对视。时启则闪避开他的视线,低下了头。

    贺随并不强制他,他在思忖接下来的话语,剖析自己,是贺随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

    “我和你道歉,时启。”贺随缓缓地说,“我不该那么做,但我想找他的原因,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我不爱他,我只把他当成那段黑暗岁月里的一个朋友,他是唯一的朋友,我想找到他,看看他的模样,仅此而已。”

    “他说过想当一名歌手,进入娱乐圈是找到他的最快方式,在你之前,我已经找过很多很多人了,但我从来没和他们提起过这件事情。你是不同的,从我们相处以来,我就没有把你当做过他。”

    “更何况那时候他还是个小孩,经历了变声期,我也不清楚他的声音究竟会不会发生改变。我现在只是大海捞针罢了,哪怕他现在站在我的面前和我说话,我也认不出他。”

    时启抬起头,看着贺随。

    贺随道“我所隐瞒的只有这一件事情,真的。”

    时启“所以,你还是想找到他。”

    贺随颇为无奈,但仍然是点了点头“我和他,只是朋友关系,以后也是。”

    “好吧。”时启语气低落,“那我原谅你了,但我今天不想再继续了,练舞吧。”

    没想到时启这么快就原谅了他,贺随显然有些意外,原本应该感到高兴,毕竟时启说原谅了,就一定会原谅他。但出于某种直觉,贺随却预感事情似乎变得不太对劲了。

    以往胸有成竹的棋盘,现在则变成了一盘乱七八糟的散沙。

    可是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贺随看着时启的背影,他们之间,似乎隔起了一层无形的墙,而时启只会离他越来越远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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