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王劼聊完后,江阳心中的担忧缓解了一部分,另一部分却仍然存在着,因案件而起的两族摩擦尚且可控,在案件结束后也会慢慢平息,但案件本身,目前得到的其实都是坏消息,指向胡瀚予的证据越来越多,可能若非他敏感的身份,涉案的但凡是普通的妖族,这么多的证据早都已经够定罪了。
江阳很想做些什么,可他此刻非但不能帮助缉妖司查案,甚至连探望一下胡瀚予都不能,仅有的在微信上的联系,也不知道胡瀚予是因为太忙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有再回过他了。
随着胡瀚予失联的时间越长,江阳心里的担忧也就越重,他每看一次手机,发现仍然没有得到回复后,就忍不住叹一声气。
他这副熟悉的愁眉不展心事重重的样子引起了一同上课的王皓和郎勇的注意,下课后,这一狼一虎围住他问“你又失恋了”
“啊”江阳被问得一懵,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说,“没有我不是因为自己的事而且我的恋爱都还没正式开始呢”
“那你是为什么”两人狐疑地看着他。
“因为胡老师啊。”江阳说着又叹了一声。
胡瀚予被牵扯进案件中正配合缉妖司在调查的事,无论是缉妖司还是校方都没有对外公布过,但胡瀚予一周都没来上课,甚至这周还直接来了个新老师代课,学生中多少也起了些议论,有的学生通过家里的关系,得到了一点胡瀚予被牵扯进案件的消息,于是这件事也在学校陆续传开,王皓和郎勇也有耳闻。
“是因为那桩吸食人类精气的案子现在查得怎么样了胡老师还没洗清嫌疑吗”两人问道。
学生间流传的消息很模糊,案件细节,甚至到底是什么样的案子都不清楚,王皓和郎勇能知道是吸食人类精气的案子,还是因为他们家里各自有关系的缘故,更多的,例如眼下的案件进展,他们就完全不知晓了。
“情况不太好,查的越多,指向胡老师的不利证据就越多。”江阳把王劼告诉他的大致讲了讲,末了再次叹气说,“而且胡老师现在也不回我消息了,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我都好几天没见过他了。”
“他不是就住在学校,教师公寓楼那边吗”王皓怂恿说,“想看就偷溜进去呗,我跟你一起。”
“不行的,楼下有人守着,我上回和胡幺幺去就被拦住了。”江阳说。
“那就想个办法把人引开,我可以帮你们打掩护。”郎勇也开始出主意。
“也不行,楼道口好像还布置了什么阵法,上回胡幺幺就是想强闯进去,结果被类似阵法样的金光挡住了,后来还被拎着后颈提出来了。”江阳若非已经看过胡幺幺强闯的结局,他可能真的会萌生偷溜进去看看的想法。
不,等等,好像也不是全无办法
江阳突然想到“那种阵法好像不是绝对的禁制,而是一种有条件打开的门禁”
“等我回忆一下阵纹。”他自
言自语着开始回忆,又突然跑出去说,“我去图书馆查下资料”
“等等”王皓和郎勇连忙追出去。
三人来到图书馆,江阳在阵法相关的书籍中一通翻找,终于最终确定说“那确实是一种有条件打开的门禁,阵法中心的那六个符文是可以转动的,知道转动的顺序就可以将其打开。”
“就类似于密码锁吗”郎勇说。
“对,就是密码锁,只要知道密码谁都可以进去,不识别身份。”江阳喜笑颜开地说。
但很快,王皓的一句话就将他的喜悦无情击碎。
“你知道密码吗如果一个个试,你知道六个符文有多少种排列组合方式吗”王皓说。
这两个问题都让江阳沉默,半晌,他把书一合,叹气道“所以还是没办法。”
“不,或许我们可以换个思路。”郎勇沉思一番后说,“我们不知道密码,但总有人会知道,我们可以从这些知道的人身上想办法。”
“哪些人会知道”王皓说。
“我想想啊。”江阳思索着,“那两个看守的缉妖师肯定知道,但我们应该不太好从他们身上得到答案,其他人的话,我感觉校长和教导主任也知道,那天就是教导主任把胡老师叫走的,而且那里是教师公寓,校方肯定是跟缉妖司有对接的。”
“但这两个人比前面两个更不好下手吧。”郎勇说。
王皓颇为认同地点点头,校长自然不必多说,他虽然看着慈祥和蔼,但他对很多事都有种洞若观火的透彻,很难在他面前耍什么花招,而教导主任王皓和郎勇刚开学那会儿就领教过对方的厉害,这绝对是他们最不想招惹的目标。
“是这样,还有什么好下手的人选吗”江阳烦恼着。
“等等,也许未必需要是人。”郎勇突然有了个灵感,他兴奋地说,“你们忘了吗教导主任一般都不是一个人行动的”
“那只鹦鹉”江阳也想起来了,“那只鹦鹉是有灵智会说话的,它只要跟着教导主任进去过就肯定看过密码,并且记得”
“但我们不确定教导主任到底进没进去过,进去的时候又有没有带上鹦鹉。”王皓说。
“甭管那么多,先把它抓来拷问看看”郎勇摩拳擦掌。
“怎么抓啊”江阳四下望望,那只八卦鹦鹉总是能在不经意的时候碰见,真想找的时候,似乎又找不见对方的影子了。
“它不是很爱听八卦吗可以试试用八卦钓它”王皓提议说。
“是个思路。”江阳示意两人凑过来,三人一起低声合计了一番,一个抓鹦鹉的计划渐渐成型。
趁着现在没课,江阳和郎勇来到教务处旁的一条林荫小路,这里是鹦鹉高频出没的地点之一。
两人照着计划那样,开始大声地聊起八卦。
“你知道班上的那谁最近在跟那谁谈恋爱吗”
“啊真的假的完全没听说啊”
“当然是真
的,我之前亲眼看到他们偷偷拉手了”
“可我之前也看到那个男生跟另一个女生拉手啊,分手了”
“应该是吧,那个女生好像也有新男友了,对了,班上还有一对,我感觉也有点苗头”
两人一边大声八卦一边悄悄观察四周,却一直没找到那抹想要的五彩斑斓,或是可疑的翅膀扑腾声。
说了十来分钟后,江阳有些词穷了,他好像把班上所有人都八卦了一遍,郎勇大概也是,两人陷入了短时的沉默。
不能这样下去,江阳正要硬编个话题出来,就听郎勇说“你跟陆老师进展怎么样了你们有那个过吗”
“啊当、当然没有”江阳慌张地否认。
“你们到现在连拉手都没有过吗”郎勇惊讶地说。
江阳“你能不能不要说得那么让人误会”
“这个倒是有的,很久前就有。”江阳心道就是那时候的拉手不像情侣,倒像是父亲带崽。
“那你们有没有亲过”郎勇又说。
“没、没有我们还没正式开始谈呢当然没有了”江阳红着脸想亲脸当然不算正式的亲亲,他不算是撒谎。
在郎勇再一次开口前,江阳先一步打断他,反将一军说“你跟杨青青怎么样了听说她现在天天都去看你踢球,还在看台上给你喊加油呢,你是不是心动了”
“啊没、没有啊”慌张的变成郎勇了,他道,“我真的跟她没什么啊她是因为自己也比较喜欢看球才来的”
“那她之前怎么不来还不是因为你吗”江阳乘胜追击。
他们两个互相爆料时,埋伏在一旁草丛里的白虎尾巴在身后晃来晃去,听得津津有味,突然,王皓的圆耳朵抖了一下,一阵可疑的翅膀扑腾声从上方掠过。
江阳和郎勇同时也察觉到了,两人对视一眼,不动声色,继续大声八卦着对方,而草丛中的白虎则支起身体,肉垫踩在草地上,悄无声息地逼近鹦鹉栖身的那棵银杏树,在离树三米远时,王皓猛扑而上,几下就窜至了树顶,将惊慌欲逃的鹦鹉截在半空中,咬在嘴里,一起带到了树下。
“轻点轻点这可是教导主任的鹦鹉”江阳和郎勇赶紧过来察看虎嘴里的鹦鹉。
王皓把鹦鹉吐出来说“我有分寸,没咬到它。”
江阳察看了一番,果然,鹦鹉除了被这突然的袭击吓得有些发抖,倒是没受什么外伤。
既然没事,那江阳跟王皓郎勇对视一眼,三人默契地将鹦鹉团团围住,犹如恶霸一般,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草地上的鹦鹉,鹦鹉抖得愈发厉害了。
“坏学生坏学生要告状要告状”它色厉内荏地大叫。
“我们不是坏人。”江阳先展开温柔攻势,蹲在草地上对鹦鹉说,“只是想找你打听一件事情,你告诉我们,我们就放你走,不会伤害你的。”
“什么事什么事”鹦鹉仍然警惕地看着他。
“你跟严主任去过教师公寓的3栋吗”江阳问,在鹦鹉点头后,他又道,“那你知道楼道口那个阵法门禁的符文解锁顺序吗”
闻言,鹦鹉眼珠转了一圈,然后大声说“不知道不知道”
“它肯定知道”郎勇立刻说,“它在撒谎”
“没撒谎没撒谎”鹦鹉试图为自己辩驳,但江阳同样觉得这鹦鹉表现可疑,十有八九是在撒谎,于是继续循循善诱说“你把顺序告诉我们,我们立刻就放你走,还送你一袋面包虫怎么样”
鹦鹉眼珠又转了下,似乎有些心动,但下一刻,它还是重复说“不知道不知道”
“本来呢,我们是不想难为你的。”江阳像是港片里那种大哥一样叹了口气,随即沉下脸,“但你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
王皓配合地呲起牙齿,相较于鸟身而言巨大无比的虎爪同时往前迈了一步。
鹦鹉再一次开始发抖,但它倒是意外的很有骨气,无论三人怎么威逼利诱,都咬死了不知道。
江阳他们又不可能真的对鹦鹉做什么,不由有些犯难,正不知如何是好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唤声。
“你们在做什么”严世辉从他们身后走来,狐疑地看着这围聚在草丛中,背对着他不知道在做什么的三人。
三人齐齐地一僵,手忙脚乱了一阵后,江阳和郎勇先转过来,把王皓挡在身后,扬起不自然的笑脸说“没什么,我们在聊天。”
“聊天那为什么他变成原形了”严世辉看着被两人挡在身后但身体还是露出大半的白虎,皱着眉说,“这里不是活动广场,禁止变身。”
“哈哈哈,他就是突然爪子有点痒,想变回来挠挠,很快就变回去了”江阳心虚地找两人附和,“对吧”
郎勇和白虎一起用力点头。
“他嘴为什么那么肿”严世辉还是觉得不对,白虎的嘴巴肿得像是被蜜蜂蛰过一样。
“对,就是蜜蜂蛰的我们正要去医务室处理呢先不聊了”江阳一招手,正要带着王皓和郎勇扯呼,却突然有一道尖利的声音,从虎嘴中闷闷传来。
“救命啊救命啊杀鸟啦杀鸟啦”
“什么声音”原本要走的严世辉立刻停下脚步。
“是、是”三人顶着满背的虚汗,对着严世辉是不出个所以然。
“是腹语”千钧一发之际,还是江阳灵机一动说,“他在练习腹语”
白虎立刻点头,同时,他的虎嘴中再次有声音传来“他骗人他骗人快救我快救我”
“这也是腹语”严世辉一脸你们是不是把我当傻子的神情。
“是、是”三人正打算狡辩到底,却又听到虎嘴中的声音弱下来“好难受,好难受要死了,要死了”
响了会儿后,这声音彻底消失了。
江阳等人当即顾不得再在严世辉面前掩饰,王皓连忙把藏
在嘴里的鹦鹉吐出来,就见到鹦鹉满身口水,爪子直挺挺地蹬着,一动不动,一副已经缺氧死掉的样子。
“糟、糟了”江阳慌张道,“它是不是死了”
“不、不应该啊”王皓同样慌张。
“还有救快做心肺复苏”郎勇喊道。
“鸟怎么做心肺复苏啊”
“不知道啊”
三人正慌里慌张地想着救鸟方法时,直挺挺躺在地上的鹦鹉突然睁开了一只眼睛,它悄悄的,悄悄的,用一只爪子把自己的身体往外挪,等挪出一定距离后,一个扑腾飞起,径直飞进一旁的严世辉怀里。
“好可怕好可怕哇”鹦鹉扑到严世辉怀中,哇哇大哭。
“没事了没事了。”严世辉顺了顺鹦鹉身上的羽毛,他拿出张纸巾,把鹦鹉身上的口水擦干。
三人在旁边看着,静默得犹如三尊雕像。
未免局面太过尴尬,江阳找了个话题,讪讪地开口说“它好像很亲你啊”
“嗯,这是我妈妈从走私犯手里救下来的鹦鹉。”严世辉语气有些复杂,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往事,“以前是她自己照顾,但后来之后就是我舅舅照顾了,一直照顾到现在。”
江阳听懂了严世辉那一刻停顿的言下之意,心里顿时涌上许多的愧疚,主动道歉说“对不起,我们没想伤害它,就是想找它打听一件事情”
他说了下自己想打听门禁符文的事,却没有直接说自己打听门禁符文的原因。
但严世辉静静地听完后,却也没有追问,或者说,没有挑破,他只是低头问鹦鹉说“你知道打开门禁的符文顺序吗”
方才还宁死不从的鹦鹉这下倒是很老实地点了点头,在严世辉问它顺序是什么时,它也很乖地说出来了。
虽然不是说给江阳他们听,但这个距离,江阳他们自然也都听见了。
“谢谢”江阳正想道谢,严世辉却打断说,“下次不要在外面说了,被人不小心听到就不好了。”
他说话时看着鹦鹉,鹦鹉绿豆大的眼睛眨了眨,似乎明白了什么,点点头。
江阳顿时也心领神会,把道谢收了回去,只挥挥手说“改天请你吃饭”
“对了,还有你的面包虫”江阳跟鹦鹉也挥挥手,随即跟王皓郎勇他们一起离开。
晚上七点。
胡瀚予忙完事情后,在两名缉妖师的陪同下一起回到目前暂住的公寓楼。
嗯,名义上是陪同,实际上他们客气地陪着胡瀚予到房间后,便又去了同楼层的另一个房间守着,像是看押犯人一般。
胡瀚予能听到他们并未远去的脚步声,他也能看到楼道口那道法术门禁,这些门禁和看守的人加一起都拦不住他,这些举措更多的也只是一种必要的形式,缉妖司已经对他释放了最大的善意,并没有真正拿他当案犯对待,否则看守就不会只有这些。
虽然仅仅是这些,就已经足够让人觉得
冒犯,但胡瀚予也懒得跟他们计较了,他给自己倒了杯梅酒,放上冰块,慵懒地坐在沙发上,正要看看手机上自己白天没来得及看的消息,却突然的,有敲门声响起。
胡瀚予眉梢一挑,这栋楼外人是进不来的,能进来的都是缉妖师,但这些缉妖师们几乎不会来打扰他,此刻来敲门的又会是谁呢
他走过去开门,在门拉开的瞬间,那张在记忆中已经褪色却从未真正远去的脸印在胡瀚予眼中,他有一瞬的怔然,就仿佛回到了久远的过去。
但他随即清醒,冷下脸嗤笑说“用幻术对付我你是太小看我还是太高看自己了”
“我只是觉得,这样的面貌更适合我们今晚的谈话。”门口的男人微微一笑,他的身体是一名参与看守的缉妖师的身体,五官却变幻成了另一人的模样,而他口中的嗓音,则是洛景的嗓音。
未等胡瀚予邀请,洛景便走进房中,来到胡瀚予方才坐的沙发对面坐下,他拿起那瓶放于茶几上的梅酒看了眼,饶有兴味地看着人类酿造的这种水一样的饮料。
“这是又一个被你下了血咒的倒霉鬼”胡瀚予也走过来,初时的怔然戒备后,他的神情重新变得慵懒,犹如跟朋友聊天般坐在沙发对面跟洛景闲聊,“缉妖司还没查到他,你就主动将他暴露了,这一回为了来见我,你付出的代价不小啊。”
“准确地说,只是在你面前暴露了,但你会去告诉缉妖司吗我看未必。”洛景又是一笑,因为并非他本身的脸孔,他用这张清俊的五官微笑时,妖异感少了许多,却唤起胡瀚予更多的回忆。
他握着杯子的手无意识地紧了紧,神情也变得尖锐充满攻击性,胡瀚予嗤笑道“你挑拨离间的把戏真是幼稚至极,你以为这样栽赃我一番,我就会转投你这边”
“不,你误会了,我做这一切,从来都不是为了让你转投我这边,只是同为妖族,不忍你继续像个可怜虫一样被蒙在鼓里罢了。”洛景用手摸上自己的脸,像是叹惋一样地说,“狐王,为何不问出你心中最想知道的问题”
“我究竟是从哪里,知道这张脸的模样的呢”洛景弯起唇角。
胡瀚予瞳孔一缩,他知道洛景在引导话题,他之前有意地回避不让对方来主导一切,但此刻,对方直接将其挑明后,他还是忍不住咬钩。
“哪里”
沈清序的事只有青丘狐族知道,但青丘狐族中从未留下过任何画像,那群狐狸也根本不会记得一个人类的模样,除他之外的任何人,都不该再能复刻出沈清序的样貌。
洛景没有回答,反倒另起了一个话题“前日我袭击缉妖司,本意只是想打开妖狱,但我在控制缉妖司时,意外地发现了一样东西,和一份档案。”
“你想说什么”胡瀚予的语气愈发冷。
“我想说”洛景笑吟吟地看着他,“你们的信任就像沙做的堡垒,真相就在那里,你为什么不亲自去看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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