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
戊寅只是不通情爱,但不是白痴,即使以前没有听过告白这个词,他也能从字面意义和解临渊特殊的语气中体会这个词语的含义。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在未知领域内保持沉默,向来是最优解。
好在解临渊也没想要回答,他已经习惯于一番意有所指的调情被戊寅用缄默化解,不由得笑着问“你哥哥教你伪装人格分裂,却没有教会你什么叫喜欢和告白”
解临渊倏然又想到,戊寅和庚午分明都是实验体,关系却非常融洽,甚至以哥哥弟弟相称。反观他们机械战神z系列的实验体,相互之间就十分冷漠,研究负责人以养蛊模式让初步结束改造的实验体进行战斗,只留下能力最顶尖的那一批。
他们白天伤痕累累疲于训练,夜间还要忍受幻肢痛和排斥反应,每一分每一秒都沉浸在高压之中,冷漠,沉重,喘不过气来。
那戊寅呢解临渊看向左眼瞳中投映出来的人脸,那如同翡翠般莹润透亮的双眸。戊寅待在实验室中的日子,会比他要舒服一些吗
就在他思索间,戊寅反手将座位底下的布袋拉出来,“解临渊,给我念书。”
“”解临渊将自己从那段满是血腥味的过往中扯出来,低头看着一大袋的书籍,忍不住轻笑一声,“哟,虎宝宝想听睡前故事”
戊寅“”
戊寅“你给我正常点说话。”
坏心眼的解临渊置若未闻“虎宝宝今晚想听什么故事呢睡美人,白雪公主,美人鱼,还是小朋友界的人气顶流冰雪奇缘”
戊寅“”
深谙恶趣味者本性的他此刻非常清楚,越是表现出不适与反感,解临渊就会越来劲,于是戊寅淡然地曲起一条腿,随口一挑“那就睡美人吧。”
变异蒲公英为戊寅挑来的书里并没有这一本童话故事,但是解临渊的数据库里有,他也很难解释为什么机械战神的数据库里会有睡美人,研究团队在不把半机械体当人看待的同时,又希望他们尽可能地更像一个真人,从而去完成一些卧底潜伏的任务。
解临渊假装摊开了布袋里的书本,翻开第一页,语速轻缓柔和地念道“onnga”
“啊”文盲戊寅睁开了眼,“狼狼鹅狗”
“”解临渊不再装腔作势,沉下心来认真讲故事,“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名国王,和他的王后一直没有孩子,他们为此非常苦恼。有一天生下了一个漂亮的女儿决定举行宴会没有邀请第13个女巫。”
“女巫”
“西方文化中会使用巫术、魔法等超能力的女性。”
“只能是女性”
“男性叫男巫。”
“哦。”
“国王的女儿会在15岁的时候被纺锤弄伤,然后死去。”
“纺锤”
“用于
纺纱、线或细麻绳用的手工工具,通常由木头、竹子等制造而成,形状大概”解临渊握住戊寅的两只手,凭空比划了一下,戊寅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故事继续,一直讲到睡美人受伤沉睡,戊寅都没有遇到不懂的地方,直到“城堡周围长满了蒺藜围成的篱笆”
“蒺藜篱笆”
给他讲个童话故事可真累啊解临渊很想投影检索一段视频投影在地铁车窗上,然后告诉戊寅请看vcr,但现在的戊寅又是个瞎子,“蒺藜,一种野生草本植物,果实带刺;篱笆就老巴尔克农场外面围的那一长排木头、竹子编的障碍物就是篱笆。”
“哦。”戊寅声音低了下去,“你继续讲吧,接下来我尽量不打断你。”
“蒺藜越长越茂盛,最后竟然把整座宫殿都遮了起来,就连烟囱也看不见了。”
“什么是”
“烟囱就是烟气排入高空的高耸结构。”解临渊抢答道。因为回答得太过官方,戊寅不是很理解,但他也没有再多问“你继续,我真的不打断你了。”
戊寅这一次说到做到,接下来后半段故事中真的一言不发,解临渊讲着讲着,讲到王子看到沉睡的公主,看她如此的美丽动人,情不自禁地俯身下去
解临渊停下话语,低下头,就发现戊寅已经睡着了。
“”
真是不解风情,他决定明天改给戊寅念西游记。
虽然床铺很硬,但戊寅一觉睡到了天亮,精神饱满地醒了过来。从这点来看,他其实非常好养活。
他没有看见解临渊,总是同他寸步不离的半机械体不知道去了哪里,戊寅环顾一周,视野范围内没有找到人也就懒得再找,反正谁丢了这位机械战神都不可能丢。
车厢内部再次热闹起来,到处都是食物的气息。一夜过去,成功获取食物的队伍可以饱餐一顿,捕猎失败的人则是拿出过往积攒下来的残羹冷炙对付一下,或者向其他关系好的队伍讨取一些,勉强度日。
住在戊寅附近的狼人团队昨夜明显走了大运,猎到一头野猪,已经在地铁站外处理过了,一群男男女女正围着一口大锅吃肉嚼饼。
其中一头狼吃饱喝足,正在拿他啃得都能反光的骨头逗弄殿下,不止是边牧,就连金毛都懒得搭理他。戊寅撑着座位坐起来,打了个哈欠“它很小心眼的,你再这样逗它,当心它报复你。”
他的话一出,原本背对着他坐着的一名狼人缓缓回过头,他两腮留着短短的胡渣,鼻梁上有一道横着的伤疤,身材魁梧结实,看起来非常不好惹,大概率是这群人中的头狼。这人的脸部大部分都是人类的模样,却有一张标准的狼吻,这显得他的长相非常丑陋奇特,就像是一名人类戴着真实夸张狼嘴面具,里面是长舌头和尖利的狼牙。
而随着头狼的动作,其余狼人全都放下了手里的食物,整齐划一又虎视眈眈地看向戊寅,他们的模样各异,有类首领的,也
有狼特征仅仅又一对装饰狼耳的,
年龄也不同,
有眼瞳黢黑的未成年,还有满鬓白发的老人。
角落里还冒出了一条精瘦的杜宾犬,目光敏锐机警,像极了狩猎状态下的饿狼,肌肉发达紧实。
殿下感觉不妙,站起身试图离开,但就在此时此刻,它倏然感受到一道死亡视线落在它的背上,纠结了半秒后,殿下果断选择跳上座椅,谨慎地躲到戊寅身后。
“呵。”伤疤狼人嗤笑了一声,他的视线从殿下身下移到戊寅的羊脑袋上,“这么好的狗,可惜被养废了。”
周围的狼人立刻附和着他们头狼轻蔑讽刺的话语,爆发出一阵嘲弄的笑声。
“”戊寅目光陡然冷淡下去,面无表情地坐着,没有恼羞成怒,更没有怯懦回避,这令头狼感到些许意外。
而殿下的反应就要激烈多了。
只见上一秒还在耍宝卖乖的变异地狱双头犬眼神陡然变化,金毛遗传了它父亲的黑色毛发,琥珀色的眼阴沉沉地压着,边牧也伏低了脑袋,蓝色眼珠快速扫过在场所有人的脸,它那种眼神根本不是一头简单的狗能有的,显而易见,它在思考,在计算,在谋划。
比寻常狗爪要宽大厚实的黑色脚爪落到地面,金毛龇出犬牙,没有急着挑衅其他人,而是先朝那两条耀武扬威的杜宾威胁性地低吠一声。
杜宾怂了。
以性格猛烈、攻击性强闻名的杜宾犬当即就怂了,三两步退回阴影里。
这次都不用戊寅刻意去听,是个人就能看出来殿下刚才说的是滚,趁老子还没揍你。
朝其他人吠叫,这群本质上还是人类的家伙听不懂不说,即便感受到了威吓都一定会嘴硬逞强,还不如把这头唯一听得懂狗语,感受得到气场的杜宾吓退,杀鸡儆猴。
如果这群狼人还不知好歹,非要打一架,殿下也不惧就是了,大不了故意让主人也受到波及,受点小伤,到时候等另一个主人回来肯定要发疯。
看着自家杜宾打都不敢打就缩起了尾巴,头狼也不觉得害臊,反倒兴致盎然地笑道“好狗,原来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他从锅里挑出好几块满是瘦肉的大骨头,爽快地拿碗乘了递给戊寅,“听猴子说来了个新邻居,我还当是谁,你的姐姐芙莉达我们早有耳闻,是个好姑娘,既然大家住得这么近,这碗肉就权当交个朋友。”
戊寅不是很理解他这种狼性文化,上一秒还不共戴天,现在就嘻嘻哈哈,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茫然,但送到嘴边的肉不吃白不吃,戊寅果断接过了碗,从座椅底下的行李背包里摸出殿下的两个狗盆,一边夹一个骨头,让殿下到边上啃去,自己则安安静静地啃另一个。
解临渊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他养的三只长嘴动物都在认认真真地低着头啃大骨头,还有一个看起来就不怀好意的狼嘴男,一条厚重的灰黄色狼尾不停上下拍打着座椅。
此刻狼嘴男正坐在他昨晚给戊寅将睡前故事的位置上,“色迷迷”地跟戊寅说着话。
我就回房车上拿点食物和洗漱用品,这么点时间都有人把我家偷了
解临渊很不爽地走过去,隐约听见狼嘴男在说什么不该把蒲公英借给你的小情人,当心赖账不还云云,他声音冷漠地唤了声伊恩,将鼓鼓囊囊的背包放在长排座椅的空位上。
狼吻男停下了话语,抬起头对上解临渊猩红的双瞳。
“这位是”
解临渊的面子工程从不出错,短短两步路,他就已经收敛好情绪,进入温和恭顺的营业状态。
“邻居。”
戊寅说,“他想借你的狗玩几天,说是可以帮你训练,殿下捕到的猎物全归你。”
解临渊闻言顿了一下,突然发现狼吻男色迷迷的眼神似乎不是对着戊寅,而是冲着殿下去的
“”狼爱上狗的剧情似乎也没比狼爱上羊合理多少。
“你觉得呢”解临渊很好地将问题抛了回去,戊寅思索一会“我感觉殿下好像是需要训练一下,很弱,而且总是想让它的主人挡在它前面奋勇杀敌。”
殿下很不服气地叫了起来,想说它刚刚那么英勇无畏的表现,你是瞎了吗但再多抗议也抵不过主人无情地一把将它和狗绳一同交给了狼吻男,姿势像极了父母将不愿上学的孩子送到幼儿园强行交给老师。
双头地狱犬,多拉风的作战伙伴,狼人们瞬间一扫连夜狩猎的疲惫,恨不得现在就出门再打一头野猪回来。
可有人欢喜有人愁,正当狼群喜气洋洋的时候,一阵怒吼突然从远处传来,并且很快就由远及近,杀到了戊寅面前。
脸跟被蜜蜂蛰了一样,肿得比天还要高的狮子弟弟埃德蒙怒气冲天地大步走过来,甩了个细短的杆子扔到戊寅身上,咆哮道“伊恩你故意的是不是故意指使你的蒲公英恶意捣乱报复我抢了你喜欢的人,害得我们整队一个晚上颗粒无收马歇尔被你气得躲在被子里蒙着脸怎么都不肯出来。”
细杆砸到戊寅身上之前就被解临渊准确地用左臂挡住掉在了地上,此刻戊寅弯腰捡起来,发现是蒲公英小帅哥的茎秆,而上面的种子全部不翼而飞,只剩一个光秃秃的头。
据戊寅的观察,当蒲公英把绒毛当作刺射出去之后,它的那颗种子便无法回到本体,只能就近选土壤栽种,所以他现在手里这枝茎秆代表着小帅哥兢兢业业努力了一整晚,把它这根成熟的本体上所有的绒毛都扎出去了
不知道是谁先憋不住笑起了个头,狼人们接而连三地喷笑出声,一时之间,周围都是笑声,气得埃德蒙吃了枪药一样,捂着一张肿到变形的脸不停咆哮“笑个屁啊笑你们这群贱狗”
头狼大马金刀地坐着,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嘴角“小猫咪,你和你那只骚兔子以前可没少欺负芙莉达和伊恩姐弟,现在人家清醒了,小小地报复你们也是应该的,识相的话以后就老实点,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你什么意思打算罩着这只羊和来历不明的新人同我和维克作对”埃德蒙怒道。
“
是啊。”头狼大大方方地说,
,
碍着情面没有发作。小弟简直就是个好色的兵痞无赖,他们狼群的年轻女性没少被他骚扰过,大哥维克则是个没有原则的弟控,在其他方面为人处世还算正常,但一旦涉及到埃德蒙,维克就像是被下了降头一样,唯弟是从。
更何况,现在的伊恩和以前相比似乎脱胎换骨一般,驯服了变异蒲公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交了个厉害朋友,头狼也没有错过解临渊为伊恩挡蒲公英杆的时候的反应速度,快得就连他的狼瞳都差点没捕捉到,而且这只无毛猫还有一头潜力无穷的变异双头犬作伴。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该站谁的队。
狼群向来团结,头狼发话,其他狼瞬间威慑地站起,将戊寅和解临渊挡在后面,想要找事,先过他们这关。
埃德蒙什么时候在伊恩这里吃过这么大的鳖,就好比英俊帅气、呼朋唤友、坐拥校花的校霸突然被一个懦弱矮小的眼镜书呆子打了脸,那滋味酸爽到埃德蒙愤怒得一连说了七八个好,声道都在颤抖“行,行你们都给老子等着这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埃德蒙一走,所有的狼人瞬间一改态度,围着戊寅的手心疼地问“你这变异蒲公英,是不是永远就这么秃了”
“”戊寅沉默了一会,把手里的杆子扔到垃圾桶里。
狼人们瞬间全体震惊地瞪圆了眼睛
这么冷酷无情失去利用价值之后都不愿意好好办个葬礼悼念一下,尸体就直接扔垃圾桶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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