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

    虞别夜有太多方法回到画棠山。

    夜色笼罩时,大雪漫卷时,星光璀璨时。

    与虞画澜周旋这许多年,他也有太多办法避开他的所有感知,行走在少和之渊之中,再将那些道貌盎然的长老与执事们一个个捅穿。

    正如当时他悄无声息地杀了余梦长老那般。

    少和之渊的夜与祀天所截然不同,南境连风都是缱绻的,湿冷太容易被笼火驱散,对于朱雀脉的两人来说,甚至不用多加一件外衫。

    上一次来少和之渊的时候,段重明只觉得此处的灵石灯造型漂亮,比起他们一贫如洗的乱雪峰简直算得上是奢华,他甚至在依在某一盏灵石灯下,动了些不该有的偷鸡摸狗的念头。

    今日他才知道,原来少和之渊每一处灵石灯,都是虞画澜的眼睛。

    他的灵息遍布于每一盏灯中,灯光照耀处,便是他的眼瞳所能看到的地方。

    若是立于高空向下俯瞰,去掉所有其他的冗杂,只将锚点定于那些灵石灯上,便会看到,所有的光亮交汇错综,共同勾勒出了一个巨大的灵法阵。

    以灯为阵,这谁能想到啊。

    还好他当时只是想了想,没真的动手,不然要是真的落入虞画澜的眼中,他段大师兄这一世的面子可能也就只剩下七七八八了。

    段重明小意跟在虞别夜身后,浓夜被灵石灯照耀,他们潜行于这些光亮的死角之中,却甚至没有换下自己那一身招摇的红。

    素来嚣张狂傲的段大师兄脸上难得有了一丝紧张“就这样真不用我换一身夜行衣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其实能屈能伸,也不是非要穿红衣”

    他絮絮叨叨的话语戛然而止在虞别夜的动作里。

    只见虞别夜过分流畅地翻墙而入用他之前解释的话语来说,这灵石灯阵的死角,除却那些阴暗处之外,就只剩下了这些娇贵的长老们的院落。

    因为长老们拒绝窥伺,而虞画澜也到底给予了他们这份尊重。

    这份所谓的尊重,如今变成了虞别夜正大光明潜行于少和之渊夜色之中的踏板。

    “欸不是,你”段重明鬼鬼祟祟地立于墙边,看着虞别夜在墙头消失的衣角,忍不住开口。

    然后沉默片刻,一咬牙,也翻身而上。

    他段大师兄这一生算不得光明磊落。

    偷鸡摸狗捣蛋乱来的事情做得更是不少,但这样翻别人家墙头的事情还是第一次做

    段重明在心底不断腹诽,然后脚还没点在墙头,身形才刚刚越过,视野恰能看到院内的模样时,耳中已经听到了一道过分干脆利落的声音。

    是让人有些牙酸的剑柄磨过骨头与血肉时的声音。

    段重明“”

    他在半空就已经想要扭转身躯重新跳出去了。

    奈何那扇里屋的门已经被推开,虞别夜云淡风轻地提了一个头走了出来,剑身还在滴血,甚至连那柄剑都不是他自己的,

    很陌生,想来应该是从这长老那儿随手拿的。

    虞别夜一脸平平淡淡就是真的表情,非常自然地和段重明点头打了招呼,随手将那颗还带着惊惧表情的头扔到了小院里的池塘中,激起一声水响。

    “师姐不在,没人会青龙定魂。”虞别夜有些遗憾道“死不透,但暂时也活不过来。”

    段重明“”

    他知道自己此行是来杀人的。

    但一切都开始的太快,段大师兄刀都还没来得及抽出来,他第一次有了种没跟上节奏的茫然。

    不是,什么时候开始,杀人也要有节奏了

    而且还是他一晃神就跟不上的节奏

    段重明还在短暂恍惚,那柄方才还握在虞别夜手里的剑,已经被递到了他面前。

    “你的刀太显眼了,用剑凑合一下吧。”虞别夜把那柄剑递给他,自己手中又多了一柄寒光四射的短刃。

    显然,这短刃才是他在如此月黑风高之夜最顺手的兵刃。

    段重明握了握剑。

    是重剑,手感不错,虞别夜明显不是乱挑的。

    重剑入手,段重明也终于迟来地进入了这个杀人之夜的状态。

    杀意在幽暗之中悄然流转。

    血色绽放。

    这一夜很短。

    晨曦乍现时,段重明甚至还有点儿意犹未尽,觉得自己顺手的节奏被照亮,却不得不暂时停手,与虞别夜一起隐匿去了少和之渊的外门破屋之中。

    这一夜也很长。

    他有点数不清自己到底杀了多少人,这会儿横七竖八地歪在地上磕灵草,疲惫才后知后觉如潮水般翻涌入他的四肢。他琢磨片刻,冷不丁开口“你们少和之渊这么多长老的吗怎么感觉笼火烧不尽,天明吹又生的。”

    虞别夜在低头将自己手臂上的绷带卸下来,握短刃的时间太久,手会脱力,所以他用绷带将短刃绑在了掌心,刃柄的花纹几乎要刻入他的肌肤“八个堂,每个堂二十五个长老,还有数不清的执事。别急,还能杀好几个夜。”

    段重明有些咋舌。

    转念又反应过来,换做是合虚山宗,恐怕长老的数量也只多不少。

    毕竟这可是拥有数十万弟子的庞大宗门,每个堂口之下的弟子数量都过万,更不用说还有无数外门弟子。如此庞然的数量之下,一个堂口有二十五名长老,确实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可能说不定还忙不过来。

    段重明看着天光渐亮,还有点没散尽的兴奋“你说他们什么时候能发现人死了会搜山吗我们会被发现吗”

    没有人回应他。

    段重明侧头去看,却见虞别夜已经斜倚在门框边,闭上了眼,呼吸趋于平稳。

    人生第一次经历了这么刺激的夜,杀了这么多人,还在热血沸腾激动不已的段重明“”

    怎么这事儿到了虞别夜这小子那儿就变得像是流水线

    白天睡觉晚上杀人如此娴熟

    也没听说这小子是杀人狂魔啊,怎么心理素质比他好这么多呢

    段重明不服。

    段重明也试着也跟着虞别夜一起闭上眼,也变成一个熟练的流水线作业者。

    闭了会儿,又睁开。

    怎么办,太兴奋,睡不着。

    虞别夜确实睡着了。

    当然并不是段重明想象中的那种娴熟的在白天补眠入定,晚上杀人如切瓜的流水线作业。

    从那日招魂幡展开,幡中世界的记忆回到脑海后,他的记忆就一直都有点混乱。

    在对殷家的黑衣杀手进行了搜魂,再读了一遍别人的记忆后,那些冗杂的画面比之前更多的翻涌了出来,直至将他的所有思绪都填满,让他难以分辨虚实。

    有那么几个瞬间,他甚至分不清到底什么是突兀进入他脑海中的记忆,什么是真实发生过的一切。

    尤其是在杀人的时候。

    他没有杀过这么多人。

    那一日杀余梦长老时,他看似镇定,实则在遇见凝禅时,他背在身后的那只手都在颤抖。

    后来,后来他也确实杀过几个想要在秘境之中图谋不轨杀人越货的邪修,但也不过寥寥。

    又怎么会将这一套杀人的动作进行得行云流水,甚至在杀那些长老的时候,杀出了一种无聊和熟手的感觉,好似他早已将此处屠成过一片血海。

    血海。

    猩红,绯红,笼火的红。

    虞别夜闭着眼,冷风从并不牢固的门框缝隙里透入,挂在他的面颊上,冰冷让他颤抖却也清醒,也从杀人后的那些战栗甚至奇诡的快感中冷静下来。

    但视野里还是那片挥之不去的殷红。

    他回忆不起来自己是在哪里见过这样漫山遍野的火色。

    虞别夜一度以为那是不知从何而来,强行入侵了自己记忆的邪祟,抑或是虞画澜对他做了什么手脚。

    但火色被风吹开后,拖曳着长剑站在山崖尽头的,是凝禅的脸。

    她半边脸上都是血,有些摇摇欲坠,身后的那只巨大的战斗傀他没有见过,却莫名觉得熟悉,好似那只战斗傀的整个制作过程他都有所参与,否则也不会在看到那只傀的傀身残破凋零的时候,有一刹那的心痛。

    凝禅走得很慢,她每走一步,剑身上的血都会向下流淌得更多,有风吹过她的头发,然而她的头发也已经被血凝结,几乎要挡住视线。

    虞别夜倏而意识到,凝禅上的这座山,正是画棠山。

    然后,凝禅遥遥向他的方向举起了剑。

    她分明好似已经力竭,但在举剑的时候,画棠山好似都在为她悲鸣嘶叫,四野的风都要被她揽动。

    虞别夜心底骇然,他静静盯着凝禅,不明白她为何如此。

    但很快,他就发现,她的剑对准的,不是他,而是立于山前的虞画澜。

    她一字一顿道“把我师弟还给我。”

    笼火从她的剑尖燃烧到眉梢,她是强弩之末,却依然在向前,直至走到他的面前,然后冲他露出了一个模糊的笑。

    “师弟,有我在,别怕。”

    一股撕裂般的痛贯穿了他的周身,那是仿佛来自于灵魂的悲鸣,有一种近乎本能的力量阻止他继续看下去,但虞别夜却还想看到更多。

    他也看到了更多。

    他看到自己将凝禅紧紧抱在怀里,然后在虞画澜的唇边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时,倏而松开了她,然后将她一掌拍下了画棠山的悬崖。

    画棠山很高,但对于无极境的凝禅来说,绝不致死。

    那一刹那,他与记忆中的自己有了一瞬的共感。

    他知道“自己”这一掌的起因和用意。

    画棠山是一座阵。

    一座以他的母亲,龙女画棠的身躯和龙血为阵眼的,能够绝杀一切生灵的大阵。

    虞画澜已经知道他的真身是应龙,也知道如若搏杀,他唯有开启这座九转噬魂大阵,才能将他镇压绞杀于此。

    而现在,阵已成型,他做好了与虞画澜同归于尽的准备,却唯独没想到,凝禅会为了救她,屠尽少和之渊,提剑上山,只为了救他。

    他已身在局中,无可挣脱。

    无人能明白,他在看到她出现时那一瞬的不可置信,他感到无与伦比的狂喜和退无可退的绝望,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在生命的最后还能看到她,没想到她会来,会为他拼命至此。

    但他唯独不希望她来,他可以死于自己的命运,

    那样汹涌而不可言说的感情淹没了他,却也让他不得不孤注一掷,甚至没有任何解释时间地做出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让她离开这里。

    哪怕恨他,哪怕永远不理解他这样做的原因,他也要在大阵将这里的生灵全部困死之前,让她离开。

    所以他不得不将她推落山崖。

    以画棠山的高度,绝不至于要她的命。

    虞别夜可以共情“自己”的所有想法,在第一个刹那,他也想不出任何其他更好的办法。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了一件事。

    九转噬魂大阵,唯有妖可以触发。

    凝禅本应平安地坠落至崖底。

    如果她不是半妖血脉的话。

    虞别夜知道凝禅的辟邪半妖血脉。

    但梦境,又或者说记忆中的自己,显然对此一无所知。

    他以为自己是孤注一掷地救她。

    但事实上

    虞别夜的思绪只来得及想到这么多,因为下一瞬,他已经看到了接下来的一幕。

    在凝禅不可置信、惊愕,却又似乎带着某种恍然的目光中,九转噬魂大阵倏而亮起。

    “师姐”他愕然向前,向着她身形的方向伸出手。

    烙印着龙女血脉的绝杀大阵有着细密璀璨的线条

    ,那些密密麻麻的灵法瑰色刹那间便吞没了凝禅的身影。

    血花绽放。

    虞别夜的灵魂像是被割裂开来。

    为凝禅这一刹那的被吞噬。

    也为“自己”在这一瞬陷入的不可置信和空茫后巨大的绝望和悲恸。

    他看着“自己”撕心裂肺的疯狂,看着他毫不犹豫地一并跳了下去,试图用自己的身躯为她挡住这一刹那的绝杀。

    却已经迟了。

    九转弑魂大阵只能被触发一次杀招。

    凝禅为救他而来。

    也确实将他救了下来。

    除却这个大阵,世间再无什么可以抵挡全盛时期,满身怒意的应龙。

    她为他挡了这绝杀一击,以这样荒诞又荒谬的方式。

    以她的死亡为代价,他活了下来。

    他在从画棠山下坠的时候,短暂地与她碎裂开来的灵体相逢,他抬手想要抓住什么,那些细碎的灵息却从他的指间逃脱,像是厌恶,也像是逃离。

    越是这样,他越是想要抓住更多,甚至不惜在这一刹那灼烧灵息,变成一个真正的笼,将那些仅存的一点点灵息软禁,最后化作自己掌心中的一点光亮。

    更多画面在他的脑中浮现。

    渊山百年,合虚一梦。

    他曾伴于她身侧百年。

    他也曾在渊山种满六初花,只为她在推窗莞尔一笑时,问一句“师姐喜欢吗”

    她说喜欢,他便会笑开来,好似那声喜欢不是说给花听,而是说与他。

    有人说他表里不一,这话传到凝禅耳中,他无端忐忑,犹豫良久,终于状似不经意般问出“师姐会不喜欢这样的我吗”

    凝禅在垂眸做傀,她歪头看他一眼,似是随口一句“怎么会不喜欢。你可是我的师弟,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他灵魂震颤,因为这一次的喜欢,是在对他说。

    哪怕她说得随意,甚至带了几分漫不经心,更像是抚慰他的随口一言,但对他来说,就像是久久跋涉于沙漠之中的一口甘泉。

    哪怕有毒,他也甘之若饴。

    他看了她许久,露出了一如既往的笑容,低声道“嗯,我也喜欢师姐。”

    这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向她说这句话。

    后来,哪怕是她好几次一时兴起,非要问他有没有心上人这件事的时候,他注视着她,将她的身影烙印入自己的眼底,再有些无奈却温柔地开口。

    “我的心上人,是天上月。”

    可这个世间,再也没有他的天上月。

    那片凝禅为救他而杀出的血海,点燃的火海,最后变成了他眼底燃烧不去的、以她的血泼成的真正血红。

    他慢慢转过头来,看向同样愕然的虞画澜,然后在他同样惊愕的眼瞳中,开始化妖。

    应龙的双翅遮天蔽日,将原本就已经是一片焦土的画棠山彻底遮蔽。

    妖

    气如梦魇般蔓延,立于画棠上之上的青年双眼灿金,周身只剩下了一片死寂。

    这一日后,世间再无少和之渊。

    虞别夜从大汗淋漓中猛地惊醒。

    他倏而睁眼。

    依然是雪夜,天还没有亮,冷风从门框的缝隙里吹在他的周身,他的脸颊上却真的有汗滴落,仿佛在告诉他,梦中所见的那一切,都不是他的幻觉。

    没有梦可以这么真实。

    可以这样充斥和无数次地重复。

    他在那一日后屠尽了少和之渊,今日被他杀了的这些长老与执事们,在那段他已经不愿意去回想的记忆的后续中,是以一种更残酷的方式,同样也死在了他的手里。

    所以他会觉得熟悉。

    虞别夜慢慢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那是一双与交错的记忆中并不相同的手,冷白,修长,却没有长年累月给凝禅递制傀工具而积攒出来的茧子,他在渊山种下的桂花树尚且还没有成林,更没有种下漫山遍野的六初花。

    与那些记忆中最不同的是,他的天上月在那个雪夜,坐在渊山台阶的最高一阶,看他扫了一夜的雪,然后俯身吻了他。

    虞别夜屈指。

    雪夜的风吹在他的脸上,那些分辨不清的记忆充斥在他的脑海之中,他在这样体内的炙热和冷风的交错之下,心绪不断翻涌。

    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在灵犀秘境中,她第一次见到他时,从天而落,再挡住他的那一剑时,留下的剑痕。

    彼时他只是觉得熟悉,却没有再细思。

    历尽千帆后的如今,他终于过于后知后觉,却也不算太晚地恍然。

    那份熟悉,来源于天鹤诀。

    她早就会天鹤诀。

    换句话说,他如今拥有的这些又如已经活过一世了的记忆,她也有。

    他们曾经有过这样的过往,她的记忆之中,她真的被他无端推落了山崖,在愕然中被九转噬魂撕碎,然后从头再来,又一次在灵犀秘境与他重逢。

    前世那些记忆,姑且可以被称为是前世吧。

    所以她才会有那么复杂到让他无法理解的眼神和剑意,也所以,她会在那个时候,就将佛琉石放在了他的身边。

    那些前世的记忆,是真的存在过。

    存在,且依然在她的脑海中。

    过去的一切都有了全新的解释,虞别夜回忆着一桩桩一件件细节,再与那些前世的记忆比对,心中的涌动越发激烈。

    被九转噬魂大阵撕碎的那一瞬,一定很疼。

    可再来一次,她犹豫再三,举剑却又放下,对他有戒备,有杀意,可最终,她却还是愿意相信他。

    相信他,再为他俯身。

    他的天上月再一次从天穹而落,而这一次,是为他而来。

    前世今生,他自以为自己的爱意隐蔽而不堪,所以宁愿深埋心底,宁愿腐烂于自己的内心深处

    ,让那些妄想和自己乱七八糟的人生一样,变成一团永远不见天日的腐泥。

    时至今日,他才知道,他错了。

    她敢在记得这一切后,依然向他而来,他却甚至不敢诉说一句真正的心意。

    她自始而终都没有介意过他的分毫,而他却竟然到现在才明白。

    虞别夜倏而站起身来。

    角落里小憩的段重明倏而睁眼,有些迷茫地看向他“怎么了什么情况我们被发现了吗”

    大半夜的,虞别夜竟然在笑。

    段重明一个激灵,什么瞌睡都没了,也跟着猛地站了起来,手已经按在了剑鞘上,警惕道“你还好吗”

    “我很好。”虞别夜站在夜色之中,朦胧的星光照亮了他的半张脸。这个白日里还满身杀意的青年,此刻的眼瞳和侧脸却竟然温柔缱绻“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段重明“”

    段重明瞳孔地震,实在不能理解怎么会有人白天杀了那么多人,晚上还能在这儿对着夜色温柔的笑。

    这多少有点变态了吧兄弟

    凝师妹啊,你什么时候回来,快来管管你这个师弟,他他多少有点不对劲啊

    这边段重明还在惊恐地腹诽,虞别夜却已经推开了面前的那扇门。

    “我去接师姐。”他撂下这句话,然后就脚步不停地走入了风雪之中。

    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

    风雪不能,冷夜不能,他自己过去那些蜷缩不堪的心,也不能。

    他想要见她。

    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更急迫,更冲动,更汹涌地想要见到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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