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青荷还是第一次听傅琛用这种哀怨的语气,他只能说“我不是故意赶你走,我只是只是需要一点空间。”
傅琛问“是不是因为我”
这种时候需要空间,只可能为了两人的关系。
傅琛见何青荷不吭声,知道自己说对了,继续说“既然是因为我,我有权利知道症结在哪里,摊开来说说让我听听。”
他心平气和地说“昨天晚上我回去以后思考了很久,觉得还是要我们一起讨论,如果放你一个人,你绝对会胡思乱想,最后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何青荷“”
何青荷自己都无法否认,傅琛说得对,他就是爱多想。
何青荷犹犹豫豫,最后终于憋出一个问题“我烦恼的是你是怎么这么快转变角色的”
傅琛不懂“什么”
何青荷调整坐姿,试着解释“就是一下子变得变得”
粘人。
傅琛以前多高冷的一个人,现在柔情蜜意,黏黏糊糊,何青荷既欢喜又惶恐,没有真实感。
尽管何青荷话只说了一半,但傅琛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了,不由自主地挑了挑眉。
何青荷艰难地说“我觉得我还没准备好,这种突然的接近,让我非常非常害怕。”
两个人之间的状态发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从一潭死水,变成现在这样满是涟漪,这本应该是何青荷希望的结果,但真的成功了,他反倒坐立难安。
傅琛懂了。
他伸出胳膊,越过餐桌的桌面,握住何青荷的手,说“我太激进了,吓到你了。”
他的语气温柔“我只是觉得之前浪费了太多时间,忍不住想快点补偿。”
他向来行动力超群,只要他认为是对的事,基本都会做到。
而且他已经尝到了甜头,不可能还想以前那样冷漠。
可何青荷跟他不一样,何青荷极度缺乏安全感,环境的迅速改变,让何青荷患得患失。
傅琛说“没关系,我陪你放慢脚步,我陪着你。”
何青荷动容。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太矫情了,以前嫌弃傅琛没有激情,现在又埋怨傅琛太粘人,横竖都是他自己过不去心里的那个坎。
每次傅琛都妥协纵容他了,分居的时候如此,现在也还是这样。
何青荷下意识说“对不起”
傅琛问“这么想要惩罚么。”
何青荷闭上嘴。
傅琛见何青荷吃得差不多,说“吃完了吧”
何青荷点点头。
傅琛招来侍者,说“我们出去走走。”
现在已经入秋,太阳落山的时间越来越早,两个人吃完饭走出来,天已经黑了。
私房餐厅一般都在隐蔽而风景优美的地方,这家餐厅也是,旁边就是一个城市公园。
晚上公园里有一些跳舞锻炼的人,总体上来说人不多,傅琛牵着何青荷的手,专挑小路散步。
何青荷被傅琛牵着,有点不好意思“被人看到了怎么办。”
傅琛问“不喜欢这样吗”
何青荷想了想,诚实地回答“喜欢。”
怎么可能不喜欢,每次傅琛接触他,他心里都是欢喜的,但随之而来的,也有羞耻感,让他放不开。
傅琛说“那就好好享受。”
傅琛知道,何青荷在意其他人眼光的性格是长期家庭压迫形成的,一时之间改不了,硬掰会让他更加受伤。
何青荷习惯了被家人忽略对待,结婚一年的时间里,他们之间也是冷漠疏离的,突然对他好,他反而无所适从,觉得惶恐。
说到底,还是何青荷没有自信,打心里觉得自己不配。
不配拥有美好的感情。
傅琛了解何青荷的性格,很快推断出他的心理,越发心疼。
他牵着何青荷,平静地说“我想这样对待你,就这么做了,而你高兴,我也跟着高兴,就是这样简单的事。”
傅琛一向不把情绪外露,何青荷问“你高兴吗”
傅琛回答“当然。”
刚刚入秋,白天的气温还比较高,晚风却带着清凉,吹在脸上像轻纱拂过,体感特别舒适。
傅琛牵着何青荷在林荫小道上走着,不远处是城市璀璨的灯光,气氛平和惬意。
傅琛说“我们结婚一年了,现在才进入恋爱状态,我有点急。”
何青荷听到傅琛这样说,抓着傅琛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因为有太多事需要去做了,想跟你更亲近,想陪你去做你感兴趣的那些事,想从恋爱状态更进一步。”
傅琛慢条斯理地说着,何青荷的心却越跳越快。
“而且你还没回家。”
为了不给何青荷压力,傅琛一直没提让何青荷搬回去的事,可他心里还是希望能快点结束分居状态。
“所以我进入状态特别快,因为有这么多事要做。”傅琛回到最初的话题,问何青荷,“你呢,这些事你想跟我一起去做么。”
何青荷坚定地回答“想。”
傅琛将手指伸进何青荷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还觉得我变化大,太急了么。”
何青荷摇摇头。
傅琛从头到尾都是如此,认准的事情一定会去做,如果说他变了,唯一的变化是他更加有耐心了,以前他不屑于多说,现在却肯解释。
何青荷知道,傅琛是为了让他安心,才解释这么多。
傅琛见何青荷松动,立即打蛇棍跟上“那今天晚上让我去你的公寓。”
何青荷“”
傅琛说“我昨天已经回去了,隔了一天。”
何青荷不吭声。
傅琛接着游说“我们现在不是热恋期么,就应该多粘在一起。
”
何青荷咬咬嘴唇,终于说“让你去可以,但不准做。”
傅琛停下脚步,扭头看何青荷“为什么不准”
何青荷的脸红了红,说“你太厉害了。”
傅琛“”
想当初,何青荷说疼,现在又说他太厉害了。
何青荷接着说“以前不是一个星期一次就够了么。”
傅琛说“那是以前。”
那时候傅琛没有体会过灵肉结合的感觉,再加上何青荷反应也很冷淡,于是变成了例行公事。
上次的感觉那么好,何青荷含羞又热情,让人食髓知味,怎么可能再满足一个星期一次的频率。
“不行。”何青荷红着脸坚持。
那种灵魂都在颤抖的感觉太恐怖了,今晚再来,明天别想去公司。
傅琛再次妥协“那好吧。”
何青荷松口气。
只是等两个人回到公寓,何青荷长了新的见识,原来不用做到最后也能又刺激又累。
第二天他还是没能爬起来按时去公司,优塔的员工们都习惯了,见怪不怪。
x
解开了心结,何青荷试着接受粘人的傅琛,甚至开始试着主动而笨拙地粘回去。
努力回应的何青荷又乖又可爱,傅琛非常吃这一套,越发恨不得立刻把人领回别墅。
但何青荷还是没有表现出想要回去的讯息,傅琛便也沉住气。
直到有一天,何青荷对傅琛说“我想回去一趟,你陪陪我。”
傅琛第一反应是帮何青荷收拾行李,但他很快意识到何青荷不是那个意思,问“回哪里去”
何青荷的表情不像喜悦的样子,他抿抿嘴唇,说“回我爸爸那里。”
傅琛望着他,说“好。”
不管何青荷想去哪里,他都陪着。
何青荷找了天气好的一个周末,回到了何家。
他没有通知大哥与小弟,只是跟何丰启打了招呼,何丰启没有拒绝,他便来了。
但他没有通知何丰启傅琛会跟着,也没有让傅琛进屋。
他对傅琛说“委屈你了,让你在外面等着我。”
傅琛不介意,问“你一个人可以么。”
何青荷笑笑“当然可以,如果不可以我也不会来了。”
他早该面对家里的事情,上次傅琛帮助他逃离,现在轮到他来做个了断了。
何青荷拉起傅琛的手,通过傅琛温热的掌心汲取力量,说“我让你来,是想让你当我的定海神针,面对爸爸,我一个人就够了。”
傅琛捏了捏他的手,说“行,我在这里,如果不对劲,立刻通知我。”
何青荷冲他笑笑,转身走进何家。
这一次不是家庭聚会,何家的老宅子只有何丰启以及两个家政住着,整个屋子更显破败。
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气息,像一棵老树从
内自外烂掉,散发出陈旧的气味,让屋子死气沉沉。
这里曾经是妈妈在的地方,如今那些美好的回忆被时光埋葬,只剩下沉寂。
家政见何青荷来了,告诉他老爷在书房等着他。
曾经年少的何青荷多么希望何丰启能喊他进书房,大哥经常到书房听父亲的教诲,就连何亦竹都时不时被揪到书房被批评,只有何青荷,几乎没有踏进过这个房间。
这次何青荷走进书房,第一件事就是四处打量。
何丰启没有坐在书桌后面,而是靠在床边的躺椅上,听见有人进来,也没回头,只是说“怎么想着到我这里来,平时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人影。”
何青荷收回目光,看向自己的父亲,平静地说“因为爸爸不想见到我,所以我很配合地不来。”
何丰启终于转头,看向何青荷。
曾经强悍的何家家主已经老了,头发全白,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精神气,连眼睛都浑浊一片,看向二儿子的时候,眼神没有一丝波动。
何丰启甚至没有否认何青荷的话,而是说“那今天来了,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了。”
他神情疲倦,说“有事的话,先去找你大哥,我没有精力。”
何青荷说“爸爸看起来看重大哥,其实每次都把大哥当挡箭牌,想想他也挺可怜的。”
何青荷还是那个想法,一个家的崩塌是从上到下的,罪魁祸首是年纪最大的长辈,压力与胁迫一层一层传递。
大哥也不过是父亲的傀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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