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游乐场里,何青荷扑进傅琛的怀里哭了一场以后,何青荷就会笑了。
想起那天的事,他还不好意思,但跟傅琛亲近许多。
每次傅琛回老宅,何青荷守在门口,笑眯眯地问“傅琛哥哥,又带了什么好东西”
他笑起来眼睛里仿佛有星星,让人想到初春的暖风。
就连傅琛的母亲都对何青荷的变化感到惊奇“这孩子原来笑起来这么甜,真讨人喜欢。”
她不由地感慨“还是年轻人有共同话题,琛琛来过几次,小荷就开朗了。”
只是有一点令人头疼“我都可以当小荷的奶奶了,小荷还喊琛琛叫哥哥,辈分全乱了。”
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谁叫傅琛辈分高。
于是有时候何青荷喊傅琛哥哥,有时候又喊他叔叔,全看当时的心情。
傅琛无所谓,由着他瞎喊。
何青荷在傅家住了一段时日,在傅琛的帮助下,肉眼可见地情绪恢复了。
但也不能完全放心,还是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
比如这么长时间,傅琛没见过何丰启联系何青荷。
何青荷住得时间长了,傅家不介意,但外面开始有了流言蜚语。
何丰启终于打了电话过来,说要接何青荷回去。
何青荷没有想象中开心。
傅琛故意逗他“这么不想回去上学吗”
何青荷撇撇嘴,说“这是一方面。”
傅琛明知故问“另一方面是什么”
何青荷没有回答,而是皱起眉头。
傅琛不喜欢何青荷这种表情,喜欢他笑,抬起手,用手指抹开他眉间的小小褶皱。
何青荷拉着傅琛的手,迟疑地说“爸爸会不会还在怪我。”
傅琛跟父母的关系并不亲厚,类似母爱的东西好歹还从长姐身上体会过,父爱就更不懂了。
他无法保证每一个父母都会替孩子着想,只能说“你只要坚信一点,不是你的错。”
何青荷迷茫地眨眨眼。
傅琛说“不管遇到什么事,不管别人对你说什么,你都要坚持这一点。”
如果无法坚持,必定会陷入无穷无尽的内耗。
这种坚持连成年人都难以做到,对于一个中学生来说太难了。
何青荷自己都在犹豫,困惑地问傅琛“我没有错吗”
傅琛斩钉截铁地告诉他“没有,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何青荷的眼眶又有些泛红,傅琛那么厉害,说的话一定是对的,他扬起笑容,问“你会去看我吗”
傅琛答应他“会的。”
何青荷这才高兴起来,说“等最新款的游戏出来,我们再一起玩。”
傅琛说“好。”
后来何青荷被何家接了回去。
一开始傅琛和跟何青荷保持着联系,何青荷说他回学校
上学了,掉了几个月的课,追上也没觉得吃力。
还说他把游戏主机带到了学校,引发了同学的围观,但被老师批评了。
听着就是一些中学生的普通日常,何青荷的日子似乎过得非常平顺。
但他一句都没有提家人,不管是哥哥弟弟还是父亲,一个字都没说。
后来慢慢的,何青荷发的消息少了,傅琛给他打电话,少年故作开朗,可惜演技还是差了点,能听到他语音里藏着浓浓的疲惫。
傅琛想去看他,何青荷却说不用“为了补之前的课,家里给我请了三个家教,我上课都来不及,等暑假了我再找你玩。”
何青荷的话前后矛盾,之前还希望傅琛去找他,现在却说不用;之前说学业很轻松,现在却说还要补课。
傅琛跟何家不熟,跟何丰启还是差了一辈,与他同辈的何家二代又都是些学生,傅琛不方便贸然上门。
他只能经常跟何青荷打电话,但每次的通话时间也越来越短。
傅琛不怪何青荷,何家那边的情况谁也不知道,何青荷一个人面对,已经足够勇敢。
又过了一段时间,天气越来越热,傅琛即将从学校毕业,成为一个真正的社会人。
他不用找工作,也不用考研,在毕业的时候,富二代的属性显露无遗,让其他同学羡慕。
毕业总有些必要的手续,这天傅琛正在学校里,冷不防接到了何青荷的消息。
那条消息很简单,只有短短几个字。
“傅琛哥哥,很想你。”
傅琛立即放下手里走了一半的手续,开车离开学校。
查到何家的住址,对他来说很容易,傅琛导航到了何家门口,一口气进去。
等到了何家,傅琛看到何丰启的腐朽,何轩柏的戒备,以及何亦竹的敌意。
何青荷竟然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
傅琛来得匆忙,没有带礼物,他又是晚辈,猛地冲进别人家,对他很不利。
但他比普通年轻人沉稳,脑子转得也快,花了一番工夫,从何丰启的手里把何青荷带了出来。
他知道,他之所以能成功,大部分要归功于他姓傅。
他带着何青荷离开之前,听见何青荷那个同样在上大学的亲哥哥说了一句“攀上了傅家,可真行”。
傅琛想,他这个大腿可得粗壮点,才好让何青荷攀附。
何青荷跟着傅琛走出何家的大门,他低着头,试图掩去沮丧的神色,说“是不是打扰到你了,害你担心了。”
这些天,何青荷不敢跟傅琛联系,接到电话也不敢多说,就是因为如果多说一个字,他就会忍不住,忍不住喊傅琛带他走。
他不想给傅琛添麻烦。
何青荷竟然比从傅家离开时还要萎靡,好不容易开朗了一点的少年,再次失去活力。
傅琛压下对何家人的火气,说“我每天都在等你的消息。”
何青荷猛地抬起头,
看着傅琛。
傅琛接着说“如果你不告诉我你的情况,我更担心。”
何青荷呆呆地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傅琛摸摸他的头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我带你去玩。”
傅琛的“带你玩”含金量实在不高,这一回,他直接把何青荷带回了大学。
他给何青荷买了一杯奶茶,带何青荷逛校园。
何青荷捧着奶茶,试图开玩笑活跃气氛“加普通珍珠太老土了,现在流行脆啵啵。”
傅琛立即想返回再买一杯,被何青荷连忙拉住。
他红着脸,把奶茶搂进怀里,说“很好喝。”
何青荷小口小口地喝着奶茶,跟着傅琛去操场,去图书馆,去人工湖边散步。
他问傅琛“上大学自由吗”
傅琛说“还行,只要能完成学业,基本上没人管你。”
何青荷露出羡慕的表情“好好哦,我也想上大学。”
傅琛不吭声,没有告诉初中生,长大意味着承担更多责任。
两个人在大学校园耗了一天,中途遇到傅琛的熟人,惊讶地说“傅琛,这是你弟弟吗”
何青荷非常配合,笑着喊人“哥哥好。”
熟人啧啧称奇“冰山哥哥居然有个甜心弟弟。”
冰山哥哥领着甜心弟弟到食堂吃饭,傅琛问何青荷想吃什么,何青荷望着食堂的窗口,眼巴巴地说“炸鸡。”
奶茶加炸鸡,简单的小幸福,是放纵的一天。
家人给何青荷戴上枷锁,傅琛帮他解开了。
到了晚上,傅琛想把何青荷带到傅家,何青荷却摇摇头。
傅琛懂他的意思。
那里毕竟是他的家,何青荷才十三岁,父亲还在,傅琛没有立场让他逃离。
“那是我的爸爸。”何青荷用自言自语的音量说着,是在告诉傅琛,也是在提醒自己。
何青荷忘不了过去的时光,心里还存着一点点希望,希望唤醒家人之间的亲情。
傅琛在心里叹息,不忍心打破何青荷的幻想。
傅琛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操心一个初中生,但他就是放不下。
他已经有了一个失败的少年时期,他不想另一个人也陷入深渊。
何青荷吸了吸鼻子,冲着傅琛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说“但是好舍不得啊。”
舍不得分开,舍不得哥哥。
傅琛何尝不是如此。
何青荷喊了一声“傅琛哥哥。”
傅琛应道“嗯。”
纤细的少年唇角上扬,笑容里带着小心翼翼,他观察着傅琛的神色,紧张地说“如果我撑不住了,就到你这里来充电好不好”
何青荷语气里的卑微让人心疼。
傅琛看着他,说“好。”
何青荷终于松口气,眯着眼睛“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充电宝啦。”
傅琛不介意给何青荷充电,他一直信守承诺,这充电宝一当,就当了很多年。
何青荷回到家,磕磕绊绊地渡过初中三年,何丰启对他更加无视,亲兄弟也仇视他,何青荷在何家过得艰难。
幸好他有傅琛。
傅琛从头到尾都给予何青荷最大程度的支持。
每次何青荷被家人打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很差的时候,傅琛告诉他要自信,他比大部分人都优秀。
幸好有傅琛给他兜着,才没让何青荷跌进更深的深渊。
何青荷与傅家走得近,节假日的时候,傅琛会带何青荷回傅家的老宅子吃饭,一来二去,傅家的长辈也把何青荷当做自家孩子,无形之中,成为了何青荷的又一个后盾。
三年后,何青荷成功成为高中生,傅琛也当了三年的社会人士,公司越来越大。
傅琛年纪轻轻的,在外面人家喊他傅总了。
事业做得大了,就该有个正经的家。
傅琛从学生时代起就住在外面,但只是住公寓,现在他都是“总”字辈了,就想着换房子。
他看中一套别墅,地理位置合适,规格也不错。
等他买下来,陆陆续续装修,再搬进去住的时候,何青荷都上高二了。
何青荷这几年身高窜得很快,长成了腰细腿长的少年,再配上他漂亮的五官,不管是初中还是高中,他都是公认的校草。
说起来这中间还有个笑话,何青荷发育最迅速的时候,晚上怎么也睡不着,半夜给傅琛打电话喊疼,傅琛立即杀到何家,中途还转接了120,后来才搞清楚何青荷是生长痛。
正是因为有傅琛盯着,何家至少表面上不敢把何青荷怎么样,最多就是无视。
何青荷的性格反倒没有之前那么软了,有人撑腰就是硬气,傅琛甚至把何青荷宠得有点骄纵。
当然这种骄纵大部分时间只在傅琛面前展现,何青荷对外出了名的温柔客气。
傅琛搬了新家,何青荷自掏腰包给傅琛买了一台冰淇淋机当做贺礼。
谁都看得出来,是何青荷自己想吃,硬把机器塞给傅琛。
何青荷到傅琛的别墅去暖房,吃着冰淇淋机做的冰淇淋,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看。
“好大的房子。”何青荷舔着冰淇淋,夸张地叹口气,“好气派,但怎么看着像机械车间”
何青荷一直不赞同傅琛的品味,要么老气横秋,要么就黑百灰未来主义,冷冰冰的,没有一丝人气。
傅琛说“简约现代风。”
何青荷心里不以为然,他站在走廊上,说“这里的房间这么多,傅总,你是不是要在里面金屋藏娇啊”
傅琛平淡地说“的确是给某个人留了一间屋子,但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住。”
何青荷闻言扭过头,睁着大眼睛看着傅琛。
他的唇角挂着点点奶油,让他的嘴唇看起来更加红润。
傅琛
伸手帮他把唇边的奶油抹掉,说“要不要去看看”
何青荷立即说“要。”
傅琛没有明说,但何青荷已经猜到,他给自己留了房间。
傅琛把何青荷带到地方,拉开房门让他看。
宽敞的屋子明显精心布置过,里面的家具非常考究,书桌书架一应俱全,甚至还有床铺。
整个房间风格统一,跟外面的黑白灰不同,看起来温馨舒适,应该是单独做的设计。
何青荷第一眼看到,就非常喜欢,他望着房间里的陈设,小声说“好熟悉,好像回家了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曾经来过这里的感觉,并不觉得讨厌,反而非常亲近。
他把手里的冰淇淋杯子放到一旁,扑进柔软的床铺里。
昔日带着稚气的孩子如今成长为俊秀的少年,床垫软得像云朵,何青荷陷进去,越发显得身段修长。
他翻了个身,眯起眼睛,笑着问傅琛“我真的可以到这里来住吗”
傅琛说“当然可以。”这房间就是为了何青荷专门准备的。
何青荷爬起来,在床上盘腿坐好,唇边挂着浅浅的笑意,黑黝黝的眼睛里带着柔和的光,问傅琛“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啊。”
这里是傅琛的新家,没有必要给他留房间的。
很早以前傅琛同样思考过这个问题,最近他对何青荷好已经成了习惯,反而不会去想了。
他说“我想这么做,就做了。”
何青荷鼻子有点发酸,说“如果你是我的亲哥哥就好了。”
他想跟傅琛成为家人。
傅琛听了这句话,走到何青荷的身边,像往常一样,抬起手,摸了摸何青荷的头发,平静地说“我永远是你的家人。”
未成年的何青荷一直住在何家,何家人对他并不好,但他总是惦记着母亲还在世时的那一点点温情。
可随着他的长大,家人依旧冷淡,他逐渐有些心灰意冷。
他开始思考,这样的家,值不值得继续守着。
他知道这么些年,傅琛一直想把他带离何家,是他执拗,不愿离开,现在他动了心思,第一次跟傅琛讨论这个话题。
何青荷问傅琛“我真的抛下亲人的话,是不是很白眼狼”
傅琛告诉他“他们那样对你,是他们在推开你,而不是你抛下他们。”
何青荷抿抿嘴唇,脸上满是惆怅“我真的舍不得妈妈。”
舍不得妈妈曾经在的那个家,好想回到过去的时光。
傅琛说“你马上要成年了,是时候向前看了。”
何青荷明白,五年了,不管是缅怀还是愧疚都足够了。
他望着傅琛,目光幽幽,说“那我想,是时候离开家了。”
傅琛立即说“你可以搬到我这里。”
何青荷笑笑“什么啊,我是指上大学,不就可以名正言
顺地离家吗”
傅琛顿了顿“也行,报志愿的时候我们好好规划。”
何青荷说“我想去留学。”
傅琛定住。
“我想去外面看看。”
傅琛再一次深刻地意识到,何青荷长大了。
曾经那只小小的鸟儿,已经可以振翅高飞了。
何青荷的眼神里充满着对未来的期待,傅琛说不出反对的话,最后说“好,想去哪个国家我替你安排。”
何青荷中途转了国际学校,傅家在国外也有人脉,傅琛委托人写了介绍信,又请了专门的留学顾问,再加上一些钞能力,何青荷顺利地申请上了心仪的大学。
何丰启巴不得何青荷离远点,何青荷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着他妻子的事,所以何青荷去留学,他一点都没阻拦。
在出发之前,傅琛事无巨细地帮何青荷把所有事准备好,甚至提前给他在国外开户打钱。
何青荷无语“我有钱,不用你的。”
傅琛为他做得已经够多了,不至于连钱都找傅琛要。
傅琛坚持“给你零花,只管收着。”
傅琛的事业越做越大,傅家的资源与权力也渐渐向他倾斜,他不再满足于实业与技术,开始运作资本。
他刚成立了一个新公司,叫做乌金资本,专门处理投资事宜。
总之,傅琛现在很有钱,他也乐于给何青荷花钱。
何青荷没办法,小声嘀咕“什么霸道总裁啊,简直像老母亲。”
傅琛没听懂“什么”
何青荷清清嗓子,说“没什么。”
等到何青荷出发去留学,傅琛甚至还想跟着他上飞机,把他送到国外。
何青荷连忙阻止“你别这样,在这样惯着我,我怎么断奶。”
即便是傅琛,也被“断奶”这个词震了一下。
他这才意识到,何青荷要出国,恐怕还有他的原因。
何青荷自己知道,继续被傅琛这样宠着,怕是要变成废物,于是迫不及待地想到远一点的地方证明自己。
傅琛有点受伤
可能真的是老母亲心态,孩子成年了,翅膀硬了,要从他的保护下飞走了。
傅琛一向没什么表情,相处久了,何青荷也能搞清他的情绪。
何青荷笑着安慰他“我又不是不回来,念书而已,等我到了给你打电话。”
傅琛还是妥协了“打视频。”
何青荷笑得眼睛完成月牙。
飞机总归要起飞,东西早就寄往国外,何青荷轻装上阵,挥别傅琛,在十八岁这一年,大步走向未来的旅程。
傅琛目送他离开,心里说不出的怅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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