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君这种事,身为皇后也不能认。
卫子夫神色不变,跟往常一样温温柔柔“这样的物件难得,妾身怕她们不知道东西珍贵,叫她们仔细收好,不许显摆,以免被有心人看在眼里偷偷顺走。”
刘彻冲小女儿招招手“是这样吗”
二公主挡在三公主身前。
刘据很是无语,什么叫欲盖弥彰就是二姊这样。
真傻啊刘彻禁不住笑出声。
卫子夫提醒他,闺女也是他的。
刘彻的笑容凝固,随即把仨闺女叫到一旁,给她们好好上了一课。
小孩听得昏昏欲睡,也不为难自己,窝在母后怀里呼呼大睡。
刘彻说得口干舌燥放闺女离开,到茶几旁找水喝,先看到儿子安心稚嫩的小脸。他压低声音“睡了”
卫子夫微微点头“有一会了。”
既然这样,说明声音不高不低吵不醒他。刘彻不再刻意低声“皇后,有些事可一可二不可三。”
“陛下希望这种事人尽皆知”
刘彻心虚,好像已经很多人知道。
“据儿是太子,朕怕人知道”
卫子夫不意外他这样讲,她拿起儿子胸前的无事牌“这样的玉老弱妇孺皆可戴。母后近一年身体大好,若是哪天病了,陛下是把毛笔送过去,还是把妾身的棋盘送过去无论哪个都无法贴身佩戴。”
是人都有私心。
卫子夫不知道刘彻会怎么选择,但她不舍得把女儿的玉给婆母。卫子夫之所以没管过刘据,是因为她很清楚太后如果知道无事牌是刘据的,她宁愿死也不会抢孙儿的“护身符”。
卫子夫“有些事妾身认为陛下还是不知道为好。”
刘彻“无论几个孩子以后得了什么,朕都不过问。这副围棋你又怎么解释”
“陛下有些日子时常出宫,没过多久宫里多个王美人。”
刘彻张口结舌,他还能拿皇后的东西给妃嫔。
“朕以为你很了解朕。”
卫子夫是担心围棋被拿去宣室,可皇帝不想听实话。
“也怕您拿去孝敬母后。”
刘彻揉揉额角“你你堂堂皇后,一国之母,怎么还跟在平阳侯府似的小家子气。”
能保住东西,随你怎么说。卫子夫笑着问“陛下的笔借妾身用用”
刘彻差点脱口而出“不行”随即刘彻撑着额角低笑出声“行了,朕不数落你,你也别为难朕。”
“已经说到这份上,不如趁机说开,以后呢”
刘彻朝儿子看去“据儿给谁就是谁的。”
“仲卿和去病也一样”卫子夫叫人留意过儿子的动向。卫子夫不曾见过卫青和霍去病的匕首,可同一天送出去的礼物,不可能她的是围棋,陛下是毛笔,儿子的舅舅和表兄是破铜烂铁。
刘据出生前,
刘彻恨不得把霍去病当亲儿子,卫子夫不怕皇帝跟她外甥抢,只怕皇帝跟她弟随口提一句,卫青就双手奉上。
陛下无论去何处都有侍卫守护,要什么匕首
“朕好意思要去病的东西吗”
刘彻不待她开口,“大汉只有一个卫青,朕比任何人都希望他好好的。”
卫子夫“也不可叫据儿出去寻宝。”
刘彻诧异,怎么这事她也知道。
难不成宣室有她的人。
相处多年,卫子夫只需一眼就知道他想什么“妾身问据儿近日情况的时候,韩子仁说的。”
刘彻想起那次翻儿子的东西,又有一点羞愧,仅仅一点。
“巨宝随缘,陛下特意叫人寻反而难找。”
刘据醒来正好听到这句话,真想夸一夸母后,可惜他年幼无知啊。
小孩动一下,卫子夫慌忙拍拍儿子。小孩揉揉眼,卫子夫抱着他坐起来“不睡了”
刚刚醒来脑袋有点沉,小孩趴她肩上醒困。
刘彻平日里抱着儿子不觉着他很小,看他在瘦弱的卫子夫怀里也是一小坨,刘彻禁不住问自己,叫这么小的孩子帮他寻宝,是不是过分了。
过分了
此后刘彻再也没有提过这事。
刘彻改跟卫子夫聊儿子迁宫一事。
卫子夫完全同意。
刘彻给儿子选的房屋多年来无人居住,虽然一直有人打扫,但殿内仍有一股浓浓的陈旧气息。屋子从里到外都得收拾,可离宣室近,不能打扰刘彻处理政务、廷议,就得一点点修葺。算上冬日里不能做事的时间,刘彻粗粗估计最快也得来年开春。
刘彻问卫子夫希望刘据何时搬过去。
卫子夫希望越快越好。
小孩可怜兮兮看着母后,母后不喜欢他住在椒房殿这边吗
卫子夫顿时有点尴尬,她怎么忘了儿子醒了。
刘彻难得看到卫子夫慌乱,顿时想幸灾乐祸,叫你得了宝物只想瞒朕。不过刘彻更不想看到儿子默默哭泣,他伸出手“据儿,到父皇这里来。”
小孩扭头伸手,小嘴嘟囔“母后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母后。”
刘彻把他抱到怀里安慰“据儿喜欢父皇就够了。”
卫子夫轻咳一声。
刘彻假装没有听见她的不满“父皇送据儿回去。”
小孩趴他怀里“不跟母后玩儿。”
“以后跟父皇玩儿。”刘彻懒得过问修房子这种小事,可儿子的屋子交给少府等人他也不放心,既然卫子夫希望尽快,那她以后多留意,明年三伏天一过就叫儿子搬过去。
卫子夫也有此意,应一声“诺”,送父子二人出去。
刘据并没有把迁宫的事告诉身边人,毕竟又不是今年搬。
可移宫也间接提醒刘据该长大了。
从椒房殿旁侧移到宣室旁,他就不好再卖东西。
刘据决定冬日来
临前把挑出来的物品卖掉就不卖了。
百官发现每每廷议太子的小屋都会开门,比起之前想卖就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小太子可勤快多了。
正当百官琢磨小太子是不是近日心情很好的时候,小屋的东西卖的七七八八。翌日休沐,刘据带着韩、吴等人去小屋收拾剩余物品。
花花以为遛弯,兴冲冲跟上,到小屋还不消停,绕着刘据摇尾乞怜,像是被关许久,终于被放出来。
条几上有块黑布,以往卖东西的时候物品放黑布上,显得干净,跟东西市的铺子一样讲究。如今剩余物品收起来,黑布用不着,小孩卷吧卷吧绑在花花身上。
韩子仁好奇“殿下这是做什么”
“给花花当褥子啊。”
小孩说的一本正经,韩子仁差点呛着,狗要什么褥子。
韩子仁“所以叫花花自己驮回去”
小孩点头。
大花狗也不知听懂了没有,愈发开心地蹦跶。
刘彻从宣室内出来,打算去后宫转转,不经意间看到小屋门口有辆马车,隐隐可以看到几人往返马车和小屋“据儿这次准备多少物品,还用车拉”
小黄门欲言又止。
刘彻挑眉“朕说错了难不成还是从小屋往回拉”
小黄门点头。
刘彻瞬间没心思见什么美人“怎么回事”
小黄门方才偷偷去帮忙,小孩慷慨,送他一个玉葫芦。葫芦小巧玲珑,比他拇指小,玉料对小太子来说称不上好,但白中透着黄,像玉葫芦披上一抹金,看起来甚是可爱。
小黄门很是喜欢,所以才犹豫要不要“告密”。
“奴婢听韩子仁的意思剩的物品不多了,殿下不想卖了。”
谁又惹据儿刘彻眉头微蹙“你是怎么知道的”
“奴婢刚从殿下那边回来。”
刘彻叫众人留在宣室,他过去看看。
小孩一见老父亲就扑上去“父皇”
儿子满脸笑容,刘彻确定没人惹他生气。刘彻放心地弯腰抱起他“卖东西不好玩,所以据儿不想卖了”
小孩指着往车里搬的物品“父皇喜欢吗据儿送父皇。”
“你倒是大方。”刘彻乐了。
小孩点头“据儿大方。”小手一挥,“都有”
韩子仁等人停下,齐刷刷转向小孩。
刘彻“你们不知道”
韩子仁据实禀报“殿下没说。”
刘彻捏捏儿子的小脸“要是朕不过来,你打算何时告诉他们剩下的物品赏他们了”
“回去啊。”枇杷等人没来,刘据打算回去把伺候他的人叫到跟前,叫他们自己挑。
刘彻点头“是该回去。在这里分东西着实不像话。”瞥到身上背着一坨的花斑狗,“花花也有”
“花花的褥子。”
小孩卖东西的时候刘彻没来过,不知道那一坨就是铺在物品底下的布“你倒是不偏不倚,谁也不落下。”
小孩很是得意,他可周全了。
刘彻笑着跟韩子仁等人说一声就抱着儿子回去。
小孩挣扎着要自己走。
儿子大了也重了,刘彻不想逞强,放下儿子“累了告诉父皇。”
刘据正长身体,不敢把把自己累伤,乖乖点头。
大手牵小手,孩子话语稚嫩,老父亲耐心附和,无论怎么看都是一团和气。
这份美好到椒房殿外瞬间消失。盖因从椒房殿出来一女子,年方二八,步态轻盈,跟仙儿似的。
饶是刘据前世见过许多御剑飞行、长相漂亮的女子,看到此人也忍不住愣一下。
刘彻显然没有想到跟儿子在一起的时候碰到后妃,眉头紧锁“来找皇后”最好是这样。
女子正是年前入宫的美人王氏。
王氏落落大方应道“回陛下,是的。这位就是太子殿下吗殿下果然同陛下说得一样聪慧。殿下”
“住口”刘彻抱起呆愣的儿子,“你该回去了。”
王氏一脸难以置信,仿佛帝王被什么东西附体,换了一个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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