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随他抱怨,主打一个左耳进右耳出。
太子见他表兄跟滚刀肉似的,而他又不好意思撒泼打滚哭闹,只能按部就班处理政务。
霍去病令他无事也得在宣室殿并非故意刁难他,而是怕公卿找不到他。虽然刘彻此番带走一些官吏,可御史大夫和丞相以及宗正、典客、少府等人还在京师。
立冬过后冬至也就不远了,今年冬至是不是跟往年一样放三天假,冬至祭拜等等,都得太子定夺。
天越冷杂事越多,有一日先打发走丞相,来了廷尉,请他看案件罪证,盖因即将斩首的人乃世家子弟。廷尉刚走少府来了。少府走后,昭平君送来一盒奏表。太子留他喝茶,霍去病抬头轻咳一声,昭平君躬身告退。
太子气得毛笔一扔,到殿外席地而坐。此时不巧雪花飞舞,北风呼啸。霍去病好笑“干嘛呢这是”
“思过”
霍去病拽着他的手臂“别闹。再过几日你父皇就回来了。”
“你七日前也是这样说的。父皇就不怕等他回来江山易主”太子瞪着眼睛问。
霍去病慌忙捂住他的嘴“什么话都说”
太子憋得不舒服赶忙摇头。
霍去病松手“进去”
太子“你给父皇去信叫他快点回来。”
“我又不知道他此时在何处。你知道”
太子殿下也不知道,只能干熬。
十一月底,长安迎来一场大雪,刘彻终于舍得回来了。刘彻想给儿子个惊喜,没有提前告诉他。到宣室殿一看儿子不在,刘彻面色沉下来,令春望把人找来。
春望吓呆了,陛下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春望”刘彻拔高声音。
春望惊醒“陛下,您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殿下就要去找你了。”
“他怎么了”刘彻忙问。
春望不知从何说起。刘彻一瞪眼,春望赶紧从头解释,冠军侯日日来盯着太子,殿下比牢里的犯人还苦。犯人白天还能出去干干活放放风。太子殿下只能在屋檐下,或者绕着宣室殿透透气。
昨日太子殿下明确告诉冠军侯,他今日必须休息。没成想下雪了,哪都不能去。
刘彻震惊“他这么乖”
“冠军侯管得严。”
刘彻顿时不好意气儿子偷懒“朕去看看。”
太子以为霍去病又来了,朝外面吼“韩子仁,吴琢,不许他进来。”
“不许谁进来”刘彻进来。
太子震惊“父皇”
刘彻脱掉鞋步入寝室,把他从榻上拽起来“怎么了这是”
“腰疼。”太子上次这么累还是前世。前世还是几百年前的事。
刘彻朝儿子脑门上敲一下“睡觉睡的”
“孩儿想静静。”太子殿下这些日子被杂事烦得要命。霍去病叫他停一停再处理,太子又不能
学老父亲去后宫饮酒作乐,霍去病也不许他出去,停下也是发呆。
期间倒是跟霍去病下过棋。可好几次才把棋盘拿出来就被公卿士大夫打断了。有一次还被东方朔撞上,东方朔唠唠叨叨说一堆,就差跪地求他好好处理政务。
东方朔跟刘彻年龄相仿,去边关以前两人看起来也是同龄人。而今东方朔跟刘彻像两辈人,看起来比卫青大十七八岁。其实他只比卫青大七八岁。
太子见他头发花白,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很是可怜,只能令人把棋盘收起来,认认真真当他的储君。
刘彻把儿子的脑袋移到腿上,给儿子揉揉额角。太子惊得抬头“父皇”
“你可以帮父皇捶肩捶背,父皇不能伺候你”
太子点头,指着肩膀“难受。”
“身上难受怎么不告诉去病”
“告诉他有什么用他又不能帮我批阅奏章。”
刘彻“可以跟他出去玩儿会。”
“白天出去玩,晚上裹着棉被批阅奏章吗”
刘彻停下,失笑“这倒也是。”顿了顿,“你也是没习惯。平时上课最多一炷香。练字也是一炷香。看书就躺下。坐习惯了就好了。”
太子哼一声“一次一个时辰怪难习惯。”
刘彻“父皇这样几十年了,跟谁抱怨过”
“父皇喜欢处理天下事,孩儿不喜欢不行”
刘彻反手朝他脑袋上敲一下,“除夕前这些天你上午想去哪儿去哪儿,下午随太傅读书。年后再随朕听政。可以吗”
太子猛地起身“当真”
刘彻捏捏儿子肉嘟嘟的小脸“怎么还一团孩子气”
“我才十四岁零九个月”太子殿下大声提醒。
刘彻被他震得耳朵疼“行行行,你还小。父皇给你带了不少礼物,一会叫人给你送来。”
“吃的用的”
外面吃的用的哪能跟宫里比。刘彻收集一些摆件和玩的。
太子殿下令人收起来,等东宫北边的太子宫装修的时候送过去。
翌日雪停,正好也是休沐,太子殿下早早起来用早饭,宫门打开就往外跑。刘彻听到马蹄声从宣室殿出来,看着儿子打马前往东边城门,无奈地摇头。
霍去病移到他身边,顺着他的眼睛看去“没想到他能忍这么久。”
“你以为他最多忍十天半月”
霍去病点头“看他烦得扔奏章,我差点没忍住说您十一月底回来。”
“那你怎么说的”太子年幼,又是头一次监国,刘彻不可能不告诉霍去病行走路线,以及回来日期。
霍去病“我告诉他过几日。据儿说,几日又几日,你的几日其实是泛指吧。”
刘彻笑了“这次真令朕意外。公卿看到他批阅奏章有没有说什么”
霍去病颔首“担心他不懂。后来他们每次来找据儿的时候见我都在,又以为我
会指点他。倒是东方朔相信我只是监工。说起来,据儿真吃软不吃硬。”接着说有一次下棋被东方朔撞见,东方朔请太子先处理政事的时候差点哭了,“据儿难得没有反唇相讥。”
“他一向吃软不吃硬。不过也分什么事。比如隆虑侯府的事,就算隆虑公主还在,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为隆虑侯求情也没用。”说到儿子这点,刘彻也想不通,“他小小年纪怎么这么理智就算生气发火也知道见好就收。”
霍去病“您和姨母的儿子。”
刘彻不由得想起这些年从来没听说过皇后为什么事红过脸,跟什么人起过争执。
“这倒也是。”刘彻进去,“这些天辛苦了。回家歇几日吧。”
天很冷,霍去病也想在府里猫冬。闻言,霍去病直接回家。
太子到东市长叹一声“我王孙又自由了”
路人不禁侧目,这小公子长得俊秀,身着斗篷腰配暖玉,怎么偏偏是个傻子。
太子见状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随他出来的宦官赶忙跳下来扶着他“公子,小心。”
太子深吸气,不计较,不计较,他是出来玩的。
虽然休沐日霍去病不管他,但小太子知道冬天冷,下大雪压塌房屋砸死人,地方上会请求朝廷赈灾。这种情况很少,不是没有。太子担心他前脚出来,后脚北方六百里加急过来,所以休沐日也在太子宫呆着。
粗粗算下来,他有两个半月没见过外面的天了。
东市跟去年冬天相差无几,可他看到什么都新鲜,眼睛跟不够使的似的。
“公子小心”
太子脚步一顿,前面突然多出一名女子,他差点撞到对方身上。太子吓得后退“姑娘,有没有撞到你”
女子回头,太子眼神闪了闪,好美的女子。随即身后传来几声轻微的吸气声。太子收回直视对方的视线。女子像是才发现身后有人,下意识后退。太子此时才看到女子面前有个小推车,看样子是卖豆腐的。难怪她会突然停下来。
太子冲她抱歉地笑笑,绕过推车往路中间走。然而今日乃休沐,大雪过后太阳很好,老弱妇孺都忍不住出来透透气。
太子几乎每走十步就得停下一下,给老人让路,扶一下身怀六甲的女子。
“公子,那名女子还往这边看呢。”太子身后的宦官道。
太子回头,他差点撞到的那名女子飞快别过脸,低头指豆腐。
“我以前见过她”
这几年常随他出来的宦官摇头“那样好看的女子要是见过小人肯定记得。”
“那她看我做什么”太子想不通,“天还早,我们从这边直接去西市。”
西市并非在城西。西市和东市都在皇城东北角,只是一个在西边一个在东边。从东市到西市的路上人来人往,无法乘车骑马,就算把马牵过来也得走着过去。
卖豆腐的老翁见他面前的姑娘还往西看,“姑娘,别看了,这样的人家咱们攀不起。”
“老人家认识那位公子”
除了下雨天,老翁几乎天天都来东市卖豆腐,“见过几次。太后侄孙。王家最有出息的孩子,单名一个孙。哪次出来都跟一群护卫。早年昭平君的人都没法跟他比。”
“隆虑公主的儿子”
老翁点头“是的。这小公子待人有礼。听说如今已在太学大学那边读书。不出意外他这两年就会被陛下调入宣室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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