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禹气得口不择言“你无赖”
“你才知道我无赖”昭平君凉凉道,“我以为这事早已人尽皆知。”
李禹不敢相信“你还很得意”
昭平君挑眉“不用我亲自动手,我为何不能得意”
“你你”李禹气无语了。
以前跟昭平君来往的那些人也多是世家子弟,但是是不成器的世家子弟。最有出息有前途的张安世、霍光这类很得刘彻看中,休沐日也没空出来。
李禹一行正好不上不下,宛如半桶水。这些人不如张安世等人聪慧谨慎,可他们又比昭平君懂礼数知进退。李禹一行加一起也没有昭平君无赖。他们平日里也没有接触过这样混不吝的人物。以至于所有人都一副开了眼了的样子。
昭平君双手抱胸,斜着身体扬起下巴打量李禹,“哑了”
李禹气得抡起拳头招呼他。昭平君的随从可不是吃素的。因为昭平君以前爱惹事,他的随从不得不学几招。单打独斗或许打不过李禹,二人同时上去,一人抱住他一条手臂,李禹被困。
公孙敬声同窗忙说“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昭平君,他同您开玩笑呢。”
“我看不像。”昭平君下巴示意他看李禹的神色,“脸红脖子粗,恨不得杀了我啊。我好怕啊。”
李禹气得伸腿踹他,昭平君的随从把他往后拽。有人见太子当真不管,很怕昭平君犯浑“主要是您不该提李老将军。”
昭平君摇头“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
“事实怎样谁知道只有李老将军清楚不是吗”劝架的人道,“李老将军为了江山社稷出生入死这么多年,就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昭平君微微摇头“这么说你就错了。他当郎中令的时候没拿俸禄他受伤立功陛下亏着他了他首次出征匈奴几乎全军覆没,按律当斩。陛下念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允许他拿钱恕罪,这一点是真的吧后来他和张骞延期不到险些害得冠军侯部全军覆没,陛下有降罪于他”冲李禹抬抬下巴,“你父亲关内侯哪来的是不是大司马指挥得当,封狼居胥山你说他要是上一次没能回来,你父亲还能获封关内侯吗”
劝架的人语塞。
有人忍不住说“这不一定。”
昭平君点头“是不一定,不一定能全须全尾的回来。”
那人噎住。
昭平君“真以为行军打仗谁上谁行不要说跟匈奴较量,”指着鱼竿,“钓两条鱼试试。可别说太子运气好,或他乃储君,鱼儿畏惧他,不敢不上勾。”
好几个人脸色微变,像是被说中了心事。
昭平君见李禹不挣扎了,嗤一声“你说你是李敢的儿子,这把剑是李敢的佩剑,念在李敢杀敌有功的份上我都不说你。飞将军迷路将军还差不多。”
“你”李禹暴怒。
昭平君的随从险些没拦住他。不过也是险些。所以昭
平君一动没动“我说错了”指着其他人,“是不是觉着我说话难听那是因为因主将指挥不当而全军覆没死的人中没有你们的父兄族人。肉不割到自己身上不觉得疼”
公孙敬声同窗张了张口这,战场上哪有一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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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昭平君问。
那人不由得想到卫青和霍去病。
昭平君“自己能力不足就承认,没什么。我就跟人说,我文不成武不就,只能当个监察百官的御史。叫我上阵杀敌,我得被血腥味吓死。”
李禹脱口道“谁跟你一样厚颜无耻”
“我是小人,你是君子”昭平君以前就很厚颜无耻,比如明知馆陶公主差点害死卫青,他跟卫青的外甥公孙敬声不熟,敢直接去公孙家找人。但以前碰到李禹这样的他只会耍无赖或耍横。这几年太子和公孙敬声偶尔提醒他一二,又跟着霍光恶补知识,他如今堪称无赖中的大将军。
李禹反唇相讥“我不是君子也不是你可比的。”
“去年腊月下大雪你捐了多少财物”昭平君问,“你说你人品好,帮助过贫民还是老弱妇孺我是小人,给很多人谋生的机会,你干过什么”
李禹张口结舌“谁谁,谁跟你说这些”
“那比什么比辞赋擅长辞赋的人就是君子死者为大,其实我不应该提。司马相如叫卓文君同他私奔,到了长安得陛下看重又要纳妾,这是君子所为司马相如非君子,但他是大汉第一文豪。可见辞赋跟人品没有任何关系。不能比辞赋那说骑射,你学骑射除了打打猎还干过什么”
李禹脱口道“我没机会”
昭平君冲禁卫招招手“过来,跟他切磋切磋。”
宫中禁卫多是世家子弟,看在李广和李敢的份上可能跟他打个平手。怎奈今日随太子出来的这些人乃守城侍卫。京师守卫骑射功夫等等仅次于宫中禁卫和期门侍卫,他们当中虽然只有少数人上过战场见过血,但不等于他们没有实战经验。没少在街上处理闹事的游侠,醉酒的莽汉。守城侍卫辛苦,十个当中难有一个出身名门。他们恨不得趁机把目无下尘的世家子弟踩在脚下。
纵然李禹一行不懂这些,但他们很清楚能随太子出来的人一定身手不凡。李禹友人劝道“出来玩何必呢。”
昭平君“合着没说你品行不端”
“我”劝架的人噎住。
昭平君嗤一声“你们瞧不上我,觉着我运气好,是陛下的外甥,太后的外孙。我还瞧不上你们呢。至少我有自知之明”
不少人憋得脸通红,被“自知之明”堵得有口难言。
昭平君“就你们还向太子讨教知道太子为何不跟你切磋因为他怕把你打哭了。”
李禹双臂被困,气得跳脚。
昭平君转向刘据“他们是冲你来的。迟迟不滚也是因为你,别想装聋作哑”
太子无奈起身“欠你们的。多好的天气,睡觉钓鱼不
好吗跟斗鸡似的。”冲他的侍卫使个眼色。侍卫跑去把马背上的宝剑拿过来。
太子朝蹴鞠场地看去去那边。会剑术的一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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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禹一行惊呆了。
太子“没听见”
“小人不敢。”有人躬身说。
太子好笑“说得好像你们能伤到我似的。”
这些人还指着以后有机会出将入仕呢。要是下一任帝王认为他们文不成武不就,那他们以后哪还有出头之日。听闻此话,李禹一行不再迟疑。
一共十三个人,其中七人自认为剑术高超。他们七人当中缺剑的就借用侍卫的宝剑。随后七人相互使个眼色把太子围在中间。太子二话不说直冲一人面门。那人没有想到太子那么快,一时猝不及防,同手同脚被太子踹倒在地。太子转身朝其中一人脖子上敲一下,那人吃痛,身体踉跄,太子伸腿一勾,对方倒在落叶之上。其他五人心下大骇,不得不认真起来。
太子不恋战不逞强,转身绕到其中一人身后,朝起屁股上踹一脚。转眼间七人倒了三个,很难再包围太子,太子没有心慈手软,朝离他最近的人脑袋上一下,把人敲蒙了。
有人爬起来,太子再次直冲他面门,杀气扑面而来,没等太子靠近他先退了。太子看出李禹身体强壮,他不跟李禹硬碰硬,利用自身灵活,像后背有眼睛一样吓退李禹,接着收拾其他人。七人或趴或跪在地上,一时间无法站起来,太子后退“承让”
七人朝他看去,顿时一阵后怕,盖因剑未出鞘。否则他们就是不死也得见血。
太子喊一声那名侍卫的名,抬手把剑扔给他。随后他拿起鱼竿继续钓鱼。
卫不疑迷迷瞪瞪坐起来看完整个过程,直到太子坐回河边他才清醒。卫不疑惊叫一声跳到太子背上“表兄,教教我,教教我”
太子反手朝他背上一巴掌“先打赢你大兄再说。”
“表兄教我我才能赢他啊。”卫不疑趴在他肩上嘤嘤嘤装可怜。
太子“你给我起来”
卫不疑不起“你教外人都不教我,究竟谁才是你亲表弟”
太子回头,像看大傻子一样看他。
“我说错”卫不疑大声反问。
公孙敬声想笑“有一对七教学的吗”
卫不疑糊涂了,转向李禹一行“不是吗”
李禹等人脸色很是难看,偏偏还不能怪他,盖因他一直在睡觉。
卫不疑越发好奇“大兄,不是吗”
卫伉“睡饱了”
卫不疑乖乖点头。公孙敬声“那过来吃点点心。等一会烤肉的时候少吃点。”
“你是表兄,不能你少吃点啊”卫不疑一脸不快地过去,“太子表兄准备的肉,你是表兄,我是表弟,都是兄弟,凭什么要我少吃点”
公孙敬声“你烤”
卫不疑酱醋不分,他会烤什么。此言一出,卫二公子消停了。公孙敬
声问他同窗“你们还有事”
公孙敬声同窗不敢再装傻“太子殿下,我等先行告退。
太子颔首,站起来,一条鱼上钩。
李禹一行不敢信,那些鱼真不知道他是太子吗。
钓鱼可以说他只是运气好,一对七总不能还是他运气好了吧。
李禹一行牵着马灰溜溜离开,昭平君嗤笑“真以为谁都得给他们面子。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卫不疑转向他兄长,怎么回事啊。
卫伉从李禹跟昭平君起争执说起,一直说到太子跟他们切磋。卫不疑埋怨兄长怎么不叫他,害得他没能看到昭平君耍无赖。
昭平君转向他“你说什么”
卫不疑躲到兄长身后。
公孙敬声“你俩先别闹。据儿,你说他们回去会不会告诉亲友太子殿下剑法高超”
准备拎着桶去河边杀鱼的侍卫停下“我不会。太丢脸了。”
公孙敬声想象一下“我大概会认命。有的人就是天赋异禀,这是羡慕不来的。”
卫不疑摇头“勤学苦练可以。好比我大兄,虽然打不过太子表兄,但一定比他们那些人强。”朝李禹等人看去。李禹等人像是有所察觉,回头看到太子依然坐在河边钓鱼,公孙敬声喝茶,卫伉吃什么东西,他们的目光停在昭平君身上。
有人扯一把李禹“别看了。我们早该想到太子骑射能得大将军和大司马真传,怎么可能不懂剑术。”
“他不是赌术高超吗”有人问,“难道传言有误。”
其中一郎官试探地问“有没有可能太子殿下真如陛下所言聪慧过人,君子六艺样样精通”
没人想过这种可能。
李禹摇头“你们以前听说过太子殿下样样精通吗”
“你听说过他剑法高超,足矣以一抵七吗”郎官问。
李禹没听说过,“昭平君,不要让我看到他”
这郎官问“你敢动他隆虑公主不在了,平阳公主和南宫公主以及太后还活着呢。”
李禹顿时蔫了。
突然有人惊呼一声,其他人吓一跳,随即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冠军侯、长平侯,还有两位公主夫君以及张家兄弟,从宽阔的马路上呼啸而过,直奔西边城门。
李禹问“他们没看到太子殿下”
“兴许看见了。听说他们很少一起玩。”
李禹“嫌昭平君无赖”
几人点头,几人假装没听见,几人一脸无奈,神色各异很是精彩。
公孙敬声见李禹一行停下“昭平君,那些人不会在商讨怎么收拾你吧能跟李禹一块玩的人,一定也跟他一样认为李广配得上飞将军这个名号。说不定很崇拜他,以时常能见着他为荣。”
太子见水里迟迟没有动静,拉起鱼竿一看,果然鱼饵被鱼精吃了。太子把鱼竿转向公孙敬声“李广还活着”
坐在
附近歇息的侍卫接道“听家父说他身体很好,一餐可以吃四个炊饼,一大碗肉以及一碗汤。”
昭平君“他还想着随军出征不成”
那侍卫不清楚,摇了摇头“廉颇老矣,尚能饭否这事不好说。”
昭平君嗤一声“尚能饭否可别侮辱人战功赫赫的老将军了。何况赵国那时候没什么人。大汉可是有两位大将军”顿了顿,“要说校尉,赵破奴、公孙敖、吴蛮子、韩说,还有任安,等等这些还用不过来呢。何况还有一些熟悉地形的匈奴小王。比如那个什么赵信。”
侍卫想想这些人好像都比李敢小,确实没必要用老将。
市井传言陛下不想用他。看来此事真不怪陛下。
卫不疑趴在兄长背上打量昭平君。昭平君奇怪“看什么呢”
“你不是长安第一纨绔吗”卫不疑奇怪,他怎么说起朝中将士信手拈来啊。
昭平君想打他“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确实很多年了。可这些年除了你,也就你表兄敢横于京师。你表兄还被陛下处死了。”卫不疑怕挨揍,“敬声表兄,你说”
太子“你叫他怎么说他俩以前半斤八两。甚至你敬声表兄有时候比昭平君还不讲理。”回头笑看着敬声,“后一句可不是我说的。”
公孙敬声瞪他。
太子收回视线继续钓鱼。随太子过来的侍卫们很是好奇,公孙敬声比昭平君还野蛮没看出来。其中一个侍卫随太子出来过好几次,跟公孙敬声较为熟稔,叫他说来听听。
家丑不外扬。
要搁以往,公孙敬声不好意思提。
如今他知道有时候藏着掖着只会叫公孙家那些人有恃无恐。公孙敬声就从他伯父叔父俸禄低,但开销极大说起。一直说到他父亲要收藏白鹿皮币的时候没钱,他叫家人掏钱。没提十万钱的东西被他卖二十五万,他白白得十五万贯钱。
侍卫们瞳孔地震,晕头脑胀做梦似的。
公孙敬声见状不以为意地笑笑“人善被人欺。”
有个侍卫家世虽不如李禹,但也是自幼习君子六艺。像公孙敬声这等忤逆长辈之人,要在他们家得被逐出家门。那名侍卫问他怎么敢向长辈挥鞭子。公孙敬声朝太子看一下。侍卫陡然意识到他乃皇后和大将军的外甥。
那名侍卫一脸若有所思。
公孙敬声“日后你出人头地,就算不是族长族中大小事也得先问问你的意见。”朝昭平君瞥一眼,“他父亲和伯父虽然不在了,堂兄弟以及远房兄弟还在。你问他陈家有什么红白事是不是先邀请他,甚至请他拿主意。”
昭平君点头“因为我如今乃御史。职位不高却是天子近臣。以后有机会位列公卿。”
太子又钓上来一条鱼,叫他俩生火烤肉。
昭平君不擅长烤肉,他给公孙敬声打下手。太子把鱼竿给会钓鱼的侍卫,令杀鱼的侍卫给他留两条。
不是第一次出来春游,侍
卫们回去也会跟同僚交流,所以这次没等太子安排侍卫就去捡木柴,或者帮着杀鱼,亦或者把太子车里的东西拿出来。
卫不疑闻到鸡腿肉香不禁咽口口水“好了吗”
厨子把鸡腿上的骨头去掉了,厚厚的鸡胸肉也被切成薄片,所以熟的快。卫不疑话音落下,公孙敬声叉一块鸡胸肉“尝尝。”
“塞牙,不吃”卫不疑嫌弃。
太子瞪他。卫不疑吓得接过去。鸡是清晨杀的,公孙敬声又烤的刚刚好,是以嫩的像鸡腿肉。只是不如鸡腿肉香。但这也令卫不疑很是意外,直呼跟他母亲做的一样美味。
太子“那你还说塞牙”
“我以为敬声表兄烤的肉塞牙。”卫不疑一脸讨好地笑笑。
公孙敬声白了他一眼,把烤好的肉放入盘中,接着烤鱼。
卫伉吃一口鸡腿肉,看着一望无际的麦田,微风拂过带走熏烤出来的燥热,禁不住感慨“难怪表兄爱春游。不疑,下次休沐表兄不出来我们就去莲池边烤肉”
卫不疑“父亲和母亲叫我们烤吗”
“我们烤他们静等着吃还不行”
卫不疑连连点头,可行
公孙敬声懒得提醒他,你们会吗。
兄弟二人不会,差点把长平侯府的花园点着。卫青指着卫伉的额头问他几岁了。
卫伉十四,其实未满十三岁。卫不疑就更小了。他俩哪知道火的厉害。尤其柳絮纷飞季,一个火星子也能引起大火。
卫不疑嘀咕陛下都准太子表兄在宫里沧池边烧烤。父亲太小心眼了。卫青耳尖,顿时想把他揣进莲池里冷静冷静,“你以为陛下没数落他”
卫不疑眨了眨眼睛,此话何意啊。
“陛下恨不得给他一巴掌。他说过吗”卫青瞪他,“你只看到他潇洒快活,有没有看到他被罚站”
兄弟二人一起摇头。
卫家最小的卫登不知出什么事了,认为跟着认错准没错,也摇头晃脑一脸无辜。
卫青气结“一边去”
兄弟二人转向他们准备的食材满眼不舍。卫青令奴仆去喊厨子。
与此同时,太子没有出去,也没祸害宫里的一草一木,盖因三公主快出嫁了,他在陪他的小阿姊。
三月的第三个休沐日,三公主嫁到石邑侯府。
这一日张家门庭若市,张汤仿佛又是那位不把丞相放在眼里的御史大夫。宾客散尽,张汤和夫人回家,家中比以往还少了一个人,夫妻二人面面相觑叹了口气。
许久,张汤夫人劝他休息。
张汤躺下就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你还说陛下不管你们怎么闹三公互相陷害还不管,以后底下人还不得上天”张汤夫人不止一次劝他“做人留一线”。
张汤拍拍额头“不说也罢,不说也罢。”停顿一下又忍不住,“我今日才知道以前有人告我跟商人牟利。廷尉说的。幸好,幸好夫人和母亲时常提醒我不可与民争利。”
张汤夫人一阵后怕,慌得坐起来“什么时候的事”
“我算计庄青翟之后没多久就有人诬告我。”张汤拉一下她,“陛下当初没有追究,以后也不会追究。陛下圣明啊。”
张汤夫人点头“是呀。不然你坟头上都长草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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