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白色的猫咪吊坠,雪白的。
上面镶嵌着一颗颗细碎的钻石,很闪耀,很漂亮。
谢竟存的奖金也是不多。
“好漂亮。”
虞渔转过身去让谢竟存帮他带上。
她取下了漂亮的狐绒围巾搭在手弯处,将项链小心地拿了出来,交给了谢竟存。
虞渔没问谢竟存的奖金是多少,她也并不关心这些。
等谢竟存接过了项链,她便将长长了些的头发拨向一边,朝谢竟存低了脖子。
“好。”谢竟存的视线不得不落在面前的场面上。
虞渔雪白的后脖颈光洁而细腻,微微朝下弯曲的线条,带着一种孱弱的女性美。她的皮肤是透着光泽的,可是却又好像不是苍白,当谢竟存的手绕过虞渔的脑袋,朝后去扣那精巧的卡扣时,他的手便一直在抖,细细的颤抖,尽管他已经表现得很克制了,然而卡扣却总是扣不上。
尤其是当他的指尖不小心触碰到虞渔软热的皮肉的时候,他便宛若被火星溅到了一样飞速弹开。
“好了吗”
“嗯,快了。”
这只足够灵活、敏捷,在联赛中打出惊人操作的手,此刻因为一个卡扣而笨拙忙乱。
其实不是卡扣太难扣了,或者说,这根本不是卡扣的问题。
不过虞渔没有再催过谢竟存,她看到有人拿着手机再朝他们拍。
虞渔对这种情况已经太熟悉了,所以她只是扫过他们一眼,便没有再将注意力落在他们身上,就仿佛那些镜头并不存在一样。
当卡扣终于完美地合上后,虞渔听到身后的谢竟存松了口气。
他身上传来淡淡的雪松和木头的苦涩味道,不知道是什么味道,就好像在清新的雪林里头穿梭了一圈才出来的那种气味。就像第一次见面时她在他身上闻到的那样。
“好漂亮,我好喜欢。”
虞渔转身再次朝向他,银色的链子刮过她锁骨处一颗浅红色的小痣,雪白的亮晶晶的猫咪就在他面前顺着光线一闪一闪,可是谢竟存却感觉自己好像不在看猫。
他脑子里也好像在忘却记忆里那只白色的猫,然后渐渐幻化成了面前的女孩。
“不过好冷呀。”她淡粉色的指尖轻轻点了点那吊坠,然后将狐绒围巾重新系上了,她粉白色的脸便又重新陷入了那雪白的、毛茸茸的围巾里头,一双乌黑的眼睛好像在勾人,亮亮的、雾雾的。
谢竟存在和她的相处中,是个擅长找自我错误的人,所以脑子里产生了某种不可言说的欲念的时候,一种羞愧便油然而生,那种肮脏的、几乎陌生的情绪冲撞着谢竟存的头脑,谢竟存感觉男性的本能似乎要淹没他,男性的本能是将自己心爱的东西完整地、彻底地变成自己的所有物。
可是虞渔不是,也不应该是他的所有物。谢竟存又告诉自己。
理智很多时候都声音很弱。但是谢竟存是一个
擅长用很弱小的理性控制住自己的人,他从小就是这样,到现在,几乎没有太多的变故,他也习惯了这样。所以他没有成为一个有太多报复心的人,无论是对他的父亲,还是对他的哥哥。
但是唯独对虞渔的时候,这种理智好像总在被冲撞。
虞渔的影响从某种程度上,似乎超越了他以往生命中遇见的所有存在。
毕竟那只白猫已经消失了,母亲也只会在他的记忆里朝他微笑了那些都是很小的时候的事情了。
“你怎么总是这么呆呀。”
虞渔又握住他的手,然后将那只手同他的手一起塞进了他的口袋里。
“我很喜欢你的礼物,阿存。”
这好像也算是虞渔在某种程度上第一次收到男人的礼物。
韩昌柏那头,他似乎也从不注重这种东西,虽说虞渔的要求他都会一一满足,在江城呆着的时候,也总在主动照顾虞渔的所有需求,但是从来没有给虞渔像谢竟存这样的感觉。
如同一颗青涩的草,要当着她的面结出安静的花朵。
他真诚得让虞渔都感到愧疚,甚至让她觉得她应该带他去见见家人。
这个礼物里头,似乎饱含了他的所有真切的喜欢和毫无隐晦的偏爱。
就像她曾经在苏叠身上领悟到的那样,如何取悦一个人呢
明目张胆地偏爱他。
不是小心翼翼的喜欢,而就是我喜欢你,我便一定明目张胆地偏爱你。
就像谢竟存对她的这样。
而谢竟存的这种明目张胆,却又还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正因为他似乎是个克制而又青涩的人,这种明目张胆令虞渔这个经历过两个小世界的人再次经历的时候也感到无法招架,心好像被一只手揉捏着,软成了一滩柔软的水。
她克制不住,又踮起脚尖,在谢竟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亲了亲他的唇角。
“好喜欢好喜欢,阿存。”
是好喜欢项链,还是好喜欢阿存呢
谢竟存愣了一下,但紧跟着他意识到周围似乎有很多人认出了他们,他立刻将虞渔的围巾朝上拨了拨,然后面对面对挡住了她,他皱起眉头,眼神里流露出担忧,对虞渔说“有人在拍。”
要是韩昌柏,可从来不会在意有人在拍他们。韩昌柏是喜欢自己的照片流露在网上的,至少在他的言语和细节中,他透露出对这种行为的默许,就像是通过这种方式向大众去宣誓他对她的所有权一般。
但谢竟存好像从没这么想过,他只是担心这会影响到虞渔作为公众人物的声誉。
“让他们拍。”
虞渔将围巾拉下了一点,又一只手穿过了谢竟存拿着伞的那只手臂,然后搂住了谢竟存的腰。
谢竟存感受到她的脑袋靠了上来,就像是最标准意义的那种情侣之间的拥抱一样,她的脑袋靠在他的胸膛上,谢竟存低头,便能看到她乌黑的、蓬松的发顶。
因
为靠着他的胸膛,谢竟存听到她的声音变得温吞“我又不是偶像,我谈恋爱就谈恋爱,怎么都行。”
“像亲啊、抱啊,或者是反正怎样都行”女孩的调子像是漂浮在空中的柔软的云朵。
或者是什么呢
谢竟存的理智好像又开始被冲撞着了,但是他看到越来越多的人朝他们露出惊讶的、八卦的、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表情,并且举起手机不间断地对着他们的时候,写谢竟存还是理智重新回笼了。
太多人拍了。
就在有人似乎要朝他们靠过来的时候,谢竟存带着虞渔朝着马路边走,偏离了人群后,迅速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还是先回去换身衣服,被认出来了,到时候看电影也会很麻烦。”
怕司机听到而发现端倪,谢竟存一边身体朝着虞渔侧过来,挡住司机朝后视镜看的视线,一遍将虞渔的围巾拉了上去,然后贴近了虞渔说话。
这张俊秀在虞渔面前放大,他的睫毛是在是很长,眼睛没有半点浑浊。
可靠得太近了,他便自己还感到不自在,在将虞渔的围巾拉上去到只剩下半只眼睛后,他才抿着唇,有点僵硬地坐直了,双眼目视前方。
虞渔朝他乖乖地点头。
可是靠近他的那只手却又钻到他的手心里,勾住了他的指头。
谢竟存便又感觉自己的理智在不断被冲撞。
没办法的,几乎没有人能面对虞渔这副模样和神态而坐怀不乱,而更何况是在没见到她的相貌之前便已经对她心生喜欢的谢竟存呢这种情况只会加剧。
每当那种男性的本能几乎要撕扯开谢竟存的时候,谢竟存便会自己又用手将那裂缝给坚定地掰回去。
他还是在告诉自己,虞渔不是,也不应该是她的所有物。就算是想,也最好不要那样想。
谢竟存的理智,在当他们乔装完之后再回到电影院时候,才慢慢回笼。
虞渔带上了口罩和鸭舌帽,谢竟存也带上了口罩和鸭舌帽,不仅如此,两人还换了一身行头。
这次再出现的时候,没有人再认出他们了。
当看不见虞渔的脸和眼睛的时候,谢竟存便慢慢地冷静下来。
而当电影开始之后,虞渔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出现在屏幕上的时候,谢竟存却下意识呼吸迟缓。
虞渔看着大屏幕上自己的脸,心里头也生出了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她听到原本有些喧闹的影院忽然自发地安静了下来。
唯独她自己的声音从音响里传出来。
“那天,我终于下了山,就是路有点难走。”这是她的独白。
“男人我可以当,但山里我实在待不下去了。”
“这世上,待不下去的地方,就得离开,这是我林椿的生存法则。”
她在电影里头的声音,并不如现实中这样柔软,而是带着几分沙哑的,有些雌雄莫辩的,好像总是咳嗽,咳坏了自己的嗓子。
黑镜之后的第一幕,正是她从山里的小路朝下跑的情节。
暴雨如注,而她衣衫褴褛,短发狼狈,跌跌撞撞的同时,带着一股猛劲儿,朝前冲,穿过高大的草和包谷林,朝下冲。
不得不说,邹全确实是有自己拍摄风格的导演。
在这一段戏里头,邹全将不仅她的演技完整地展现了出来,拍出了她身上那种来自山野的生命力和野性,同时又通过镜头语言,如同针线一样,牵引着观众们的心神。暴雨,弯曲的路,跌跌撞撞的背影,每个场面极富冲击力,而虽然没有人与人之间的交互矛盾,可是那前面的独白,却又令人产生探索剧情的欲望。
而在大屏幕里,虞渔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每一个动作,都被无限放大。
那张本该完美的脸此刻狼狈而泥泞,很多影院的观众试图找到某种违和感,可是一点也找不到,她的每一个微表情,都好像真的成为了那个经受了苦难,绝望中想要寻求生机,从小女扮男装长大的林椿。演技是完美而严丝合缝地,是找不出任何错处的,且又那么鲜明。
这和虞渔在醉花阴里头的形象完全不一样,可是好震撼,好震撼,不少观众的眼睛里都带着呆愣。
好久没有看到过这种演员了,很久以前,人们对演员的定义便是演员演什么像什么才是好演员,可是现在大家对于演员的要求只是不要演得太出戏就行了。
毕竟这是个流量为王的时代,年轻的明星们百分之九十都不靠演技赚钱。
但虞渔好像是个另类。
当看到林椿低头咬住狗尾巴草咀嚼,满眼晶亮而又充满生机地朝城里的方向看去,橘色的阳光就打在她身上的时候,观众们已经沉浸在了剧情里头,他们下意识淡忘了虞渔的名字,而记住了她在这部剧里的名字林椿。
文艺要复兴了吗有些尚且还清醒的观众脑子里下意识这么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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