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月烙了六个饼,端过来的时候聂照想死的心都有了,他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烙这么多,有一个意思意思就成了。
饼看着外表金黄,但它们的厚度超过了一寸,又没有多少油,依照聂照给姜月做饭多年的经验来说,他觉得这几个饼都没熟透。
“你烙好之后没自己尝尝吗”聂照真诚问。
姜月“薛夫人说让我吃她做的,我自己做的留起来,等着你回来给你吃。”
聂照不相信薛夫人看不出饼没熟,对方大抵是不想打击姜月的热情,就把他推出来了,死道友不死贫道。
他小心翼翼咬一个,很奇妙,聂照已经多次用奇妙来形容姜月的厨艺了。
金黄的饼皮里面竟然还有一层皮,但是被烙得黢黑成炭,可见是原本的饼烙糊了,为了补救,她又在外面包了一层新的皮儿。
里面包着剁碎了的牛肉和芫荽的馅儿,确实没熟,牛还在冒血丝儿,一口吃下去口感丰富,他想不出什么旁的词来描述,只能想到奇妙。
其实牛肉只要鲜嫩,半生不熟倒也无妨,但是芫荽
姜月期待地看着他,说“三哥,芫荽很贵的对吧所以你在家的时候从来不买,军中厨房里有芫荽,我特意多加了一些。”
不是他不买,是他根本不爱吃芫荽
为什么没有挑食的父母因为他们买菜他们做饭,当然不会买自己讨厌的食物,放在聂照身上同理,他怎么会买芫荽
所以姜月跟着他,也从来没吃过芫荽,现在叫她误会了,以为他舍不得买。
聂照刚和姜月说,你家人不爱你,我最爱你,现在姜月就拿这种东西考验他。
他是这种经不起考验的人吗
姜月还在眼巴巴看着他,聂照这么一想,硬着头皮连吃了两个,一股臭虫味儿直冲天灵盖,姜月盐加多了,但牛肉也未提前腌制过,半生不熟十分腥膻,还带着饼皮烧焦后的苦涩,说是人间极刑不为过。
他脸色煞白地把盒子扣上,忍住恶心“我吃饱了,今晚在营中用过晚饭了,剩下的明日吃。”
姜月不疑有他,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姜月就被聂照强行拖起床了。
她睡眼朦胧地倒在他怀里问“怎么了”
聂照拍拍她的脸颊“醒醒,别睡了,给你梳头发。”
好几个月没给姜月梳发,聂照总觉得手痒,好像哪里差了点儿什么似的,今早穿好衣裳就蠢蠢欲动,最后还是决定把姜月叫起来,展现一下自己的爱。
姜月没想到聂照着急把她叫起来,就是为了给她梳个头,她倒回床上“不用了,我一会儿自己梳。”
聂照继续拍她的脸,拖她起来,姜月抱着床柱子死活不撒手“三哥我真的困,真的困,你别叫我了”
抵抗无效,聂照直接把她横抱起来,坐到镜子前,姜月困得都要冒泡泡了,没多一会儿坐着睡着了。
聂照则是兴
致勃勃地给她梳了个自己拿手的双环髻,
之前发军饷,
用银子打了一对小指甲大小的银莲蓬,他串在鲜红的发带上,在她双环髻处左右各绑了一个,银莲蓬坠在发带下面,显得精致许多。
他摸摸姜月的脸,又用薛夫人送的胭脂在她眉心点了个红点。
真可爱,聂照磨磨牙,没忍住,照着她白嫩嫩的脸颊咬了一口,把她抱回床上继续睡,然后神清气爽地去营中操练了。
姜月醒来之后,在床上滚了一圈,感觉到什么冰凉的东西贴在脸颊,她一摸,发现竟然是坠在发带上的银莲蓬,竟然还有两个。
锅里还热着聂照给她做的早饭,是面片儿汤,她一边摸着小银莲蓬,一边用勺子搅了搅面片汤,总觉得哪里熟悉。
牛肉沫、芫荽、撕碎的面皮,还有一些糊掉的碎面皮
好像,是她昨天做饼的材料
姜月翻了翻,最后终于确定,聂照是把昨天没吃完的饼剁碎了给她煮成面片汤了
骗子,明明说好留着早上他自己吃,结果剁碎了装成面片汤来糊弄她。
她端起碗喝了两口,才发现桌子下面压了张纸条,聂照留的,叫她吃完饭碗留着,他回来洗,姜月就完全不气了,把碗泡进水里,顺手洗出来,去找薛夫人。
姜月还未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尖叫,负责保护夫人的门侯持剑围在外面,几位将军夫人瑟瑟发抖,拦住姜月,摇头“天亮之前西营城门失火,有勒然士兵混入了军营,他们挟持了薛夫人,你不要轻易进去,有危险。”
话音刚落,只听得战鼓擂响,号角声鸣。
勒然进攻了
一叠叠声传到他们耳边,持剑的门侯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看来勒然选择这个时机发兵是早有预谋的,有薛夫人为人质,谁都不敢轻易动手,勒然人挟持着薛夫人出去,必然会引得军心大乱,勒然有可乘之机。
姜月抿了抿唇,一把拔下身边一位夫人的发簪插到自己头上,又撸下枚镯子戴上,跻身进去,谁也没想到她会有如此举动,根本来不及阻拦。
她掐了把自己的腰,挤出眼泪才拨开人群到最里面,娉娉袅袅却又悲痛地朝着那两个勒然人跪下;“我是刘将军的女儿刘月娘,我母亲年老体弱,受不了这样的惊吓,我愿意用自己来换母亲,请你们放过我的母亲。”
“斤斤,斤斤不要啊。”薛夫人摇头示意她快些离开。
那两个勒然人打量姜月,见薛夫人和她如此亲昵,她的首饰又比旁人多,甚至远超身侧衣着简朴的薛夫人,心里不由得信了三分,料定她不仅是刘将军的女儿,还是非常受宠的老来女。
毕竟不是亲生母女,谁会愿意冒着风险替换对方呢。
但薛夫人他们要,刘月娘他们也要,一个发妻,一个宠爱的女儿,岂不是更有筹码
二人对视一眼,心下有了主意,道“那你走过来,我这就把你母亲放了。”
姜月哪儿能不知道他们
心里打的什么算盘,薛夫人若是和他们靠得太近,她不好动手,又柔弱哭泣“你们先松开我母亲,我才过去。”
“我们松开她,万一你们的人趁机射箭,要杀我们怎么办”
“我让他们都撤出去,这总行了吧,”姜月说完,发挥了蛮横大小姐的脾气,颐指气使那些门侯,“都撤出去,撤出去,母亲若是有半点闪失,我就向父亲说,要了你们的命”
门侯面面相觑,他们护卫薛夫人这么久了,自然知道她没有女儿,这位是偏将聂照的妹妹,但若计较得失,自然她能换出薛夫人最划算,以免动摇帅心,于是纷纷收了剑,撤出院子,带上门。
两个勒然人这才松绑,叫薛夫人慢慢走过去,刘月娘慢慢走过来。
他们主意打得好,两个弱女子而已,等到刘月娘走过来,他们再把薛夫人抓过来就好了。
薛夫人听刘将军讲过,聂照是仁义勇猛之将,没想到他的妹妹竟然也如此忠义,为了救她愿意以身犯险,若姜月真被挟持,军中上下不会顾及她的性命,到时候勒然人必然会拿她祭旗。
她既不能动摇军心,也不能让一个年轻的孩子白白搭上性命,分明走到一半了,又坚定地回身,朝着勒然人的剑上撞去。
姜月亏得离她最近,连忙把她扑倒,两个人在地上滚作一团,场面一时混乱。
勒然人见状,直呼好机会,上前要把二人一起挟持。
姜月伏在地上,握紧了趁乱拔下来的簪子藏在袖中,跌跌撞撞站起身,挡在他们面前“放我母亲出去。”
那二人狞笑,对视一眼“真是天真啊。”
就是此刻
姜月趁他二人对视,抓紧簪子,一把戳入其中一人喉咙,顺势夺剑抵在另一个人脖颈处,她控制了一下自己,没直接给他抹了脖子,只是抬手卸掉他的下巴防止吞毒自尽,万一能审出什么东西呢。
薛夫人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溅了一脸血,不由得愣了一瞬。
外面的人焦急万分,迟迟不见薛夫人出来,以为出了什么事,门在此刻被“咯吱”一声打开了。
出来的人的确是薛夫人
但她神色茫然,脸上还带着血,她侧开身子,挟持着勒然细作的姜月就露出在大家眼前。
这下表情茫然的不止薛夫人,还有在场所有人。
一时间空间静得落针可闻。
姜月见他们久久不动作,着急喊道“快来人把他绑了啊”
她一开口,几个门侯恍惚回神,收剑,连忙上前把人捆绑起来带走。
姜月擦了擦脸上的血,回去把戳破喉咙的那支簪子捡起来,放在院子里的水缸中洗干净,又用袖子擦干,走过来,插回那位夫人的头上,镯子也褪还给她,有些羞赧娇俏,小声说“多谢夫人。”
夫人眼球终于动了,麻木地转动了一下“不,不客气”
谁能想到一个娇花照水的美人,有谋还有勇,簪子是圆头的钝簪啊她怎么戳进人喉咙里的都捅穿了我滴个老天爷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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