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看了眼外面昏暗的天色,晨光微熹,已经到了这个时辰,他再一次夜不归宿,这要是换了别个,怕是情绪要崩溃,毕竟回去必定要吃挂落。
可他对这种突发的情况,似乎已经变得麻木,见怪不怪了起来。
这全是因为系统,还有容九。
有多少次,惊蛰撞上这倒霉的buff,其实找个地方挨过去,也不是不能坚持坚持,可偏偏每一次,都会遇上容九。
第一次是意外。
在那之后呢
那么多次,都是意外吗
惊蛰有时竟有些恍惚,这男人算计的手段,到底还有多少又有多少,一直用在他的身上
正如此刻,惊蛰压着容九,跨坐在他的身上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他,眉头微蹙,带着几分凝视。
容九双手扶着惊蛰的腰,看似在帮助,却有点不安分。
惊蛰脸上毫无血色,刚才的惊慌,还残留在眉间。
他一只手,按在容九的心口。
“为什么”
惊蛰不能理解容九对这种事情的渴望。
他试图弄明白。
“我将你昨天晚上的行为我可以理解成,你喜欢这样做”惊蛰眯起眼,“这种血液交换的行为”
容九沉默地看着惊蛰。
尽管他没有说话,可惊蛰还是忍不住抓了把头发,低声叫了一句“我不明白,这到底有什么好的”
别看容九什么表情都没有,可惊蛰能感觉到他的兴奋。
那种异样沸腾的温度,无疑叫人害怕。
“我不介意。”良久,容九总算收回视线,看向自己的手腕,冷冷淡淡地说道,“你可以取走更多。”
昨天是你逼我喝的,不要表现得好像我很渴望一样你个混球
惊蛰狠狠砸了一下容九的肩膀。
“我不要。”
惊蛰严正声明。
他自己有,为什么要去喝别人的
那也不缺。
容九可惜地注视着惊蛰的脖颈,早知如此,昨夜惊蛰意乱情迷的时候,就取点回报。
惊蛰一把捂住容九的眼睛。
容九眨了眨眼,轻轻的触感搔在惊蛰的掌心,有点奇怪的痒痒,不过惊蛰还是没收回手。
“你这张脸,就是祸害。”惊蛰声音沉痛地说道,“再不能被你骗了。”
那种奇怪的欲望,在buff消失之后,他也不再有那种冲动。
惊蛰几经检查后,总算稍稍放心,至少昨天晚上那种古怪的糜烂,全都是因为系统的原因。
至于容九
他很危险。
不管是他说的话,还是他做的事。
昨天晚上他立刻割开自己手腕的动作,吓到了惊蛰。这给他一种容九,根本就没将自己的命放在心上的错觉。
也可
能这根本就不是错觉,而是既定的事实。
容九声音无辜“是你把持不住。”
惊蛰咬牙切齿“你还有脸说”
容九侧过头,露出完美的侧脸,好整以暇地说道“这儿呢。”
倒是真的有脸。
好漂亮的一张脸。
惊蛰要不是看在这张脸的份上,刚才那拳就应该揍在容九的脸上,最好是把左右眼都砸出两个黑眼眶。
惊蛰翻身下了床,背对着容九。
“我要走了。”
再不走,就是晨起,到时候惊蛰都没脸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在侍卫处。
他也不想回忆昨天晚上的事。
容九对他有着超乎实际的渴望,尽管惊蛰不可能满足他,却多少能够感觉得到容九的忍耐。
不然以他的力量,早就能够强行压倒惊蛰,做出任何他想做的事情。
只是,如此可怕的欲望,忍耐不应该吗
惊蛰在心里咬牙,绝不能心软。
如果一次次退让,一次次允许,只会让容九变得越来越贪婪,越来越疯狂。
这个男人看着冷漠,实则却是一头永远无法满足的怪物。
有那么一瞬,惊蛰觉察到了异样。
不管buff能催生出多么可怕的迷恋,容九的表现,之所以比其他人反应更为强劲,怕是也一直想这么做。
惊蛰弯腰,刚捞起一件衣服,就感觉到屁股上有奇怪的触碰。他愣了愣,下意识回头,狐疑地看着容九。
“你刚才,摸了我”
那两个字,他没好意思说出来。
容九挑眉看他,“手感很好。”
惊蛰的耳根顿时爆红,将手里的衣服丢到容九的身上“流氓”
刚才还是直接掐死他算了。
秋日宴上发生的事,近乎引来后宫所有的关注。
这就让惊蛰的彻夜不归,成了一件小事。
有点问题,可不算严重。
宫里并不会查寝,落钥后,巡逻的侍卫会检查各处宫道与殿宇,可要是无声无息躲在某处偏僻的宫室不叫人发现,也就避过去了。
只要没被发现。
惊蛰趁着雾蒙蒙的天,赶回去直殿司后,发现只有慧平这几个,知道他没有回来。
世恩还给惊蛰打了掩护,说他们几个想要彻夜长谈,都聚在了惊蛰的屋里,人一多,就很难发现里面不在的人。
外头的人一问,就说人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闹哄哄的,只要不给进来看,也很难判断。
惊蛰回来发现屋内东倒西歪了几个人,稍一猜想就明白了,顿时有些感动。
慧平听到声音,朦胧胧爬起来,看到惊蛰,总算露出少许笑意。
“回来就好。”
然后,他仰面躺倒,又睡了过去。
昨天他们几个可是真真
切切的聊到了后半夜,这才睡着。
惊蛰好笑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给他们挪了几个位置,总算能好好躺着。
不过不出半个时辰,也都陆陆续续醒了。
大清早的要做事,他们几个也没来得及盘问惊蛰。等到午后惊蛰从掌司那里回来,这才团团把他给围住。
惊蛰不好回答自己昨天晚上为什么没回来,就说起御膳房的事,叫他们以为,昨天他是担心明雨才没来得及回来。
惊蛰在心里告罪,就原谅他吧。
好歹都是真话,只是慧平他们误解了,应当也不是他的问题呜呜这都是从容九身上学的
“幸好幸好,明雨应该不会有事,这一回,可是御茶膳房倒大霉了。”
“谁说不是,到底是哪个崽种下的毒”
谷生和世恩,说起来都带着几分愤慨。他们俩,在御茶膳房都是有朋友在,自然比别人更加担心。
这种事情,对于宫人都是飞来横祸。
上头的主子遭罪,这底下伺候的人,更是要命的事,一个拿捏不好,人就直接没了,哪里还顾得上冤屈
光是一个伺候不力,都能让他们吃苦头。
慧平沉思“可为什么,没有死人”后宫从前也出过其他事,可多是针对某人动手,这么肆无忌惮地针对参与秋日宴的所有宫妃,却又没有造成致命的打击,这就有些奇怪。
惊蛰“要是死了人,这事就闹大了,陛下不得不管。”
世恩敏锐地看向惊蛰“不得不”
什么叫不得不
景元帝虽不怎么管后宫的事,可秋日宴这样的麻烦,这一次不也出动了韦海东
这足以说明景元帝还是在意的。
可惊蛰这说法就有点微妙。
惊蛰沉默了一会“就算陛下派人来查,这也不代表什么,说不定查不出来呢”
“怎么可能查不出来”谷生下意识说道,“那可是陛下。”
惊蛰“这毕竟是德妃主持的宴席,等她恢复后,这事肯定还是她来彻查,自然,是有可能查不出来的。”
他没有说得太明白,可世恩却明了惊蛰的言外之意。景元帝若是真的想管,自然不可能查不出来。可怕的就是,皇帝陛下不想管。
这些许苗头,在从前后宫许多争端里,多少能觉察到一点。
他们这些伺候的宫人能有所感,那些个主子,又怎可能没有
说不定,这幕后的主使,就是特地拿捏了度。
世恩莫名有种心惊的后怕。
到了下午,正如惊蛰所说,各宫各门,都被一一检查过,就算是直殿司也不例外。
而负责这件事的人,正是德妃。
钟粹宫内,德妃的脸色很是苍白,她一只手抚着小腹,另一只手捏着手帕,正在慢慢地擦拭着嘴角。
刚刚喝空的药碗就放在边上。
女官缓步走来,靠
在德妃的耳边说话“娘娘,韦统领将那些口供给送了过来。”
德妃点了点头aaadquo本宫身体不适,就不和他见面了,替本宫送客。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喏。”
德妃心情不虞,垂下头时,脸上露出烦躁与不安。
这一次秋日宴,她付出了这般多心力,就是为了将第一次接手的宴席办得漂漂亮亮的,谁成想在宴席上竟是出了这样的大事,害得她在后宫一干姐妹里颜面扫地。
这明显是冲着她来的。
德妃揉着额头,细细数着她往下的宫妃,心里冷笑了声。
就算能把她拉下去,就真以为自己能上位吗
当初黄仪结能走到贵妃之位,她能成为德妃,这全都是凭借着太后。往年后宫的份位晋升,也全都是太后在主持。
而今黄家落败,太后称病不出,这才让更多的权势落在了德妃的手里。可就算是德妃,也是没有资格提升任何人的份位。
就算将她拉下马,后宫之中,谁还有资格接过大权
真以为景元帝会在乎,会提拔谁吗
倘若太后真的一蹶不振,整个后宫都别想有谁能够重新登上高位,因为皇帝根本不可能会在意这些事情。
德妃真是受够了。
从前,她对景元帝或许还有几分幻想,可在接二连三地出事后,吓破胆的不只是其他人,更还有德妃。
她对景元帝那张脸,再生不起任何的爱恋,只余下深深的恐惧。
那一日寿康宫的头颅,时常会在德妃的梦里回响,每一次惊醒,就是彻夜不眠。
这是一次警告。
不只是对太后,也是对她。
哪怕德妃只是顺带。
可这样的威慑,已经足够德妃打消所有的妄念。
而今她手中握着权势,只要不出意外,依着景元帝的性格,这辈子怕是不会有皇后出现,也不会有人威胁德妃的地位,这岂不善哉
有人试图将这最后的权势从她手里夺走,呵,那也要看她答不答应
皇宫风声鹤唳,一时间,气氛很是低迷。
一连好几日,御膳房外,都有专人看守,送出去的食物都会被逐一检查,可谓十分严密。
惊蛰找不到机会去见明雨,就只能琢磨着新任务。
他对康满的所有印象,都来自于世恩。
当然,也还有那天的见面,给惊蛰留下非常恶心的记忆。
那时候,惊蛰是蒙着脸的虽然那姿态非常奇怪,可到底是遮住的康满不知道他的模样,不过肯定记得惊蛰的声音。
正如惊蛰不认识康满,可因为那夜听到过,所以再见时,耳朵一听就认出来了。
下一次,如果惊蛰和康满见面,康满肯定能听得出来他的声音。
不过,他们一个是永宁宫的大太监,一个是直殿司的二等太监,不出意外,在宫里很少能撞见。
惊蛰从
明雨那,问来了更多和康满有关的事情,逐渐构造出了一个关乎康满的形象。
这人性格阴沉,心性残忍,爬到高位的路上肯定见过血。虽然同样从底层爬上来,却对手下毫无怜悯之心,那居高临下的态度,非常倨傲。
想看白孤生的可是他长得美啊吗请记住的域名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这样的人,十分记仇。
惊蛰当天的行为,肯定狠狠得罪了他。
不成,惊蛰推翻了先前的猜测。
就算永宁宫和直殿司相隔甚远,可依着康满的小肚鸡肠,肯定不会放过他。
这样的人,就像是躲在暗地里的毒蛇,冷不丁就会咬上一口。
为了避免被毒蛇攀咬,惊蛰得先下手为强。
丁鹏是一个突破口。
那天晚上,这两人的对话,被惊蛰翻来覆去地琢磨了许久。
丁鹏此人,拉了康满入伙,现在打算不干了,所以他们两人,才发生了争吵。眼下,得先找到丁鹏是谁,或许能够查到康满的把柄。
两日后,惊蛰的确知道了丁鹏的身份。
不过,是关乎他的死讯。
丁鹏死了,据说是失足落水而死。
人,就死在了荷花池。
惊蛰之所以知道这个消息,是因为发现尸体的,就是直殿司的人。
这消息自然会报给惊蛰。
惊蛰捏了捏眉心,去找了姜金明。
姜金明背着手在屋内走来走去“呵,失足落水。”
他的声音里,有几多嘲讽。
惊蛰迟疑地说道“掌司是认得这人”
姜金明“他是供应库的管事。”
惊蛰敛眉,供应库管事,又不是普通宫人,这样的人,居然“失足落水”死了
姜金明是一万个不信。
他的脸上带着少许嫌弃“罢了,反正此事与我们无关,将事情报上去就是。”
惊蛰领命退了出来,亲自跑了一趟。
丁鹏的死亡,在这节骨眼上,自然惹来了钟粹宫的关注,此事后续,是被钟粹宫的人接手。
惊蛰只知道,人已经死了三四日。
直殿司内,对丁鹏的死亡议论纷纷。毕竟发现他的人,正是他们自己人。
正好是鑫盛。
这几日,怕是鑫盛最惹人关注的时候,走到哪里,都有人问他这件事。
惊蛰还听到鑫盛抱怨过,觉得自己被扰了清静。
可私下,谷生却忍不住和惊蛰吐槽。
“他说是被扰了清净,可是别人去问他,也没见他不乐意,不都还高高兴兴,就等着别人来问吗”谷生瞧不起他那故作清高的模样,“装什么呢”
惊蛰“说不定,只是盛情难却。”
他也是见识过别人的好奇心。
谷生“要是这样,那也就罢。可别人都不问,他还故作姿态,在那长吁短叹,一被问起,就说那日惊恐,这不是故意引着人吗”
从他长篇大论里,
看得出来,谷生是真的很不喜欢鑫盛。
惊蛰只得安慰了几句。
不过,也多亏了鑫盛的口无遮拦,让惊蛰知道了更多关于丁鹏的情,再加上他自己私底下的打听,逐渐拼凑出了这个人的情况。
丁鹏是供应库的管事,掌管着一应的后宫器具的供给,如秋日宴这样的大事,多余的杯盏与器具,都是需要去供应库提前申请,并且在前一天晚上或者当日送到。
随着丁鹏的死亡,他和御茶膳房的联系也逐渐显露了出来。那天早上,亲自押送着这批器具前往御茶膳房的人,正是丁鹏。
康满,丁鹏,御茶膳房,失足落水
惊蛰蹙眉,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几日后,钟粹宫宣布了这一次彻查的结果,有两位宫妃在这次事件中被查,连带着御茶膳房,供应库也被一应换了人。
管事丁鹏在这次事件中,被定义为自杀,而不是失足落水。
也即是说,丁鹏,正是那个下药的人。
是为畏罪自杀。
“怎么会查不到”
永宁宫偏殿,康满踹向一个小太监,厉声说道“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真是废物。”
那小太监蜷缩在地上,不敢说话,也不敢起来。
要是乱动,肯定会惹来康满的踢踹。
康满不是个好脾气的人。
在他手底下做事的,多是曾挨过教训,自然是涨了记性。
康满阴沉着脸坐下,摸着脖子,仿佛还能感觉到那天的疼痛。
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这么丢脸过,被人打了,还给人跑了
康满阴冷地看着地上的小太监“行知,那天,你与行和,不会是故意放走他的吧”
行知拼命摇头,颤抖着声音说话“康爷爷,我们怎么敢呢实在是那人,那人的身手太好了,所以我们才没能,抓得住他,都被他给打晕了。”
行知也不知道那天,他们到底是晕了头,还是怎么回事,竟然会主动劝说那人逃跑。
在那后,他们知道康满醒来,看到他们清醒着,肯定不会放过他们,就都设法把自己打晕了。
这的确是个法子。
最起码,康满在醒来后,并没有怀疑到他们身上,只是非常恼怒,一定要找出那人是谁
原本以为,这应该是一件容易的事,可没想到,派出去的人,根本就没查到一点行踪。
康满皱着眉,那地方距离几处宫人居所非常近,就算人数再多,依着他给出来的线索,怎么可能到现在都没有找到人
身高,声音,再加上这肆意妄为的性格,符合这几个准则的人,怎么可能不在
难道他想错了
他不是直殿监,杂买务,御膳房等着几处的人
康满的确是没想到,看着肆意妄为的人惊蛰,在众多宫人的心中,是最温和冷静的人,也从不跳脱出格。
与康满的判断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如同照着狸奴找狗,又怎么能找到呢
找不到这人,康满心头这口气就发泄不出去
不过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
只得按捺住性,将这件事暂且搁置。他低头踹了踹行知,让他爬起来。
“先前吩咐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行知低头“已经办妥了。”
康满露出个满意的笑容,联系上就好。
总算是没蠢到边。
行知却是更深地低下头,眼底满是恐惧。
八月十五,是中秋节。
尽管有着秋日宴的阴霾,可随着德妃的雷霆手段,在短短五六日内就将整件事查得水落石出,这中秋的气氛,自也是浓烈。
不过,许是各宫妃心有余悸,多是不出宫门,各过各的。德妃的赏赐聊胜于无,也就是添个喜庆。
中秋佳节,逢五之日,惊蛰自然是和容九见了面。
惊蛰没有再提起那一夜的事情,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对待容九的态度也是正常。只是极其偶尔的时候,他的视线会忍不住的落在容九的脖子和手腕上。
那两处伤口都被衣物遮挡起来,再看不见。
“你觉得,动手的人不是丁鹏”
就在惊蛰唠唠叨叨里,容九忽而说道。
惊蛰“应当不是。”
丁鹏要真的是动手的人,他就不会死。
“我怀疑丁鹏的死,和康满有关。”他趴在容九的腰上,皱着眉想,“不过,德妃娘娘这么早就定了罪,估计也没他的罪证。”
如果连钟粹宫也没能翻出证据的话,那惊蛰肯定也找不到。
“也许,德妃是为了尽早结束这场闹剧。”容九慢吞吞说道,听起来一点感情都没有。
惊蛰抬头,看着容九的侧脸,不由得沉思。
如果德妃娘娘并没有查出幕后的真凶,而是选择及早结束,那是不是说明那两位宫妃也可能是被陷害的
丁鹏在和康满说自己要退出之后,不久丁鹏就死了,而且他在死之前,还曾经手过御茶膳房的事情。
秋日宴上,宗御医查出,那药是被下在了茶水里面,所以御茶膳房才会被彻查。
惊蛰那天遭遇到了系统bug,在四处躲藏的时候,在一处偏僻的宫室里面遇到了康满。
康满那时候带着两个小太监,不知在做些什么,还对惊蛰的到来非常警惕,试图查清楚他的身份。
那处宫室,不管是去御膳房还是去御茶膳房都非常近。
将这些事情拼凑到了一起,惊蛰除非是傻了,才会忽略到其中的联系。
康满肯定有问题。
容九靠坐在身后的树干上,慢吞吞摸着惊蛰的脊椎。
比起最开始认识的时候,惊蛰的身体已经逐渐长成,不再那么单薄瘦削,可是摸着还是没几两肉,尤其是
后背腰上,手指往下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都能摁着一节一节脊椎骨。
惊蛰放松着身体,丝毫没有觉察到这种刻意的摩挲,是多大的危险。
人的身体,就是脖子,脊椎骨,这几处最为要命。
“那你想怎么查”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冷漠,“他远在永宁宫,又是大太监,身份比你高,如果你们遇上吃亏的,肯定会是你。”
而后,容九突然话锋一转。
“秋日宴那天,阻拦你的人就是他。”
这语气甚至没有带着疑问,是十分笃定,十分冰凉的声音。
惊蛰并没有向容九提起这件事。
一开始是因为,容九当时的表现,只会比康满更加令人在意。后来事情都过去了,他也就没有再提起,只是在说起康满时,不经意间提起过这个人的倨傲。
不过,惊蛰有提起那次夜半偷听到谈话的事情。
“你是怎么知道的”惊蛰匪夷所思。
这件事,只有可能惊蛰和康满知道,再加上那天在场的两个小太监。
除此之外并没有第五个人。
平时容九知道惊蛰的行踪,因着他身边来来去去的人都有许多,有一两个被容九收买,成为盯着他的眼线,这也正常;可要是连根本没有别人在场的事情,容九都能知道,这就太奇怪了些。
容九不紧不慢地说“要是按着你的说法,你从来都没有见过康满,只听过他的声音,那你是怎么知道他对其他人的态度”
倨傲。
这是一个没有亲眼所见,很难得到的评价。
惊蛰“那我也有可能是听其他人说的,自己并没有真实见到过呢。”
毕竟他的身边还有世恩这个大杀器。
“以你的性格,如果没有亲眼所见,亲自感受,倒是很少说出这样的定论。”容九的手指,停在了惊蛰的后腰眼上,拍了两下,“所以,你现在是要同我说,我说错了吗”
惊蛰“说对了。”
可恶,虽然他觉得容九说得对,但还是觉得他在骗他,就是没有证据
惊蛰将那天的事,稍加修饰之后告诉了容九。
毕竟那康满的状态只是被系统所影响,并非是他真正的意图,虽然他这个人确实挺变态残忍,不过惊蛰也不是那种会添油加醋的人。
康满恶心到了他,他也把人揍了一顿。
算是扯平了。
“像他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的悲怜之心,对他越是心软,就越有可能随时反咬你一口。”
容九简简单单评价了一句。
惊蛰哀嚎了一声,扑通,又把脑袋砸在了容九的腰上。他整个人面朝下趴了一会儿,又哼哧哼哧爬了起来。
康满的背后肯定是有人指使他。
甚至有可能,秋日宴就是丁鹏和康满一起密谋,只不过丁鹏因着想要拆伙的想法,被卸磨杀驴了。
就是不知道背后的人是谁。
德妃丢了这么大的脸面,就算通过快刀斩乱麻挽回了少许,可已经没了的东西,那就是没了,想要重新再树立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
不然这一次各宫也不会婉拒了德妃的好意,全都龟缩不出。
可以说这些娘娘们是怕了,也可以说,是因为德妃这次丢了面子里子,让她们不再和从前那样敬着了。
如果德妃还是以前的德妃,有着太后撑腰,那这些妃嫔,不管再如何,都绝不敢这么做。
可现在的太后,就像是被拔去了爪牙的老虎,空有架子。
那德妃,就只能倚仗自己。
她对幕后主使恨之入骨,如果让德妃娘娘知道幕后的真相,还有康满的身影,那肯定还会再查下去,只是不会摆在面上而已。
“你要怎么让德妃相信德妃不是朱二喜,你也很难见到她,哪怕她真的相信你的话,最大的可能也会是她将你灭口,然后再继续查。”
容九冷言冷语。
惊蛰“我当然没想着让德妃相信我。”
他哪来的能力去说服德妃
能成功说服朱总管,那还是因为他们之前有过几面之缘,再加上陈爷爷从前的旧情分,这才勉强说动了人。
光是说服朱总管就已经不容易,更别说是德妃。
“那你打算怎么做”
惊蛰上下打量着容着他说话的语气,慢吞吞摇头“我不告诉你。”等他思索妥当了,自然会告诉他。
感觉要是现在就告诉容九的话,会演变出非常可怕的可能。
“我有个主意,”容九道,“你可要听一听”
惊蛰下意识看过去,有些好奇。
“杀了。”
哈,他就不该期待容九会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我要是真的杀了他,要怎么逃脱罪责呢”
“就说,失足落水。”容九意有所指,“的确是个很好的法子。”
以绝后患。
惊蛰冲着他甜甜一笑,而后翻脸。
“不行”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重重地砸在容九的身上。
容九拧着眉,屈尊拎着那鼓鼓囊囊的荷包,手指一捏,倒是不少银两。
怨不得刚才这下,砸得这么疼。
“这是什么”
“钱。”
容九幽幽地看向惊蛰。
惊蛰嘿嘿一笑,盘腿坐起来“你不是买了我家嘛,又不肯和我说多少钱,我就让郑洪去帮我打听。”
容九的眉头微蹙,晃了晃荷包,发出细碎的碰撞声。
“你用”手指又捏了捏,准确地报数,“大概三十两碎银,想买下来”
“怎么可能”惊蛰怒视他,“我是这么厚颜无耻的人吗”
而后,他又觍着脸,不大好意思地说“我没有那么多钱,就想着有一点,就给一点。”
在男人还
没说话前,惊蛰又忙说道“我知道那是你的礼物,也不是想要和你分个你我。”
他的声音更小了些。
“就是,一起买,不行吗”
良久,一只手盖上惊蛰的脸,冷淡地说道“那以你的速度,怕是要攒上五十年。”
“那不好吗”
他听到惊蛰天真,柔软地反问。
“那说明,至少还能一起活个五十年。”
丝毫不知,这会激起怎样可怕的欲求。
“月饼,月饼,阿妈,我要吃月饼”
“来来来,这是最新鲜的月兔糕,买一个吧客官”
“绢布,手帕,布鞋,各种丝线,我这都有”
“东边有人在办祈福会,要去看看嘛”
整条街道上,甚是热闹。
走到哪里,都能听到叫卖声。
岑良和柳氏被人群裹挟,险些要被冲散。岑良紧紧拉着柳氏的胳膊,将身子和阿娘贴得紧紧的,丝毫不肯和她分开。
柳氏笑道“别怕,要是冲散了,我们待会就去桥头相见。”
岑良却是拼命摇头,依恋地说道“娘,我才不要和你分开。”
柳氏看着岑良,心中难免酸楚。
自打去祭拜了岑玄因后,岑良就比从前还要粘人,以往都是分开睡的,可这些天,岑良总会偷偷爬上柳氏的床,小心翼翼靠在她的腿边睡着。
柳氏心疼坏了,发现后,索性让她跟着自己一起睡,免去这半夜爬床的举动。
岑良“娘,待会买完东西后,我想去,想去那边看看。”
柳氏一听她这话,就知道岑良想去哪,就跟着点了点头。
“不过,再去最后一次,就别去了。”柳氏的声音淡淡,“那已经不是咱们的家。”
岑良抿紧了嘴,有点倔强。
柳氏看了眼,心里叹气。岑良的性格要强,许是从小的经历,让她很是敏感,也非常维护柳氏。越是缺少什么,就越是渴望什么,这几日,柳氏会偶尔听到岑良的梦话。
她叫着“惊蛰哥哥”。
惊蛰
柳氏只要一想到这两个字,心口都会微微发疼。
她何尝不想念这个孩子
只是,一朝入了宫,就近乎永隔。他不是女子,无法在二十五岁后出宫,几乎是一辈子被困在宫闱里也可能,是死了。
柳氏只要一想到这些可能,每每都很难入睡。
可也是没法子的事。
柳氏不想给岑良虚无缥缈的期待,私下寻过几次门路,可都是无法,便也只能按下心里的失望。
岑良拉着柳氏,在街上买了不少东西,都放在她斜挎的篮子里。
而后,她们母女俩,就逆着人流,慢慢地走到了
容府。
岑良飞快地看了眼匾额,立刻就移开了目光,不管多少次,她还是无
法接受。
她低声说道aaadquo我要好好攒钱。aaardquo
本作者白孤生提醒您最全的可是他长得美啊尽在,域名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柳氏笑了笑“你攒钱做什么是嫁妆吗”
“等我有了钱,我就把家给买回来。”
柳氏的笑容变得勉强,像是要哭出来,却勉强忍住“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你知道买一处京城的宅子,要花多少钱吗”
岑良“娘,掌柜的说,想让我接手一些铺子上的事。我本来觉得麻烦,想要拒绝。现在想来,也没什么不好。”
她要一点点努力,一点点攒钱,早晚有一日,能够做到。
岑良找人打听过了,这宫里的内侍,年老了,还是有可能出宫的。如果她不把家买回来,那兄长将来出宫后,哪有落脚的地方呢
这想法,她没和柳氏说。
柳氏抓着岑良的胳膊,犹豫了一会,将劝阻的话咽了回去。
她会觉得,女子在外抛头露面,将来婚嫁上,肯定会难一些。可她们这样的人家,柳氏想,又何必去拘泥良儿呢
她想做什么,那就去做罢。
她们两人在府外小声说着话,也没有上前,只是偶尔看上几眼,而后,柳氏抬头看着天色。
“我们还是先回去罢。”
再晚,可能就赶不上准备今天晚上祭拜的东西。
岑良不舍地点了点头,正打算随着娘亲离开,却见身后紧闭的府门,突然嘎吱一声,被推了开来。
一个壮汉站在门口,扶着门,对里面的人说道“这门,之前不是说过吗要好好保养,都听听是什么声音”
里头的人连忙说道“是,是,于管事,小的回头立刻就给门轴刷油,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
壮汉这才满意地点头。
他出了门,看到门外不远处,正站着两个人,一位中年美妇,一位是豆蔻少女,两人的模样有几分相似,应当是母女。
于管事搓了搓手,正想说话,目光却落在中年美妇的身上,狐疑地打量了几眼。
岑良顿时觉得不对,拉着柳氏就走。
“娘,快些。”
柳氏没有她那么敏感,不过也顺从着岑良的话。
身后,脚步声急急赶来。
“前面两位,还请留步,敢问,可是岑夫人,与岑小娘子”
柳氏倒抽了口凉气,岑良的脸色也一变,她们来京城这么久,之所以敢用真名过活,就是知道她们这样的小人物,根本不会被那些人惦记。
而今却被人一句叫破身份,这是何等的惊慌
柳氏一把拦在岑良的跟前,望着追上来的壮汉,横眉厉声“你认错人了,追着我们,是想做什么”
于管事的脸上有几分焦急,想说什么,却又突然顿住,在自己身上胡乱摸着,小心翼翼地摸出一个信封。
“岑夫人,你看看这个,且先看看。”
岑良从柳氏的身后冒头,不满自己被娘亲护着的行为,上前一步夺走了于管
事手里的信封,又退到柳氏的身边。
“良”柳氏急了,想阻止岑良莽撞的举动,却又下意识咬住唇,不想暴露岑良的名讳,“你怎么不听话”
“娘,你别总是”
岑良一边和柳氏说话,一边随手拆开信,视线落在手里的信纸上,忽而说不出话来。
柳氏只觉奇怪,也看了过去,顿时脸色煞白。
岑良或许还有几分犹豫,可柳氏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岑玄因的字
柳氏从前是不识字的,她后来会的,都是岑玄因一点一点教会她的。
岑玄因捉着她的手,曾写过多少东西,那笔下流淌出来的字迹,柳氏怎可能忘
她猛然看向于管事,“你是如何有这东西的”
于管事小心说“这下,两位应当相信我没有恶意了吧”
岑良“你有这东西,只能说明,你的确认识我们。却不能说明,你对我们没恶意。”
于管事笑了起来“岑小娘子,我如果想对你们做什么,刚才就直接将你们打晕带走了,何必与你们多嘴说话呢”
岑良哽住,瘪嘴看向柳氏。
她的感触没有柳氏那么深刻,却知道阿娘现在的心情很不稳,几步走到她的身边扶住她。
于管事的语气很诚恳“两位,还是先随我进屋说话吧。”
这是一个,不管对柳氏还是岑良,都无法抗拒的提议。
容府内,屋舍经过翻新,再无之前的腐朽破落,不论是院前的池塘,亦或是栽种的桃树,都没有任何的变化。
一切好像和从前没有差别,只是岁月流逝,站在故土上的人已经不再如初。
于管事带着她们走到池塘边,点了点这处池塘“这信里的东西,是连带着几本账簿,从底下的淤泥里挖出来的。”
柳氏“证据,被埋在了这下面”
于管事“是,主家让我们翻新,自也是这么做了。这池塘里的水本是活水,却是多年不曾养护,就派了人下去清理,谁成想,竟是在里面,找到了多年前,岑大人留下的证据。”
于管事一句岑大人,让柳氏的呼吸急促了几分。
“先前,黄庆天的案子,找的新证据,就是”
她低下头,看着池塘。
于管事自得地说道“小的主家,能从黄夫人手里买到这宅院,多少也是有几分能耐。既然得到了这证据,又怎能藏匿下来,叫它们一辈子不见天日呢”
岑良蓦地说道“黄夫人”
于管事欠身“正是,此处宅院,被小的主家买下前,一直都在,黄庆天的夫人许氏手里,由许家派人管着。”
柳氏哑声“看来,从一开始,黄庆天就算到,他会把证据藏在家里。”
只是买下这宅子多年,却从来都找不到证据,反倒最终,又因此跌了跟头。
多么可笑。
柳氏和岑良在府内停留多时,于管
事送她们出来时,还说“主家说了,当初岑大人能留下这么多后手,说不得夫人也没有出事,所以方才,小的才冒犯了”
柳氏摇了摇头,回头看着府门,低声说道“是我们该多谢你的主家。”
于管事爽朗地笑道“主家是个乐善好施的人,寻常不在这住。要是两位想来看,随时都可以再来。”
柳氏朝着于管事欠身,岑良也终于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意,不再那么紧绷着脸。
等走远了,柳氏却是说“人家心好,我们却不能不讲礼数。以后不要再常来了。”她的心口,正藏着岑玄因的亲笔信。
于管事说,当初他们将证据送了出去,却将书信给留了下来。
如今,不过是物归原主。
岑良叹了口气“唉,这样一来,以后我都不好过来。”就连买房子的事,可都得好好想想。
不过今日,对她们来说,到底算是好事。
不仅见到了故宅,又得到了岑玄因的亲笔信,甚至知道他苦留下来的证据,到底有派上用场的一日。
黄庆天,到底是被他看不起的石头给绊了一脚。
这就足够宽慰她们两人的心了。
于管事目送着她们两人远去,脸上和善的表情变了又变,捏着下巴嘀咕“可酸死我了。”多少年没做出这么和蔼可亲的表情,他的脸都快僵住了。
这可真不是好干的活儿。
“人跟上去了吗”于管事漫不经心地问道。
身后神出鬼没地出来一个人,低声说道“已经跟了上去。”
于管事满意地颔首“记得我的吩咐,日日都要盯着,不许落下任何消息。若是她们遇到危险,可以出手帮忙,其余的,不必干涉。”
再过些时日,岑良就会发现,掌柜的不仅要提拔她,还会将她培养成下一任的接班人;柳氏也会得到主家的赏识,月钱翻了几番。
虽不至于大富大贵,可对于生活,却已经是足够。
再然后,她们会“意外”得知,惊蛰已死的消息。
从此伤心欲绝,彻底离开京城这个伤心地。
傍晚时分,景元帝刚回不久。
瞧着,心情应当是愉悦的。
乾明宫内,宁宏儒就守在陛下的身后,看着他拿起了一份文书。
那是刚刚急急送来的。
关于今日,在容府发生的一切。
赫连容盯着上面两张小像,正是柳氏和岑良的模样。
和惊蛰,的确有几分相似。
只是赫连容看着她们的神情,却是毫无波动,如同在看着死物。
呵,那也的确是死物。
毕竟只是两张小像。
“确保她们早日离开京城。”赫连容冷漠地说道,“在寡人没杀了她们之前。”
宁宏儒在心里长出一口气,面上却是平稳“奴婢会亲自盯着这件事。”
景元帝想做的事,自是无法阻止。
能以一个较为温和的方法解决,已经超乎宁宏儒的预料,幸好,陛下还没完全忘记正常人,该是怎么活的。
惊蛰怕是不会原谅伤害自己家人的人。
除非可以瞒住一辈子,不然这不会是上上之选。
好在陛下悬崖勒马,没做出不可挽回的事。
赫连容盯着那两张小像。
惊蛰的家人还活着。
这很好。
他会确保她们好好活着,就如惊蛰曾期待的那样。
只是永远,也别想见面。
惊蛰的心里,不允许出现,比他还重要的存在。
但凡有,他都要摧之毁之。
只是理智,或者世俗的礼法,让赫连容知道杀了惊蛰家人的后果,那他可以稍加忍耐哈,忍耐。
在他失控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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