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柏云晚意的番外
姜姒妗要忙于大婚事宜,于这方面,云晚意没法帮忙,没有长辈在身边,云晚意某种程度上格外自由,姜姒妗对她的要求也只是宵禁前必须回府罢了。
云晚意对京城一点都不熟悉,她来京城的目的显然,才出府门,犹豫了一下,就让马车去了颂雅楼。
她听安玲提起过颂雅楼,知晓这是表姐夫的产业,也就意味着,若是某人有心,必然会得知她来了颂雅楼一事的。
云晚意其实对酒楼、茶馆一些地方没什么兴趣,但她记得安玲说过颂雅楼位于朱雀桥前,而朱雀桥是京城久负盛名的景点,进了颂雅楼,她直接要了二楼的雅间。
但没想到的是颂雅楼的伙计闻言后,面露难色
“这位姑娘十分抱歉,二楼雅间已经满了,不如姑娘就坐一楼大厅我给您找个安静的位置”
云晚意眨了眨眼,没想到初来就碰壁,衢州对女子管束其实相较于京城是严格的,一般女子出去和好友见面也都是尽量寻个隐蔽性强的地方,盼雪拉了拉她,低声说
“对面好像也是个酒楼。”
云晚意回头瞥了一眼,就见到对面牌匾上写着福满楼三个字,她记得这个酒楼,是宋三公子的产业,只要想到这一点,她一点都不想踏进去。
想至此,云晚意有点郁闷道
“大厅就大厅吧。”
伙计真给她寻了安静的位置,也在角落中,但她踏进颂雅楼时就引起了一堆注意,如今这般行径也不过相当于掩耳盗铃。
云晚意今日穿了一袭胭脂色的锦绣缎织裙,上绣着蝴蝶扑花的图案,将人衬得堪比花娇,这身料子是表姐给她的,单是这颜色就说明了许多,她一落座,许多视线就不由自主地朝她看来,颂雅楼茶点价格久居不下,会来颂雅楼的人多是一些家底不菲的青年才俊。
世家是一个圈,京城有哪些世家贵女,即使不认识,也会有耳闻或者远远见过一面。
忽然冒出这般一个女子,令人不禁有点好奇。
有人好奇,不由得就询问出声“姑娘是第一次来这颂雅楼”
云晚意被忽然发问,还有点惊讶和懵,她怔了一下,才回答
“久闻颂雅楼盛名,的确是第一次前来。”
给云晚意上茶点的伙计笑着接话道“姑娘可算是来对了,这满京城,论茶水糕点再没有比咱们颂雅楼更好的了”
云晚意轻笑,她尝了一口糕点,点头应是。
女子咬下糕点也轻嚼慢咽的,动作举止轻慢得体,她眸眼生得极好,低头尝糕点时,轻弯了弯,倏然仿佛满室生辉,叫人一时移不开视线,久久落在她眉眼。
卫柏进来时见到的就是这一幕,她垂眸吃着糕点,头也未抬,四周人视线却都落在她身上,还有人不断出声向她推荐那种糕点最是好吃难得,四周的气氛简直和乐融融。
卫柏轻扯唇,掌柜的见到
他,立时有点惊讶,以为是主子有什么吩咐,正准备过来,就见他越过众人,神色极其自然地走到那位姑娘跟前,敲了敲案桌,语气不明
“这么好吃”
云晚意听见声音就知道谁来了,她咽下糕点后,才抬头看他,有点纳闷他的问题“嗯。”
她表姐夫的产业,换句话说,日后也就是表姐家的产业,她怎么可能会说出第二个答案。
卫柏一出现,四周倏然噤声,适才对云晚意献殷勤的众人仿佛被掐住脖颈,瞪圆了双眼,不由得惊愕,也在心底猜测女子的身份,到底是谁,怎么瞧着和卫大人好像很熟悉的模样
不止众人费解,掌柜的也一脸惊讶。
卫柏被某人不明所以又理直气壮的模样一噎,他堵了口气,上不来又下不去,憋得格外难受。
半晌,他冷不丁地问“怎么不去二楼雅间”
云晚意一错不错地看向他,很坦诚地回答
“他们说二楼雅间坐满了。”
卫柏话音都堵在喉间,他忽然觉得有点头疼,招过掌柜的吩咐“日后她再来,就让她去闻云间。”
话落,除了云晚意这个不知内情的人,四周人和掌柜都是讶然,这闻云间可是专门给那位留下的雅间。
但掌柜的很快收拾好心情,当即猜到这位姑娘的身份应该和主子有关,立即让人请了云晚意上二楼。
卫柏和云晚意一起往二楼走,途中,他瞥了眼女子,问
“你不知道这是主子的产业”
云晚意轻颔首“知道。”
卫柏呃住,想问,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向掌柜的说明身份,主子最是重视姑娘,而云晚意和姑娘的关系摆在那里,只凭她能叫姑娘开怀,就足够主子对她宽待。
云晚意却是仿佛知道他要问什么,她很不解地问
“那又怎么样”
云晚意比谁都清楚,裴初愠只是她表姐夫罢了。
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她是表姐的表妹,就能肆无忌惮地占表姐夫的便宜么
卫柏被云晚意问住,许久没有出声,云晚意跟着掌柜的走,卫柏落后一步,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身上。
他忽然觉得他其实一点都不了解云晚意。
明明她那么爱慕虚荣,这般显眼的机会怎么会错过,只要她说明自己的身份,外人顾忌于主子,她在京城不说横着走,但至少的,也会叫旁人忌惮她一二。
云晚意没管卫柏的沉默,她进了雅间后,推开楹窗,发现从这个方向果然能瞧见朱雀桥上的美景。
她倚靠着栏杆,身姿轻斜,弯着一道倩影,暖阳偏爱地落在她身上,她歪头说
“来京城前,我想象过无数次朱雀桥会是什么样的,但真的见到了,却发现和在衢州见的风景也没什么不同。”
甚至而言,论细腻婉约而言,京城远远比不得衢州。
文章出于笔下,笔下缘于所见,大周朝科举
以来,都是南方学子更胜一筹,尤其是论文章而言,素来细腻而犀利显著,只此一点,便知江南一带是何景象。
对于,卫柏不懂云晚意的喟叹,简单道“大同小异。”
都是河流湖泊,和架上的一座桥,能有什么天差地别呢。
差的不过是文人口中的锦绣繁华,世人眼中的盛景和权贵云集。
云晚意想说他真是个呆子。
但话音未出口,又被她止住,她很清楚,论卫柏的所见所识,能有什么不懂的呢。
若真的是不懂,便只能是他不想弄懂。
他对她有心意,所以得她消息会来见她,但也的确不重视她,便也不在意她的那点情绪和心底想法。
许是她安静的时间有点久,卫柏瞧了她一眼,他落座下来,捻了一块盘中的糕点吃下,问她
那你是喜欢京城,还是喜欢衢州”
云晚意被问得一时沉默。
她在想这个问题,她喜欢衢州么她生于衢州长于衢州,心思有万千却也从未离开过衢州。
她是喜欢衢州的。
但她也喜欢京城。
她到底是个俗人,她喜欢权贵和繁华,喜欢锦绣也喜欢玉食。
她回答卫柏“喜欢京城又如何,喜欢衢州又如何”
卫柏敛了敛唇角的幅度,又是这样,她从不肯老老实实地回答他的任何一个问题。
难缠得紧。
云晚意转头回眸
“再是喜欢京城,我也总得回衢州的,不是么”
她又在问他。
她也许的确真的很着急,毕竟时间一点点减少,表姐大婚就在眼前,若是到时她还未能如愿,她问的问题就要成为现实。
没时间给她摇摆和纠结,也同样没时间给卫柏继续权衡。
她有时真的很好奇,是不是她的确很差劲,所以,她想要都很难得到。
所以,她们都不喜欢她。
卫柏皱了皱眉,他不喜欢她将他逼得这么紧,他是知晓她的心意,也隐隐知晓自己的心思,既然二人都心知肚明,为何不能水到渠成,顺其自然
一定要这么紧迫
他有点不耐,也有点烦躁,为了对她愈发深刻的刻板印象,说不上来的情绪,他语气淡了下来
“你想回去,谁还拦得住你不成”
同样的,她不想回去,难道还有人逼迫她不成。
又没得到想要的答案,云晚意也觉得什么意外,她只是轻飘飘地应了一声“哦。”
她转了回去,仰着头,让暖阳照在她脸上,外人看不清她的情绪。
许久,她终于离开楹窗,她回到案桌上,平静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也仿佛她什么都没问过一样,她捻起一块糕点,好奇地问卫柏
“这是什么糕点”
卫柏见她若无其事的模样,不知为什么,她逼得他紧时他觉得烦躁,如今
她这般仿佛乖顺的模样,明明应该合他心意,他却觉得越发堵得慌。
他语气淡淡道“茯苓糕。”
云晚意轻轻点头,她咬一口尝试,其实也挺好吃的,她煞有其事地点头,粉嫩的舌尖舔了一下唇上的残渣,片刻,唇瓣变得些许湿润。
卫柏掀了掀眼,又垂下,他端起杯盏饮一口茶水,一杯茶水很快被饮完。
云晚意有点纳闷“你很渴么”
卫柏脸色一刹间似乎有点差,但很快缓过来,他咬声
“你别说话。”
云晚意当真要在心底嫌弃他了,不说就不说,她不再搭理卫柏,垂眸将盘中的糕点慢慢地吃完,期间她一直在吃,等糕点没了后,她站起身,问卫柏
“听安玲说秋静寺后有海棠花,你陪我去看看。”
她说得理直气壮,不觉得卫柏会拒绝她。
卫柏也的确没有拒绝,只是和她分析“从城中到秋静寺,来回要四五个时辰,现在出发,等到秋静寺时,天都暗了。”
最后,他徐徐添了一句
“而且,这个时候秋静寺后山的海棠花未开。”
云晚意无声地眨了眨眼,心底有点惋惜,未开么
她轻叹了口气“看来,我是看不到这海棠花了。”
卫柏唇角幅度不动声色地抹平了些许,只觉得她又是再提醒他,她会回衢州。
也许不应该说提醒,而是催促。
卫柏折耳,只当没听见这句话。
云晚意也没在意,她有点兴致不高道“那我回去了。”
她惯来如此,想到什么做什么,话落也不管卫柏,径直越过卫柏要出去。
卫柏看着她的背影,在她跨出雅间时,忽然出声
“明日辰时我去接你。”
云晚意回头,仿若不解地问“接我去哪”
卫柏觉得她明知故问,也冷淡地撂下三个字
“秋静寺。”
云晚意轻颔首应下,也没再停留,她直接下了楼梯,期间下楼后,她还去柜台将糕点钱都付了。
掌柜眼底有点惊讶,似乎是没想到她会来付钱。
且不说闻云间从来都是记在主子账上,只说这位姑娘是和卫大人一起去的雅间,也怎么都不应该是姑娘来付账啊。
掌柜的心底咂舌。
云晚意没管掌柜的在想什么,她被盼雪扶着上了马车,一到车厢内,她脸上的笑意就渐渐地散去,最终面无表情地坐在车厢内。
盼雪看着这样的姑娘,忽然鼻尖发酸,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
云晚意仿佛什么都没看见,她伏在盼雪的怀中,有点恹恹地闭上双眼,她闷闷道
“盼雪,我好难受啊。”
糕点吃得好多,她好难受,她一手轻揉着肚子,盼雪见状,忙忙接过她的动作,替她揉按着肚子。
盼雪也没提雅间内的事,只埋怨道“明知吃得多会难受,谁叫姑娘把糕点都吃完的。”
云晚意埋首什么都没说。
她也不想吃,但是她不吃糕点,还能做什么呢
她也是人,也是头一次做这种事情,一而再地被拒绝,她也是会尴尬和难过的。
彼时相顾无言,她只能不知所措地找点事做,好借此藏住自己的情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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