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些日子宁澹也隐约有些异样的感觉。
事情常常不按照他的想象发展。
这种感觉今日尤甚。
他甚至觉得,沈遥凌好像变了。
具体是哪里变了,一时又有些说不清。
可能是变笨了些。
否则,为何没想到那些东西是他送给她的礼物,竟还如数把钱还了回来。
他要这些钱有何用
宁澹收起那把哗啦啦的铜币,胸口里纷乱不息。
似乎一只小船在空荡荡的湖里飘来飘去,没个凭依。
前方有杂耍台子挡着路,一圈圈的人围着看,时不时爆发出一阵惊呼,叫喊声不断。
这般吵闹,与之前的一次出巡时所见情景有些相像。
他们去的那地方正赶上办喜事,那纳妾之人大约是名乡绅,地头蛇一只,挥霍无度又无人能管。
一连数日,请了几百上千人来敲锣打鼓,吹歌弹舞日夜不休,几乎有遮天蔽日的本领。
吵闹之下,学子们连着几天都没休息好,难免疲惫,忍不住抱怨连连,却又别无他法,只能自己忍着,盼着早些把活儿干完,早些回京。
飞火军恪尽职责地守在不远处,沈遥凌某天忽然探头探脑地跑过来。
宁澹回头看了她一眼,她悄悄缩了缩肩膀。
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很快凑上来,递给他一对东西。
接在手里软绵绵的,边缘凸出中间凹陷,按揉一下又能摸出里面的硬度,很厚实,似乎是用布裹着棉花,棉花里又包着泥土。
一片锣鼓喧天之中,沈遥凌大约是怕自己说的话他听不清,特意凑近了些,并用掌心拢在嘴边,对他几乎一字一顿地叮嘱。
“这东西可以戴在耳朵上遮挡噪音。你们习武之人五感更加敏觉,恐怕受不了这个吵闹。我只做了一对,你先试试,若是觉得有用,我、我再给其他人做。”
她站在树下,眼底也是跟其他学子一样的疲惫泛青,手指上却多了些针眼。
显然她对自己做的东西没什么信心,或许笨拙地还弄错重做了好几次,所以有些犹豫。但尽管犹豫,却还能硬着口气,大言不惭地承诺,要给飞火军的每个人做一对。
宁澹觉得她的小把戏很好看穿。
为了能光明正大给他送东西,不惜给所有人都送一遍。
宁澹拿着那对粗陋的耳罩,既不想说它好用,也不想说它不好用,最后收在了帐篷里,从来没拿出来过。
那之后的几日宁澹时常看到沈遥凌会疑惑地往他这边看过来,然后努力在被他发现之前收回目光。
万一没有及时撤回的时候,就会盯着他旁边的石头或者草地,假装在看别的。
宁澹于是指使了一个人,去学子们面前貌似不经意地说起,虽然士兵们五感敏锐,但也可以运作内力抵御噪音侵袭,这点吵闹的程度还算不得什么,不需要外力辅助。
他在人群之外看着,觉得沈遥凌现在应该不会再疑惑,他为什么不把那对耳罩拿出来用。
而沈遥凌也确实露出了放心的表情,只不过,看起来还是没有很高兴。
他不明白为什么。
而今天的沈遥凌比那时的她还要难懂。
他一直想也没想明白,他究竟是哪一步做得不对。也不明白,为何沈遥凌就是没懂,那些小玩意就是送给她的,甚至算不上礼物,只是一点给她拿着玩的东西,不必支付银钱给他。
直到快要走到宁府门前,宁澹才忽然有了一丝念头闪现。
脚步不确定地顿了顿。
总不可能。
她并非没有明白。
只是不想要他送的东西而已。
又过了两日,城中张贴出一张皇榜。
说某县官德行有失,殿前失仪,已被革除官职,余罪交由刑部处置,诏令天下百官引以为诫。
沈遥凌默默看着这张榜。
难怪她之前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上一世的这个冬季发生过什么事。
若非她阴差阳错得知一些细节,也定然不会在意这张看似平平无奇的皇榜。
那被贪墨的百万石粮食绝非一日之功,定然早有预兆。
她猜想,陛下未尝不知这背后之人的狼子野心。但陛下选择轻轻放过,只就这样单单处置一个县官,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但如论如何,若是再这般发展下去,到了上一世那种地步,就只能悔之晚矣。
她只能从现在开始抓紧时间。
沈遥凌知道,在除夕的前三天,年节前的最后一次上朝结束后,陛下会邀请百官偕同家人进宫,吃一场家宴,坐在一起谈谈心、说说话,接着便是“百官会谈”,这是大偃的惯例。
所谓“百官会谈”,其实相当于一个简单的述职,并梳理来年的重要事项,像是一种联络君臣感情的场合,同时既是为了方便陛下了解大臣们的状况,也便于布置来年的公务。
在这场会谈上,不似平日里上朝那般严肃。
只要是能进金銮殿的官员,无论官职大小,都可以在陛下面前畅所欲言,只要不是故意冒犯,即便说错什么,也不会有人追究,比起议政,更像是轻松许多的闲谈,甚至还萦绕着过年过节的喜气氛围。
但只要说的话能被陛下听到,哪怕是闲谈也有意义。
对于目前仅是个学子的沈遥凌来说,这是她现在唯一的、也是最好的机会。
她需要说服父亲,在这场无人苛责的“百官会谈”上,去代替她把“与西域通商”的想法提出来。
做最坏的打算,哪怕这个想法不被人认可,也不会害得父亲受到牵连。
但是要说服父亲也不简单。
父亲平时再怎么宠爱她,公务上也不可能由着她胡来。
她知晓父亲的办事习惯,最注重实效,即便是“百官会谈”这样的轻松场合
,他也绝不会乱说话。
那么,她必须要准备一套完整详尽的方案,让父亲看到确确实实的可行性,而且有利可图,才有可能帮她去开这个口。
这两日,她在家中已经拟好了一个初步的雏形,只是尚且还没有同任何人提起。
沈遥凌看完皇榜,深吸一口气,说了句“走吧”,随即放下车帘。
沈家的马车来到魏渔家门外,已是轻车熟路。
她轻轻敲门,里边儿无人应答。
沈遥凌又再次敲了敲,仍是没有回应。
沈遥凌微微蹙眉,上一回她明明已经获得了老师的许可,没有道理会再被拒之门外。
时间紧迫,她也顾不上再讲那许多规矩,干脆推门走了进去。
好在两道门都未落锁,只是虚掩着。
沈遥凌一进倒屋中,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
屋子不大,沈遥凌眸光一扫,很快看见了趴在榻边的魏渔。
魏渔一身灰衣,脸朝下卧倒在榻上,整个人一动不动。
烧炭的浓烟气味充斥着整个几乎紧闭的小房间。
沈遥凌心神俱裂,惊吓得大喊一声,“老师”
她把门扉全数推开换气,疾步冲进去,跪坐在魏渔身侧,搬起他的脑袋放到自己膝上,伸手就要扯开他的衣领。
这时魏渔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看见了她。
沈遥凌瞳仁震颤,眼眶也控制不住地红了,止不住地喃喃“老师你怎么”
话没来得及说完。
魏渔望著她,朝她抬手,只是手臂似乎力气不足,有些发软,吐字也断断续续。
“小羊煮好了吗咕哝哝”
沈遥凌“”
老天爷,老师都开始说胡话了。
沈遥凌来不及想太多,伸手接过若青匆匆递来的湿毛巾,捂在魏渔鼻子前,又指使家丁把窗户全都打开,把魏渔扶到屋外去。
屋外空气洁净,沈遥凌亲眼看着家丁喂魏渔喝下去许多热茶,又指点穴位帮他按揉疏通经络,忙了一会儿,魏渔的意识慢慢清醒了些。
好在,魏渔应当是在那间屋子里待得不久,并没有吸入太多炭灰。
清醒过来之后,除了有些懵,倒也没有别的什么后遗症。
沈遥凌这才忍着颤抖和害怕,小心地问“老师,你方才是在做什么为何,在屋中烧那么多炭。”
一副,想要了却残生的样子。
沈遥凌伤心道“有什么想不开的,你可以跟我说的。”
魏渔被围着一件厚厚的大氅,捧着热茶杯,脸上还有几道潦草的灰印,坐在石凳上虚弱地咳了两声。
这才闻见,自己一身刺鼻的炭味。
他轻叹一声。
“不是。”
“我不是故意的。”
他告诉沈遥凌,昨天家中火炉不够烧了,他出门买炭。
原本要买专门
的火炭,结果,长得都一样,他认不出来。
现在看来,他是被人哄骗着,买了沃田用的草炭。
沈遥凌听得着急,问他“你就没觉得,这一烧一屋子浓烟,不对劲吗”
魏渔一脸呆呆的。
“卖炭的阿婆说,炭火有些湿,所以烟多,烤一烤就好了。”
好一个烤一烤。
没把自己烤在里面算他命大。
沈遥凌痛心疾首“那你闻着刺鼻、头昏,也不觉得有问题你都晕倒在里面了”
魏渔有些苦恼。
“我以为是饿得头晕,通常而言,睡一睡就好了。”
沈遥凌听得神情都有些麻木了。
老师明明才高八斗,有的时候却笨得像乌龟。
她小心翼翼地问“所以,你多久没吃东西了”
魏渔闻言,闭上了嘴。
眸光也变得专注。
显然是开始沉思。
他算得越久,沈遥凌越是心惊。
连忙打断了他“好了好了,别再花力气想了。若青,你赶紧让人去摊上或者隔壁邻舍谁家买一碗热粥来,小丁,把车上的包裹拿来。”
她带了不少花里胡哨的吃食,但是魏渔看样子许久没进食了,不能骤然吃那些。
沈遥凌选了个还算好克化的饼皮,教魏渔在茶水里浸一浸,泡软和些,洗去点油腥再吃。
魏渔双手接过,定定看了一会儿,随即吃得飞快。
沈遥凌忽然想到方才跑进屋中时,魏渔同她说的第一句话。
他问小羊煮好了吗。
应该是因为上回吃羊汤锅子时,他总是期待地问,羊羔片有没有煮好,都问成习惯了。
这是把自己饿得有多急。
昏倒了还出现羊肉的幻觉。
沈遥凌从没想过,魏渔一个人待在家中,能把自己弄成这样。
真是一点都没有办法放心。
喝下去一碗热粥,吃了两张饼,魏渔没有那么着急了。
一口一口地吃着,虽然不算小口,但动作也堪称清雅。
沈遥凌见他吃得差不多,又揭开面前的一个瓷杯。
杯中是乳白的凝脂,牛乳混着豆腐制成,上面撒了点点梅花瓣和一层糖霜。
魏渔吃着吃着,放下手里的饼,比寻常人浅淡的眸子看了过来。
直直盯着那杯凝脂,犹豫了一会儿,小声说“我想吃。”
这还是他第一回主动说想要什么。
原先都是连哄带骗的。
沈遥凌忍笑,将瓷杯推了过去,附带一柄小银勺。
“吃吧,本来就是给你带的。”
魏渔捧着瓷杯,看看杯中的牛乳,又看看沈遥凌。
他这会儿已然目色清明,认真地问“吃了这个,你会要我做什么”
流程已经这么熟悉了吗
都开始主动问了
。
沈遥凌揉了下脸,宽慰道。
“我只是想让你吃好吃的而已。我确实有想要向老师请教的事,但是老师今天的身体还是先吃饱喝足睡一觉吧。”
魏渔思索地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了一会儿,魏渔收回目光,埋头把面前的食物吃干净。
沈遥凌真如她所说的那样,接下来根本没提干活的事。
甚至其实,她连想都没想起来。
开玩笑,她差点看着老师在面前发生命案、魂归西天了,哪里还有心思去想那些。
人都要没了还干什么活啊
还好自从宁澹叮嘱过不要一个人乱走后,沈遥凌很听劝地总是带着几个家丁才出门。
这会儿人手充足,一个去清理屋中残留的烟尘,一个去买新的石炭,不一会儿就打点好了一切。
魏渔也已经吃完,默默收好了碗筷。
沈遥凌忧心忡忡“我给你把下脉吧。”
毕竟学过那么久的医,这点还是够用的。
魏渔犹豫一会儿,微微卷起衣袖,手腕朝上放到桌上。
沈遥凌找了块厚厚的软布团起来,垫在底下当做腕枕。
把腕枕塞进去的时候,指尖碰到了一下魏渔的手背。
魏渔敏感地抬头,匆促看她一眼。
少女指节葱白,指甲粉嫩,看起来到处都软软的。
魏渔倏地收回了手。
“还是不了。我已经没事了。”
沈遥凌懵然地睁着圆圆亮亮的眼睛,问“为什么呀。”
就算没事了,也可以看看的。
为什么躲得像是她会咬人似的。
魏渔默默瞅她一眼,似是很不信任。
“你又不是真的医师。”
沈遥凌气闷,但又无话可说。
只能在心里腹诽。
这时候倒挑得很。
命快没的时候怎么不说。
魏渔看了一眼沈遥凌,停顿一会儿,似是转移话题,说:“你是不是还带了东西给我。”
沈遥凌带来的包裹里大多都是吃的喝的,只有一样到现在还没打开过。
那个形状,里面很显然是卷轴。
沈遥凌“唔”了声,摆摆手,“刚刚说了,今天就算啦。”
魏渔却意外地坚持“我可以看。”
他倒是真没把这事当一回事的样子。
这可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啊,难道就不值得他挂怀一下吗
沈遥凌想到他上辈子的结局,又涌上来一阵心酸。
正色对着他道“老师,如果你真的要帮我做一件事的话,就答应我一个要求吧。”
魏渔点点头,等着她说完。
沈遥凌说“你就答应,以后都一日三餐按时吃饭,按时睡觉,每天都要做到,好不好”
魏渔呆了一会儿。
才慢慢
地又点头。
“好。”
沈遥凌总算长出一口气,站起身。
“那老师从现在开始就好好休息吧。”
她起身,朝门外走去。
魏渔也跟着站起来,长发重新披散在脸侧,过长的额发遮住面容,莫名有些失望。
快走到门口时,沈遥凌忽地转身。
不信任地盯了一眼魏渔,嘱咐道。
“明天我来检查老师,你真的会遵守承诺的吧”
“明天还来”魏渔喃喃,过了会儿回答道,“会的。”
沈遥凌这才出门。
直到坐上马车,沈遥凌才反应过来。
她好像,在不知不觉间让那个懒虫老师答应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沈遥凌摸了摸包裹里的卷轴,虽然今天算是无功而返,但是比起以前说服老师替她办事,她今天好像反而更开心。
沈遥凌回到家里,刚好借着这空出来的一天把已经做好的初稿重新润色。
并且找齐了所有的参考古籍,分门别类地装好放到一起。
到了第二天,沈遥凌重新上门去拜访。
到了已经变得熟悉的院子前,沈遥凌心有余悸地推开门。
好在,昨天的惊魂一幕没有再次上演。
屋里开着窗,明亮透气,火炭在暖炉里很正常地烧着。
沈遥凌松了口气。
魏渔端着一壶茶从里面走出来,看到她,顿了一下,把茶壶在桌上放好。
“早。”
魏渔抚摸了一下旁边的一个木雕小象,轻轻说了声。
沈遥凌也笑眯眯地打了声招呼。
“所以,老师吃过早饭了没。”
魏渔低声,“吃了。”
“嗯嗯,吃的什么”
“豆腐馅包子。”
沈遥凌大点其头,一副赞赏的表情。
“很好很好。”
到底谁是老师,谁是学子。
“那老师,帮我看看这个”
沈遥凌很快直奔主题,恢复了恶霸的行径。
这副模样,倒反而让魏渔松了口气。
否则。
他总还像昨天那样,喉咙轻微发紧,手脚也有些不知道该摆在哪里的僵硬,几乎怀疑真是炭烟吸入过多的后遗症。
魏渔接过她的卷轴,正要拆开丝绳,却被沈遥凌拦住。
沈遥凌定定盯着他的动作,咽下两分紧张。
毕竟,这里面的东西,还从没给谁看过。
上一世,她在宁王府里无事可干,独自做着天马行空的设想时,她甚至觉得自己疯了。
憋疯了,抱负得不到施展,所以开始痴心妄想出一些天方夜谭的东西,把自己当成什么救世主。
她曾经很害怕自己变成那样的人。
但是,她现在重生了。
她现在还很年轻。
年轻,就该有更多的胆量。
她还处于没有人会规训她这个能做、那个不能做的年纪。
她可以不去强求那么多的合理性。
只要有可能,一丝可能,她就可以往前冲。
这就是年轻的底气。
但即便鼓足了勇气。
沈遥凌还是会有些无可避免的紧张。
毕竟,当除她之外的第一个人打开这份卷轴之时,就意味着她所有的“妄想”不再是只属于自己的想象。
它开始要被另一个人审判,开始要负责,开始要变得有意义。
而她无法预知。
这次审判的结果,是会被赞同,还是会被嫌弃。
调整了一番心绪,沈遥凌才开口。
“老师,在你看这个之前,我先问你一个问题。”
魏渔安静地注视着她,示意让她说完。
沈遥凌道。
“在堪舆馆的课上,我们曾学习过科力沁沙地的演化过程。书上说,北部科力沁沙地迅速扩张的原因,最主要的是北夷侵占大锡、隆同,导致民众大量迁移,而作为迁移的结果,百姓过度密集,又导致过度农耕,对吗”
科力沁沙地处于大锡、隆同两郡腹部,被包围在草原之中,是这两郡的主要组成部分。
大锡、隆同早年被北夷夺去,十几年前才收复回大偃。
魏渔思忖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没有打断,只是点点头。
沈遥凌续道,“可是,我翻阅了当时的州县记载,当时因战乱迁移到北境的人口最多只有二万人,而且他们同时也会带去肥料、开采水源,按理来说,是不会造成那么大面积的沙化的,老师觉得呢”
魏渔浅淡的眼眸深处亮了亮,似是跃起一朵火光。
“你还查了那些资料”
他脱口而出,随即沉默一瞬,笃定地点点头“是。”
他说着跟书中的解释完全不同、离经叛道的话,却一脸坦然。
“我也认为,当时人口增长带来的农耕影响,实际上不足以造成这个后果。”
沈遥凌唇角的梨涡很快地一闪。
轻声道“我就知道。”
学这堂课时,她还不认识魏渔。
只是看到,堪舆馆所发的教本最下端,还有一行小字,提示说,那十几年里,科力沁沙地急剧恶化。
急剧恶化,就是这四个字,引导着沈遥凌察觉到了不对劲。
在此之前,已经有数百万人口迁徙到了科力沁附近生活,并设立州县,留下了长达百余年的记录。
这片土地在经历了百年的开垦之后,没道理会突然因为那增加的两万人而骤然崩溃。
沈遥凌查完所有资料后便猜想,留下这一句话的人,定然也是不相信教本上的说法,所以才会刻意藏下这一句提示,悄然埋下一个谜题,然后被她挖到。
恰巧又听闻,有一位“幽灵夫子”不参与授课,但参与教本和考卷的编纂。
沈遥凌当时便猜,这位幕后指点之人,很有可能就是所谓的“幽灵夫子”。
及至后来,知道“幽灵夫子”竟然就是前世大名鼎鼎的魏不厌,她便越发加深了这个猜测,也坚定了一定要接近魏渔的心思。
直到今日,终于能够准备好,坐在魏渔的对面,跟他面对面地聊起这个观点,而且得到了他的认可,沈遥凌终于有种解开谜底的感觉。
她没有找错人。
魏渔是那个可以理解她、帮到她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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