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之前是最热闹的,现在又喜上加喜,家里一片宽容和气。
尤其是还在家里做儿子女儿的,不用操心什么事情,又仗着父亲母亲疼爱,各种要求可劲儿地提。
除了把角儿请到家里唱戏,沈遥凌还要听说书,沈夭意要看变戏法,吵得沈夫人不可开交。但也不好偏袒谁,只好真的一一满足,随她们闹去。
偌大的宅院热闹非凡,这边唱了那边唱,在家也跟逛市集没什么区别。
沈大人在休沐当中,一句不提公务,甚至亲自编了一套百花图带着孩子们玩。
上面绘制各种花的图案,玩法很简单,就是在碗里掷骰子,掷到几点,就往前走几步,只能掷二十次,最后落到哪一格里,便意味着当了哪一种花的花仙,十分需要偶然运气。
一开始,沈遥凌回回掷到高点数,昂首挺胸地走在最前面,顿时得意忘形起来。
还有闲心对其他人指指点点,笑话他们爬得像乌龟。
结果下一回就掷到了“一花开后百花杀”,被迫倒退十数格,落到了最后面。
这回轮到阿兄姐姐指着她哈哈大笑,沈遥凌鼓着脸也只能自认倒霉。
最后沈夭意爬到了“牡丹”,沈如风走了半天走到个“空”,沈遥凌努力追赶,好不容易抓到了最下面的“桃花”,沈大人则步步高升,爬到了最上面的“芍药”,拿了第一名。
沈如风最高兴,抚着胸口直叹“还好还好,我才不要当什么花。”
沈遥凌哼哼,试图强词夺理“桃花好,桃花才该是第一”
沈大人摇头“不,为父爱芍药,芍药就是第一,有本事你自己画一个。”
沈夭意在旁边琢磨半晌,终于发现沈大人的骰子有诈,难怪能一路高歌,这根本就是一场骗局。
于是沈夭意和沈遥凌一起对父亲围追堵截,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除了自己人在家玩,这时节亲戚族人的走动也特别频繁。
大人们的来往交际,沈遥凌和沈夭意两个人基本是不管的。
她们俩都懒,小时候到长辈们面前去卖个乖讨个糖是很积极的,再大一些了就不想动弹,还嫌长辈们坐在一起扯闲声音大得震天,偶尔路过都要捂着耳朵。
姨姨伯母们倒是轻声细语,不过她们说的八卦沈遥凌听不懂,听起来也没意思。
沈遥凌只乐意接待表姐堂兄们,但凡有同辈上门,就会让小厮婢女去请来自己院里坐坐,再给他们分分零嘴,一起玩一玩。
今日来的是三叔家的四堂姐沈涟,沈涟比沈遥凌大四岁,跟沈夭意同岁,按理说应该跟沈夭意更玩得来。
但沈夭意和她话不投机,根本说不到一起去,看见她来了也不冷不热,有时还要故意起身躲进屋里。
沈涟是知情识趣的,便也对沈夭意没什么热情了。
沈遥凌则没那么多想法,她年纪小些嘛,小时候总是缠着各位哥哥姐姐带她玩的
,有人带她就不错了,哪里挑剔那么多呢。
就算知道自己亲姐与四堂姐不对付,沈遥凌也照样跟着沈涟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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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完回来再哄沈夭意两句,说二姐姐才是自己最喜欢的亲姐姐,沈夭意就也不会跟她计较的。
不过那种肉麻话,也就只有沈遥凌小的时候才会说,十四岁以后就再也没说过了。
沈涟长相清秀,在三叔家算是模样顶好看的,因此常被三叔带着四处走动。
看见沈遥凌,沈涟便满面笑容地走过来问“小妹,今年你家请了哪些角儿”
沈遥凌虽然已经在家里听了两场戏了,但也记不大清名字,支支吾吾说了几个。
沈涟眼前一亮,追问道“是不是梅江陵的那一班”
“梅江陵”大约是戏班子的名字吧,沈遥凌不钻研这些,哪里会晓得呢,呆愣愣地把沈涟望着,答不上来。
沈涟嗔她一眼,清秀的眼尾忽然横生风情,仿佛一张秀丽的画儿突然活了过来,样貌倏然美了几分。
“叫你看戏,真是牛嚼牡丹。梅江陵是京城数一数二的,你方才说的几个,全是里面的名角儿哎呀,不跟你说那么多了,快带我看戏去。”
沈夭意凉凉地瞥她们一眼,怫然道“还道涟姐儿过来是有什么好事,至少也是把姐妹几个放在眼里,有几句贴心话可说。结果张口闭口就是为了戏,赶紧去吧过了今日再来府上,可就听不着了。”
说罢扭头走了。
沈涟有些尴尬,脚步顿了下。
沈遥凌安慰她“涟姐姐莫要在意,二姐只是爱嘴上说说罢了,你要是真的放着戏不听要去陪她赏花下棋,她又要说你肉麻。”
沈涟笑笑,点点头。
戏班子请到家里来,就是这点方便,想什么时候听就能什么时候听。
沈遥凌带着沈涟到了侧院,沈涟一看见竖在旁边的那面旗,就立刻惊喜地叫了一声,直喊道“是,就是梅江陵,二伯母真是大手笔。”
沈遥凌看她高兴,也跟着笑。
让下人去嘱咐一声,后台便准备着了,瓜子花生香茶也一一端了上来。
沈涟翘首以盼,一边问“方才意姐儿说过了今日就听不着了,是怎么说”
沈遥凌回道“这个戏班子母亲只请了五日,说是五日过了,我们的新鲜劲也就过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这几日沈遥凌把点戏的折子来来回回翻了个遍,听完自己想听的,已经很少到偏院来了。
沈涟一脸的羡慕“二伯母真是太好了。若是我早些上门来做客,也能多听几日。”
沈遥凌听着,却知道沈涟想说的不止于此。
从前沈遥凌还小的时候,沈涟大约以为她不记事,对着她呢喃过,“若我跟你一样,也是二伯家的女儿就好了。”
长大之后沈涟不再跟她说这些,但看样子,她的艳羡并没少几分。
沈遥凌拍拍她的手“涟
姐姐今日来了就听个够,想点什么就点什么,索性待在这偏院里不出去都行。”
说着递上折子给她点戏。
沈涟见了,果然也消减了烦忧之色,津津有味地翻起来。
沈涟先点了一出梧桐雨,沈遥凌挠挠脸颊。
她与这位四堂姐看戏的口味向来很不同。
她偏好看花旦穿着漂亮裙子满头珠钗又哭又笑,梧桐雨这种以小生为主的戏,她不太懂怎么欣赏,时不时看看台上,又时不时扭头看看沈涟。
沈涟倒是专心致志,当那位扮演汉皇的小生上场时,沈涟整个人都快离开了凳子,眉眼更是放出明亮的光彩来。
那小生名叫孟文君,生得洁净俊美,还有一把好嗓子。
沈涟痴痴看着他,并没注意到沈遥凌的目光,嘴唇无声地一张一合,似乎也在跟着台上的人一起唱这段戏一般,放在膝上的手也捏成了兰花指,小幅度地轻摆几下,动作很有韵律。
沈遥凌托着下颌,若有所思。
小时候沈涟总带着她和闺中好友一起玩,姑娘们在一块儿时常常爱扮戏。
沈遥凌总是捡那种容易的角色演,比如贪吃的小奴婢,就可以一直在角落里吃,或者是顽劣的小丫头,时不时在场中跑来跑去,吵闹几声应个景。
倒不在乎演了什么,只是觉得跟大姐姐们在一块儿打发时间挺有意思,有种自己也长大了的感觉。
不过沈涟每次扮戏时都是很正经的,她用旧衣裳改了几套戏服,还自己做了珠花、女君印之类的行头,装扮得最齐,也总是她扮主角。
演戏的时候,也总是沈涟拿主意,俨然像个小老师。女孩子们想做得好,就总是得围着她打转,听她指挥左右,有时还要讨好她来换得个好些的角色,颇有些俯首称臣的意味。
沈涟自然感觉到很大的乐趣,唱得很起劲。
后来沈遥凌上学了,空闲时间变少了些,又找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渐渐就很少跟着沈涟到三叔家去玩耍。
没想到过了这么些年,沈涟直到现在仍然醉心此道。
看来世上执着之人实在不少。
戏听完了,沈遥凌原本以为沈涟会接着再点下一场,结果沈涟眸光闪闪道“我们能不能,去里边儿看看”
“可以呀。”沈遥凌一口应承下来。
戏班子第一天来家里时,她也跟沈夭意到后台去过一次,好奇凑热闹,也没见到什么禁忌。
而且因为住在沈府,每天戏班子里还要派人去给沈夫人请安的,跟她们都算熟悉。
结果沈遥凌带着沈涟刚进后台,碰见一个小花面。
那小花面见了她们,倒是脸色一变,急急忙忙叫了班主来,好说歹说地把她们拦在帘外。
沈遥凌愣了下。
心说原先那么热忱,怎么突然就防备起来了。就算明日便从沈府收场,也不至于这么快就翻脸。
沈遥凌好声好气解释道“我们就来看看
,我这姐姐很爱戏的。
班主陪着笑,只部应话,皱着眉,一脸为难。
沈涟默默退了一步,说道“小妹别恼,他们是防着我呢。”
班主立即道“哎哟,四小姐,千万别折煞小的。小的哪里敢冒犯您,只是大官人三令五申,若是再让您进了这腌臜地,小的们只能吃不了兜着走。”
沈涟摇摇头,眼里默默盛了泪,转身疾步走了。
沈遥凌有些吃惊,连忙跟上去。
沈涟一直走到院外,在湖边才扶着石柱停下,拿着帕子拭泪。
沈遥凌不知她为何伤怀,陪她半晌,也只知道干巴巴说了句“涟姐姐别伤心了。”
沈涟擦干了泪,鼻子里吸了回冷风,脊背站直了。
轻轻地说“小妹,是我叫你为难了。”
沈遥凌摇摇头,也不知是该问,还是不该问。
沈涟幽幽道“是我不知好歹。跑到梅江陵去学戏,学了二十来天,被父亲发现,狠狠打了一顿。这之后,也不知父亲对班主说了什么,现在连他们也不待见我了。”
沈遥凌听得傻眼。
她没想到四堂姐已经对戏痴狂到了这种地步。
上一世她到了这个年纪,与四堂姐已很少有来往,出嫁后更是极少联系,只知道她平平常常地嫁了人家,至于高不高兴,快不快乐,心里究竟想做什么,是完全不知的。
故此她直到今日才知,沈涟竟然还偷偷去园子里学过戏。
“戏子”时常被贬为装丑弄鬼之流,沈涟是正经学塾出来的,又颇得三叔看重,家里当然不会愿意让她“自甘堕落”,跑去当个戏子。
身在有头有脸的官宦之家,却向往在戏台上敷粉扮相、演尽辛酸苦辣,这种不匹配,也是一种不幸吧。
沈遥凌心里清楚,沈涟的这个梦想,是绝不可能实现的。
她心中甚至生出一股不大光明的想法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庆幸。
尽管世人依旧摒弃堪舆而崇尚医学,但自己的梦想至少没有为世俗所不容。
沈遥凌摇摇头,不再瞎想。
梦想没有高低贵贱,但现实确实有许多不能容人的地方。
沈遥凌安抚她道“涟姐姐别急。你若是喜欢,就当一门爱好学了,在自家院里唱唱有何不可到时我去给你捧场。”
沈涟强行挽了个笑,没说话,仍是伤神。
她所喜好的事物,全在她身后的门内,她却被拒之门外。
沈遥凌莫名有些懂得她的想法。
虽然不能同一而论,但她上一世的境地,也与沈涟现在差不离了。
沈遥凌搂了搂沈涟的手臂,说道“你别急,班主那里,我去帮你说说。”
她见沈涟点了头,又折返进偏院,恰巧碰上盔箱倌在收拾家伙事。
沈遥凌说明来意,盔箱倌叹息道“三小姐您心宽不计较尊卑,看得起小的们。可小的们得混口饭吃,不
能这样办事。”
沈遥凌知道他们的担忧,也有办法“我看涟姐姐倒也不是真的非要一意孤行,只是实在喜爱,想起来就伤怀得直掉眼泪。她曾经跟你们学了二十来天,你们再多教她一些,学完能学的,就让她出师,满足了她的心愿,她也就不会再这样惦念了。”
沈涟毕竟还是个闺中少女,心中有想法有冲劲,但也想得不够长远。
她没想过,就算她真的违背家里的意思入了梨园,到时三叔定然也会想方设法地打压她,叫她上不了台,不能到外面“丢人现眼”。
届时她吃尽苦头,也还是唱不了戏,尝不到自己想象中的美好,再后悔也是来不及了。
不如现在先缓和着,走一步看一步吧。
盔箱倌语塞“这若是能成,这倒也是个办法。只是现如今,班子里遇上一桩大麻烦事,恐怕没这个闲情接待涟四小姐。”
沈遥凌问“怎么了呢”
片刻后,沈遥凌被单独引到后台。
班主正在那儿亮着大嗓门训人,见了她急忙过来,弯着腰地笑迎。
沈遥凌关心道“班主好。我方才听说,你妹妹前不久走失了”
班主闻言,眉宇间浮出一缕痛色,沉重点点头。
沈遥凌忙道“我不是故意打听伤心事,一个大活人走丢了可不是小事,她前阵子是否与人结仇是否有可疑的人或事报官了吗何时报的官,家父毕竟在朝为官,有些事情或许能帮上点。”
班主也是个性情中人,听闻这话眼眶一热,拱手道“多谢三小姐。报官是已经报了,只是还杳无音讯。”
衙门的案上常年堆着山一样多的诉状,小小戏园里的姑娘无名无姓,查起来大海捞针。
沈遥凌又问“就算难,也不能这么不负责。你是上哪里报的官,我这就去问问。”
班主面露感激,但是又犹豫。
沈遥凌感觉有蹊跷。
丢了人,应当着急得很,怎么不想着催呢。
她不免心生狐疑,班主似乎犹豫再三,也顶不住焦虑,坦白道“报官时我说是走丢,可也不知是不是我一厢情愿。段儿她失踪前的确不曾收拾一身衣裳,却留下了这个东西。”
班主从怀中摸了一番,摸出个玲珑木球。
木球用根根软木条拼成,严丝合缝。
“这是何物”沈遥凌接过。
班主摇摇头,“我也不知。只是看模样,大约是个机关。”
沈遥凌深思。
“既是刻意留下的,里面应该有些线索。若班主信我,我能不能将此物带走去想想办法”
班主连忙点头。
“三小姐我自然是信得过的。小的是个大老粗,对着这东西实在是看不透,也不敢劈开,生怕里面藏着什么要紧的东西。说到底,段儿忽然消失不见,我到现在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段儿自己留下的,还是被人掳走时落下的”
班主
说着说着语带哽咽。
越来越坏的猜测,使他恐慌不已。
沈遥凌暂时也帮不上别的,只能宽慰两句,收起那个玲珑木球。
走出来后,又找了个说辞安抚沈涟,隐去段儿失踪的事不提,只说现在戏班子里忙乱得很,但也已经同他们说好了,等过了这阵腾出空来,再谈学戏的事。
这话说得含糊,好在沈涟也没问真假,点了点头,还谢谢她。
“你放心,我也想通了。毕竟快到过年,父亲对我管得也没那么严格。我这几日还可以去梨园看戏,也不算苦闷。”
沈遥凌点点头,想了想又道。
“我或许可以陪你去。”
沈涟有些惊喜,破涕为笑地点头。
这回倒是轮到沈遥凌心里揣了事。
她差人去衙门问了,确实有个叫段儿的姑娘报了失踪案,也已经在查了,只是还没有进展。
沈遥凌对衙门那边催了一遍,晚上摸着那个玲珑球一直研究。
却始终参不透。
第二日出门,沈遥凌也还在琢磨着。
身后不知不觉从人群中汇流来了一个人,缀在她身后,如鱼摆尾。
这感觉已经有些熟悉,过了好一会儿,沈遥凌终于回头。
果然见到身后的宁澹跟得极紧,步伐慢慢,目光垂落而来。
沈遥凌“”
不知为何,她竟已经有些习惯了。
好像只要她一踏出沈府,就很容易被这人盯上。
宁澹低低说了声“沈遥凌。”
沈遥凌下意识回“宁澹。”
宁澹轻轻勾了勾唇角。
这也算是简短打过招呼。
沈遥凌挠了挠脸颊。
忽而有些想要病急乱投医。
宁澹身负长剑行走江湖,对于这些机关定是比她熟悉,说不定曾在哪里听过见过。
便示意宁澹跟她穿过人群,走到无人的亭子里,拿出那个木球。
“你看看这个,认不认得”
宁澹接过来,那木球在他手里变成了个袖珍小球。
在指尖转动一圈,他便放下“云片丸。”
沈遥凌看他怎么这么快,好像只是放在眼皮底下过了一下似的,不由问“真的吗是不是随口说的。”
宁澹脸色微沉,有点被怀疑的不甘“不是。”
沈遥凌叹息“那我怎么看了一晚上都没看明白。”
宁澹闻言,长睫轻眨,“那可能是我没看清楚。”
又举着那小球大眼瞪小球地又看了一刻钟,宁澹才笃定道“这是云片丸。”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知道了名字,沈遥凌到底还是高兴的,问他,“你能打开吗”
宁澹摇摇头。
“若要拆开,需要知道云片扣合的路径。”
沈遥凌叹气。
宁澹看看她,说“但
我能找人打开。要不要”
沈遥凌惊喜,又犹豫。
她跟宁澹什么关系也没有,凭什么这么麻烦宁澹。
她在心里竭力措辞。
想着要不让宁澹把那位能工巧匠介绍给她,或者她可以出三倍报酬,又或者其它的条件她都可以考虑的。
还没说出口,宁澹问“你从何处获得此物”
沈遥凌思路被打断。
她忽然想到。
如果段儿真的是被贼人掳走,那眼前恰恰就有一位专业捉贼的。
宁澹既然有这个闲工夫常来监视她,那也该为大偃百姓干点正事吧。
这样一说,也并非单纯帮她的忙啊。
沈遥凌打消了心中顾虑,隐去了具体人物,将事件经过告诉了宁澹。
“你是说,这里面有那女子失踪的线索。”宁澹低眸看那小球。
沈遥凌点点头,又问道“宁长史,百姓遇到困难,你是不是该想想办法”
宁澹想了想。
“你的意思是,想找我和你一起”
沈遥凌一哽。
但这样说也没错。
遂点点头。
宁澹神色莫名柔和了一瞬。
但很快又板起来。
沈遥凌看他这样,以为他要拒绝,正想另找说辞。
宁澹又开口。
语气有些高不可攀“可以。”
脸色有些臭臭地摆着。
“反正,我又不知道看星星。”
“只能做这些事。”
沈遥凌“”
这人说话很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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