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村精市打开铁丝网的门,绕出球场,一步步走向那个矿泉水箱。
乾贞治浑身冒着冷汗,头脑风暴着组织自己的措辞。
对于每一个学校而言,正选队伍的情报和数据都是需要严格保密的东西,青春学园不允许外校的学生进入网球部,而立海大的保密措施要更加严格,连报刊的记者在没有得到允许的情况下都禁止进入网球部,内部的训练菜单、比赛视频、测试数据都被保存在资料室里,从不外泄。
也是因此,乾贞治想要得到立海大的情报,才只能通过这样鬼鬼祟祟的方法去收集。
万一被幸村精市发现了,那可就糟糕了。
那个率领着王者立海大的男人虽然有着一张温和精致的面孔,但眼神里的霸道与傲慢从来都不比任何人少,乾贞治可以想象得到,被幸村精市发现以后,自己会面对怎样冰冷的目光。
“小幸。”
我妻结夏的声音响起,“我差不多准备好了,开始吧。”
听到我妻结夏的声音,幸村精市的脚步停了下来,“好,马上来。”
因为紧张到完全无法瞄准那两个小小的观察孔,乾贞治全凭借着纸箱外的声音来判断着形势,听到这样的声音,自然以为危机结束,逃过一劫。
他松了口气,却在抬头的那瞬间,从两个观察孔里看见了一抹粉红色,像黄昏时天边流淌着的粉红晚霞,带着焚烧自己的绚烂。
我妻结夏蹲在他面前,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也不知道在那里多久了。
隔着厚厚的眼镜片跟我妻结夏对视,乾贞治的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
而幸村精市伸手,轻松把他的伪装纸箱摘了下来,他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乾贞治。
空气静止了片刻,气氛尴尬到令人窒息,乾贞治缓缓地合拢了自己的笔记本,咳了两声,僵硬地撑着膝盖打算站起身来,“我就不打扰你们练习了”
我妻结夏打断了他的话,“你是跟踪狂吗还是变态杀人魔抢劫犯跟在小幸身后有什么目的”
他是隔着铁丝网跟他对话的,起初乾贞治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直到我妻结夏认认真真问完这段话之后,勾着铁丝网的手指稍一用力,直接徒手撕开了铁丝网,在那样咯吱咯吱、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里,凝视着他的眼睛,“快说,否则就把你也撕裂开来。”
他说话的语气并不严肃,甚至带着些开玩笑般的俏皮,但那双凝视着的眼睛实在恐怖,浅色瞳孔玻璃般折射着冰冷的光。
一股寒气沿着脊椎直冲向他的脑壳,乾贞治意识到,我妻结夏是认真的。
他是真的认为自己是个随时想要伤害幸村的跟踪狂,甚至已经捏紧了拳头,随时准备动手了。
我妻结夏是有被害妄想症吗或是偏执狂要么就是演技特别好,以至于连那种阴狠和森然都能如此真切地诠释出来。
乾贞治冒了满头的冷汗,连忙解释道,“
等等,我是青春学园二年级的乾贞治,这次只是来侦查情报的绝对不是什么罪犯”
我妻结夏不太相信,“你是中学生可是外表看起来起码也有二十多岁了,你是在骗我吗”
哪有人会直接问是不是在骗自己啊。
乾贞治无力吐槽,但抬起头来看向我妻结夏那双冷血动物般令人不寒而栗的眼睛,他又觉得可能真的没有人敢在我妻结夏面前说谎。
那种极大的精神压力,和下一秒就会死的强烈预感,让大脑里的敏感神经都在不停尖叫着危险。
“不,他应该没有骗人。”反倒是幸村精市解了围,他是个气势强盛的人,但与我妻结夏对比,这时候乾贞治反倒是宁愿对上他了。
幸村精市的目光转向乾贞治,“我记得,你好像跟莲二认识是吗”
“的确如此,莲二跟我在国小的时候是双打搭档。”
“这么说来,你也是数据网球型的选手了”
“是这样没错。”乾贞治的眼镜上白光一闪,“虽然很冒昧,不过可以请我妻君跟我比赛一场吗迄今为止,跟我妻君比赛过的人中有一半都弃权了,我无论如何都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是个很冒进的举措,想也知道像立海大这样管理严格的学校是不可能允许部员在私底下跟外校人员进行比赛的。
不过今天他虽然收集到了部分幸村精市的数据,但他最初的目的却完完全全还淹没在深海之中,我妻结夏的网球,他至今都还没有真正见识过。
就这样回去的话,他实在不甘心。
只要能亲身体验一次说不定就能看透他网球之中的奥秘了。
“抱歉,不过我们是不允许私下比赛的”我妻结夏自然是拒绝了,当着小幸的面提出这样的要求实在是太失礼了。
“可以。”幸村精市说道,“结夏你就跟他比一次好了,有我在的话,就不算是私下比赛。”
“小幸”我妻结夏有些疑惑不解。
“这是看在莲二的面子上。”
幸村精市没有多做解释,只带着我妻结夏他们更换了一个场地。
柳莲二是从国中一年级开始,就跟随着幸村精市一起,一点点将立海大网球部支撑起来的“军师”。
他管理社团经费、采购社团物资、收集部员的数据、跟幸村一起制定训练方案,可以说是立海大网球部中承担琐碎事情最多的人,有时候仁王还会开玩笑说柳是“妈妈”,永远有操不完的心。
幸村精市觉得,柳是个比他温柔太多的人,以至于已经过去了一年半的时间,他却依然对国小时期的搭档心怀愧疚,偶尔提起的时候,他口中的乾贞治多半时候是个对数据网球极其执着的人,是个能跟在同一条道路上相伴而行的人。
不过,幸村精市觉得,偶尔怀念并没有错,但柳莲二有些过分执着了,他没有意识到,国中的网球界与国小的网球界是不一样的残酷,直到国二也仍然没能在赛场上跟
柳莲二堂堂正正地会面,也就说明他的那个幼驯染跟他之间已经隔开了一段难以逾越的距离了。
也让他看看吧,乾贞治到底有没有让柳莲二念念不忘的价值。
虽然不理解,但只要是幸村精市想做的,我妻结夏从来没有拒绝过。
并且,他总希望自己能做得更好,得到幸村的夸赞,如果说幸村希望他做到10分,那么我妻结夏就一定会拼尽全力地朝着100分努力。
“既然小幸这样说了”
他站在了赛场之上,注视着满脸激动的乾贞治,“那就让你看看好了。”
我妻结夏拿出一颗网球,向上抛起,微微曲起的膝盖沉下,在一瞬间跃起、挥拍
“我的网球,并没有奥秘可言。”
他坦言道,“脆弱的,只是你们的精神而已。”
那颗犹如重炮般的网球狠狠砸向了对面的场地,空气里激荡起一阵看不见的微波。
网球擦过他的耳侧,直接打穿了他身后的铁丝网,镶嵌在了对面场地的铁丝网之上,惹来一阵惊诧的观望。
“150。”
幸村精市披着队服的外套,双手抱臂,神情淡淡地报着比分。
乾贞治回头,看着那颗在重击之下已经全然变形了的网球,心中战栗与震惊不休。
即使是他们之中力道最大的河村隆,也没法打出来这样的网球,可是在旁人看来已经可以称之为绝招的发球,在我妻结夏眼中,却仿佛只是个普通的ace球。
怪物吗他是
乾贞治的网球一向慢热,他习惯于在收集完数据之后再进行发力。
但面对着我妻结夏,不管他怎样努力地收集着数据,最终得出来的,也只有一个令人绝望的结果。
“我获胜的概率是017。”
。
跟乾贞治的比赛是个确定了的结果,比其他人更强的是,他坚持到了最后,也没有弃权,比赛以60告终。
比赛结束以后,乾贞治坐在场边的长椅之上,注视着自己笔记本上的数据。
明明是为了得到数据而进行的比赛,却在比赛结束之后意识到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数据毫无意义。
幸村家的晚饭固定在晚上六点半,打完比赛之后,他们没有时间去完成赌约了。
临走之前,幸村提醒了一句,“电车在7点钟停运。”
而从神奈川返回东京,起码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
许久之后,当精神从那场比赛之中挣脱,思维开始重新运转,乾贞治才感受到一阵后怕,他拿起笔,在笔记本上,属于我妻结夏的那一页,坚持着记录下来了这场比赛中他所获取的情报。
擅长以压倒性的实力差距在精神上给予恐吓,虽然从表面上看更偏向于力量型选手,但在超乎寻常的力量掩盖下,更擅长精神力的侵蚀,是个跟幸村精市截然不同的精神力网球选手,带有很强的伪装性和欺骗性,以应对力量型选手的方式去对抗他的话,必然会落入陷阱之中。
他终于了解了,面对着我妻结夏的选手们为什么会弃权。
我妻结夏的网球,就好像潺潺流淌的江水一般,看似单纯的水面之下,潜伏着无数嗜人性命的暗流与漩涡。
回家的路上,我妻结夏有点沮丧,他的手上还拿着网球俱乐部的赔付账单。
“今天没有控制好力气,又不小心弄坏了铁丝网”
“没关系,这不是结夏你的错。”幸村精市安慰道,“明天我会把账单寄给青学的,就当是资料费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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