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8 章 第四个火葬场

    “嘻嘻,嘻嘻,这可真有意思。”

    萝碧雪玩着肚脐眼儿的小铃铛坠儿,她从少年剑客的怀里挪开,翻到窗台,晃着一双莹润腿肚,脚趾头粉圆齐整,还戴着一套水梨花的银饰指环,随着晃动水波粼粼,那一朵半开的薄白水梨花也摇摇欲坠。

    “这些时日,光是要救你出水火的天命之女都凑一桌马吊了”

    “难得她们千里迢迢,百般心思,诚心都要感动天地了,要不你就舍一舍身,让这些天女神女,救你一救”

    萝碧雪摇着指头的梨花儿,故意踢到少年剑客的腿肚里。

    少年剑客只是翻了个白眼,“臭婆娘,你少添乱了,这些女的冲我而来,是因为我身上有利可图,我若是不能用更大的利益回报她们,她们得翻脸整死我”

    他又不是个蠢的,这样明显投怀送抱的陷阱都看不出来,这世上哪有无缘无故的好便是落魄遇贵人,那贵人也是看重你的潜力跟前程,日后起来那也是要还的

    父母尚且图儿女将来,何况是一个陌生女人的施恩

    天底下可没有白吃的饭

    “嘻嘻,说不定是不图回报的真爱呢”

    “你若真是那落魄的小天神呢,正神归位,风光无限,再娶个救赎你的圣女,啧,真是好一段感人至深的天地佳话,哪,我也不多要,把你的好东西分我一半就成了,不然我的情蛊发作起来,可是饶不了你的”

    “情蛊”

    郑青穗没想到峰回路转,立即道,“原来她用情蛊控制了你,难怪你如此离不得她”

    到了这个关头,郑青穗岂肯功归一篑,连忙从腰带取出一只白瓷瓶,“这是解百毒的,你快吃了”

    少年剑客“”

    那小毒仙蓦地爆发一阵狂笑,“哈哈,笑死我了,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小神女哪究竟是哪个苍天派你来救他的这还没救到,恐怕都得被蠢死啦。”

    郑青穗面皮涨红,这满神洲的神祇,就这郑阴萝爱取笑、玩弄他人

    将自己的愉悦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

    她不禁想,那些神祇哥哥到底是怎么能忍受得了这样的恶女

    萝碧雪笑完之后,双脚直接插入了少年的腋窝,半截身体趴在窗台,她腰肢柔软如白蛇起伏,“我要勾他,还需要下情蛊你以为这世间儿郎,都要下药才能得到他的吗”

    她指尖飞过一只黑蝴蝶,被她嘟起肉粉唇,轻轻吹开。

    “今夜魔女无事,想看一看神女的堕亡,赤怀灿,你让她演给我看,好不好”

    气氛陡然一变。

    少年剑客那一双清澈圆润的眸子倏忽染上了一丝煞气。

    “开玩笑的吧我,我可是来救你,你,你不能杀我,你这叫恩将仇报,日后,日后你会后悔的。”郑青穗咽了咽喉中唾沫,不住后退,“再说,你不是,一天只杀俩人吗你已经杀了他们,怎能再杀我”

    “少年的原则,不就是为了心上人而破吗”

    那小毒仙还怂恿了一句。

    “小剑圣,你今日若是破了这鬼原则,我就让你在上边,成不成”

    “”

    少年剑客的呼吸颤了,回眸的那一眼连眼眶都泛红了,“真的臭婆娘,你再敢糊弄我,小爷折断你的腿”

    郑青穗被她惹得发毛,“你,你怂恿他杀人亏得你还是个神”

    她连忙捂嘴,止不住的懊恼,她怎么连她的身份都暴露出来了

    “喔原来我也是个神呢”

    萝碧雪饶有兴致支着脸,“小剑圣,看来咱们是一块儿历劫的,这些天女闻着味儿就上来送救赎,看来是想要拆散咱们,让咱们渡劫失败呢你说,咱们该如何回报她们的好意呢”

    “当杀。”

    少年剑客的掌心滑出赤红双剑,那剑柄上还各自系着一条碧玉小蛇,佩着长长的雪青色剑穗。

    当剑穗似一簇花穗般绚丽绽开,轻盈身法亦如游龙入海,郑青穗躲闪不及,又一次迎来了终结,镇盘也出现了一抹暗青裂痕,消失在原地。

    “锵”

    双剑入鞘,穗花轻摆,碧玉小蛇血淋淋吊着蛇信子,亦如小毒仙那一张乖戾的嫩脸儿。

    “啧,死了,真是不经玩儿。”

    小毒仙抬脚碰了碰,被少年剑客后抱起来,他皱眉呵斥。

    “脏,别碰。”

    萝碧雪转脸,亲亲热热啄了他那血气唇一口,孩子气地抱怨,“你艳福不浅呀小剑圣,都是一些天女神女来救你,要貌有貌,要腰有腰偏没有来救我的我是不值得他们来救吗”

    那雪青色的剑穗缠上了她的腰段,少年剑客抱起她的腿,分开在腰侧,压在墙壁上挂着那一副狮吼观音像,带着浓重的醋意与敌意,他莽然撞了上去。

    少年人热爱如沸血,口息也炙热颠沛。

    他将她囚困在双臂之间,眼中潮水危险上涌。

    “小毒蛇,你想让那些俊美天神救你怎么救这样吗”

    粗糙的、覆着一层厚茧的掌心伸进去,摩挲着皮肤都微微刺痛,他轻车熟路入了紫花穗似的裙摆,勾起她腿边绑着的一条紧紧小皮绳,里头系着一颗金银小铃铛,养着血蛊,当这苗疆蛊女情动之际,这血蛊就会咬着铃铛啷啷响起来。

    他极爱听。

    小皮绳拴住了少年的青狮颈,勒得他青筋暴起,不住喘息。

    “不准。”

    他咬着她的小铃铛舌,哑得近乎失声,“不准他们救你,也不准他们爱你”

    “那人家渡劫失败怎么办嘛。”

    她轻轻踢着他的腰,脚趾头蜷缩又舒展开来,她有一下没一下戳着他的皮肉褶皱。

    “有小爷在,你死也有垫背的,你怕什么”

    他也玩起她的脚趾头,圆嘟嘟的,又很水,他压了压她那大拇指的指甲盖儿,泛出一

    枚雪白小月牙。

    于是花辫小观音满意了,骑起少年的蛮狮背,乘着风浪,一路西行。

    于是世人或多或少听过这样的传说

    鬼市深处,有一座心想事成的赌坊,声名,财富,美色,阳寿,赌资应有尽有,当你走投无路,怀着最后一丝希望,掀开这座赌坊的花蛇棉帘时,请遵循赌坊唯一的活命规则,那就是不要盯着蛇女老板娘超过一息。

    否则,无论你手气多好,赢得多盆满钵满,你都走不出这座蛇女赌坊。

    而你最后见到的,从阴影处缓缓走来的英武少年,疏星脉脉的眸,血气充沛的唇,正直得就像是一柄出鞘的武者乌刀。

    但他寒光一掠,劈开的却是你的身魂。

    “今年的凤仙花开得可真好。”蛇女抬着一支银砂紫翡翠的小烟袋,烟雾缭绕,吐了一口小圈儿,又从少年武者的喉结溃散逃开,他正低着头,一身血衣粼粼,却给她的脚指甲贴着凤仙花汁的丝帛,用布条熟练地缠缚。

    “喂,看在你卖力的份上,要不再开一次赌局你赢了,你就可离开这座鬼事赌坊”

    “求之不得。”

    然而少年武者屡战屡败,再也没有离开过这座蛇女赌坊。

    很久蛇女才从一个客人的口中得知,这少年武者身死之前,曾是名动诸国的小财神,逢赌必赢,逢局必过,从无败绩。

    又或者是这样的街巷艳闻

    城中富户生了一场大病,奄奄一息之际,找了个冲喜小新娘,然而他身患重疾,于是拜堂的重担就落在了小少爷的身上。小少爷是过继的,还未弱冠,却是文武双全,濯濯如春柳,行为举止都无可挑剔。

    小少爷还曾是咸平寺带发修行的俗家弟子,只因家中无香火继承,被迫中断了出家的念头。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小少爷对新进门的小继母百般挑剔,常常闹得不欢而散。

    而在富户大老爷与小继母圆房的那一日,丫鬟海山却听得新房传来一声急促惨叫,她忙提裙去看

    富户大老爷晕在地上,生死不知。

    那小少爷将那个头比他还高的小继母束了双手,压在那一丛石楠花上,他膝骨几乎大逆不道,顶开了对方的绛红小裙,“你在庙中许愿家财万贯如意郎君,是我捡到你的花笺我跟你拜的堂我送你入的洞房你第一盆洗脚水,都是我打的”

    “你诱我,骗我,如今你倒是想要安稳一生”

    “小娘,你不就是想借种生子么我就不行么”

    后来丫鬟海山成了小继室的唯一心腹。

    再后来这家挂起了灵布白幡,那小继母哭倒在年轻继子的怀里。

    双方都没再嫁娶。

    有人私底下就说,这小少爷继承了家财万贯,也继承了那青春年岁的小娘。

    而在这纷繁杂乱的传奇中,有心人总会寻到一些蛛丝马迹。

    那一生致力航海的小公爷,每一年总会押送一艘装满死

    囚犯的大船,开向无尽雾海里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听说是喂养他那长着两排阔大利齿的鲛妖爱人。

    而在年近四十的开国女帝身边,站着那十七岁银甲凛凛生威的执金吾,为她挡下无数明枪暗箭。

    赶尸少女一身艳丽紫花衣,身畔总有一个脸色青白的活尸少年提着油灯,追着她喊回家洗脚吃饭。

    “时辰时辰要到了”

    她的耳边开始反复回响起一个声音,苍老而古旧。

    似男非男,似女非女。

    “你该归位了”

    在人世,有帝王将相,侠盗僧戏,青梅竹马,花前月下,却难逃生老病死。在鬼世,是奇诡频现,剥皮,剥心,孤魂凄凄,无处可栖。

    而在妖世,色相诱惑,居心叵测,华丽的空壳装着朝歌夜弦。

    当她站在佛前,焚断了一万枝香,也没能阻止众生孤苦。而她屠杀成魔,金鞭饮了半城的血,照样洗不了满城冤屈。

    这天意,为何如此难测

    “该归位了郑阴萝该归位了”

    那声音越来越响。

    正如眼下祭生谷这一场,他们本是第一仙门倾天宗的师姐弟,因为宗门算测天机从无错漏,惹来六界生灵的窥伺,第二仙门无岁宗联合七宗八大域,发起了灭门之变。

    一夜之间,全宗门被上下屠尽,只有他们凭借着一卷天地两心图,方才逃脱升天。

    “倾天萝,倾天赤,你们束手就擒吧,交出两心图,我等还能饶你们一条生路”

    那无岁宗的宗主一身缀竹纹的长腰白袍,很是儒雅可亲,“你们是仙门千年来最有潜力的双子天星,未来也当前途无量,何必抱着这一艘即将沉没的旧船,耗尽了你们的全部呢”

    “该到了要到了”

    却见那双子天星师姐弟,手牵着手,嘴里反复呢喃一句。

    “你该归位了”

    “啧,还真是俩奶娃娃。”喜事宗的宗主兴趣盎然,“传闻这双子从出生就牵在一起,谁来都劈不开,也是奇闻,无岁宗主,我们喜事宗可以不要那两心图,你把这双子给我们玩一玩。”

    “你们可太不厚道了,这双子我们也想要,这一战多亏我们的阵法,论分赃,也得我们先来”

    “哈哈,原来是余生长老当面,失礼,失礼”

    众大尊聚在一起,难免有些荤素不忌。

    “这双子心有灵犀,也不知道上了一个,另一个是否有所感应呢”

    “啧真是美妙的双子。”

    他们这边讨论得火热,那边双子同样翘起了唇角。

    “现在是”

    他们恶劣又默契挑起眉梢,惯常紧握的双手缓缓松开。

    “恶神游玩时辰,诸神不佑,万事不吉。”

    众大尊忽觉一阵罡风袭来。

    小师姐倾天萝的双眸瞬间清明,她手腕一抛,天地两心图撕成两半,上飘为天,下

    沉为地,她洗去了七百年的朽气,脱出一具娇小却妙曼的身躯,随后,风雷动,大荒泽,祭生谷下起一场淋漓暴雨,云层之中有龙吟之声。

    “不好是,是哪位龙泽尊神在此地渡劫”

    仙门众尊脸色大变,却是退不出山谷。

    却听见一个少女的声嗓,回响在天地之间,aaadquo庙堂之高,有帝王宫廷,庙堂之外,也有侠盗江湖,道法之上,是神魔妖鬼,互相倾轧,而道法衰败,众生亦不得救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我愿,入这众生熔炉,铸我万古神夜”

    “请天道鸣我心魂,入我神台”

    暴雨遮蔽了半边山谷,龙吟声却在潮海中愈发清晰,众人依稀可见那乌云聚集处,摇摆着一条深黑的龙尾。而在山谷的另一端,却是晴空万里,赤风缭绕,忽然降下了大片鲜红尾羽,还流烁着煌煌金粉。

    “生灵寂寂,众生蒙昧,愿作明光,照古万程”

    “请天道鸣我心魂,入我神台”

    众尊脸色发苦,此时他们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神洲小神,竟然入了仙凡之境,用他们来筑神台根基呢

    “不能不能他们筑神台我们承担不起两名神祇的怒气”

    无岁宗主做了决断。

    就在他们蜂拥而上时,遥远的天际,却传下一声沧桑威严的古音。

    “郑阴萝,你确定,你要入众生熔炉,筑神台基业吗”

    竟是天道降音

    “是还请天道成全”

    她寸寸褪去人身,黑额两侧逐渐长出两枝断角。

    但天道的回声却越来越重,“你确定你确定你确定你确定你已入了众生熔炉,你听不见那些哀嚎吗你的名字是假的,你的过去是假的,你庇佑的众生,也是假的,郑阴萝,你本该堕魔,为何,偏偏成神”

    “什么”

    她从云阙坠落,被卷入一道乌黑漩涡里。

    她的血脉开始复苏,溯源。

    在巨大昏暗的血池里,她龙躯被捆束起来,尾尖逐渐泛白,身后人影绰绰,“你不该元启,你不该如今,便由我江族来统御这龙蛇圣族放心,你的后裔,也会代代为奴,镇压在渊底永不见天光”

    “你欠我的元启别怪我”

    嘭嘭嘭

    心巢里风浪狂啸,阴萝被破碎的记忆搅得头痛欲裂,脏器剧烈收缩,几乎作呕。

    元启天帝

    她竟然是十二万年前的元启真血

    在血脉溯源中,窥见那些微茫的生命碎片,阴萝蓦然想通一切

    被调换了

    当初早就调换成功了

    她不是江破笼,不是渊底罪血,不仅是她,连她的龙蛇后裔,都被江族玩了一手偷天换日,一代赫赫天族,竟然被一介凡种玩弄于股掌之间,沦为罪奴,沦为畜生,沦为见不得光的蝼蚁

    她甚至为了护佑江族那些小牲口,生生宰杀了她那本就无辜的族裔

    没有人提醒她

    没有人

    诸神都在看她耳目蒙蔽,手染鲜血,哈,哈哈。

    郑夙,你该知道的,你知道的对不对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为什么在隔岸观火是想在日后玩弄我的痛苦

    哈哈

    诸神骗我你也在骗我

    兄长,兄长,我的兄长,我敬你爱你,不舍得伤你一寸,可到最后,连你也在骗我

    “呕呕恶心恶心”

    阴萝从万里云海坠落,鲜血不断从她身上迸溅开来,她冰冷又绝望看着她即将成形的神台,那么高大华美,城阙高高,巨龙昂昂,仿佛不染一丝阴霾,仿佛众生都能康平万世。

    可我,只是一尊被替换的、愚弄的、被抛弃的、还曾死去的帝神傀儡。

    众生愚玩我,诸神欺瞒我,我最爱的兄长又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哈哈嘻嘻什么烂神台,什么众生相,真烂,真烂啊”

    她歇斯底里,泪眼猩红。

    “原来天道,早就弃我于万劫不复之地”

    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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