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7 章 第五个火葬场

    岁华小丽殿蒸软了一段冷香。

    郑夙的体息是清淡如雪水的,有安神净心之效,阴萝不爱小兽父奴皇那过于浓烈腥膻的体味,每到冬眠年岁,总爱窝进郑夙这浸了清凉天风的怀里。

    但郑夙这个表里不一的腹黑货色,每次把她哄睡着,转头就扔她到险境,害得她一条不足百岁的小奶蛇,醒来不是在妖族的老巢,就是在魔境的腹口

    好几次做了人家的蛇煲

    这么一想,阴萝就愤愤不平夹住了这腹黑高神的窄条玉腰,要不是她不爱当小废物,每日勤修功行,不得被他坑死,哪还有今日看高神沦陷在她身前的好光景

    “嘶。”

    从那洁白骨面底下,发出极轻的吸气声,他轻轻推她。

    “萝祖宗,别这样夹。”

    高神郑夙虽是告饶,却没有一丝的窘迫,就连动情的声色,也是在她颈边萦绕着一段含蓄而隐忍的微喘,似夜里的白昙,高华而冷寂地绽开。

    阴萝起了恶劣的挑弄心思,尾指勾起了那一束神梦嫁纱。

    那摆面坠着的万寿无疆辑珠花,攒簇成了一万朵金夜旋覆花,煌煌耀耀,华彩漫天。郑夙刚从夹腰的惊颤中恢复过来,这缠磨的祖宗就朝着他的唇口,递过来一摆辑珠花,软绵地使坏,“要掉啦,你叼起来嘛。”

    叼

    叼什么叼哪里

    她又要干什么

    高神郑夙动作出现了微微的迟疑。

    他失去法眼之后,对周围的判断都建立在从前熟悉的事物里,碰到不熟悉的硬物之后,他试探性张了张唇,衔住了一小朵灿金色的辑珠花,确定它是何物之后,他眉梢微微泛开,紧接着咬过鲜红纱面,一阵极快地拉扯,阴萝脚踝绑着的黑颈带簌的一声,倏忽收紧皮骨,倒向那张束腰小马蹄桌。

    那张寒白的骨面乍然覆在她的鼻尖,在流动的光影里,庞然、阴诡、欲噬。

    “是这样叼吗还是你要我叼得更好看些”

    夹在红纱里的,赫然是她的一尾裙摆,淡欲唇都被映艳了三分。

    欺膝下行。

    反攻为主。

    高神郑夙总是这样,看似惫懒散漫,实则游刃有余应对着一切,便是被她动用了天诛,取走了法眼,祂也仅是在那一刻的惊诧,事后又是平静如水,泰然自若,将情绪收敛得滴水不漏。

    好似作为兄长,可以纵容妹妹的一切任性。

    从她有记忆起,郑夙就是这样一副沉静、冷漠的少年高神的模样

    高个儿,黑冷发,不爱笑。

    肌肤冷冷的,剑袖凌然迎风。

    少年郑夙对蛇蛇可凶啦,总是摆出一副神阙主威、威严大兄的姿态要管教她。

    当时少年郑夙这一把黑冷发还只留到了剑匣一寸,短得略微锋利,也不爱扎高马尾,发梢只扣了两枚纯黑色正、敬奉天地的斋戒小牌,周身隐隐流转着肃杀之气,主宰法度

    天坛,峻严得不留情面。

    据说那时他以太上剑典开启法天,四圣神洲也被腥风血雨洗荡了一遍。

    六界更是冠以道魔天祖之名,惧他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后来道魔天祖身边多了一个四处惹祸的小魔头,少年高神忙着给她收拾局面,脾性与耐心亦是与日俱增,才渐渐对六界宽泽,又有了仰山雪神主的名冠。

    阴萝还怪馋郑夙的少年眉眼,清静出挑,还很严酷锋利。

    可惜她初初长大,郑夙就变作了青年高神的形态,轮廓愈发深邃冷隽。

    据说还是她那一次擅闯兄长寝宫惹的祸。

    阴萝绕他那一把黑峻马尾,彩珠被她玩得哗棱哗棱响动,“郑夙,你被我看一次长出了男身,那你全身被我玩一次又会怎样呀”

    小蛇最爱大逆不道,在郑夙的道德边缘来回纵跳。

    “你这张嘴,在今夜龙凤红烛燃尽之前。”

    郑夙勾来一方佛塔墨砚,镇住了她那乱飞的红裙,他略微歪下脸,不容错辨地,轻咬她的唇珠。

    “还是别说得好。”

    红衣高神的手掌紧扣着她的肘臂,半张沉冷神颜在骨面的遮掩下变得模糊危险,唇齿细腻剐蹭,又仿佛啃噬什么甜液猎物,不肯放过任何一处地方,从唇角到唇心,都细细啮咬起来。

    阴萝还是第一次被吻得这么细,这么碎,又密不透风,甚至神台之上,掠过了一丝毛骨悚然的阴森。

    有什么庞然大物,真将她吞吃入腹。

    她眨了眨眼,孩子气噘了噘嘴,顶住他的双唇。

    “郑夙,你啃猫骨头儿呢这么啃我”

    突如其来的润嘟嘟让郑夙定了定神,冲散了体内那一股煞戾。

    旋即,他的唇似乎有了温热,剑指扶着她颈窝,开始不紧不慢地研磨她的尖牙小唇,用含糊沙哑的气音回她,“你没见过么猫猫吃生柿子,都这样的。”

    阴萝大感震惊,“猫猫也吃生柿子吗”

    便听得他含着唇,短促笑了一声。

    “郑裙裙,你真是”

    话落,郑夙忽然含紧她,剑指往下出鞘,点了两下她的膝盖。

    “嘘,先别叫。”

    他侧脸聆听了一息,似笑非笑,“你的情劫都在外头呢,要不要去挨个告诉他们,我们的洞房很是蛟龙得水,花开并蒂,乾坤定奏,比翼连枝”

    萝萝“”

    你这内涵都快内涵出一本太上剑典了

    然而阴萝被他一手带大,已经原原本本继承了郑夙的腹黑本性,还是个更胜一筹的坏胚子,竟也添油加醋,“郑夙,咱们去外面呀,叫给他们听。”

    郑裙裙,你是什么道德怪物吗

    郑夙实在没想到她如此胆大包天,没好气掐她小肉一把,“你真想得出来,不怕他们都疯了,血洗我这清虚天”

    这小甜柿双掌一拍,颠着郑夙的脸,“不怕,我又

    得了好多宝矿,我养得起你呀,郑夙。”

    郑夙幽幽道,“我听说,这都是人间男子哄女子失身的前话。”

    海誓山盟,全是鬼话,她倒是原模原样用到他身上来了,当他不知道她是什么本性

    况且郑裙裙自从被他收缴了压祟钱后,小宝库藏得死紧,要她抠出来一点简直难如登天,郑夙也是真没想到,这家伙竟会真的拿出玉龙游八极来做婚典。

    “那你失不失呀”

    她甜着声问,“郑夙,你以前说,诸天以后都是我的,那你失不失给我的”

    郑夙还记得郑阴萝的身量长到他腰部时,她爱扎小马尾,刚被那五只神阙凤凰教训过,就哭哭啼啼跑到他跟前,抱着哥哥的纤腰狂哭一顿,央求他要很多很多的压祟钱,恶狠狠地说要把五头凤凰都给聘了,娶回来做她五房

    她天天让他们端茶倒水伺候他们神主兄妹俩

    稚言稚语,总是轻狂。

    郑夙自然是没给,他太年轻,暂时还接受不了五只鸟妹夫。

    气得郑裙裙跟他断绝了三日三夜的兄妹关系。

    最后他在这张小马蹄腿找到了倒挂的小青粉蛇,哄着她说长大后诸天都是她的,小蛇这才破涕为笑。

    郑夙在想,她长大之后,又无兄妹的羁绊牵系,他还能怎样拒绝她呢

    于是郑夙思索片刻,只能用一句玩笑话打发她,“那你不娶那五只大鸟了”

    阴萝撇了撇嘴,“你天地誓发得那么毒,我哪敢呀。”

    郑夙凉声。

    “哦不毒就敢了”

    她却笑嘻嘻扑入他胸膛,如同每一次兴冲冲放学归家,淘气的小家妹给兄长快活展示了自己拳打同窗、气晕老师的辉煌战绩,他呢,也很水到渠成,把她从幼时抱到了现在,中途偶尔放手,她反而会把他扑得更紧。

    是这样的天经地义。

    也是这样的理所当然。

    亲密太过,他有时也会苦恼,还花费重金,向其他神阙虚心请教了一番,他听闻别家的兄长,要么是惯养妹妹,要么是跟妹妹水火不容,他跟郑阴萝至多也属于前者,从未想过有什么不对。

    何况郑裙裙幼时,他还对她极其严厉,

    她痴缠得太紧了,总会让他模糊共生跟寄生,依存与依恋的界限。

    此时此刻,郑夙不知道她眼里有没有自己,是兄长的郑夙,还是这一身为她披上吉服的郑夙,是猫儿吃涩柿的贪玩贪鲜,还是同伴多年的赤血情谊。

    但此时此刻

    岁华小丽殿的暖冷香交缠之后,蜜熏熏又热烘烘地侵入肌体,郑夙咬开她套颈的那一只并蒂赤红荔枝颈镯,剥开红壳之后,荔肉晶莹透白。

    往常他们兄妹俩做完功行后,倚靠远眺的小黄玉窗,云影如水掠过,淡紫藤萝的花蔓早已密密繁繁。

    早春时节,神祇在温水中浸透冬种,栽下满庭的淡紫藤萝。

    她耐寒性,喜天光,也爱湿润的朝

    露,若要她花繁叶茂,你需得时时顾看,喂她雨露,减去多余的蜜芽长枝。

    等她茂密之时,发出新芽,便是盛开之机,但祂总疑心山石太硬,损她脆叶,又嫌枯树太嶙峋,不很衬她美貌,于是神祇便架高手臂与膝腿,拆了红衣长穗,心甘情愿做她攀爬的一丛花架。

    郑夙折腰,在朦胧梦幻的花蔓里轻缓地行进。

    他低声问她,“是不是这里你感觉如何嗯,舒服吗”

    与之前的冷淡毒舌简直判若两神。

    要命。”他又缓了口气,“这些,我实在不太熟。”

    阴萝搂紧这一尊正在破禁的圣人,怎么办,祂好像有些纯情无措。

    她不怀好意,“郑夙,不是有玄素天方嘛,你拿出来看看嘛。”

    “”

    对方似乎被她无语到了。

    谁边看边学的

    “不学。”郑夙也含着一口气音,擦过她的软嫩耳肉,“学死物做什么你不是在么我请教请教你。”

    淡灰紫色的花穗从天穹垂落,丝丝缕缕散落在高神郑夙的黑发间,错落一脉水银。

    “以前都是我教你,现在”

    他口腔懒懒的,带点笑意。

    “礼尚往来,该你教我了么。”

    晚春,诸天欲雪,且让她在身上随心所欲地开花,看她的花序如紫瀑摇摆。

    阴萝趴在高神的胸间,察觉到鼻尖一点凉意,仰头看向天际。

    “郑夙下雪了”

    其余五界是春冬四景俱全,唯有神洲,因为神主以仰山雪做神国,众通神大尊为避尊者讳,从不开雪国天景,阴萝也只在郑夙的神国里感受到那银山白瀑似的盛雪。

    “冷吗”

    郑夙问她,摸索着捡起喜服,披到她肩头拢紧。

    阴萝兴致盎然揉捏雪团,造出了一尊栩栩如生的小雪像,朝着郑夙献宝,“郑夙,你看,这大雪鹿是你,这条缠身的小美龙就是我啦。”

    郑夙手指摸了过去。

    行,又是驮着她的是吧。

    “郑阴萝,脚长来是可以走路的。”

    “哥哥能者多劳呀,你驮着我走怎么啦。”

    她习惯性回应。

    郑夙掐她鼻尖,“什么坏事都干尽干透了,还叫哥哥做什么叫夫君。”

    “哥哥夫君”

    “把嘴噘一噘,念,夫君。”

    “哎,乖嘞。”

    “”

    这俏玩意儿闹着呢。

    郑夙已经预感未来的头疼了,“郑阴萝,以后在外,不可以叫我大兄,家兄,长兄,哥哥。”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丧心病狂,虽然现在也差不多了。

    她眼眸活溜溜地转,“那叫你什么夫君哥哥”

    郑夙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夫君哥哥就夫君哥哥吧,起码比禽兽哥哥好听,不能再挑了,再挑指不

    定把他埋哪条小阴沟里呢。

    “那就请爱爹,日后多指教了。”

    阴萝笑嘻嘻蹭他,“好说,好说,多多伺候,多多有赏。”

    郑夙闻言,立即起身。

    阴萝扭头,“干嘛去呢”

    郑夙淡笑,“去取家法,伺候我的妹妹细君,然后领赏。”

    这蔫坏的腹黑又想揍我

    她拔地而起,爆冲出去,又被一只白冷净手揽入怀中,法度神祇埋在她颈,低低地笑,“别跑了,骗你的,哥哥,跟夫君哥哥么,待遇可是天差地别的,起码我现在不敢随心所欲揍你。”

    阴萝瞪眼,“所以你先前当我是妹妹,就可以随心所欲地揍我啦”

    难怪她没完成功行的时候,他每一次下手都毫不留情

    郑夙并不否认,“当你哥哥,跟当你男人,当然不一样。”

    当哥哥又不图你的情爱与长久,只需要考虑你这小鬼如何长得更茂盛,更凌悍,拥有自救、难伤、至强的本事,我对你的每一次鞭策,狠手,都是为了将来,你不软弱,不自欺,更不会凌辱自己的错处。

    郑夙清醒地知道,他养出来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娇阁小君,掌中小宝,她追逐的不是什么逗人欢喜的流萤蝴蝶,太平清乐,而是这片血腥淋漓、虎狼盘踞的诸天

    你要唇面含蜜,腹中,像暗处的刀剑一样随时出鞘。

    双膝绝不软烂如泥,日后才不会在六道诸天强者前,像丧家之犬一样屈膝求饶。

    “今生我也是,第一次当你的夫君哥哥。”

    至高神道偏了偏颈,雪白骨面盖住了他半张面孔,白皙耳器却泛起了一丝并不多见的涩红。

    “我不太懂怎么爱你,怎么让你高兴,让你舒服,你告诉我,我会是个嗯,勤学钻研的好学生。”

    今生第一次,作为夫君哥哥,想要你的长久,求你的偏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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