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
这根狐尾尾
果然是顶坏的
她就知道自己的直觉没有出错
归国登真的第一面,阴萝见到那个传说中宠甥无度的元家舅舅,元束清,尽管对方春风拂面般温和宽容,但那一副温软山水的隽秀皮囊之下,那似有若无的恶意,阴萝还是察觉到了。
不管她闹得如何翻天,这一尊含笑的玉面大佛总能浅笑自如,替她镇压一切魑魅魍魉,让她无限顺心畅快。
你以为这是宠她吗
这种捧杀的伎俩,她早就在西池天后身上见识过了,只不过他的手段更高明,更不着痕迹,轻易不能教世人窥破。
郑夙也宠她。
但郑夙从不会把她的任性刁恶视为理所当然,放任她的毫无节制,洪水滔天,所以四时八节里,阴萝总有几个时辰是极为讨厌兄长,讨厌他的管教,讨厌他的不容情,他为什么就不能学学其他人,痛痛快快顺着她呢
这是郑夙唯一不完美的地方。
今时今日,她尚有底线与分寸,她的高神兄长功不可没。
于是阴萝在与坏狐狸动手之前,还很娇蛮地放了狠话。
“你们欺负郑夙可以,但不许伤他,否则事后,我定要一桩一件地讨要回来,让你们永无宁夜”
她这话一出,郑夙周围的气流都凝滞了。
“哈,元幼平,你是真护着他”
少年魔主练星含抓着那一张猩红魂幡,手骨狰狞暴突,它笑得凌厉,那骇人的泪痕就做了两抹釉下红彩,绘出一程惊心动魄的凄艳。
饶是楚穗穗躲藏在返天珠里隔空看着,都不由得生出几分面红耳赤。
现代帅哥是不少,但原装想要达到惊天天人的程度,却是寥寥无几。也就她那顶流男友,留着一头白金短茬狼尾,血唇更是棱角分明,被誉为跨世纪的末代神颜,楚穗穗每次探班,都如小鹿乱撞,情难自抑。
可惜顶流男友长了一张生育力很强的俊脸,却是个性冷淡,连牵个手都难如登天
不过男人越冷淡,征服也越带劲儿,楚穗穗就不信自己炼化不了这根桀骜不驯的白金狼尾可就在她摩拳擦掌要拿下她这位未婚夫时,她喝凉水塞牙缝,时隔十五年,第四次穿了回去
如果不是返天珠,她小命玩完
楚穗穗都欲哭无泪,她这是穿到了什么至恶时代
不过天珠在手,局面又初步稳定下来,楚穗穗原本慌乱的心脏也恢复了正常,到现在为止,她甚至还能点评一番修真美男的各色风情。
譬如。
这少年魔主比起顶流男友,骨相更阴柔,妖冶,暗艳,糅杂了雌雄莫辨的美感,楚穗穗欣赏惊叹之余,又泛起一肚子的委屈。
穿越第一次,她被那嚣张跋扈的神天恶姬害死,她牢牢记得恶姬的对头,是那极皇大宫的万古魔种,而老天竟也很眷顾她,在穿越第二次将她送回了魔种还未出
生的时机,她高兴不已,就给他喂了好多血,都是她舍不得的精血呢
他不感激算了,不记得也算了,竟还帮着那恶姬来杀伐她
明明她看一些小说,不管是蛇君,魔尊,邪种,这些邪魅系的老公都是从小养起的,养得忠贞又黏人
她呢,倒是养出了一头薄凉的白眼儿狼
哈
可笑
楚穗穗成年之后也有了经验,当然知道她这个魔主小老公吃了荤,已经为别人破了身
他脏了
楚穗穗腾起一丝怒火,却又无可奈何,谁让她回去了呢可就算她返回现代了,他留在这里,不也该给她守着身体吗,怎么就被别的女人轻易哄了去况且夺走他处男身的,很有可能就是那斩杀了她两回的神天恶姬
楚穗穗都气笑了。
这算什么
我给我仇人开局送小老公
只是她再生气,也无法改变这既定的局面,楚穗穗哽着一口气,越过了少年魔主。
哼,脏男人,老娘才不稀罕
想她做返天神女的那一阵子,追随者也是如过江之卿。
她又看向场中剩余的男修,冷若天仙的雪发尊者,周正清俊的失明神主,色如春花的漂亮狐狸,英气挺拔的少年剑道,这恶姬的裙下之臣,几乎是将神魔六界的绝好皮相都囊括了遍。
楚穗穗“”
恶姬可比她过分多了,既要都要,还要全要
“神女殿下,可来助我”
返天珠射出一道濛濛的紫光,楚穗穗连忙抚摸了下,从水影云海间,浮现出一道秀长高挑的身影,她高兴地跑过去,“朋友”
正是那观内假神主的皮相,楚穗穗对他极为感激,当时她利用返天造出小界,却不知怎么编织其中的运行道法,发愁之际她得到了一道灵音,对方自称也是穿越的朋友,愿意帮她一把,楚穗穗半信半疑,竟还真的成了
多亏他的计策,她才能将这一群豺狼虎豹都困在神女观内,暂时不能找她麻烦
楚穗穗有些担忧地问,“你没事吧”
这穿越朋友真的是个好人,自愿为她做了观中的阵眼,还扮做那失明神主,与那恶姬同处一室
楚穗穗还记得,他刚进去的时候是衣服齐整,精神饱满,可这才一夜过去,竟被那恶姬折磨得这般不成样子,发扣散了,领襟褶了,就连腰间那条守鹤窄白丝绦都系成了翻边儿的反面
只是越观察,楚穗穗又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那颈,那手的皮肤,是净的,偏偏很浓欲地泛起一小把红筋,仿佛这一座玉山里,平日里净净素素的,突然养起了许多热闹的小血珊瑚。
“无碍。”
对方将剑袖翻下来,遮住了那把红筋,是很诱人的沙嗓,放了好几把小钩子,楚穗穗听得心痒,不禁问了他,“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哪里人啊或许咱们在同一个城市,是老乡也说不定呢。”
同一个城市怎么可能他们都不在一个时空。
蒋松庭只是笑了笑,数百年的副天君经验让他的城府炼得滴水不漏,很轻易就牵着这神女的鼻子来走。
“我姓英,名夜弦,家里是做地产的,被九星连珠牵连进来的,你呢”
“我我可就倒霉了”
楚穗穗大倒苦水,说起自己多幸福美满,老天爷多么爱耍着她玩,不经意将大部分的信息透露出来,她犹豫了下,还是隐去了自己的顶流未婚夫。英夜弦漫不经心听着,附和着,又得她问,“不过,你跟那恶女人有什么仇啊她也杀过你吗”
英夜弦想起那一场诗篇般的私奔,那写不出名字的鲜红,她亲手杀死了他心中那一头白雪小花胸的金背鸟。
他阴暗勾了勾唇。
我的主,你想的到吗你的恶犬,与魔鬼做了交易,从炼狱里爬回来找你玩耍了,真希望您还能翘起那一尾蓬松松的、血淋淋的毛翎,恭贺我的回归。
楚穗穗又拍了拍自己的心口,“你放心,你帮我这一次,我一定会报答你,等困住了那恶女人,我让你手刃仇人”
她回去现代,到底没沾过血,让她杀人还怪别扭的
英夜弦就笑,沙嗓似刮了蜜,“那就多谢神女殿下了,我定会将她好好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总不能一辈子都在那烈马小当个孬种吧
他指腹摩挲过自己这张脸,她不是喜欢哥哥吗
那他就给她哥哥
认出一次没关系,他聪明,会琢磨,又能忍痛,演技总会长进的,到时候不光是模样,他的行事,性情,实力,地位,也会逐渐趋同于那仰山雪神主,他会慢慢蚕食掉她的敏感与多疑,直至赝品彻底取代真品。
唯一遗憾的是,他这一具身体虽然相似的纤瘦,因为没见过真品,倒是不好仿造,留下的还是他的尺度,她就是因为这个把他认出来吧
可她竟没拒绝,还帮了他。
想到昨夜的情海无边,她那桃腮小檀口里浸满他的痕迹,英夜弦口鼻呼出的热息也滚烫了些,隐约还闻到那一股甜腻的蜜供香气。但他转念一想,她连一个不明不白的家伙都能受用,岂不是说其他的,长得俊的,也能被她收入红帐
他神色陡然阴郁酷寒,得想个方法,废了她那泛滥动情的六欲天功
楚穗穗忽觉周身冰寒,抬头一看,那半张清新隽永的脸唇,落下一道狭长昏暗的阴影,像是某种吞噬的陷阱,无端叫她生畏。
“那,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她不自觉征求他的意见。
英夜弦道,“你是返天神女,又有这创世根基的返天珠,如今他们都在你的小界,神女观内,牵系了你的香火,就是你的信徒,只要你想,就能让他们灰飞烟灭,你说你怎么办”
这是,这是要她黄袍加身,直接登基的意思吗
楚穗穗不禁咽了口唾沫,她刚穿回来,本不该贸然行
事的,但那恶姬实在是欺人太甚,上来就唆使她的男人来杀她,楚穗穗自是忍不得这一口恶气。而她的底气不仅来自返天珠,更来自对自己运道的自信
尝试失败了也没关系,她还有第五次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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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阴萝跟那狗东西交手还不到六息,就听见一道软绵坚定的女嗓从天而落。
“我乃二十万年前,创立初代神女真道,封印情天禁的返天神女,楚穗穗”
楚穗穗恢复了元气,声音都足了起来,她从返天珠里翻找出一套别出心裁的西方圣女服饰,还给自己编了一个桂叶花冠,显得清新又富有亲和力,“先前诸位难辨我真假,对我无礼,可以理解。”
但她也知道什么叫做恩威并施,“如今你们入我庙观,得我供奉,领悟真道,还质疑吗”
阴萝心道,这神女架子摆得倒是比我姑奶奶还足呢。
她低头俯瞰脚下的一片神女庙观,二千座的灵祝之门开启之后,从中走出六界尊者,他们身上或多或少沾染了一些神女的业力。
楚穗穗同样信心大增,拔高声嗓,“入我神女真门,得享无上功业”
“哧。”
从第一座灵祝之门发出的笑声,楚穗穗立即去看,厌恶皱眉,果然是那恶姬,就爱不知消停,本性难改
她暗暗地想,我可不要这种刺头做信徒。
阴萝的软鞭还缠着容雪诗那一尾扇骨,双方周边涌动着银砾雷火,显然是都动了杀意,她朝着他抛了一句,“看来今日不宜杀夫,要不你先忍忍”
容雪诗“”
说得好像今日不宜宰鱼似的。
他叹息一声,“天时地利人和,哥哥我为今日证道可是做了周全准备,你说我忍就忍”
“你对却祸忍得住吗你连假却祸都忍不住,为什么要哥哥忍呢”
“妹妹,不要太过分了。”
这狗东西的双瞳远看是雾濛濛的,仿佛永远都驻了一池春日溪水,说的话更是软绵绵的,情意无限,但一听是绝对能毒死人的。
阴萝“”
这就是小嘴叭叭,伤害多多吗。
狗东西是非要在她小哥面前一遍又一遍提那假货吗是生怕她不够给郑夙掼死吗
阴萝软鞭一甩,勾住这男狐狸精的纤腰,将他拖到面前来,她张唇一吻,容雪诗早就防着这祖宗的套路,唰的一声抖开了扇翎,教这一吻落空,他眼尾褶起笑意,“想如法炮制,让他们来对付我”
阴萝也哼笑,“怎么会呢,你可是我龙崽崽的爹呢,人家可舍不得你受半分皮肉之苦,只是想同你吻别一番嘛。”
容雪诗“”
这祖宗疯了你知道你哥会疯吗
只在一瞬之间,那失魂的神主就挣脱了封神陵,剑芒似一束白花,曳上了他的脖颈,是不容置疑的口吻,“你死,我来抚养。”
容雪诗“”我就知道。
唰唰唰
很快,又是破空之声,还异口同声。
“你死我来抚养”
容雪诗“”真是毫无意外的围攻呢。
而那罪魁祸首呢,则是拔起一座泽海神国,脚踝的金宫剑环也好似九轮残月,坠在她那一尾飞燕紫裙里。
小武域王谢灵吟看得失神。
阴萝跃上天穹,与这返天神女楚穗穗隔着一条玉带,遥遥相望,她再度嗤笑,“蠢货,你胆子不小,竟还敢回来仗着几分运道,就敢褫夺我的诸天万界你的供奉者都被我杀光了,到底是谁给你的底气啊”
楚穗穗顿时感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是那种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上位者味道,她顿时不服气,都是女的,谁又比谁高贵呢
“我二十万年前,你还未出生呢”楚穗穗腰杆又挺直了,“你当唤我一声尊者前辈”
她托起返天珠,“唯有此珠,方可创世,你确定要跟我对着干吗”
她料想这些小土著们是会投鼠忌器的,却不料,她迎来的是一场淋漓酣畅的嘲笑。
“哈哈好一个穿越者好一个神女假货你以为创世返天珠在你手,我就奈何不了你这个异界之魂了你什么稀烂玩意儿,也配主宰我界创世”
阴萝蓦地击掌,缠臂金被她撞得啷啷作响,眼尾拔起森寒的血筋。
“圣族煌煌,奉游太漠,天仪倾覆,诸厄万生灭世神国解禁”
飒飒
她白发迅速延绵直落,淹没了脚踝金环,诸天尊者只见那一座灭世神国挟着震天捍地的威势,从死水蛰伏而起,蹲踞苍天灵阙,那一具玉白冰寒的鳞身棘脊延绵万丈高远,上登金阙,下瞰昆仑
鼎国四海无风起浪,而雨雷电火只在刹那之间,覆盖诸天万域
“六界诸位,不管是人是鬼是佛是魔,你们好好听着”
“我界凌然大道,只为长生永夜,却因这异界者的频繁入侵,救赎,献祭,舍生,媚宠,强者意志软烂溃败已久,今日当碎了这软弱无能的返天珠,杀了这满嘴废话的神女,剜去腐肉,重获新生”
阴萝指下一锋洁白骨剑,死气浓烈。
“谁袖手旁观,谁又暗中相助,便是与我郑阴萝为敌我必恨之杀之饮之祭我杀道永昌不败”
没有创世天珠又怎样天道崩塌又如何
我来挽狂澜,我来扶天颓,我来做这一界世的无上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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