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嘉会的这个动作让江敛背脊微微紧了一下, 他不动声色地调整呼吸，抬头不看她。
从阳台到房间沙发短短的几步距离，两人默认了这个拥抱, 谁也没有说话。
江敛把祝嘉会抱到沙发前，正要往下放的时候祝嘉会重心不稳地仰了下去, 江敛反应不及, 被她的手带着一起往下倒。
身体陷入软弹的沙发, 两人的唇差点就贴在了一起。
江敛一只手护在祝嘉会颈下，另一只手撑在沙发外侧。
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
目光相交, 静了几秒。
祝嘉会能感觉到江敛呼出的气息，酥酥麻麻地喷洒在脸上, 很热。
身体贴在一起的温度让他的心跳得很快，重重地, 撞着祝嘉会的胸口。
彼此眼里好像有什么黏腻的东西在拉扯。
克制与冲动只隔着一条薄弱的线。
片刻
“醒了”江敛开口，声音沙得厉害。
他没有戳穿这场明知是演的戏。
祝嘉会点了点头, 垂眸嗯了一声, “醒了。”
“可以继续了吗。”
明明知道是在问要不要继续改稿子, 可话从江敛嘴里说出来, 却让祝嘉会觉得
那每一个字每一个音调, 都好像带着钩子在把她往下坠。
不是继续改稿子, 而是继续往下沉沦。
祝嘉会无意识地舔了舔发干的唇, “可以。”
她不知道自己这个无意识的动作落在江敛眼里有多蛊惑。
撑在沙发边缘的那只手因为强烈的克制而微微地爆出青筋。
看着身下的祝嘉会，好几秒后江敛似乎才忍过这股冲动, 缓缓抽出自己的手。
他把她拉着坐起来, 结束了这场彼此都心知肚明的试探。
之后两人便坐在沙发上，把刚刚没讲完的内容继续。
只是经历了刚刚那一幕，祝嘉会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她靠在江敛身边听他讲, 江敛也没有再拒绝这样近的距离，两人虽然什么都没说，却又好像用身体语言说了很多。
傍晚6点的时候，在江敛的帮助下，祝嘉会终于修改出了一份完美的发言稿。
她很开心，今天可以说是事业、爱情初步的双丰收。
收好文件，祝嘉会对江敛说，“今天辛苦你了，请你吃饭好不好”
江敛“这就是你的回报吗”
祝嘉会抿唇，“如果你觉得不够的话，也可以再想想要什么，但今天这顿饭，就当是陪我吃的嘛。”
她撒娇“你知道的，我不喜欢一个人吃饭。”
江敛假装不知道她的各种小心思，拿起车钥匙披上外套，“走吧。”
两人一起下楼的时候，梅姐看着他们并排走的模样，不停朝祝嘉会挤眉弄眼，甚至悄悄对她比出一个赞，眼神好像在说
“还得是你祝老师。”
别说是梅姐，就连祝嘉会也没想到她今天的计划竟然这么顺利，如果她再真诚一点的话，是不是江敛很快就能跟从前的一样，把所有的爱意都坦诚呢。
祝嘉会能感觉到江敛有时候的刻意克制，似乎还没有完全打开心结。
但今天的试探又让祝嘉会觉得一切只是时间的问题。
江敛是在乎她的。
也许今天抱一抱，明天亲一亲，后天对他撒个娇，他就可以变得和过去一样。
坐在车上想这些的时候，祝嘉会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扬，这些小表情被江敛看到，他观察了很久才问，“你一个人坐在那想什么想的这么高兴。”
祝嘉会瞥他，眨眼，“想你呀。”
花言巧语。
江敛轻轻扯了扯唇没理，开着车问，“你那个三叔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祝嘉会摇头道，“说的是下个星期，但是也不一定。他经常都要出任务，天南地北地跑。”
“那你就一直一个人住着”
祝嘉会嗅到江敛话里的试探，轻轻地笑，“一个人住怎么了那你来陪我啊。”
江敛看了她一眼，似乎也笑了一下，没答她的话。
祝嘉会也觉得今天说的烫嘴话太多了，是时候往回收一收，装一下矜持才好。
于是两人都安静下来，十来分钟后，车开到了餐厅的停车场。
祝嘉会的手机这时忽然响。
她边解安全带边接起
“喂阿姨你已经到了”
“好好好，我们在停车场了，马上就上来。”
挂了电话，祝嘉会对江敛说“走吧。”
可江敛却没动。
“你还约了谁。”
祝嘉会愣住，明显觉得江敛的语气不对劲，“阿姨啊。”
“我很久没见她了，就想着今天我们三个人一起吃一顿饭。”
江敛别开脸，沉默。
祝嘉会觉得车里的温度突然就降了，有种无声的寒意在蔓延，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心问“怎么了”
几秒，江敛重新发动汽车，“我还有事，你上去吃。”
祝嘉会“”
祝嘉会按住他的手，“你哪来的事，不是说好了陪我吃饭的吗。”
又是短暂的沉默后
江敛转过来看祝嘉会。
“你在邀请第3个人的时候，想过先问一下我的意见吗。”
“你们之前签合同的时候是这样，现在吃饭也是这样。”
“能不能尊重一下我。”
祝嘉会被江敛的话愣住了，她完全没想过江敛会是这种反应，张了张嘴，好半晌不知道说什么。
“你上去，我公司还有事。”江敛再一次说。
祝嘉会“”
因为楼上杜雪青已经到了，祝嘉会没有办法，只得松开江敛，一个人先下了车。
看着江敛的车消失在停车场，祝嘉会恍惚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
明明几分钟之前她还那么开心，突然之间他又离自己那么远。
餐厅包厢里。
杜雪青见祝嘉会一个人进来，问“阿敛呢，不是说一起来了吗”
祝嘉会在杜雪青面前坐下，缓了缓，笑道“他公司临时有事先走了，说下次再一起吃。”
尽管祝嘉会轻描淡写江敛的离开，但作为母亲，杜雪青非常明白母子之间无法缓解的隔阂。
杜雪青叹气，“你不用帮他找借口，他不想见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祝嘉会皱眉，“为什么”
杜雪青把祝嘉会离开后的事告诉了她，“阿敛亲自在我面前撕毁了那张合约，从那天开始他就很少跟我说话，每个月也不会过来吃饭。”
祝嘉会听完沉默了很久，愧疚地说，“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杜雪青摇头，“跟你有什么关系当初是我找的你，这主意也是我想的。”
祝嘉会很难过，“可您明明是爱他呀，当时甚至只是怕他无聊让我陪他聊聊天而已。”
祝嘉会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离开让这对母子的关系这样分离崩析。
她太难过了。
杜雪青安慰她，“没关系，你回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祝嘉会了解江敛的性格，没发生这件事之前，他和杜雪青之间原本就淡淡的，现在这件事败露，在江敛眼里，杜雪青或许就是一个随意玩弄掌控自己儿子感情的人。
祝嘉会自责当初为什么要写那么一张合同，“真的会吗”
“会。”杜雪青说，“只要你回来了，阿姨就还有法宝。”
祝嘉会不知道杜雪青说的法宝是什么，但猜想多半也是安慰自己的话。
这一顿饭祝嘉会吃得心事重重，很不是滋味。
回家后她洗完澡躺在床上，脑中反复回想江敛最后说的那些话，
“想过问我了吗”
“能不能尊重一下我”
直到此刻祝嘉会才明白，原来自己和杜雪青给江敛带来的伤害，不是撒个娇耍个赖，就能粉饰太平过去的。
换一个立场，如果现在她是江敛，未必会有这样的胸襟能这么快地再接受那个骗了自己的人。
祝嘉会懊恼地揉头，原本白天和江敛相处得那么好，有一瞬间她甚至觉得和过去没什么两样了，可没想到晚上一切又打回了原点。
她拿出手机找到江敛的微信，想对他发点什么。
你睡了吗
你在干什么
可最后又都删掉。
祝嘉会深知今天的确是自己欠考虑，只想着吃一个开心团圆的饭，却没想过江敛愿不愿意。
手机反反复复地握在手里，到最后祝嘉会还是一个字都没发出去。
原来不是嘻嘻哈哈撒娇耍赖就可以将所有事都翻篇。
她真实地给江敛带来过伤害，最起码
她欠他一个诚恳的道歉。
夜已经深，四周围静悄悄的，因为这件事祝嘉会今晚怎么都睡不着，翻来覆去许久，干脆拿出手机来看综艺打发时间。
她人缩到被子里随便点开个节目，就这样看了快半个小时，终于迷迷糊糊快睡着时，房里的灯突然啪一声灭了。
祝嘉会一下子被惊醒。
因为这座旧宅年代太久，建筑风格又古老，祝嘉会每天到了晚上都会控制不住地脑补一些看过的恐怖故事，所以住进来这几天，她都是开着灯睡觉。
可现在，灯突然灭了。
祝嘉会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心扑通地跳，努力转移视线去看手机上的节目，这才发现，ifi也断了。
难道是停电了
祝嘉会靠着手机微弱的光撑着坐起来，去摸床头的开关。
按了几下，没有任何反应。
她又下床，打开房间的门，用手机照着去按了楼道的开关，依然没反应。
如果不是停电，那就是电路出了问题。
这房子太老了，久没有人住，出现问题也正常。
平时有灯照着的时候不觉得，现在整个宅子突然陷入漆黑，莫名有种阴森寒凉的感觉。
祝嘉会抱了抱瑟缩的肩膀，马上回房躲到了被子里。
绝对安静的时候，人的听觉好像也被无限放大，没多久，祝嘉会忽然听到卫生间传来奇怪的声音。
滴滴答答的水声，有一下没一下地出现。
祝嘉会突然就紧张地抓紧了被窝边缘，可那声音却更加清晰地传入耳里，甚至在房里回荡。
缓慢地滴答，滴答，滴答
祝嘉会不受控制地想起了看过的恐怖片，她把整个头都埋到被窝里不敢出来，直到那声音忽然快速地连续滴了好几声，她吓得手忙脚乱地摸出手机找程璃。
已经是夜里1点。
虽然知道程璃肯定已经睡了，但祝嘉会还是抱着希望给她打了过去，等了好多声，迟迟没有人接。
估计开了静音。
祝嘉会只好作罢，强迫自己不去听，赶紧睡觉。
可才闭上眼睛没多久，她又听到卧室外不知是哪个房间忽然传来“咚”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倒了。
祝嘉会吓得快哭了。
恐怖片还没演完，她又开始害怕家里是不是进了坏人。
不得已再次拿出手机，祝嘉会在联系人里翻了又翻，最后停在江敛的名字上。
祝嘉会不知道江敛会不会还在生气，不想理她。
可现在找不到第二个适合的人了。
犹豫了半天，她最终还是敌不过心里的恐惧，按下了江敛的号码。
接通后
一声，两声
祝嘉会期盼江敛能接她的电话，可突然间，耳边没了声音。
甚至连眼前能感受到的最后一点点微弱的光亮都不见了。
祝嘉会一愣，把手机拿到面前看才发现
手机也没电了。
刚刚她一直在看综艺，没注意电量的消耗。
祝嘉会呆呆地看着黑屏的手机，突然有点崩溃。
这是上天在惩罚她白天的自信和得意吗
祝嘉会眼圈突然就涌出一层眼泪，鼻头酸酸地埋到被子里，觉得委屈极了。
整个老宅伸手不见五指，卫生间里水声还在滴答，甚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就连外面的风都像在嘶吼般，吵得吓人。
祝嘉会盖着薄薄一层被子，因为没了暖气，她慢慢开始有了冷意。
可她不敢下床。
祝嘉会难过又害怕，在黑暗里蜷缩成一团，睡不着，也不敢睡。
就这样不知道煎熬了多久，楼下的门铃忽然在死寂里响了一声。
祝嘉会心一跳，以为自己听错，又仔细听了一遍，是真的有人在按门铃。
她马上坐起身，看到外面有光影，下床拉开窗帘便看到两束炙热的车灯。
祝嘉会心跳加快，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甚至顾不上披一件外套，穿着单薄的睡衣就跌跌撞撞地下了楼。
穿过天井的石子小路，祝嘉会摸黑跑到大门前，轻轻喘着气，一把打开了大门。
江敛一身黑色长风衣站在门外，脸隐在身后的逆光里，看不真切，却轻松将这沉沉黑夜撕开了一道裂缝。
终于有光透了进来。
祝嘉会鼻子倏地一酸，什么都没说，委屈地扑到他怀里哭了出来。
江敛被她的举止怔了怔，察觉到她衣服的单薄，下意识便解开风衣的扣子把人裹到怀里，而后才拍着她的背低低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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