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学离荣国府不过一里远,眨眼即到,加之贾兰不是个爱说话的,是以两人只见面时问候一句,一路无话。
到了家塾,宝玉、秦钟、贾荞同众人一一见过,宝玉和秦钟同坐,贾荞因为与众人都进度不同的缘故,独一人坐在最后。
下学,宝玉和秦钟同乘同归,贾荞和贾兰同乘。
到了荣国府,贾荞让赵天栋绕到荣国府后街的后门上去一趟。
贾兰不解其意,微微蹙眉,却没问,贾荞也不解释,赵天栋略一迟疑后,依令照做。
绕到后门,只见后门门前两边歇着好些生意担子,有卖吃的,也有卖顽耍物件的,还有闹吵吵三二十个小孩子在那里厮闹。
贾荞看了一圈,瞧见有卖糖葫芦的,让赵天梁去买五十串来,卖糖葫芦的高兴得不行,索性连插糖葫芦的草棍都一起给了他们。
贾荞问贾兰要不要吃一串,贾兰只道多谢,不用了。
回到府里,几个小厮把东西并糖葫芦送回去,贾荞自去贾母等各处见过,而后回屋换了衣裳,又往黛玉处来。
紫鹃和雪雁打起帘子一瞧就乐了,只见他这一趟过来,李妈抱着他,红玉抱着个老大的糖葫芦棒子。
“你们在外头笑什么呢”宝玉在里头出声问道。
“宝二爷您瞧。”紫鹃打起帘子让贾荞等人进来。
宝玉和黛玉一见俱都笑了,“这是做什么”
贾荞回道“早上不是说了,要给表姑带好东西来,我去瞧了一圈,就觉得这个好。”
贾荞取了一串下来递给黛玉,坐到炕上黛玉旁边,又让李妈给宝玉递了一串,他二人正对坐着研究做胭脂。
“表姑尝尝看好不好,我瞧着红彤彤的就觉得喜庆。”
李妈递了一串给贾荞。
黛玉轻咬了一口,点头道“酸酸甜甜的,倒是可口。”
宝玉点头道“就是外头的糖衣有些硬了。”
黛玉笑道“我吃着倒是很好。”
贾荞笑道“我也喜欢。”
黛玉道“就是喜欢,也买得太多了些。”
贾荞笑道“那表姑看着安排着各处都送一些,只是怕他们嫌弃”
黛玉想想很是,遂让紫鹃往贾母、王夫人、薛姨妈、李纨、凤姐儿并迎春三姐妹处都送了几串去。
“吃不吃的,都是咱们的一份心意。”
贾荞笑着点点头,又说“环三叔那里多送几串吧,他比我大不了几岁,估计爱吃。”
黛玉应了。
晚饭三人陪着贾母一起用,贾母瞧见贾荞就笑道“我哪里咬得动那个,你们小孩子拿去吃吧。”
又说“怪道你要去上学,原是为了这个,只是外头的东西可不许多吃,怕做得不干净。”
贾荞笑应了。
吃罢,又各处见过后回屋。
茜雪见他们回来,笑道“哥儿留了五串,奶奶又送了五串过来,我正愁着吃不完呢,哥儿又拿了五串回来。”
贾荞一边由着茜雪去掉大衣服,一边回道“屋里的本是给你和红玉留的,李妈妈也带两串回去给孩子吃,你再看院子还有谁爱吃的,都来领一串去,就是吃不完也不要紧,这天冷,放在外头就是。”
茜雪应了,又回说“今儿上午,二姑娘使人送了一个荷包过来,说是二姑娘亲手做的。”
贾荞道“拿来我瞧瞧,”又问“我早上让你们理的东西都理好了”
茜雪回说理好了,贾荞便让她拿来过目。
贾荞先看了迎春让人送来的荷包,绿色的缎面底上绣了一株极柔美的白茉莉,栩栩如生得似乎能闻见茉莉的香气,看得出很用了心。
“去一个人到姑姑那里道谢,再把糖葫芦拿两串过去,就说我这儿现只有这么个新鲜玩意儿,明儿再给她带好吃的。”
茜雪应话去了。
次日,因贾荞要过贾赦府里请安,贾兰直接从府里坐车,两人便分开上学。
下学也并不一块儿回来,因贾荞总爱去别处转一圈,而贾兰要回家做功课,故两人还是各坐各的车。
倒是宝玉和秦钟两人同来同往,同坐同起,又兼贾母爱惜,时常留下秦钟住上日,是以两人愈加亲密,不再论叔侄,只“兄弟”“鲸卿”的乱叫起来。
家学里头都是本族人丁,论起来都是亲戚,但宁荣两府人丁繁多,加之各家境况不同,难免龙蛇混杂,有些下流人物。
尤其宝玉和秦钟在学里话语绵缠,彼此亲厚,并不避人,是以家学内外谣言满布。
而同窗们之所以起疑,也不是凭白来的。
薛姨妈之子薛蟠,自来京住到荣国府后,也到家学读书,不过读书是假,过来花几个银钱,交些契弟是真,学里现就有好几个小学生与他有首尾。
其中有两个外号叫做“香怜”和“玉爱”的,生得尤其妩媚风流,贾荞眼瞧着四人四处各坐,却八目勾留,显然彼此都生了情意,不过因着薛蟠,没有付诸行动。
可巧这日,贾代儒有事家去,命孙子贾瑞暂且管理,而薛蟠原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如今大约是腻了,不大常来,因此秦钟同香怜挤眉弄眼递了暗号,两人一同到后院去了。
眼瞧着一个学生偷偷摸摸的跟了上去,贾荞知今儿要闹起来,却又不会闹到府里去,是个难得的好机会,便上前同贾瑞说有事要先走一步。
贾荞身份尊重,刚来学里的时候,有看他年纪小,想要来哄骗他占些便宜的,当场就让贾荞使小厮打了脸。
学里都知道他不好惹,是以贾荞要走,贾瑞不敢强留,只任他去。
“还没下学呢,哥儿要去哪儿”赵天栋有些慌张,他们带着哥儿私自逃学,若是被人告了府里,哥儿没事,他几个却怕是要被打死。
贾荞只面无表情的仰头看着他。
赵天梁忙伸手拉了拉哥哥,道“我们几个都跟着呢,出不了大事,再说哥儿是个有分寸的,你瞧这些日子,可有出过什么差错”
周盛和来富两个已经兴奋起来,潘又安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宝玉的小厮茗烟羡慕的看着他们,突然院子里不知怎的吵闹起来,又有人来悄悄的拉了茗烟进去。
“走吧。”贾荞又说了一声,命赵天梁抱起他往外走。
周盛和来富还以为哥儿是要出去玩耍,不想他只坐在车里,抱着手炉,打起帘子,一言不发,让赵天栋牵车,赵天梁并他们三个在车外跟着走,在城里随意乱逛。
几人冻得脸僵,走得腿断,在冷风里走了几个时辰,直到到了往日散学的时候,哥儿才笑吟吟的同他们道“突然想起来,我还没和你们说过我的规矩。”
几人忙凝神听来。
贾荞道“我的规矩是,我就是你们的规矩,念在你们头一次犯,若有下次”
贾荞没说,只是笑的一脸平和,却越发叫人心惊。
“回吧。”
赵天梁忙上前放下车帘。
总算知道了缘由,车帘一放下,周盛和来富就一脸埋怨的看向赵天栋。
赵天栋又羞又悔又愧又后怕,他们四个手还能缩在袖子里暖暖,只他牵着车,五指都冻得没有知觉了。之后贾荞再有差使,倒比他弟弟还反应快些。
几人回到府里,又提心吊胆了半天,不想根本没人追究哥儿逃学的事儿,不仅如此,连学里闹起来的事儿也听见上头追究。
几人见状,越发不敢同人说他们带着哥儿逃学的事,只私底下悄悄打听昨儿学里到底怎么了。
这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心里倒又多畏惧了十分。
原来宝二爷和秦相公在学里和人打起来了,为的还是贴烧饼那档子风流事儿,有说宝二爷和秦相公那什么的,有说宝二爷和秦相公还有香怜、玉爱四个人那什么的,真真香艳得很,可惜最后被宝二爷的跟班、他奶娘的儿子李贵将事情压了下去。
众小厮私底下都道可惜,赵天栋几个却并不敢为之可惜,哪怕是年纪最小的来富,也只惊骇于哥儿难道全都想到算到了不成。
以及,这他都知道
真不愧是琏二爷的种。
最后一句众人都只敢在心里想想,于赵天栋几个是不敢说,而旁的小厮则都还惦记着贾荞那个小厮的缺儿。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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