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说得既郑重又强势。
姜太虚的眼里有了一丝波澜,但很快掩去了,轻声询问“你可愿修行我可以引导你开辟苦海,或者,你也可以入姜家。”
“你一向如此么”无始微微一笑,语气显然是无奈了,“昔日为圣体续接断路,不顾自身性命,是有圣体以神药救你的缘故便因昨夜我救了你,你教我修行,是要还了这个恩情”
姜太虚却是轻叹,似有感慨,“不止如此。后荒古时期,圣体沉沦,不复往日无上风采,叶凡心性、品行俱佳,就此泯然众人未免可惜。”
以神灵血洗道图,断自身路,除了叶凡是他半个弟子以外,更是惋惜圣体的沉沦。
“你便是因续接圣体断路受损,才自斩了神王本源,归于一介凡人。”无始轻语,语气略显复杂。
“那倒不是。”姜太虚摇头,容色平和,“以神王再生术为一位后人洗礼,本源消耗过甚,便直接斩去了。”
无始的目光渐渐幽深,定定看了一会,才轻笑道“你这样的性子,真是”
他都找不到什么词来形容了。
被困四千年,终于脱困,却为度后辈而自损修为,甚至于性命垂危,何人可如此无私,做到舍己而铺就他人的修行路
自身如雪凄凉,却仍旧正气凛然,孤寞一生却不改本心。
可敬又可叹。
“行吧,你教我修行。等我成帝,让你之名永记修行史。”无始伸出一只手,搭在了姜太虚的肩上,根本不曾为绝代神王的赫赫威名所影响,举止随意自然,强势而自信。
姜太虚一声轻笑,似有几分无奈叹息,“修行不易,万古以来,一世又一世的争渡,多少天骄奇才,惊艳一个时代,又有几人可成帝”
“哦”无始点点头,说得理所当然,“都这么没用啊。”
姜太虚“”
他想反驳,可看着那张和无始大帝容颜一致的脸,到口的话怎么都说不出。
如果是无始大帝那么睥睨万古天骄,认为他们没有用,的确一点问题都没有。
最终,姜太虚只是轻笑道“好吧,我等你谱一世盛歌。”
“你也无须失落,今日你度我,他日我度你,让你一世绚烂,我之下你唯一。”无始笑道,头微微一侧,又与姜太虚靠近了几分。
姜太虚看着无始,他的脸上虽然全是脏泥,但那双眸子却像是盛满了漫天金霞,熠熠生辉,如此的耀眼,让人移不开目光。
如骄阳一般,自信飞扬,风采绝世。
自神城复生后,姜太虚见过诸般天骄,有神体、先天道胎、天妖体等诸多古老体质,个个道韵独特,但没有哪一个年轻人能拥有这般气度。
“感动傻了”无始抬起一只手,在姜太虚眼前晃了晃。
姜太虚一时莞尔,“无须你度我,我亦有自身道路,自斩神王本源,本也是为明我之道。”
“哦”无始追问,话语里多少有些惊讶,“自斩本源,往事成云烟,逆活第二世”
姜太虚显然更惊讶,盯着无始的目光幽深,“你竟然猜出了。”
必有天大的来历,毕竟,一个普通人根本猜不出他要走什么样的路。
“那你如今”无始蹙眉。
“三年。”姜太虚轻语,并不曾隐瞒,对此很洒脱,“三年内,许形神俱灭,亦或逆活一世。”
无始略一沉思,缓缓问道“你如今是凡躯,可否强行恢复至巅峰”
“可以短暂恢复。”姜太虚颔首,依然很坦诚,“但强行恢复过后,便是形神俱灭。”
无始语气微妙“你我从高空坠落,临近地面的时候,你忽然闭上了眼,不是如我之前猜测的那般,以为没希望了,在坦然等死”
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姜太虚当时是要强行恢复圣人躯,救下他,自身灰飞烟灭。
伟大无私,极具牺牲精神。
无始揉了揉额头,轻轻一声叹,“不知为何,冥冥中有微妙的预感,你这样的性子,似乎让我很无奈,却又”
甘之如饴。
心底骤然冒出的四个字,让无始微微一怔,话顿住了,并没有说下去。
姜太虚疑惑,“我性子如何,与你何干”
“说不定有关系呢。”无始轻笑着感慨,“你的声音都在颤,我先试试生火吧,把衣裳烘干。”
“你的风寒本就未好,不要加重了。”他很自然地伸手,摸了一下姜太虚的手背,试了试他的体温,“很冷吧”
却在这时,无始的眉头一皱,抬手又去摸姜太虚的额头。
姜太虚半身湿透了,身上本应该是冷的,偏偏体温不正常的很烫。
“别担心,我现在不冷。”姜太虚语调平静。
无始的眉头仍旧紧蹙,缓缓道“你发烧了。”
“湿衣裳要脱下。”他看向姜太虚那一袭白衣,如今已是半边染尘,“我先试试生火。”
一早上的阳光,让丛林里的湿气褪了不少,也许能找到引火草。
姜太虚却有所迟疑。
昨夜,不是他自己脱下的湿衣,况且当时又是夜里,光线很暗,看不分明,如今却是青天白日,多少会有几分尴尬。
“我先生火,然后避嫌”无始蓦然回首,漆黑的眸子里似有丝丝笑意。
姜太虚被问得有些不自然,但仔细思了思,终是坦诚答道“嗯。你不畏寒,无须烤火取暖,甚至还可以去找个水湖洗净脏泥。”
“你倒是直白不违心。”无始瞥去一眼,也不再说什么,只一心寻着引火草,但翻找了许久,也没有寻到,“看来,真的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人工取暖。
姜太虚表情微妙,声音都不淡然了“我不冷。”
“我知道,但在给你退热后,你又会很冷,周而复始。”无始正色道,蓦然走近一步,“你我同为男子,你在担心什么”
“倒不是担心。”姜太虚轻语。
纵观他一生,从未与人如此亲近过,昨夜已是意外,他并不知情,若是今日清醒之时再来一次
“你并未恢复记忆,甚至不知自己是谁,我不可趁人之危。”姜太虚的声音虽轻,但却很坚决。
无始盯着他,简直难以相信,“姜大神王,等我恢复记忆,都不知要到何时了,你早就凉了。”
他都想敲开姜太虚的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我并非古板之人,你无须多言。”姜太虚平静道,容色温和,“你记忆不全、真身不显,如此亲密的举止,我若为活命而答应,倒是无耻了。”
无始只觉得无奈,哼了一声,“你可真是正气凛然,不肯占人一点便宜。”
就在无始沉思,要不要把人打晕,直接硬来的时候,姜太虚轻声道“如果你一意孤行,我亦无话可说。”
温和中亦含绝世锐气。
无始听懂了姜太虚的话意,他的思绪被看穿,如果依旧选择硬来,那么他也只能强行恢复圣人躯,就此形神俱灭了。
两人对峙很久。
最终,无始轻笑着摇头,生平第一次妥协了,“行吧,就按你说的做。”
“姜大神王,你可最好别死,否则等我成帝,你姜家全族上下,都得被暴打一顿。嗯,你家那个炉子都逃不掉。”他说得漫不经心。
姜太虚一阵无言。
为帝者,当有大气魄,他想要如此劝,然而无始转过身,向一个方位走去,“走吧,先找一条小溪,给你降降温。”
无始走出去几丈,身后才传来淡淡的脚步声。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再没有交谈了。
“有人来了。”无始倏然停下脚步,看向了左侧。
姜太虚也望去,等了一会儿,才看到一个中年男子,他用兽皮裹得严实,应该是附近的猎户。
那一瞬间,他脑海里冒出一个念头姜家上下不用被暴揍,他家恒宇炉也不用变形了。
姜太虚失笑。
他大概真的病糊涂了,都在想些什么呢
“我看到风筝飞向这个方向,才过来看看的,你们也是万幸,居然都好端端的。”猎户背着几只山鸡野兔,一边为两人引路,一边笑着说,“我家在四五里外的山村,前日和几人一同来打猎,也准备回去了。”
无始询问“山村离王兴镇有多远”
他便是自王兴镇买下风筝,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有二十几里吧,但村子里有马车,来往倒也方便,半日的功夫就到了。”猎户答道。
无始点了点头,又问“有治风寒的药草吗”
“我家就有,上次去镇上买的药包,寒冬腊月的,谁能没个风寒,怎能不备着。”猎户笑呵呵道,很豁达大方,“回头你拿去煎了吧。”
“我有银两。”无始倒也不客气,如今确实急需,“里面含有哪些药草”
这个问题一出,姜太虚的目光轻轻一闪。
猎户随口说了几株药草名,“剩下的我就不知道了。”
确认了,都是苦的。
无始唇角微翘,朝姜太虚瞥去一眼,意味深长,询问猎户“你家备有糖吗”
姜太虚微微启唇,想说他不怕苦,不需要如孩童一般用糖哄,但一对上无始戏谑的目光,到口的话怎么也说不出了。
毕竟解释,有欲盖弥彰的嫌疑,还不如坦率一些,直接承认。
药的确很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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