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什拿出手机,想联系谢裔,让他唤醒浴缸中还在休眠状态的三岛。
可似乎车子冲进深山后,手机就没有信号了。刚开始还有勉强一格信号,可以发微信文字,过了一条极长的黢黑隧道后,就彻底没有信号了。
弥什高举手机,还是收不到信号,只能作罢。
这时司机忽然探身向前,指着不远处“你看,那儿就是你报的地址。”
弥什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高耸的山尖上伫立着黑灰色尖塔建筑,因为常年失修,建筑外型略显风尘仆仆,水泥本色中间混着雨渍的黄,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可不知道为何,光是看到那棟尖塔建筑,弥什心中泛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偏偏这时司机猛踩油门,车子加速,朝尖塔方向冲了过去。
眼见车子越靠越近,弥什心中不安感剧增。她大声喊了一句“快停下我不去那个地方了。”
“怎么了”司机立刻放慢速度,靠边停了。
车头正好对准尖塔的方向。
他问“是要修改目的地吗”
“对”弥什光是透过车前窗看到尖塔,后背冷汗都浸湿了“请送我回机场。”
“好吧。”司机比弥什想象中的好说话多了,毕竟他是打表的,弥什这一来一回他能赚好几百“这里是单行道,好在有一条小路可以掉头。”
司机打了一下档位,带着弥什往前走了一点。
车子离尖塔又近了几米。
就在这时,尖塔方向的斜坡上有光点在快速晃动。因为是大白天,车里两人都没有发现它,直到光点越靠越近,弥什才听到什么重物飞速撞击树木草丛的声音。
她随声望过去,就看到一辆巨大的泥头车从斜坡上冲了下来。
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简直就像尖塔扔出一辆车,目标明确就是要砸烂弥什所在的车子。
她反应飞快地掰动车门,没掰开司机在行驶过程中锁车门了。
“愣着干嘛,逃啊”她焦急大声地喊了一句。
愣神的司机总算被唤醒了,手忙脚乱地打开锁,可还是动作太慢了。弥什一只脚才踏出车门,下一个瞬间她就被撞飞了。
“砰,吱”
巨大的撞击声,刹车声响起。
弥什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卷进轮胎里了,右腿完全折在里面,像轮胎一样紧紧贴合车子轮廓。
不知道是不是有零件镶进柔软的肉里,剧烈的疼痛在身体爆发,顺着血管走遍全身包括大脑,弥什立刻晕死过去。
她浑身的血液快速流失,眼前陷入黑暗,连泥头车驾驶位上有没有人都没来得及看。
在弥什晕倒的瞬间,直播间画面跟着她一起,陷入完全的黑暗。
观看玩家们都懵了。
刚刚是我花眼了吗,泥头车好像是从山顶建筑一路冲下来,还正好撞到了弥什。
肯定是故意的,山顶上的人想让弥什死。
怎么可能弥什是临时决定不上山的,她为了掉头才暂时停在这里,如果泥头车是故意的,它是怎么知道弥什肯定会停在这里
按照司机的车速,只要弥什稍微开口晚一秒,她们就完全错开了泥头车的轨迹。而且车子山上冲下来还需要几分钟的时间,它没办法先确定弥什停在这里后再冲下来,时间上来不及。
总不能是尖塔上的人能预测未来吧,知道弥什会在这里停车,早早等在这里吧
有人将弥什车祸的画面截图下来,发给梁砚行、李豫成和杨阿英。
前者早已知道弥什遇到危险了。可惜梁砚行用掉了面位见面的机会,只能透过屏幕提醒弥什,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进入深山后,女友系统变得极其不稳定,通讯断断续续的。
梁砚行说的话似乎消散在空中,没能成功传给弥什。
“不行,我得过去看一眼。”梁砚行拿起衣服就要出门。
天花板上的赞德吓了一跳,连忙追问那里是现实世界,你要怎么过去
“我始终认为,现实不可能出现灵异,也不可能有无限直播,或许那里是一个副本。”
梁砚行猜测,弥什是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进入新副本了,仔细寻找,或许能找到这个副本。
同一时间的李豫成也在抓耳挠腮。
他一边亲自下场给弥什的直播间控评,一边研究为什么弥什有直播间,难道女友变玩家了
如果是玩家,那就一定会有联络号码
但只有和弥什组过队的人,才有她的联系方式,这么多年来李豫成广交的好友终于发挥作用,他一声令下,亲友团分头打探有谁跟弥什组过队,有没有她的;联络号码。
谁让他是没资格玩游戏的第三名呢
寻找的时间是漫长的,只希望在他们还没抵达之前,弥什不要出事。李豫成默默祈祷。
有人忧愁怎么帮助弥什,就有人等着看弥什的笑话。暹粒副本过后,杨阿英的名声完全毁了,不仅找不到同伴,在副本里暴露长相姓名还会被攻击。
杨阿英烦也烦了,恨也恨了,变成半个家里蹲,全靠父母的积分养着她。
她不止一次后悔如果谢裔告诉她弥什是个大佬,她同伴也是大佬她大概就不会背刺弥什了。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杨阿英将错归咎于其他人身上,对自己却宽容无比。
刷到弥什出车祸截图的时候,她蹭地一下坐起,弥什惨烈的车祸现状刺激她阴暗的小心思,这段时间艰难的日子激发出强烈的仇恨来。
她拿着这张截图去询问在无限空间有一定地位的父母“这里是哪里啊”
父亲托了托眼镜,说“看这个背景,有点像是21世纪的副本,你筛选现代科技恐怖看看”
“行。”杨阿英已经迫不及待进副本,给弥什补
刀了。
她母亲低声提醒她“科技恐怖不比灵异、宗教副本简单,因为多了数学、物理等研究加成,查探到最后的结果很容易让人精神崩溃,怀疑人生。”
杨阿英一心只想着弥什,摆摆手,没把父母的劝告听进去,马不停蹄就去找弥什的副本了。
不知道躺了多久。
直播间才终于有了反应,画面出现一线亮光,就像日出时拉开的窗帘。
弥什终于醒了。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是洁白干净的房间,所有的家具都用白布罩着。
搬家好像不是,只是想让房间维持一个最干净的状态而已。
她想站起来,动了一下却疼得发出声音。
立刻有慈祥温柔的老护士走进来,笑着对弥什说“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去外面上大学吗”
“你”弥什看向老护士,记忆中却出现老师的模样。
这张脸,难道不是她在孤儿院的时候,每天负责带小孩玩的老师吗为什么变成了护士
弥什下意识反问“老师,你转行了”
这张慈祥的脸明显愣了了一下,然后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的护士服,说“孩子,你怎么了吗,我不一直是照顾你的护士阿姨吗上学上傻了看到谁都叫老师。”
不对。不对。不对。
弥什看到护士的脸,脑海里的记忆明显清晰了很多,分明都是她带着孩子们出去玩的记忆。
她指着床边的窗外,急切所以语速飞快“以前你经常带着我们,在外面的草坪玩捉迷藏啊”
说到着急的地方,弥什探头朝窗外看去,试图找到一些证据。
可惜没有。
窗外是熟悉的景色,连摆在栏杆旁边一圈的座椅都和弥什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可奇怪的是,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的人都不是小孩,而是一些需要坐轮椅的老人和三三两两交谈的病人。
他们穿着难看的病号服,在护士的搀扶下晒太阳,散步,聊天。
偏偏除了人不一样外,其他的元素都与弥什记忆中的一模一样,这怎么不让她感到惊悚怪异。
弥什起床想要离开这个鬼地方,先回谢裔家再说,却被“熟悉”的护士一把按住肩膀。
“你要去哪”
弥什警惕“我得回去,我三天后就开学了。”
老护士闻言露出遗憾的表情,摇头拒绝了“恐怕不行。”
她的手从弥什肩膀挪到她的双腿,然后捏住右腿的膝盖,遗憾地说“你出了车祸,右腿断了,恐怕短时间内你得留在这里了。”
弥什这才发现自己的右腿打了厚重的石膏,大概因为有足够的止痛药,她竟然没发现腿断了,也没感觉到一丝疼痛。
老护士熟练地将溢出石膏的药物擦掉,语气温柔地安抚弥什先躺下休息“我一会儿拿晚饭来,你就别想着走了,养好病再说。我会跟谢女士说明你的
情况,让她替你向学校请假的。”
弥什依旧警惕,一句话都没有说,紧绷的心弦拉到了极致。
大概是看出她的咬紧的牙关,老护士轻笑了一声“你在害怕什么啊这里是你住惯的房间啊,你走了后再也没有新的病人进来,家具都没有挪动”
这里竟然是她住过的房间
弥什诧异了一秒,这才认出白布底下罩着的家具,确实是她的东西。
难道她确实不是孤儿院出身,在上大学之前,她都一直住在疗养院里
事到如今,弥什不得不对自己的记忆产生怀疑。
主要是目前发生的一切,除了人对不上,别的东西都对上了,家具,护士的脸,院子装横,还有上山时见到的风景和远远看过去只露出一角的尖塔建筑
诶,上山
弥什拉住准备离开的老护士,问“司机呢跟我一起上山的司机哪去了”
“他死了。”
老护士叹了口气,用表情为这个可怜无辜的司机祈祷“你从车里下来了,他没躲过泥头车,连人带车都被撞下山了。等我们下来的时候,只看到你躺在地上。”
司机居然死了
弥什觉得很荒唐,准确来说,从她决定返回孤儿院开始,发生的一切都很荒唐。
此时黄昏来临,院子里的老人病人都在护士的帮助下,纷纷回到疗养院里。
刚刚还座无虚席的院子里荒凉得像鬼屋。弥什从窗外看过去,越看越眼熟,又越看越陌生。
老护士摸摸她的头,安抚道“止痛剂有一定安眠的作用,你先好好睡一觉,等你醒后像以前那样拉动床头铃,我会来给你送饭的。”
“我知道了,谢谢阿姨。”
老护士离开了。
房门发出“咔”的一声后,弥什又等了好一会,才从床上下来。
她拄着拐杖在房间里轻轻跳动,避免发出声音,吸引房间外的人的注意。
她用力掀开了罩在家具上的白布,扬起的灰尘将视野抹得一片模糊,好不容易等到尘埃落定,才露出里头的家具贴着高三加油便利贴的小黑板,上面还写着高考day0。
确实是弥什的笔记,也确实是她记忆中用过的东西。
其他几样家具都是如此。
饶是弥什觉得古怪,也无法否认这里不是她的房间。究竟怎么回事她的记忆到底怎么了
拄着拐杖对身体的负担很大,在房间走了一圈没发现异样后,弥什累得坐在床边休息了。
大概是止痛针的效果慢慢上来了,她居然在这个怪异的房间里犯困了
看得直播间弹幕都急了。
不能睡
睡着可能就被杀了
服了,刚有点画面又没得看了
出乎玩家意料的是,弥什睡着了,直播间画面却没有黑。
他们居然可以看到弥什在做
梦,跟她一起看到梦里内容,什么时候直播间更新到脑电波了
众人虽然诧异,但大家都是无限副本里出生入死的人,短暂惊讶后也就见怪不怪了。
只见直播间屏幕蒙上一层亮光,就像眼前蒙上一层梦幻滤镜,在滤镜下面是一个英俊的男人,他正在弥什的房间浴室里洗澡,毫无顾虑地靠在浴缸边上。
这好像不是梦,是回忆。
男人见弥什进来,一点儿都不避讳,还悠哉悠哉地往身上打沐浴乳的泡泡。
“你说你要离开这里,当然没问题啊,我可是这里的医生。”
男人伸手拿过手机,上面贴着号码,这应该是信号短缺的疗养院的内部专线,拨通就能对话。
“只要我一声令下,你就能离开这里,去上大学。但前提是,我得看到你努力讨好我的样子。”
男人虽然英俊,一开口却很让人下头。
弹幕里的玩家都快吐了。
好恶心的男人。心疼什什
听说普通人遭遇难以接受的遭遇后,会在强烈的自我憎恨下,强行遗忘修改这些记忆。
我擦,大神不会真要献身了吧
镜头推进,代表弥什正在慢慢接近这个人。
紧接着,在所有玩家眼前,一把不知道从哪掏出来的匕首,直接插进了男人的脖颈里刚刚还在热烈讨论的直播间瞬间哑言。
他们哑言的原因也很简单这是弥什的记忆。
记忆里这个时期的弥什还是普通人,不是无限流里的玩家。
她居然能毫无情绪地一刀捅破男人的脖颈,见到男人疯狂挣扎后,她淡定地走到男人身边,居高临下地附身看他挣扎的样子,还有满满染红的浴缸。
男人瞪大眼睛,看向弥什“你居然敢杀我我要告诉院长,你这辈子都别想出去了”
看来匕首刺偏了,男人居然还能说那么多话。
弥什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学着男人沐浴的样子,躺进了浴缸里面,正好压在男人的身上。
男人本来就缺血,急需从浴缸里出来,偏偏弥什整个人压在上面,他脱力只能在水里挣扎。
“咕噜噜”
“哗啦啦”
男人挣扎和在水里找氧气的声音同时响起,弥什身下水声哗啦。
他在求救,可弥什双手紧紧抓住浴缸边,愣是没让男人有冒出头呼吸的机会。
就这样,几分钟后,男人彻底没了动静。
这场梦也就结束了。
在梦结束的瞬间,因为药物陷入昏睡的弥什猛地坐起来,缺氧一般地大口呼吸。
冷汗沾湿她的脸庞,眼眶因为过于激动用力而发酸,眼瞳地震般的颤抖。
卧槽弥什看向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
她居然杀过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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