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9章】

    海市景岸区。

    俞演坐在副驾驶位上,确认四周没有可疑的狗仔踪迹后,这才整了一下自己的鸭舌帽和口罩。

    “简老师,那我先过去了”

    “去吧。”

    简今兆颔首,是信任也是交代,“把事情一次性解决完,以后别在和这些人沾边了。”

    这儿的街边不允许长时间停车,更何况,他待会儿还要去别的去处。

    俞演明白简今兆的话中深意,认真点了点头,“你也注意安全,等结束再打电话。”

    “好。”

    俞演快步下了车,轻车熟路地钻进一条弄堂巷子。

    景岸区虽然是海市房价最高的地段之一,但也保留不少未拆迁的年代小弄堂,还是有不少租客身在其中。

    俞演走近巷子的最里头,隔着虚掩的门板就闻到了熟悉的香气。

    叩叩。

    敲门声很快就有了回应。

    开门的是个年过五十的中年妇女,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明显的痕迹,那双微微垂落的手一看就是勤于劳作的。

    “小演,你回来啦”

    “”

    俞演摘下自己的鸭舌帽和口罩,淡淡喊道,“宋姨。”

    中年妇女是宋遇的母亲,也是负责照顾俞演小时候日常的保姆。

    自从俞演上了高中“叛逆”离家后,两人间的见面次数是越来越少。

    要不是今天宋遇主动发来的消息恳求见面,俞演也不会想到要回来。

    “快,快进来。”

    弄堂里的小房子虽然看着简陋,但被宋姨收拾得干净而温暖。

    “有些年头没回来了吧”宋姨站在俞演的身后,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有些生疏地开口。

    自从俞演独立后,她就很识趣地从别墅里搬了出来,重新回到了这个弄堂的出租小屋里,房东老夫妇是很慈善的本地人。

    俞演环视了一圈,微微颔首,“嗯,不过没怎么变。”

    以往每逢周末,宋姨会带着宋遇和俞演回来过上一两夜。

    滋啦。

    锅里的水汽冒了出来。

    宋姨连忙回身赶了过去,口头上说着,“你看看我,一见到你就开心得忙忘记了,我煮了你最爱吃的鸡蛋面,你快坐。”

    俞演看着宋姨忙碌的身影,欲言又止。

    直到一碗热腾腾的汤面送到了桌前,宋姨才唠起家常,“快尝尝,还是不是你熟悉的味道”

    “宋姨,我们就别绕弯子了。”

    俞演没动筷子,还是打算快刀斩乱麻,“是宋遇让你出面的吧他什么意思”

    “”

    宋姨温和的笑意微僵,双手有点局促地搓了搓,“小演,我听小遇说,你们两人闹矛盾了是不是”

    俞演就料到宋遇会“一笔带过”、“大事化小”,主动把话说开。

    “宋姨,我不知道宋遇

    是怎么和你说的,但我们之间早就断得一干二净了。”

    “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宋遇的性格”

    “他从小就知道利用来满足他自己的虚荣心,他之所以想着进娱乐圈,无非是被光鲜亮丽迷了眼。”

    面对俞演毫不留情的直白评价,宋姨一时没了话。

    俞演没有就此作罢,“既然是他自己选的路,我俞演没有义务去帮他。”

    宋姨护子心切,连忙劝道,“小演,小遇他、他是真的遇到难处了现在他们公司老板被警方带走,很有可能会连累到他的事业”

    “他好不容易才在这个圈子里面站稳了脚跟,这两年过得也不容易。”

    “”

    俞演不为所动。

    别说是宋遇这种“小火过一把”的演员,但凡是三四线的明星,一部戏的片酬就够普通人工作好久了。

    怎么就和不容易扯上关系了

    这个圈子里是很多不容易的好演员,但绝对不是宋玉这种贪慕虚荣、一心只知道走捷径的人

    “我听他说”

    宋姨见俞演没吭声,提得小心翼翼,“余总在这个圈子里挺能吃得开,你能不能看在宋姨早些年照顾你的份上,帮忙说说情”

    俞演冷笑,眸底骤然溢出一丝显而易见的厌恶,“说什么情”

    虽然早就料到宋遇很有可能会把宋姨推出来当说客,但他没想到对方的算盘居然打得那么响

    让他去找余毅开口帮忙

    实在是滑稽可笑

    “宋姨,我很感激你前些年对我的照顾,我和余毅他们的关系不好,从来就没什么父子、母子情面可言,但抛开这些不说”

    “你和他们之间是实打实的雇佣关系,你对我的照顾是基于保姆这份工作。”

    “说得直接点,你这些年里没少从他们那边拿月薪工钱,正常人想要找这么一份长期而稳定的工作可不容易。”

    “”

    宋姨听着这一事实,面色讪讪。

    俞演看穿她的窘迫却没有就此停下,“当然,那些工资都是你应得的,但宋遇不是。”

    “从小到大,我有的东西他不会少,我读什么学校他也读得起”

    “他没在外人面前承认自己有个当月嫂保姆的母亲,甚至默认其他人说他是有钱人家孩子的说辞。”

    “你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宋姨卡壳,一时说不出辩解的话。

    她自己养大的孩子,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宋遇的真实脾性

    宋遇进入娱乐圈以来,从不在媒体面前提及自己的真实身世,唯一一次采访提及,也欺骗大众说自己的母亲一直生活在国外

    宋遇这是厌恶自己的出身,所以想着极力隐藏。

    宋姨看得明白,所以从来不敢在外炫耀自己的儿子成了明星,而是任由母子两人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慈母多败儿。

    “他是你儿子,你纵着他、认定他还有好的一面▏,可我看得清楚,他就是个为了自己的名利会不择手段的人”

    宋姨面色发烫,说不上是难堪更多,还是恼怒更深,“小演,你怎么能这么说他呢”

    “那你问问他有什么资格让我去找余毅说情他也配”

    俞演冷冷的视线睨向隔帘后的楼梯间,忽地扬高了音量,“宋遇,你也不用躲着当缩头乌龟,你之前为了拿下资源,在背地里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

    别说是和已经出了事的覃野,还指不定和多少人睡过呢

    之前鲸影闹出过的几波舆论,也难保对方没有搅弄浑水

    只是当着宋姨的面,俞演不想说得那么直白难听。

    “你既然敢入这个圈子、乐于享受追捧,那就也该做好名誉扫地、受人唾骂的准备”俞演一锤定音,“京也注定大厦将倾,你也躲不过去”

    “宋姨,您这碗面还是留给你的宝贝儿子吃吧。”

    “阿演,我”

    “宋姨,日后你要是有什么难处,我俞演能帮得上忙、尽得上力的地方一定不会推辞,先走了。”

    俞演转身就走,丝毫没有半点眷恋。

    年久的木板门咯吱作响,像是一把钝锯子磨得宋姨心头生疼而不安。

    她连忙走到隔帘后,却发觉藏匿于此的宋遇早就青白了脸色,“小遇,你这”

    “妈,我完了。”

    “什么”

    “”

    听俞演的意思,覃野已经是没办法脱身了,就连京也不一定能维持得住。

    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

    他之前趁着“红”时里里外外得罪过不少艺人团队,被爆出丑闻只是迟早的事

    郎其骅一向以利益为重,是肯定不会花功夫“救”他于水火的。

    这下好了,他所努力的、盼望的、期待的一切,终究成为泡影

    彻彻底底不复存在了

    渝海大厦。

    隔着玻璃门,简今兆就闻到了浓郁的咖啡香气,他推门而入,看清了咖啡吧台内的郎其骅

    对方的头发被束成小圈扎在后面,这会儿正专注地倒着咖啡液。

    门上的捕梦风铃作响。

    郎其骅却是连头都没有抬,“来了”

    这里是他个人的咖啡工作室,与其说是对外营业,还不如是自娱自乐的小天地。

    简今兆一早就知道这个地方,只是很久没来了,刚收到郎其骅的邀约短信时,他还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赴了约。

    简今兆刚走近,郎其骅就将精心研磨的手冲咖啡递到了他的眼前。

    “尝尝我前阵子新入手的咖啡豆,香味回甘都比较足,不苦的。”

    “”

    简今兆垂眸,有种时过境迁的微妙感,“怎么这会儿想起我的口味了”

    他不

    爱喝意式浓缩,但以往回回见面,郎其骅都会让助理有意无意地给他送上这么一杯。

    郎其骅眼色微变,没回答。

    简今兆拿起一旁的小勺子,沿着杯壁轻晃了一圈,“无论你今天想说什么,既定的事实都不会改变,覃野躲不过这一劫。”

    “哪怕你没和他同流合污,京也也注定会元气大伤。”

    甚至于,就此沉寂。

    郎其骅直视着他,“只有这种可能了”

    简今兆失笑,反问,“难道你以为我的本事大到能够干预法律还是你觉得京也的恶根只有覃野那么一个人、一件事”

    “从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旗下艺人参与酒局潜规则开始,有些事情就已经注定了。”

    “”

    郎其骅是个聪明人,也不费没用的口舌。

    哪怕他“答应”宋遇的劝说主动找了简今兆,也不代表他就真的寄希望于对方。

    “今兆,其实我很羡慕你。”

    “”

    面对这句突如其来的真心话,简今兆微愣,他没有回应,而是默默端起了咖啡杯。

    “从小到大,你好像做什么事情都比我要强上一点儿。”

    久而久之,郎其骅从羡慕变成了嫉妒,再由嫉妒升起了不甘。

    他哄骗自己还能和简今兆做朋友,说服自己参与进对方的公司,微妙又扭曲地维持着自己的自尊心。

    简今兆说要离开京也的那一刻,他没有半点可惜和挽留,而是内心暗觉得对方“愚蠢”

    放着好不容易站稳脚跟的公司不要,反倒要退圈创立新公司

    可事实证明,对方其实早就看清了局势、坚定地选择了自己想要的。

    “我以为我能带着京也赢过你。”

    郎其骅自嘲般地笑了声,“没想到还是输得一塌糊涂,你是不是很得意”

    简今兆放下咖啡杯,对上郎其骅难掩落寞和挫败的双眸,“我曾经把你当朋友,没想着和你比输赢,是你一叶蔽目,一心只想着和我作比较。”

    “”

    郎其骅怔住。

    “当然,你要是非执着于得到一个说辞,那我可以如了你的愿。”

    “什么”

    “我简今兆赢得起,也不怕输,虽然从来没有把你当成对手看待,但很抱歉”

    简今兆微微勾唇,带着堂堂正正的自信,“赢你好像不是什么难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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