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过去,乔卿对天发誓，他这辈子，再没有听过比“实至名归”更动人的四个字了。
他几乎是一路飘着走下台,一直到颁奖典礼结束，嘴角的弧度就没平过即使后面解梦师又获得了最佳创意奖和最佳美术奖，苟子鸣还拿到了一个最佳男主角，乔卿的心情，也远没有在听到封缙云这句话时来得激动。
解梦师这部电影，对于他的意义是不同的。
这是他人生第一部导演的作品，也是头一回和心心念念的梦中情演员合作，尽管封缙云担任的是制片而非主演。
“你好歹收敛一点,”散场时,秦京再度提醒他，“我刚才看微博，你俩的c粉已经彻底发疯了，他们现在坚信,你俩在拍黄雀的时候跑到国外是为了扯结婚证。”
乔卿老脸一红“怎么可能，那会儿我才刚认识封哥呢。”
“那可真没看出来，”龚之韦吊儿郎当地走过来插话,“在我眼里,你俩从认识第一天起就好得像是穿一条裤子了,只要你俩在一起,眼里什么时候有过我这个师兄”
乔卿顶着龚之韦调谑的视线,干咳一声转移话题“别调侃我了龚师兄，你别忘了，金云杯结束之后，还要给我和秦师兄的电影捧场呢。这要不包个百人场,怎么能体现出你身为师兄的地位”
龚之韦瞪圆了眼睛，刚想说他在乔卿眼中有啥地位，就听秦京在旁边添油加醋“这倒是，正好上午一场下午一场，破费了啊龚导。”
“等等等等”
龚之韦一下子抓住了重点，皱眉问道“你俩的片子该不会要同时上映吧老秦你认真的我这倒霉师弟虽然人不咋地，但你要是跟他打擂台害得他电影扑街了，这不就成我俩的锅了”
听到前半句话，乔卿心里还颇为熨帖，觉得龚之韦这个便宜师兄心里是有他的；等听了后半句，他的脸顿时就黑了。
“龚师兄啊，什么叫人不咋地”他大声逼逼着抗议道，“而且我的电影不可能扑街不可能”
秦京勾起唇“他的意思就是你太聪明，他的脑子应付不了。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咱们龚会长他最不爱和聪明人打交道了，这事儿以前一般都是由我出面的，他干不来。”
龚之韦一听就急眼了“秦京，你小子故意损我呢是吧”
乔卿和秦京同时笑起来，秦京主动解释道“这次我们本来就是临阵换帅，投资方那边估计是急着回本，所以催得比较急。打擂台还不至于，我们大概会在鬼怪公司上映半月后再首映，稍微错开一些时间。”
“不错开也没问题，”乔卿自信道，“动画电影和真人电影的基本盘还是有差别的，秦师兄也不用担心我抢你票房哎呦”
“怎么说话呢。”一人从后面走过来，不轻不重地敲了他一脑壳，然后压着他跟秦京道歉，“不好意思秦导，他说话就是这样没遮拦，你别介意。”
乔卿来不及计较隐隐作痛的脑壳，猛地
扭头看向身后，又惊又喜
“哥”
“嗯。”封缙云笑着应了一声，和他一起过来的还有费靖和苟子鸣，以及纯粹作为观众参加活动的满帆风。他们所在的位置是场地的二楼，这边记者上不来，趁着嘉宾退场的功夫，还能聚在一起说一会儿话。
“夏情呢”乔卿知道苟子鸣和夏情今晚是一起来的，在二楼没看到她，还有点疑惑第朝下面探头探脑。
“她不愿意过来，但让我给乔导你带一句话。”苟子鸣无奈道。
“什么”
“她说，你俩自己退群吧，要是不退她就退了。”
乔卿默然片刻，飞快地和封缙云交换了一个眼神差点都忘了还有这件事
“什么群”龚之韦好奇问道。
“没啥，一个聊天群而已，”大不了到时候再改个名字加回来，乔卿面不改色地说，“待会要不要一起去吃个夜宵费导请客”
突然被cue的费靖“啊”
“费导你不是说过，自己现在就愁没处花钱吗”乔卿拐了拐他，大义凛然道，“放心吧费导，我给你这个机会保证你再也不用为这种问题发愁了”
费靖云里糊涂地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是在当初刚收到华影的两亿投资时说过这句话问题是现在电影都做完了啊他兜里早就没钱了
但是偶像都发话了，他捂着钱包，弱弱道“那，那好吧，你们想去哪儿吃”
封缙云摇摇头“记者都还在出口等着，今晚肯定是没法聚了。”
费靖松了一口气，看到乔卿盛满笑意的眼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
“我发现乔导身边好像都是老实人，”秦京感叹道，“这让我这个聪明人总感觉和你们有些格格不入。”
龚之韦“少给自己往脸上贴金了老秦你就是个大尾巴狼”
他和秦京都没有当电灯泡的打算，于是拉着费靖一起往楼下走，边下楼还边嚷嚷着一定要成立一个“受害者联盟”，将来等着跟乔卿一起算总账。苟子鸣则识趣地跟乔卿说了声解梦师剧组的演员都在外面等他，也拉着满帆风离开了，他俩今天晚上都有空，准备找个地方去吃宵夜。
至于乔卿和封缙云
因为时间有限，二楼还有监控，他们也不好举止太过亲密，但封缙云还是没忍住，伸手摸了摸乔卿的脸颊“想我没”
乔卿哼哼半天，不答反问“你究竟啥时候回津城”
“点映期间估计是不行了，福利院那边，正式开园之前我还得去关照一下。”鬼怪公司的点映时间很短，只有一个星期，封缙云想了想道，“如果首映赶在六月份之前，那应该可以。”
乔卿站在他面前，忽然低下头，在封缙云的西装贴袋前嗅了嗅。
熟悉的味道，是清新的柠檬香气，但不太像是香水，倒更像是
“这不是我在基地用的那款洗发水吗
”他抬头惊讶道。
“对，”封缙云也在垂眸凝视着他，觉得乔卿刚才动作像极了仓鼠，指尖不由得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那次去探班的时候在你身上闻到了，我就选了一款调香气味和这个最接近的熏香放在衣柜里，每次闻到它”
他停顿了一下，并没有把话说完。
但那未竟之意，在场两人都心知肚明。
乔卿很想给封缙云一个拥抱，但是不能，他们的时间也不多了，从刚才开始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就一直在嗡嗡作响，他掏出来看了一眼，发现是助理打来的，于是干脆利落地挂断了。
“你该走啦，”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小声说道，“你先出去，我等最后再走，不然那些记者又要乱写。”
“写就写。”封缙云说。
“那不行，”乔卿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脚尖，“现在还不是公开的时候。”不然会耽误你的。
封缙云的眼底闪过一道失望的情绪，但对于乔卿的顾虑，他也能理解，毕竟马上鬼怪公司就要开始大范围点映了。
“好好照顾自己，我走了。”
他说着，脚下却像是生了根一样，一动不动。
乔卿再也忍不住了，三步并两步地跑到墙边，“啪”地把灯一关，走廊霎时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就连外面的灯光，也被厚厚的窗帘遮挡住了，完全透不进一丝光线。
黑暗中，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窸窣的衣料摩擦声，和轻微的水渍与低沉焦灼的喘息声，压抑许久的情绪在无人得见的黑夜中尽情释放，如果不是再度嗡嗡作响的手机打断了沉溺的思绪，恐怕这段迷离瞑眴的时光，持续的时间比想象中还要更加漫长。
乔卿在坐上费靖的副驾驶时，表情仍有些怏怏的。
费靖飞快地瞥了他一眼，问道“乔导，怎么了今天解梦师可是大获成功，斩获了近三分之一的金云杯奖项，还有什么不开心的”
“没什么，”乔卿心不在焉地看着手机上满帆风给他发来的消息，在牢牢记下文件中的各种有效数据后，他抬头问道，“iy姐那边说华影的院线可以给我们匀出至少三分之一的院线排片，截止目前，点映预约票房一共是多少了”
一提起这个，尽管忙碌了一晚上，费靖仍是一脸振奋“一亿三千万乔导，按照这个势头下去，这部动画电影上映半个月，只要口碑不倒，就很可能突破十亿大关了”
“口碑不倒”
乔卿望着车窗外倒退的街景，喃喃道“我对咱们的电影质量有信心，但就怕有人看不惯，会趁机搞事。”
费靖却不以为意，边开车边说“华影明年的营收可都压在咱们这部电影上了，就算有谁看不惯，难道还敢正面硬刚华影这个体量的大资本吗”
乔卿却并没有他这么乐观。
“华影体量再大，也不是影视行业的垄断巨头，”他说，“更别提内部还派系林立，各怀心思”
费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道“等这部电影拍完之后，偶像，你还是独立出来，自己单干吧。”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觉得，做这部电影，你好像一直很累的样子，”费靖说，“不是那种累，我的意思是，就是那种你懂的。”
“我知道你对这部作品并不是敷衍，相反，付出的精力甚至还远超于解梦师，但是你的导演风格更适合那种自由一点的现场发挥，而不是动画的精心制作。”费靖踌躇道，“其实这话我很早就想跟你说了，乔导，我是不是耽误了你的时间导演的黄金年龄也就那么十来年，我还拉着你非要圆我自己的梦想，完全没考虑过你的感受。”
“说什么呢，”乔卿看着他，“我难道是在制作组给你打杂吗我难道在这个过程中没学到东西吗”
“可是”
乔卿打断他“你说的没错，相对而言，我确实更喜欢真人电影的拍摄，但是这次经历起码让我多出了一项技能，将来制作更完美的动画特效时，磨合提升过的团队也绝对能发挥出超出我想象的水平。”
“鬼怪公司的剧本也是倾注了我大量心血的作品，不管用什么形式表达给观众，这都是我乔卿导演出来的作品，当然，也是你费导的。对我有点信心，也对你自己和这部作品更有信心一些，别妄自菲薄了。”
刚说完，费靖就猛地踩了一脚刹车。
他惊魂未定地骂了一句前面突然急刹车的私家车，等缓过神来，苦笑着对乔卿说道“乔导你说得对，我这两天确实有点紧张过头了，到底是准备了那么久的作品即将上映这种感觉，真的，我当初结婚都没这么忐忑过”
乔卿指了指他车上的贴纸，是一枚信空的卡通q版小骷髅头。
“忘了快乐咒语吗”
费靖下意识道“哈库拉玛塔塔”
“不是，你串频了”乔卿笑道，“我说的是信空加入鬼怪公司的入职宣言，最后因为不符合价值观被审核毙掉的那个”
费靖恍然大悟，一拍方向盘，咬牙道“说得对打工人只有两种选择，要么投胎，要么狗带我也不胡思乱想了，冲就完事儿了大不了天台见”
鬼怪公司点映首日。
费靖没有等到让他上天台的坏消息，但也没有等来特别热烈的反响，正当他在办公室内焦急得疯狂刷各种社交媒体时，著名影评大v“胡说电影”倜然发了一条微博，并了他和乔卿两位导演。
胡说电影我从没想过自己一个四十六的大男人，居然在电影院里看一部动画电影还能看得眼眶发酸。非常动人且寓意隽永的故事，感谢导演乔卿导演费靖为我们带来的视听盛宴顺便一问，地府的场景会不会做乐高拼图我真的很需要这种周边
评论区有说他吹牛逼的、有让老胡赶紧剧透一下的、还有问他觉得这部电影最终票房能达到多少的。
但这位粉丝量堪称影评界级别的大v，最终只回复了那条询问他票房的网友，并且一语震惊全网
胡说电影保底五十亿，我说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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