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
昭和日本改为平成日本的第一年。
也是你和秋在福利院度过的第六年。
五月的一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发现电线杆上停满了乌鸦。
昨天傍晚的时候,折耳根恶魔在隔壁街道被公安猎人打败了,尸体燃烧了一整夜才被烧干净。
秋也在窗边看了一整夜,直到凌晨才睡着。
这是一场假装普通友人的过家家游戏。
灾后第五个月,你们便复学了。
勤工俭学找兼职养活自己是必须的。
在放学后,你俩分道扬镳,你说要去洗碗店刷盘子,实则是回去爱魔会总部处理事务,秋说要去电器店帮忙卖废品,实际跑到了两条街道外的北海道恶魔猎人分部帮忙打杂,偶尔搬运一下恶魔尸体。
相互欺骗没有使你们的距离变得疏远,只有秋因为隐瞒你的愧疚,而对你愈发百依百顺。
即便如此,该来的还是会来。
他还是说了“我以后要成为恶魔猎人”的这种话。
这是他今天在出门的时候,突然提到的。
这句话里,他没说“想要”,而是说了“要”,也许早在两年前,他就已经产生了这个想法。
“从这条街走出去,”你伸手指了一下,“随便拉住一个人,问他的梦想,保证和你的一模一样。”
你们那时正并肩走在街道上,你首先停下来脚步。
你没有打击他的意思。
但事实如此,这几年加入公安的人暴涨、大家全都是因枪之恶魔而变得不幸的失败者。
“我想去东京,那里是恶魔猎人的总部。”
秋似乎并没有听出你口吻中的不赞同。
他往前又走了几步,等意识到你没跟上了时,他才止步不前,却没有回头。
“我已经15岁了,之后也不会再继续待在福利院里。”
人潮从你们中间涌过,有时将秋的背影遮盖,有时又显露出来。
世界似乎出现了坍塌变形,周遭模糊的人影无限拉宽,一条无限长的直线出现在你和秋的脚下,恍惚中,你只觉他的身影化作一抹漆黑的剪影,一下子变得令你很远很远。
你看着他的背影,想象他也许会在某一天,不声不响地走出这条街道,再也不回来了,只留下同样的背影。
一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就源源不断冒出头来,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便摄住了你的灵魂,叫人无法动弹。
“アキ。”
“嗯。”
你叫了他的名字,“回头看着我。”
黑发少年的身形一僵。
他在跟你说出这句话时,心里也许做了很久的思想准备,以至于没能分出时间去考虑,考虑到时候要如何应对你的回应。
他的脸上出现了一瞬的空白。
几息以后,他妥协了,像是拧上发条的机器人,他转动脖子时,你差点以为会听到齿轮咔哧咔哧的声音。
回头看她一眼,真有这么难吗
可当你看见他像被雨淋湿一般沮丧的脸,心中便明白了、他也不是毫无波澜的。
“可以抱住我么像在医院的那个时候一样。”
你就毫无芥蒂地笑了,向他伸出了手。
闻言的一瞬,名为早川秋的少年脸上露出了挫败到、可以称之为绝望的表情。
他或许辗转反侧了几个月,去策划今天这一幕,他好像想以一种干净利落的方式离开你,
但失败了。
如被细线操控的傀儡一般,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间,少年一步步朝你走回来,他迟疑地伸手,就这样偏过头、略显生疏地抱住了你。
一阵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密不透风地将你包围。
到底从什么时候起,原本只需要用手指去测量的手掌,变得宽大起来了
只需要平视就能看到的对方的脸,现在却需要仰起头来看。
秋的肩膀又是在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之宽阔的
当你抱住他的时候,透过单薄的春装,你甚至能够感受到少年充满生机的血液、在薄薄的肌肉下流淌。
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他好像已完成了男孩到少年的转化。
对此,你是否该感到欣慰
“アキ”
秋愣了下,才在你耳边低低嗯了一声。
你伸手,捧住了他的脸,在他没能反应过来之前,踮起脚尖吻住了他冰冷的唇。」
雾枝子双手抱胸缩在角落她a上去了
雾枝子抱头痛哭不对,是我a上去了啊啊啊啊呜呜呜,好崩溃
单身八百年的咒灵看不得这些东西
宛如被毒蛇的尖牙刺穿,一阵火辣辣的刺痛感,令早川秋从中毒般的晕眩里骤然唤醒回来。
少女柔软的唇瓣离开,他仿佛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不由伸手往唇角一摸,指上是点点刺目的猩红。
血液顺着指纹蔓延开来,仿佛花瓣舒张在指尖。
他黑蓝的眼瞳似猫科动物般缩了一缩,白皙的脸上却顷刻染上绯色,盖因比起被咬这件事,更让他震惊的是她吻了他。
黑发少女仍安静依偎在他怀里,轻轻捧着他的脸,她微启的下唇同样沾了血,那一点鲜艳的赤色给人以邪性氛围,令她寡淡的外貌顷刻艳丽起来,几乎成为一个叫人毛骨悚然的美人了。
“你会后悔的,迟早。”
她说道,那双浅灰色的眼瞳上翻,一瞬不瞬凝睇向他。
“抱歉。”
秋的心脏宛如被人猛攥了一下,失去供血的面容也苍白了些许,拒绝她似乎比他自己告白失败,更叫他觉得魂不守舍。
他移开眼瞳,想要直起身,少女却牢牢桎梏住了他的头颅,力度之大,令人怀疑她的手指是否要刺破皮肤和脂肪,径直插入进他的脑髓深处。
“アキ,别这样,看着我,别移开视线。”
那女孩低声道,仿佛无可奈何般、说出了不容置喙的话。
「你三度呼唤他的名字,明明是极尽温柔的口吻,却令黑发少年的眼瞳肉眼可见地一颤,你明白,他已经开始害怕你叫他的名字了,这事实真叫人难过。
人只有在被爱时,才能无忧无虑、随心所欲地活着,也随心所欲地伤害别人的心。
没由来的,你忽然就想起来六岁生日时,父亲送你的那匹烈马。
你是那么那么地喜欢它。
得到它的那天,你甚至陪它睡马棚。
你调整好情绪,掩下胸口烦躁,不露半分声色地最后一次问道
“真的非走不可”
“我已经考虑很久了。”这一次,秋没有再移开视线。
这就是没有挽留的余地了。
挽留已经不可能了。
也许,他没有想过要丢下你,他只是把自己当成了伟大的殉道者,觉得在完成对枪魔的复仇之前,没资格去考虑其他事情,甚至在离别之时,都不敢提及到你们这七年以来的感情。
可从古至今,古怪的是,无论是文学还是影视作品里,那些孑然一身的复仇者,总是会在最后被感化、放弃复仇,而当他回头,准备从此以后要重视身边点滴的幸福时,悲剧却也如约而至。
明明只差临门一脚,便可重归光明,那唾手可得
的小小幸福,却如海市蜃楼般、又顷刻化为云烟。
生命就是由小小的不幸组成的,在你眼里重如命的东西,在他人眼中却可以随意摧毁。
古往今来,无一例外。
可悲。
简直可悲到极点。
秋居然为了如此可笑的道路,而选择抛下你。
你气得想笑,一股疯狂且强烈的杀意却仿佛猛兽,难以辖制,一瞬便压过了对他的爱意,几欲脱笼而出,使得你的手指都出现了不正常的颤抖。
“那、那最后再来一个离别之吻怎么样这一次不咬你了。”
你偏过头,浅色的眼瞳泛出朦胧的水色,微卷的黑发蹭在柔软的脸颊上,仿佛缓解尴尬般的口吻简直引人怜悯。
与之相反的,是你死死嵌入掌心的指甲。
只有以疼痛抑制源源不断、就要满溢而出的杀欲,你才得以冷静地站在这里,而不是恶狠狠地咬断他的喉咙
秋没理由拒绝如此“卑微乞怜”的你,他也并非真是个对他人情感无知无觉的冷血无情之人。
少年的喉结往上耸动一下,复又落了下来。
他踌躇了一会儿,终于闭上双眼,睫羽微颤,就着你的双手,近乎虔诚地低头,缓缓落下一吻。
你抚在他脸颊上的手掌如蛇般向后滑,环住了他的脖颈,进一步加深了这个夺命的吻。
早川秋的身体一僵。
」
雾枝子仰天长啸“他也a上去了啊啊啊啊”
雾枝子痛哭流涕这样你还要抛下我一个人走吗早川禾火,你个渣男啊啊啊
这一刻仿佛时间静止。
将人的心也拉得很长很长
鼻梁相撞,少女凌乱的睫羽扫在秋眼底薄薄的肌肤上,带来一阵轻微的战栗,他紊乱的吐息是否被她感知到,如在风中摇曳、动摇的心是否也被她捕捉了
「如果能活着回来,为大洋和爸爸妈妈复完仇,我一定」
只要一想到有关未来的事情,早川秋就心生恐惧,他害怕自己的复仇之心被动摇,他甚至不敢多跟她说话。
“秋不准忘了我。”
“嗯。”
“刚才咬你的时候会有一点痛吗”
“有一点。”
“吻你的时候呢,感觉舒服么”
“嗯。”
他迟疑了下,还是点了点头,“脑子晕晕乎乎的。”
“喜欢吗”
“”
“回答呢”
“喜欢。”
“一辈子都不会忘掉的那种喜欢”
“嗯对不起,我”
在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时,黑发少女忽而发作,阴沉着脸推开了他
一股大力袭来,刚才还拥抱着她的早川秋一下子猝不及防,被她结结实实推倒在地。
他一只腿半屈着,双手撑在腰后,抬起头望过来时,脸上还带着茫然。
来来往往的人们都一脸惊讶地打量着他们。
在那些重重叠叠的人影当中,目黑世界伫立其中,高高在上俯视而来。
“滚。”
“别叫我再看到你。”
少女的面容被阴影所完全笼罩,可以称得上冷漠,她以一种看死人的目光冷冷凝视着秋,眉毛纹丝不动,盛气凌人的样子令人心中悚然。
阴影下,只有那双灰色眼瞳倒映出清透的光芒,其中也似横亘着一望无际的冰原,就仿佛两人素未谋面。
“滚吧。”她翻脸说道,简直变了一个人“现在就走,我会给你准备好机
票,在我感到后悔之前”
“从我身边远远地逃走吧。”
在秋弄明白这话的意思之前。
黑发少女已率先转身离开,只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1990年5月因理念不同,你同早川秋分道扬镳。
后者前往东京,寻找加入公安猎人的契机,而你则继续蛰伏在函馆,等待时机成熟。」
「同年9月,东京方面教徒的信再度被截获,这已经是今年来的第五次了。
这几年来,你在教内如水涨船高般节节上升的声望,终究引起了某些人的危机感。
神圣弥撒的百位候选人已经选定,按照往年惯例,爱魔会应该提前四个月,开始为你准备弥撒事宜。
然而直到9月末尾,你都没能等到有人来接你。
你无动于衷,背后的人却因没能看到你慌乱的样子,而急不可待地发来书信一封。
信上着重指责了一番你的胆大妄为,又说道你我心知肚明,你才不是真正的爱之恶魔契约者你欺骗了所有人,以获得人们的瞩目,满足自己的虚荣你就是个普通人类小孩无耻的小骗子
那张薄薄的信,被人夹在木偶奇遇记的童话书里送了过来。
书里讲了小木偶匹诺曹因虚荣而不断撒谎,鼻子最终越变越长的故事。
你抚过书封,只回信道
我知道你是谁。
第二天,又是一本美德大全。
你以为我会怕你假的不会成真,你根本没有任何恶魔的能力,时间会证明一切。
你没继续回答了。
第三天,信还是源源不断寄过来,这一次便是伊索寓言,第一篇就是狼来了的故事。
目黑君,我承认,你固然很聪明,但爱魔会如今的发展也并非全都是你一个人功劳真相迟早会大白于天下,如果你能安分一点,不再说谎骗人,爱魔会这里也不缺一个小孩的容身之处。
信里先恐吓,再敲打,最后给一甜枣的意味已经非常明显了。虽然不明白此人为何能逃脱“魔眷者”buff的影响,但你心里已经隐隐有所猜想。
没有犹豫,你捉笔写下回信。
第四天,对方那里收到了你的回信。
信上只有一句话
有些事我不想再说第二次,之前就跟你说了吧,要叫我爱魔大人。」
「1990年10月
爱魔会教主正式与你决裂,也许是忌惮东京方面人魔一统会的残余势力,也许是不舍爱之恶魔契约者的噱头,他最终只是对外宣称,为了爱魔会迅速与国际接轨,你已动身前往北欧国家布道。
实则,他派人将你囚禁在了福利院下的幽暗地下室,自此,你的一举一动遭受到严重限制,几乎寸步难行。
12月,神圣弥撒照常举行,失去了二代爱魔契约者的莅临,参与者失望而归,甚至出现了有人中途离场的丑闻。
大部分教徒甚至启程前往苏联与德国,企图追寻你的踪迹,参与到这场听似伟大、实际根本不存在的布道行动中。
同月,北海道函馆县,大雪裹杂着黄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落在街头。
故障的霓虹灯牌一闪一闪的,一只老鼠地从下水道边跑过。
借着头顶铁窗的光芒,你坐在被炉旁,将手中圣经翻开了新的一页。
旁边的电热取暖灯散发出柔和的光晕,哗啦啦水声里,录音机里的磁带转动,正播放着一首搞恶魔崇拜的非主流音乐。
旁边地毯上还堆满了神道学、物理学、生物学、人文历史等各类别书籍,这些全是你找教主要的,大部分已经读完了,剩下的小部分也正在研读中。
日常生活需求方面,他从不会亏待你,有时遇到重要的决断,还会写信向你“请教”。
他有应必求,你也不会客气,有来有往,爱魔会教主也把你当成小孩子,而逐渐放松了警惕。
在一日阳光明媚的早晨,你望向铁窗后的天空,忽而福至心灵,自觉时机已到。
你放下书,像往常一样关掉电灯,关掉正在烧水的水壶,甚至浇了窗户下的盆栽,还给下水道的老鼠留了吃的。
换了一身外出的装扮,其余的你什么也没有带,就这样走向守在门外的人。」
当爱魔会教主听闻消息率人匆匆赶到时,昏暗的地下室早已人去楼空。
就在这短短几个月时间,负责看守的人就完全被洗脑成了目黑世界的狂热粉丝,他不仅放她离开,还把她送到最近的机场后,不仅为她联系了东京那边的人,还给她买了前往国外的机票。
在杂乱的地下室里,在目黑世界的书桌上,有人找到了她遗留下的书页。
「他受害之后,用许多的凭据将自己活活地显给使徒看,四十天之久向他们显现,讲说神国的事。 徒 1:3」
教主马上认出了,这是圣经新约使徒行传里的一段,那本书还是他买来送她的。
意思讲的大概是
上帝的爱子耶稣基督为救赎世人,死在十字架上。
但他并不会真的死去,耶稣基督于第三天复活,重回人间,向世人显现了神国之威,第四十天后,肉体升天。
圣诗中也唱过这一幕
「他就被取上升,有一朵云彩把他接去,便看不见他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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