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奥多摩御岳山。”
秋和姬野都疑惑地望了过来。
“是情报部门截得的最新消息。”
女人从窗前微侧过身,金色的眼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粉发梳成搭在胸口的麻花辫,她穿白衬衫黑西装的职场三件套,似乎也刚从外面回来。
瘦削的双肩将西装外套撑得平整,外套散开,露出其下同色系的领带。几种土气的元素碰上那张精致的脸上,却瞬间变作了一种令人怦然心动的知性美。
这位名为玛奇玛的女人,是在前不久被调往东京总部来担任警视正的。
她挪步走近,将外套脱下、整理好,挂到了旁边的衣架上。
然后拉开椅子,背对着窗外,在办公桌前坐下。
“三日后,爱魔会将在曾经的人魔一统会总部,奥多摩御岳山上举行一年一度「神圣弥撒」,不出意料,爱之恶魔契约者目黑世界也会现身。”
“这是情报部门所截得的最新消息,可信度为百分之八十,值得出动公安。”
“秋君,姬野,”她以一种平和温柔的声线念到两人的名字。
两人便有些如芒在背地扳直了腰。
“我需要你们对魔特异四课混入弥撒仪式中。”
说罢,玛奇玛拉开抽屉,从中取出两封玫瑰漆印的信封,用手指将其推至他们面前。
她说“用这个。”
“这是邀请函,只要拿着它就可以进去那里。”
她说完,便不再做声,只是交叠双手,静静地凝望着眼前的下属们,秀美的脸上带着恬静的表情。
姬野看着桌上的信封,又抬头看了看她脸上的笑容。
“爱魔会”这个名字,姬野当然听过,跟许多疯狂推崇它的国民相比,姬野对这个组织始终持怀疑态度。
毕竟一旦涉及“爱”呀,“幸福”呀,人类就会变得疯狂,人类就是奇怪的生物,尤其是总认为自己不幸的日本国民,更是奇怪中的奇怪。
爱魔会能获得如今的成就,怎么想都是日本人的错。
由一群这种疯子组建而成的教团,虽然现在不显,但迟早有一天也会疯魔的。
只是姬野的妹妹和父亲就曾切切实实收到过爱魔会的爱心基金救济所以心里不认同,姬野也不会随意摘指,毕竟不管它目的是什么,可比起某些尸位素餐的部门,爱魔会的确有在做好事。
“玛奇玛小姐那我们的任务是”
混入弥撒后,需要做些什么呢
她问道。
因为三月份的事,现在四课的成员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而排除休假、养病等的因素,能够调动的就只有她和秋两个人了。
爱魔会毕竟不是一个小组织,她需要弄明白这次任务的危险度数。
“目黑世界。”
玛奇玛小姐只说了这个名字。
“你们这次的任务对象是她。”
“她曾以布道的名义前往北欧,带走了许多当地的恶魔猎人,嗯”
“更准确一点来说,是骗走的。”
玛奇玛小姐点了点自己的下唇,这个有点慵懒的动作使得她充满了魅力,令人移不开眼。
“那孩子契约恶魔的能力很特殊呢,被她骗过的人都死心塌地地相信着她。”
“大家都想把她留下来,毕竟爱之恶魔的能力能带给大家幸福,其他国家肯定也非常想要得到这份力量。”
“可她不仅离开了,还带走了其他恶魔契约者。”
“这样是不行的,有登记的恶魔契约者都是国家的战略资源,在战争发生的时候也作为衡量武力的单位。”
“如今其他国家都已
经发布通缉令,现在在黑网上应该也都查询得到,赏金数额巨大,各国的杀手和恶魔猎人已经在路上了。”
“秋,姬野,我需要你们帮我监视她,弄清她具体的能力,以及在必要的时候处理掉她,防止她落入其他国家之手。”
玛奇玛“这也是上头的考虑。”
姬野迟疑了,“就我和秋两个么我没关系,但秋他正式入职还不到一年。”
玛奇玛小姐站起来,拍了拍手,“没关系,任务失败了也不会责怪你们的,因为这次任务我也会参加。”
她说完,见到两人都没有回答,不由眨了眨眼,“答复呢”
御岳山神圣弥撒当日。
弥撒的主持人还没有到,仪式却已经开始了。
听到教堂深处传来了合唱团的歌声,爱魔会教主平野清十郎心中闪过种种不祥的念头。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神职装束,急匆匆赶向礼堂。
虽然这个人魔一统会曾经的总部高山礼堂,曾经历过一次恐怖袭击,但这座西式建筑在被爱魔会买下后重建过,各种旋转楼梯以及蜂房似的回廊都得到了修复,叫人走起来仿佛误入了迷宫。
等平野清十郎找到位置,气喘吁吁地推开礼堂大门,眼前对他而言是一幅极其恐怖的恶魔绘卷。
在悠扬的蓝色的多瑙河中,所有信徒都仿佛众星拱月般簇拥着那位少年。
却对他这个礼堂主人视而不见。
参加弥撒的一百人身着各色礼服,围绕着黑发少年翩翩起舞。
一时,所有舞动的裙摆都化为蝴蝶,以少年为中心,在高山礼堂中摇曳飞舞;一时,她又变为风眼,人们就仿佛风中的枯叶,围绕着她,一圈又一圈不知疲惫地舞动着。
披白袍、戴面具,不可相互交流,全程务必保持虔诚与肃穆,这些目黑世界曾经立下的规则、被清十郎一直好好地延续到了每一年的神圣弥撒当中。
然而当她归来,她又亲手打破了这一切
银盘与圣餐变成了极尽奢华的珍馐美食,喷香的烤乳猪和诱人的甜点,甚至还有许多黑衣侍者穿行在其中,不时给教徒递上葡萄酒和香槟。
男人和女人不知羞耻地贴在一起跳舞,平野清十郎真想挖掉自己的眼睛
而他自己,本该以主教身份主持这场神圣弥撒的礼堂主人,则像是误闯进这里的不速之客般格格不入
除他之外,此地另外一位格格不入的人。
那位被狂热信徒簇拥着的少年。
她看上去约莫十五六岁 其实19了,身着宽松的纯白浴衣,脚踩木屐,“y”字形状的领口微敞着向下,从交领中隐约吐出了雪白的胸口和腰腹。
浴衣向下收紧的裙摆,显得她双腿修长而瘦削。
浓黑的长发垂落及腰,简单的黑白撞色,却令人过目难忘。
那复古的装束,同这场浓妆艳抹的宴会格格不入,却又因人群的簇拥而显得融洽无比。
毫无疑问,她就是毁了这一切,将神圣的弥撒礼堂,转变为魔的宴会的罪魁祸首。
而她现在站在二楼的平台上,脸上覆盖着一个白般若的面具,正以一种悠然自得的姿态打量着在场的嘉宾。
许多人想要借着混乱凑到她身边去,却又被黑西装们阻隔在旋转楼梯下。
在那些翘首以盼的目光中,目黑世界的目光、与下方气急败坏推门而入的平野清十郎有了一秒的对视。
目黑世界就忽而自过长的袖摆中探出手,摘下了面具,露出一张清秀的容颜。
当那张能乐面具被她拿在手里时,礼堂中出现了片刻的宁静。
传闻中,
爱魔契约者拥有无可比拟的美貌,场中这位瘦削的少年人却只能算得上清秀,那张寡淡的面容就仿佛云雾淡入山水之间,就连双瞳也是浅浅的灰色。
可不知怎的,站在高处的她,那模样太过坦然,透过玫瑰花窗的阳光落在她的身上,将她衬托得好似落入人间的天使。
她掀开眼帘,睫毛的倒影落在湿润的眼瞳深处,一瞬间,他们就好像从中见到了天堂的倒影
那是她在公共场合中第一次露面。
平野清十郎知道这代表着什么目黑世界已不再甘心屈于幕后,从此以后,爱魔会就只需要一位明面上的领导者
应该杀死她。
不只是平野清十郎,人群中,那些杀手和恶魔猎人都在第一时间醒悟过来。
应该杀死她的。
但黑发少年的姿态简直惹人怜爱,比起砍下头颅,他们竟然更想要把她拥入怀中。
无法动弹中,目黑世界已走下旋转楼梯,一步步向着门口的平野清十郎走去。
她如手持权杖的赫尔墨斯走过冥河河岸那样,一路上,无数人伸出手,如阴影般汇聚到她的身边,恳请她放慢脚步,好令他们能够重回人间。
这一幕简直叫人毛骨悚然,仿佛名画阿刻戎河的灵魂的重现。
这座礼堂已化作地狱,人们所有的私欲都向着中心的那个少年流淌而去,但目黑世界不管不顾,越过狂热的人群,径直来到了教主眼前。
这是一场推迟已久的王位交替。
在五年前,目黑世界在地下室的书桌上留下那半张圣经时,平野清十郎就明白会有今天这一天。
他看着曾经那个不过半人高的小女孩,如今眼前这个魔性的化身,被所有人视而不见的愤恨在此刻倾泻而下,甚至超越了心中的恐惧。
使得他不禁揪起了目黑世界的衣领,厉声质问出声
“你是个骗子,你蒙骗了这里所有人”
有人想冲上来,目黑世界却挥了挥手,示意不必。
人群就一动不动了,但纷纷盯向平野清十郎,那一张张冷淡的脸叫清十郎突然觉得好绝望,别以为他没看到,刚才那个人的手是变成斧头了对吧刚才绝对是想要砍下他的头的吧,绝对是吧
“你们难道还没有发现吗你都被她骗了她从来就没有使用过能力呀,她根本就不是爱之恶魔的契约者她骗了我们所有人”
爱魔会本来就是他的东西在目黑世界到来之前
平野清十郎像是要向全世界证明,而摊开另一只手、眼巴巴地望向人群。
黑发少年任由他攥住自己的衣领,就这样稍抬起下巴,盯着他问道,“所有人都认为我是为什么你要这样说”
她那平静的态度,甚至略带微笑的、气定神闲的脸,一切的一切,都令平野清十郎怒火中烧。
“为什么”
他反问道,五官扭曲得仿佛要从脸上飞出来,像是要哭了,又像是要杀人。
“你和人魔一统会能骗得了全世界,却骗不了我,早在你被父母送来北海道的时候我就已经明白这是场骗局了”
“因为只有我”男人瞪视向身前少年,对视的瞬间,他的眼睛忽然浮现出了桃心的图案,就连声音也变得嘶哑。
“因为只有我才是爱之恶魔真正的契约者”
噗
这消息太过震惊了,屏幕前的雾枝子喷了一大口椰汁。
雾枝子呀哒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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