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的右手扣住她的手腕, 将之举过头顶,骨头和骨头挤压碰撞,甚至能听到咯吱作响的声音。
他的面颊则深埋在少女颈畔, 如渴饮溪水的牡鹿。
雾枝子能够感受到他冰冷的发丝蹭过自己耳尖, 能够感受到直哉鼻尖喷薄而出的热汽,感受得到、他尖锐的犬齿正悬停在自己后颈的肌肤上,而后,在下一刻, 毫不留情地将之嵌入其中
禅院直哉将她按在地上, 低头一口咬在了肩上。
这一口咬得也忒狠了
黑发少女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仿佛箭矢般尖锐的痛楚把她牢牢钉在原地,从被洞穿的肩际、一瞬间便传遍四肢百骸,
她被举过头顶的手指,疼得顿时蜷曲起来, 身体紧绷不能动。
“同情的眼泪”也再无法被眼眶挽留,不争气地哗啦啦直往下淌。
肯定出血了
呜啊属狗的吧咒灵粗口咒灵粗口
跪在地上的小腿在抽筋, 双膝也全湿透了, 深入骨髓般的寒冷令下半边身体几乎麻木, 比痛还痛, 然而比疼痛更深切的却是意识到禅院直哉对自己做了什么过后, 一阵油然而生的屈辱与不甘。
禅院直哉
这狗发的什么疯啊他怎么敢啊
雾枝子咬着后槽牙。
明明从来都只有她咬别人的份敢咬她的人,这世上还没诞生呢
到底发生什么了
家庭暴力
迄今为止的模拟, 都很正常才对啊
她除了不听人话,天天跟他作对, 不把他当哥哥看,和亿点寻死的小癖好明明就连寻死也经常被他打断除此以外, 也没有对直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吧
明明一直以来都是直哉在找她麻烦呀
现在还要无缘无故咬自己一口, 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
实在想不明白直哉之所以这样做的缘由, 咒灵又惊又怒。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
简直莫名其妙到了极点
即使想要大声骂街,嘴巴也像被黏住了一样,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直哉的咒力还在影响着她。
等到金发青年抬头,终于肯松嘴,雾枝子没来得及松口气,手上又传来一阵大力。
在啃了她一口过后,直哉又不容置喙地拉住她的手腕,将她从地上拉起。
发软的双腿根本无法支撑站立,金发青年就伸手揽住她的腰,半拉半抱般帮她直起身 、牵着她走到神龛前。
这一次就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如同被捕食者叼住后颈的食草动物。
雾枝子发丝凌乱,裙摆全都湿透了,她半依靠在直哉怀里,因温度流失,身体止不住地发着抖。
在直哉朝她伸出手时,咒灵下意识抬起一只手、掌心朝外地挡在脸前,她颔首闭眸,宛如惊弓之鸟般缩了缩脖子。
她怕直哉发疯又要打她。
打别的地方没关系,打脸绝对不行
然而在等了几息过后,雾枝子只是感到自己的头发被碰了几下。
青年只是伸手,帮她扶正了鬓边歪斜着的珍珠发带。
黑发少女睫毛颤动,她从指缝中露出一只湿漉漉的眼睛,在那其中,倒映出了直哉面无表情的脸。
脑子里,突兀地涌现出了属于“法子”的记忆。
在法子印象当中,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人渣哥哥的脸上的表情变化少了,逐渐只剩下笑容。
阴险的笑容、得逞的笑容、嘲讽的笑容,有时候他明明生气,嘴角也带着一丝微笑的弧度,给人一种掌控全局的压迫感。
因为渣哥是个很爱面子、很爱装杯的人,大男子主义极强,他宁愿笑得露出20颗大白牙,也不愿意露出震惊、气愤等的弱势表情。
尤其是在法子面前。
有时候他已经非常生气了,气得眼睛里都是血丝,却依旧扯起了嘴角。
现在直哉却不笑了。
就好像回到了一周目,两人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午后,六岁的直哉站在门外俯瞰过来,他秀美的脸上浸没在阴影的海洋里,冷漠地傲视着脚底的妹妹。
如今,十八岁的直哉站在祠堂前,那张逆光的脸同样的冷漠,同样的面无表情,同样俯视着自己怀里的妹妹。
于两人之间,漫漫十二年的时光,忽而在这一刻加速了流动。
「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个地步的」
寂静寒冷的冬日庭院中。
几代家族的牌位陈列于祠堂下,距离这对怪异的兄妹仅仅一步之遥。
飞雪无言飘落,根本没有要变小的趋势。
垃圾话模式像是被关闭了,一言不发的直哉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恐怖,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在妹妹惊恐的注视下,兄长伸手,一点点替少女捋平散乱的鬓发,他的手指穿行在少女冰凉如丝缎的檀发间,动作里有种固执而孤独的亲昵。
直至将最后一抹翘起的黑发抚平,又像是要替妹妹遮挡住落雪似的,哥哥将滑落在肩上的披衣、重新拢起在她头上,并扯平了每一寸折痕。
看上去如此温馨的一幕,如果不是那箍在雾枝子下巴上、用于固定的手,力气大得令咒灵感到自己的下巴骨头几乎要被他捏碎的话
无法动弹
就像被任意打扮妆点的人偶一般。
男女之间的差异在此刻被放大到极致。
无论是体型、力气,方方面面,全都被碾压
被蹭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痛,一点点小小的触碰也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
假使清楚这里只不过虚假的模拟世界,但这种仿佛落入敌人手中的失控感,着实也太真切了,令人发自灵魂地感到恐惧,她失焦的瞳孔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眼泪无知无觉地滚落,身体一时冷得打颤,一时又热得渗出细汗。
这是在干什么到底还想要干什么啊
直哉打她、骂她,勇敢咒灵一点都不怕,她都能够毫不犹豫地反打回去。
但他来这一招,咒灵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好了。
怕了
雾枝子怕了真的怕了。
草尼玛,别
不怕渣哥变态,就怕变态搞纯爱。
咒灵也就在这个时候意识到,从前那些小打小闹,原来一直都是直哉在让着她。
其实深想也并不难发现,作为以咒力持续洗练体魄的同期最强,在此之前,两人无数次扯头花里,直哉却从来都没对她使用过咒力。
打架的时候,一直是她赢得多。
咒灵总是把渣哥当成傻杯,但这一切其实全都建立在直哉的纵容之上,现在他收回了这份纵容,两人的地位便顷刻翻转过来了。
这才是直哉,才是御三家之一禅院家的未来家主,同期最强天才咒术师。
是他最真实、也最危险的模样。
禅院直哉半搂着她,上前,从牌位前的干枯的白菊中摘下了一朵。
他被染成金色的碎发在雪中泛出幽暗的光泽,细长上挑的眼瞳深处,隐藏着翻滚的、仿佛下一刻便会喷涌而出的黑暗情绪。
捏着那朵干枯的白花,奇怪的兄长将其簪在了妹妹发丝间。
他温热的手指擦过她的耳尖向下,替她抹去了脸上残留的泪痕。
然后,在妹妹的注视下,禅院直哉的手指探入袖里,又从中取出了一个被丝带系好的红丝绒盒子。
当看到他掌心的盒子时。
电光火石间,雾枝子毛骨悚然,心脏像是被人抓住般,狠狠往下一拽,她的眼泪止不住地流,皮肤、内脏、毛发,身体的每一寸都在叫嚣着逃离。
所有恐惧、愤怒、憎恶的负面情绪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为什么说些古怪的话,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他盖在她脑袋上的披衣,簪在她鬓发上的干花。
从刚才到现在,直哉所有一切的古怪行为忽然都有了解释。
一个刺耳的声音在颅内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不对不对
不会吧绝对不是她想的那种事吧
疯了吗这人是不是有病
意识到禅院直哉接下来要干的事情,黑发少女的牙齿都在打颤,整个人都要崩溃了,一种极度不理解的情绪笼罩在头顶。
喷涌而出的泪水已经模糊了视野,她一缩再缩,像是极度抗拒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直哉却已径直打开了戒枕。
在这个孤独的雪夜中,少女攥紧手指,紧绷在心中的那根线终于断掉了。
她的耳边一片寂静,宛如被捆住四肢扔进海里。
海水无穷无尽地蔓延过来,而她只能徒劳地、眼睁睁看着自己向下坠去。
在妹妹碧绿的眼瞳深处闪烁着,在哥哥手里的戒枕当中熠熠生辉着。
那赫然,是一对镶嵌着钻石的结婚戒指
面朝历代家主的牌位,兄长低声说道
“禅院家第27代家主,嫡子直哉在此起誓,今后将守护法子,保护她不被外人抢走,保护她不被死亡侵蚀,直至不可回避的死亡来临,一生厮守,不离不弃。”
他的声音传遍整个空荡的院落,竟显得十分庄重严肃。
说话时,直哉已十分自然地、将其中大一些的戒指套到了自己的无名指上。
而后,金发青年低头,拿起剩下的那枚戒指,看向了怀里十二岁的妹妹。
“轮到你了,法子。”
雾枝子盯着他手上的戒指,当看清内壁上刻有“直哉法子”的华丽铭文,一种莫大的荒诞袭来,压得她喘不过气。
这根本不是小孩子的过家家游戏。
已经成年的兄长在要求他的妹妹行使女人的职责,要求她许下承诺,承担起本不属于她的重担。
没有华丽的婚纱,没有手捧花,甚至没有个像样的场地。
在露天的雪地里,在死寂的祠堂中,只有牌位上历代家主的姓字,在默不作声地、冰冷地注视着这对怪异的兄妹。
这是一场没有任何人会献上祝福的结婚,唯一的观众只有走道旁的石地藏,与院子里的梅树。
好恶心。
刚才被咬过的地方像是有虫在爬,如果能挠到,雾枝子会把那块肉挖出来扔掉。
他是在什么时候买的又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拿出来,放在她的面前。
戒指上两个并排在一起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雾枝子不想懂,也不想去深想啊
她甚至不想再继续模拟下去了,如果现在面前有一个能强制退出模拟的按键,她会毫不犹豫地按下去的。
太倒霉了为什么自己人生第一次的婚礼会是在这种地方
为什么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雪地里安静得可以说是死寂,只剩下黑发少女不争气的啜泣声,她哭得十分凄惨,直哉从没见过游离在人世之外的妹妹流露出这样崩溃的表情。
但直哉发自真心地笑了。
她的崩溃与恐惧切实愉悦到了他,他在牵动她的情绪中,感觉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体会到了他的确有在影响着妹妹。
兄长直接拿起了剩下那枚戒指,跟阳光的笑容相反的,是他那高高在上、不容违背的口吻,他发号施令,以男主人的身份,以狩猎者的姿态。
“法子,说。”
“说你也爱我,永远侍奉我,身心如一永不改变,发誓永不移情,发誓从此以后你的身体、子宫归我所有,由我支配。”
“我们两自此合二为一,结为一体,以余生共筑永恒的爱。”
说罢,他已自顾自握起少女的手掌,将之缓缓推向代表一生承诺的神圣指环。
镶有银钻的戒指,在雪夜中无声折射出璀璨的华光。
冰冷的雪花落在两人交握的手指间,又被温度溶解为透明的水渍,隐没在掌纹之间。
黑发少女缓缓摇头,拼命想要挣脱他的手,却无果,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戒指、一点点被套入进自己的手指当中。yhugu
“不要”
凌乱的黑发从披衣边缘垂下,落进视野当中,从妹妹的双唇里,艰难溢出了含糊不清的、怪异的声调。
像是婴儿牙牙学语般古怪,又仿佛蚊蝇般细微。
戒指向指根滑下,严丝合缝,大小完全合适。
在其完全卡住的那一刹那。
那微弱的声音陡然拔高,像是突然爆发般,忍耐到了极致时的骤然反击,一股不知源自何方的力量,使得雾枝子猛地打开了他的手。
“啊不要”
“我都说了不要了”
仿佛烫手山芋般,她一刻也不能容忍似地,迅速扯下了刚戴上的戒指,将其掷向雪地。
那枚小小钻戒在空中一闪而过,顷刻便淹没在白茫茫一片雪里了。
望着自己被打开的手,直哉的脸倏尔阴翳,像是蒙了一层寒霜,浸在阴影当中的瞳孔猛地紧缩成针,眼白上瞬间血丝密布
时间、空间仿佛就此凝滞不动了,阴冷得叫人骨头打颤。
“法子小姐”“大小姐”
这时,隐隐地,耳边捕捉到了被寒风裹挟而来的嘈杂人声。
循声望去,远远的,可见桥上人头攒动,零星的灯火在桥上闪动,似火星般点亮了雾枝子眼底的光芒。
是终于觉察到女儿不见的直毘人,回禅院家寻人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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