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睁眼的尸体吓得司棠都屏住了呼吸,也就在这电光火石间,灵铸猛地探手而出,目标不是司棠,而是司棠身旁的云黛。
一切都太快了,云黛躲闪不及,于是那只手就狠狠地掐在了她的脖子上。
那只手非常冰冷,表面的皮肤带着死气沉沉的僵硬,不似活人的手。
云黛下意识伸手去挡,但是如今的她并没办法使用灵气,于是那只掐住她的手便如同铁钳一般的坚硬,轻易无法掰开,只是僵持了一瞬,便直接将她整个人都拖拽入了棺材中。
司棠就眼睁睁看着云黛一头栽进了棺材之中,额头撞上了棺中女人的怀中,等她伸手想去帮忙时,棺材的盖子已经迅速合上了。
“云道友”
司棠尖叫了起来,她也顾不得太多,举起手中的锤子就往那封得严严实实的棺材上砍去,可锋利的斧刃与棺材板相撞后,也只是发出巨大的声响,根本无法给这口棺材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司棠的冷汗都流下来了,她突然就意识到,眼前的这口棺材根本就是一件防御类法宝,且是由灵铸亲手炼制而出的、坚硬严密到有些离谱的防御类法宝,至少以她的能力,是无法破开的。
但是为什么会这样,司棠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片混乱,灵铸不是早就死了吗为何躺在这口棺材里的这具尸体会突然睁开眼睛
难道说,真的如云黛所说,她们不该带着灵铸亲手炼制的剑前来破阵
司棠急得迈着小短腿,在棺材前不停地转悠着,当务之急是赶紧想办法将云道友给救出来
骤然跌入棺材的云黛只觉四周一阵冰凉,她整个人宛如被拽入了一片寒冷死寂的水中,口鼻瞬间被掩住,一双如铁链般的胳膊迅速缠上了她的肩,禁锢住了她所有的挣扎。
云黛身上已没了灵气,她无法使用任何避水秘术,好在她身上有淬苓天乌,本身就可以在水底呼吸,所以此时此刻,她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窒息感,她只觉自己像是被绑在了一块巨大而沉重的石头上,不停地向水底沉去。
云黛也在想,为什么会这样,灵铸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什么会突然袭击她,将她拉入棺材。
而且比较值得深思的是,她分明是和司棠站在一起的,且司棠比她还要更靠近这口棺材,可灵铸却率先向她伸出了手,甚至没去理会司棠。
她就是冲着她来的,是因为她破开了兵戈阵,还是因为她身上带着鬼剑和神剑这两把出自灵铸之手的绝世名刃
但是有一点倒是可以肯定,那就是此时正禁锢着她的这个人,并不是一个活人,她的全身都冰冷而僵硬,散发着浓浓的死气。
这显然是一具尚残留着一缕魂魄的死尸。
云黛的眼睛看不见,沉入水底后,她便也听不见风声了,更无从判断周围的环境。
她只知道,她胸膛之中的那颗琉璃玲珑心再感知不到任何的
情绪丝线了,既没有来自司棠的情绪丝线,更没有眼前这具死尸的情绪丝线,而四周的空间也绝不只是一口棺材那么大
她这是被灵铸拖入到了一个独立的空间之中吗
在这必死的绝境中,云黛仍努力地思考着脱困的方法,她绝不能死在这里
云黛的手缓缓下移,五指张开,在心中默默唤了一声“渡厄”。
她的掌心很快就触到了坚硬的剑柄,她咬紧牙关,手腕用力一挥,便凭着感觉将手中的剑狠狠地砍向了面前这具禁锢着她的死尸上。
剑刃很快便传来了砍到东西的钝感,但那种禁锢着她的力道却并没消失,甚至于她的耳边还传来了一声阴森森的冷笑。
不,不对那声音并不是从她的耳边响起的,而是直接从她的脑海中传来。
这一刻,云黛终于反应了过来,她终于明白死去的灵铸为何会突然睁眼也终于明白了为何她会被拖入棺材中
灵铸的意识正在入侵她的思维,或者说,用另一个通俗一些的描述来说,灵铸正在夺舍她
云黛没有修为,自也感知不到自己的神魄,所以她的所有意识都是迟钝的,只知此时才真正反应过来,但只是反应过来仍是没用的,她甚至不知要如何去阻止。
难道她真的要死在此处了吗
这一刻,云黛也终于明白了灵铸的目的,更明白了这座灵铸墓到底是为何而存在的。
司棠说,这出灵铸墓是灵铸留于锻灵山庄晚辈的遗产,其中存放着千锤百炼谱,只给能炼制出破开兵戈阵之人。
可此时,云黛却觉得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的,灵铸所设下的那座兵戈阵,压根就不是给锻灵山庄的刃准备的,她根本就是预留给她自己炼制出的鬼剑渡厄和神剑醉流鸢的。
从一开始,“给晚辈留下秘籍”就是个幌子,只有持有两把剑之一的人,才能破开兵戈阵,出现在她面前。
至于为何要留下这个幌子,自然是想要蒙蔽他人的认知,让前来寻宝之人放松警惕。
而灵铸的目的也很简单,她要夺舍,她要重生,重生在能掌控神剑醉流鸢抑或是鬼剑渡厄之人的身上。
或者说,她不禁是想重生,她的最终目的是,通过夺舍,成为这两把剑的主人,毕竟她虽是炼制出神剑与鬼剑之人,但这两把剑却没有一把愿意臣服于她。
此处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巨大的陷阱
云黛很少会产生如此强烈的绝望感,但此时此刻的她却找不到任何破局的方法,她没有灵气,双眼失明,处处受限,她要如何与灵铸的残魂对抗。
云黛的拳头猛地捏紧了,她不能死她绝不能让自己死在此处
云黛屏住了呼吸,双目紧闭,努力去感知着自己的神魄,只要能产生自我感知,她便可以驱逐来自灵铸的入侵。
时间流逝着,冰冷的潮水在耳边鼓动,远处似有沉闷的声响传来,过往一
幕幕的画面在脑海里闪过。
云黛在思考,她为何会沦落至现在这副狼狈的模样,是因为她的剑破碎了,是因为斩月离开了她,也是因为她从心底里就不相信,失去了本命剑的自己还能重新站起来。
所以即使会面临未知的危险,她仍要来这灵铸墓中,寻找修复醉流鸢的方法。
即使她不停告知自己,试图自我说服,她仍很难再找回自己的道心,她的修为和眼睛也始终无法恢复。
眼前的一切,皆因她始终无法对失去了本命剑的自己,产生真正的认同
云黛的心脏突然剧烈地跳动了起来,她恍惚间想起了自己当初孤身闯入锥心崖,前去拔醉流鸢时的模样,那时的她没有剑,可她却也没有任何退缩与怯意,只因那时的她,根本不会去思考太多,她只是想活下来而已,是强烈的求生意志支撑着她一步步走下来的。
她想活着,她一直以来,都是凭借着这份求生欲走下来的,她怎么可能因为剑碎了,便失去前进的动力。
更何况,若是她死了,斩月更加没有重新回来的机会了。
此时此刻的云黛,产生了一种极度强烈的求生欲,她想活,她不想死,她更不想死得如此不明不白
不知从哪涌来的水流,冲开了覆在她双目上的白绫,而云黛的视角竟在晃动的水纹中,慢慢变得清晰了起来。
一张女人的脸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她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眼睛,那双眼睛在与她对视的瞬间,眼底产生了一种诧异的情绪,那份诧异之中,又带着某种毫不掩饰的恶意和厌恶。
云黛很清楚,灵铸对她的这份恶意与厌恶,应当是源自于她手中的剑。
因为她能同时收服醉流鸢和渡厄剑,而灵铸作为炼制出这两把剑的人,却终身也未能将剑据为己有。
这个疯子怨恨她,她想要夺舍她,将她从这世间完全抹除,再取而代之。
云黛只觉无数力量从四肢百骸涌了上来,她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她的修为恢复了,她的眼睛也恢复了。
她看着面前这张苍白得过分的脸,突然就想起了自己在斩月的记忆中看到的那些画面,她心底也升起了一股怒意,拳头下意识便捏紧了。
她手臂一抬起,一拳就狠狠砸向了灵铸的脸,但在拳头即将接触上去时,灵铸却手掌一挡,精准地包住了她的拳头,也是在这个瞬间,云黛只觉自己的意识一阵模糊,很快便猛地被拖入了另一方空间。
在飘摇的动荡之下,云黛茫然四顾,一轮明月印在空中,陷在黑夜中的巨大峡谷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
此处对于云黛而言,可以说是无比熟悉的,这里便是剑冢之中的锥心崖,也是灵铸炼制出醉流鸢的地方。
那个一身黄衫的女人安静地站在月色之下,背对着云黛立在不远处。
察觉到了云黛的目光后,她缓缓转过身看了过来。
那双眼睛仍是漆黑到深不见底,却又参杂着某种强烈的兴奋和极矛盾的厌
恶感。
“你为什么能同时收下两把剑”
女人开口了,带着一种疯狂与怨恨的情绪。
云黛皱着眉头,她就见灵铸缓缓抬起了手,虚虚朝她的方向一点。
云黛手臂绷紧,下意识就做出了防备的姿势,可令她吃惊的一幕却在此时出现了,她只觉一股奇异的力量包裹住了她背在身后的剑匣上,紧接着那些躺在剑匣中的残剑碎片便飞舞晃动了起来,仿佛是受到了某种强烈的指引。
在云黛想取下剑匣查看之前,便有一道灵光突然从剑匣中击射而出,径直落在了她与灵铸之间的空地间,化为了一道匍匐于地的人影。
看到那抹身影后,云黛的眼睛也随之瞪大了。
那是一名身着翠衫的少年,乌黑的发丝略有些凌乱的垂至地面,一对碧玉般的龙角从发间生出,他仿佛是有些茫然,停顿了片刻,才缓缓地抬起了头,露出了那双如金色琥珀般的双眸。
那双眼睛非常漂亮,微泛红的眼尾将一切的色彩都衬得艳丽异常,可这份艳色却又令他看起来格外难以亲近。
他眼中带着浓浓的不解,显然是无法理解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紧接着,云黛就听灵铸冷声开口,带着嘲讽与恨意“斩月,千年不见,我竟不知你还有如此深情的一面,竟不惜受粉身碎骨之苦,宁愿被凌迟而死,也要认这个人为主。”
灵铸说到此处时,甚至哈哈大笑了起来“我真想不到,昔日一身傲骨的风龙族,如今也是这样一副贱骨头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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