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荻花记挂着自家存在信用社的钱,生怕被禚会计个狗东西给偷了,这两天有点心神不宁的。
她又让陆老爹用左手给写了几张纸条,自己又写了几张,还让甜甜写了几张,等傍晚下工跑去公社瞅准禚会计上下班的路线以及住址。
丢我丢我丢丢丢
吓不死你个王八蛋
禚会计被她吓得眼睛都眍了,人也神经质一般疑神疑鬼的。
还不到方荻花取钱的时间,林姝先回一趟娘家。
林父他们是被公社送去培训的,只要没说有什么事儿就是一切正常,大家都不必担心,她主要是担心孙晓红纠缠林母,林母也耳根子软不会反抗。
下午太阳还老高的时候陆平哥俩放学回来,她请哥俩在家帮她磨一下浆子,顺便看一下三个崽儿。
陆平很乐意,“三婶儿,你只管去吧,弟弟妹妹们我们会看着的。”
林姝笑道“陆平陆安像男人一样顾家了,谢谢你们。”
她给两人洗了黄瓜吃,然后又摘了一些菜带去娘家。
林家院子不大,自然也没很大的菜畦,自留地主要种庄稼补贴口粮,蔬菜有的吃但是没那么多花样。
林姝拔了一篮子青菜、生菜,又摘了俩番瓜装上。
太重她挎着费劲,多装叶子菜,轻快。
她扣上草帽往林家屯去。
此时孙晓红果然在林家院子里纠缠呢。
林父和林跃刚走那天,林母还怕孙晓红会上门纠缠,特意锁了门带着干粮抱着宝儿去林大娘家呆着。
反正以后老头子和儿子都赚满工分,她再也不用下地赚工分就有粮食吃。
那天孙晓红的确来过,没找到她就在胡同哭了一会宝儿便走了。
一连两天孙晓红没来,林母觉得她可能死心放弃了便松口气。
昨天周母送来半个西瓜,宝儿吃多了晚上有点闹肚子,今儿病恹恹的不爱出门,加上林大娘老娘不大好她这两天回去伺候伺候,林母寻思孙晓红不会来闹就没出门。
上午周母和另外俩婆子过来看宝儿陪她说话,顺便带着活儿一起做。
反正她们不上工,自己在家里做活儿也是做,出来和人一起也是做。
她们自从因为林跃的事儿同仇敌忾以后,关系比从前一下子好了很多,现在发现老姊妹一起做活儿更快活。
不过下午大家家里可能有事儿就没过来,倒是让孙晓红瞅着钻了空子。
林母没锁门,她就进来了。
她一改往日的跋扈,哭得可怜巴巴的,“娘啊,你就原谅我吧,我真的离不开宝儿呀,娘啊,你看在宝儿的面上,不要让他没有娘啊”
这跋扈的人要强惯了,突然露出弱势可怜的一面,很容易惹人同情,让人可怜她的。
林母就是这样,看着和以往判若两人的孙晓红,她有点懵。
宝儿睡了一上午,这会儿
起来吃鸡蛋羹,还是懒洋洋地窝在林母怀里。
看到孙晓红他就伸手让她抱,“娘。”
林母可怜孙子拉肚子难受,见他要娘也没阻止。
孙晓红立刻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抱紧儿子,这是她的机会,她一定要抓住。
爹娘说了,只要她把孩子笼住,林跃也没辙的。
她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一边哭一边说“宝儿,娘的心肝儿,娘的宝贝,娘好想啊,娘一天也离不开你,娘要想死你了。”
宝儿刚满两周岁,比起盼盼和甜甜说话晚,这会儿还不能利索地说话,平时就喜欢窝在林母的怀里抱着。
他被孙晓红勒得有些难受,就哼哼唧唧起来,“奶”
他要奶抱。
孙晓红“要吃奶娘这就给你喂奶。”
她当场就撩褂子要给宝儿喂奶。
林母立刻阻止道“早就断奶了,还喂啥”
之前林母希望孙晓红多喂俩月,孙晓红却不耐烦,嫌弃喂奶晚上还得起夜太累,而且喂奶会让她胸走样,所以不到周岁就给儿子把奶断了。
比起那些喂到三周岁的,自然是短的,一般人至少喂满周岁。
毕竟这时候没啥吃的,乡下孩子也没奶粉喝,能喝点母乳也是好的。
都断那么久又拿喂奶哄孩子,林母当然嫌弃。
这人,用这招拿捏男人就算了,还用这招拿捏孩子
林母当时就来气,要把宝儿抱回去。
孙晓红不放,“宝儿,我的儿啊,娘好想你啊。”
宝儿被她勒得越发不舒服,“奶,奶抱抱”
一着急,他硬是把不会说的抱抱喊出来了
林母立刻就抢孙子。
孙晓红却不肯放,“这是我儿子,我生的。”
这时候林姝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根树枝子,一下子抽在孙晓红后背上,“你给我出去”
孙晓红见到林姝,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感觉,喊道“你一个出嫁的姑姐,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儿,你回来哔哔什么”
以前原主回娘家孙晓红就要挤兑她,一副这个家都是我孙晓红的,你林姝是嫁出去的外人,你这是来我家你给我掂量仔细点的架势。
原主自然很伤心的,毕竟嫁人回娘家就是外人,自小生活的环境不再欢迎自己,那心里是无比酸苦的。
林父林母倒是没变样还乐意闺女回来,尤其喜欢甜甜和盼盼,但是儿媳妇挑刺儿,他们害怕,自然要息事宁人,全家就让着孙晓红点。
久而久之,孙晓红可不就跋扈起来
这会儿林跃已经和她离婚,她就是真正的外人,林姝自然狠狠地扎她心。
林姝冷笑道“怎么,舍不得我爹娘和弟弟这样的老实人,舍不得在我家不干活儿白吃喝还是你爹娘想让你回来跟蚊子一样继续吸我们血”
孙晓红气得要跳起来和林姝撕打。
林母趁机把宝儿抱走了。
宝儿出了满月就跟着林母睡觉,是林母一手带大的,自然和奶感情深。
他看娘大喊大叫很吓人,而且她把自己勒得好疼,他怕。
他就往林母怀里瑟缩,“奶,抱抱,抱宝儿。”
林母就抱着他哄,“乖宝儿不怕,不怕啊,奶抱着呢。”
前面周母听见孙晓红喊叫的声音,立刻就拎着擀面杖冲过来,“咋滴,孙家这么不要脸呢,又上门来闹”
她正在家里擀面条呢。
孙晓红还想卖惨,结果除了林母别人都不吃她那一套,就算林母吃她那一套,也只是因为心疼孙子,孙子不要她抱自然也不吃了。
周母两擀面棍儿敲在孙晓红身上,把她直接敲出去。
孙晓红在胡同里一边跳脚一边哭,“个老虔婆,给我等着”
周母“我等着你,就没见过这么臭不要脸的。”
孙晓红来之前卯足劲想装柔弱装可怜博取林母同情的,哪里知道被林姝逼得一秒钟现了原形。
这本性哪里是那么容易压抑的
原本林跃闹离婚的时候她娘让她说怀孕来着,可之前她以为自己怀孕跟林跃去了赤脚大夫那里,大夫问了情况又把脉说她没怀孕,果然不几天她就来月经了。
根本没法儿装。
可是她好不甘心啊。
她走着走着脚下被一物绊住,发现是个干巴的死老鼠,气得踢了一脚。
突然,她心生一计,娘说得对,她婆婆胆儿小睡眠差,晚上制造点动静让她睡不着,再往她家扔死耗子什么的,就不信吓不病她。
她倒下了,不得需要人照顾不得需要人照顾宝儿
那自己不就回来了
她想好办法,拔腿就跑。
周母“我下午忙活了一会儿,这以后你大嫂不在家,你去我家,咱们唠嗑做活儿。”
林母“那多谢你,我一个人真弄不了她。”
周母“你呀,就是太要脸,你得厉害点。”她又跟林姝招呼,“你瞅瞅三嫚儿,她咋就厉害起来了啧啧,跟以前真像变了个人儿似的。”
她和其他人一样的观点,都以为林姝是因为没了男人受到大刺激,一下子立起来了。
对于林姝的变化,不只是林父林母和林跃惊讶,周母、林大娘等人也是相当意外的。
林姝原本还担心林母不知道怎么对付孙晓红,现在看她和林大娘、周母等人相处得不错,而这些人也是愿意帮衬的,她也就放心了。
其实原本林大娘就把林母当一家人,只是有些瞧不起她那么绵软,周母则更是有一种瞧不上弱鸡的感觉。
可现在老实人林家竟然敢跟一群儿子的强人孙家离婚,还舍得那么多彩礼,这可是做了很多自诩厉害的人家都不敢做的事儿。
宁愿好几百块的彩礼也要离婚,人家这是为了过安生日子付出,是很了不起的表现。
有些人暗中都开始佩服林家了。
人家看着老实巴交,其实活得明白着呢。
当年林跃被孙家拿捏着,你不破财你能平事儿
一不小心就被扣个耍流氓的帽子好吧
现在孙家拿捏不住林跃,也没法再摁头林跃耍流氓,林家可不就赶紧把这个野蛮的儿媳妇给休了
摆脱掉大麻烦,儿子还成长了,这怎么看都很赚呀。
林姝和周母聊几句。
周母夸道“三嫚儿,你养的这菜怎么这么水灵你看一点黄叶子都没,水嫩水嫩的,真稀罕人。”
林姝笑道“这么多吃不完就黄了,大娘拿些去。”
周母高兴地收下了,拿回去又给林姝送了几个稍瓜过来。
这东西和后世的羊角蜜有点像,但是比羊角蜜短,口感水脆,味道清甜。
林姝也没拒绝,装进篮子里,再说两句话就告辞回家。
第二天方荻花等不及下午,上午就跑去信用社取钱。
翟晓燕也在,已经给她备好了。
方荻花松了口气,她可怕禚会计什么的违法乱纪偷了信用社的钱不让她取呢。
这自己的钱却要存到人家口袋里被人家拿捏着,这感觉真不爽。
方荻花都不想往银行存了。
不过要是人家不知道自家有钱还行,现在领导给了自家八百块抚恤金,这就等于财外露。
还是那句话,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尤其自己还不知道那贼躲在哪里,什么时候想偷。
这么一比较还是往银行存吧。
幸亏她当时觉得不对劲就在信用社存了一部分,要是五千多都存进去,那今儿只怕还取不出来呢。
这可是巨款
翟晓燕声音温柔地给方荻花道“方大娘,你这个零存整取利息每年不一样,往年高一点,今年低一点,不过总体下来还是很好的。你现在要存到大银行去,最好分开做整存整取,零存整取,还有活期储蓄方便平时用钱。”
方荻花原本给儿子存钱就是为了分开,怕不小心平时把儿子的钱给花光了,压根儿没想过靠这个赚利息。
现在一看翟晓燕给的利息,她眼睛瞬间亮了
这这么多不是假的吧
这时候社员普遍穷,一年到头没几块钱,自己过日子花都不够哪有钱存
哪怕偶尔年景好能多分个五十、一百的也不舍得往信用社存,生怕放进去拿不回来。
他们对利息也没什么概念,宁愿藏着自己的钱不亏就行,并不求钱生钱。
方荻花也差不多这个意思。
现在一看利息,她先是高兴,随即又懊恼起来。
家里还有陆续攒的三千多块呀,这要是全都存起来,那又多几百块的利息
啊啊啊啊啊,一下子亏了这么多钱
这要是让盼盼知道,得给崽儿的玲珑心肝儿疼裂开。
所以坚决不能告诉他们家里钱没存信用社少赚了多少利息。
不行,得赶紧去大银行存起来,早存早赚利息
她数了数,利息不少呀。
她不会用利率算利息,没法算5460块钱存一年多少钱,就让翟晓燕给她算一下两千块一年多少。
翟晓燕告诉她现在年息是324,两千一年就是648元。
方荻花眼前一黑,心口绞痛,妈呀,家里那三千一年就损失上百块啊
存上五千一年就将近一百八,足够全家吃喝嚼用的。
啊啊啊啊啊
方荻花一分钟都不想耽搁了,今儿就去县里存钱
还是三儿媳聪明就是要存利息高的大银行去
回家的路上三个男人远远地鬼鬼祟祟地跟着方荻花。
为首的膀大腰圆,光头,脑袋上分布着不少伤疤,一脸横肉,看着很凶横。
另外一个瘦矮子,尖嘴猴腮,贼眉鼠眼的。
第三个瘦高个儿,马脸高颧骨,翻着一双死鱼眼。
他们贪婪地盯着方荻花的背影。
矮子斯哈一声,“哥,咱要不在路上给她咔。”他用手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拖到高粱地里,把钱给抢了”
春天种的高粱高达三四米,人进去就淹没,外面根本看不见。
马脸也连连点头,“抢她娘的。”
两千啊
艹
这么多钱,一天两三毛钱的工分,这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钱
光头也抓心挠肺地想弄到那笔钱,他想起给自己透露消息的人说“她在我们信用社存了两千,家里肯定还有八百,应该是上面给的抚恤金”。
足足两千八啊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不知道这笔钱就算了,知道却不想办法弄来对不起自己。
他总归还有点脑子,大白天到处都是上工的社员,他们怎么劫她
矮子又开始出主意,“要不,咱们去她家偷”
马脸“先去踩点”
偷肯定是最稳妥的办法。
关键是这家人好像没分家,一大家子住一起,日常肯定有人在自家里看孩子做饭。
有人在,你怎么偷
她一喊左邻右舍都跑来抓贼了。
要是晚上去偷,除非他们睡得太死,撬箱子都不待醒的。
这不现实。
要么就是弄点蒙汗药,撒到他们汤罐儿,给他们迷倒。
可去哪里弄蒙汗药
怎么撒人家汤罐儿里
矮子又出主意,“要不,咱们把她家孩子绑了,让他们出赎金,不给就撕票他们害怕,肯定不敢报公安。”
光头拍了他一巴掌,“兄弟,动动脑子,你怎么跑他们村里去绑她家孩子还能不让人看见你信不信你一走进他们村就得被人盘问是哪里来的,干啥的。
”
也不只是陆家庄这样,就他们自己村也是如此的。
突然来了个陌生人,谁不警觉
那咋整
马脸突然脑子灵光一闪,“哥,我有办法了。不是说她儿子没了吗那她儿媳妇不就是寡妇”
光头和矮子点头,“对啊,然后呢”
马脸“我”他把胸脯子拍得砰砰响,“我牺牲一下去勾搭那娘们儿”
光头也给他脑袋一巴掌,“你他娘的连个婆娘都娶不上,你还想人家看上你你当自己有金雕呢”
陆家人男的俊女的美,她能看上你她是个寡妇又不是个瞎子。
“那咋整”
光头摸着下巴想了想,马脸的话也不无道理,不过,不是去勾搭那个小寡妇,她长得太俊不好勾搭,但是他可以勾搭旁人啊。
只要他在陆家庄有了落脚地,能随便出入,那陆家庄的人还会提防他
当然不会
方荻花用个破布包揣着两千块巨款,腰里还揣着陆大嫂带回来的那把剔骨刀。
回来她没走小路,而是走南边公路,这里有来往的东风卡车、拖拉机、牛马骡车,还有自行车以及步行的人,道路两边也有上工的社员们。
没什么好怕的。
一路上她脚步不停,心情激动紧张,大步流星地一口气到家。
这会儿还不到下工时间呢,三个崽儿在街上玩老鹰抓小鸡的游戏,林姝正在家里喝菊花茶抄书。
看到方荻花回来,林姝知道她取了钱的,忙迎上,“娘,你取钱有没有人跟着你”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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