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的话音落下后整个洞内一片安静。
有一种无形的诡异气场蔓延开来,被看着的简真有些疑惑的眨了眨眼。
等等
说话就说话,为什么看他呀
它只是个无辜的吃瓜小草而已
正在他想着时,身旁一直悠闲看着戏的夜继声冷笑一声,他浅薄轻淡的声音落下,轻而易举的就将原本的气氛打破,男人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地上的凌灿,如同看着什么垃圾一般。
夜继声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用修魂阵”
凌灿僵住。
“躲在这不见光的地方做见不得人的勾当。”夜继声勾了勾唇“这就是你所谓的努力”
凌灿充血的眼睛瞪大,看着满殿的倒塌的琥珀石,每一块琥珀石都是一条修士的性命,殷红色的绳子正是这些修士们的鲜血。
这漫天的红色。
他恍惚的想起,在很久很久前。
云娘也曾穿着红色的衣裙,站在殷红的石榴花中莞尔一笑,对他说“凌哥,你放心去修行,做除魔卫道的大侠,我等你回来。”
那是千万年前的事情了,可如今回忆起来,居然依旧记忆犹新。
是了,曾经他的梦想,他努力的,也是追随灵山的脚步,成为除魔卫道的修行者,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弟子。
有泪从凌灿的脸庞滑落。
跪在地上的男人无助的颤抖肩膀,他捶着地说“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他好想让她看看,看看现在的自己,他长大了,已经不是那个穷小子了。
他拜入了仙尊为师。
如今是一峰之主了,他已经可以给她幸福了。
凌灿含恨道“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啊”
简真站在夜继声的身侧。
安安静静的青年望着地上的人,温声说“可是她醒了后,看到这一切真的会开心吗”
凌灿捶地的手顿住。
简真乌黑的眼眸清澈干净,他说“这一切,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凌灿骤然抬头看着他,浑身泥泞的袍子犹如困兽般“你活着你又什么资格说这些”
简真站在原地,小草被凶了也坦荡,他没有任何的犹豫,温和的声音虽软却坚定“如果我活着,就有很多人要死,我不会选择活。”
洞中的人脸色骤变。
惯着冷淡平静的浮长欢也在第一时间侧目看向他,眸子中仿佛是化不开的浓雾。
只有凌灿缓缓的笑出了声来,先是低声的笑,然后笑声逐渐变得有些癫狂起来,他忽然按下了石板的某处关卡,整个山洞似乎都随之而晃动起来,无数的琥珀石发出亮眼的光,所有的灵气暴涨导致山洞的墙壁裂开了缝隙。
有人道“不好,这里要塌了”
巨大的石洞顶端随着裂开,尘土飞扬。
一切的污秽和尸山血海好像随着这一切被陷入地心,倒在地上的凌灿看着简真的背影,眼中的泪让人的身影逐渐模糊了起来,他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都没有变”
轰隆”
寂静的身影,骆府的地基倒塌,仿佛陷落下一个巨大的石洞。
修魂大阵被破,剧烈的死者亡灵怨气冲天,修魂阵的灵气荡漾四处而开,简真看着大阵的方向,别人能听到的是坍塌的房屋声,而他的耳畔听到的却是无数人的哭嚎声,那些声音仿佛来自地狱里亡灵的哭嚎,挣扎的声音。
那些声音越来越大。
站在外面无屋檐上的人脸色越发的苍白。
夜继声的衣袍被一双手攥住,男人低头,眉头皱起“怎么了”
简真抬头看着他,竭力想要说话“我”
根本来不及讲话说完,四面八方涌入的声音就已经几乎将人淹没,修魂大阵四散开,站在屋顶的人身子晕倒了下去。
另一处屋檐上。
浮长欢正在竭力压制住骆家修魂阵四散的怨灵,就感觉到有魔气弥漫开来,回眸看,夜继声的怀中抱着一个人。
他出事了。
万年雪山崩于前而不动于色的仙尊脸色微变。
几乎顷刻间。
浮长欢至夜继声面前,他道“你要带他去哪”
夜继声站在屋檐上,晚风将他的衣袍吹的扬起,男人撩起眼皮看他,红眸如血般在夜色下极其的危险,慢声道“让开。”
浮长欢的雪衣如夜中玉色,他道“你要带他回魔界”
夜继声淡淡道“那又如何”
他的语气平静,但只有了解他的人能感受到其中暗藏的杀机。
浮长欢道“你不能带他走。”
夜继声勾唇,魂火在身后出现,充满了腐蚀和危险性的魂火将浮长欢团团围住,眼看就要放之际,有一双手很轻的攥住了他胸前的衣襟,昏睡中的简真极其的不安稳,被修魂阵影响的有些痛苦的皱着眉。
浮长华低头也瞧见了这一幕。
夜继声抬眸道“忘忧仙君若是有时间,不如好好的收拾收拾你徒弟留下来的烂摊子吧。”
说话极其的不客气。
却又带着魔神惯有的张扬。
夜继声勾唇道“至于你要与本尊抢人的话,魔界山恭候大驾。”
夜色下的身影,仿佛就如一千两百万年前孤身一人闯上灵山时同样的张狂和任性,就仿佛,这千百年来,他也从未曾改变过。
浮长欢站于他的面前,寸步不让。
两族的至尊散发出来的气场令天地间万物都蒙上了一层战栗之色,偌大的威压盖下来,骆府仿佛要被夷为平地。
直到府下的亡灵坑又有怨灵的戾气散来。
浮长欢的神情微动,转身时他道“我会接他回去的。”
夜继声的眸低一片冰凉,勾了勾唇“那
就试试。”
浓厚的月色给世间洒下了凄凉的霜色,似乎注定了这一夜的不同寻常,妖族重见的修魂大阵震惊三界,而魔族的万界山内。
有人休息的并不安稳。
梦境中支离破碎的画面如同流水一般滑过,无数的人影来回的晃动,却又被大火烧成碎片,简真只觉得如同置身火海般煎熬,四处到找不到方向和光亮,陌生的困境令他无助又彷徨。
直到听到熟悉的声音。
“珠珠。”
低沉的呼唤声响起,那呼喊声仿佛来自天边,又仿佛近在身边。
简真在黑暗中下意识的跑过去,却一脚踩空落入大火中,他惊恐的想要挣扎,一睁眼,屋顶是魔界大殿的天花板,窗外是暖暖的阳光。
仿佛忽然从地狱回到了人间。
简真有些蒙圈的眨了眨眼,就听到身旁传来了懒洋洋的声音“醒了”
某个刚睡醒的小草侧目看去。
坐在软榻旁的男人身穿玄色的衣袍,手中拿着本册子正有一下没一下的翻着,夜继声的墨发垂落,俊美的脸上带着半点夕阳余晖的阴影。
简真缓缓坐起身来,他揉了揉眼睛,点头说“我做了噩梦。”
夜继声道“看的出来。”
简真呆呆的说“啊”
夜继声指了指自己的衣袍道“你睡着的时候紧紧攥着本座的衣角,无论如何都不肯放开,一边哭一边叫。”
简真“”
小草震惊,小草低头。
看到榻旁玄色的衣袍被攥皱了的痕迹,小草沉默。
简真努力的给自己找个小借口,他轻轻说“我一直这样吗”
夜继声淡淡“嗯。”
简真努力圆了一下“那我昨晚没抓很久吧。”
夜继声道“那倒没有。”
简真松了一口气。
“因为不止昨晚。”夜继声的目光落在榻上的人身上,开口道“你睡了三天。”
简真
原地惊呆的小草仿佛忘记了思考。
简真询问道“我怎么会睡那么久的呀”
夜继声道“那修魂阵法大散,你修为底下,自然抵不住阵法的干扰。”
好像很有道理。
毕竟它只是颗刚化形的小草。
简真没有想太多,便询问说“那仙尊他们呢,其他人呢”
夜继声淡淡道“凌灿自行毁阵法,导致修魂阵压制的上千冤魂四散,浮长欢是凌灿的师尊自然要留下来善后。”
简真点了点头,又忽然想起来说“那羽呢,我的弟子试炼呢”
夜几声冷笑一声“你们的弟子试炼,把三界早已经禁止的禁术都给查出来了,现如今整个妖族的皇室都大乱了,更何况区区的扶灵山,你觉得还有人有功夫管你”
简真“是喔。”
比起弟子试炼
,好像其他的事情更大。
正想着。
外面的门扉处传来了恭敬的声音尊上9,老臣能否进去”
这么一说,简真才发现外面有人,隔着屏风看不清人,直到门外的人走进来才看清这位白发老者,就是它以前在盆里经常看见的,魔族的大祭司。
夜继声坐于椅上,吩咐道“给他看看。”
大祭司点头称是。
简真就看到大祭司走了过来,而且看自己的眼神非常的复杂,具体来说就是那种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要说,但是却又什么都不说的那种。
小草
他什么意思呀
大祭司恭敬的行礼道“见过尊主,在下魔界大祭司查言礼,为您诊脉。”
简真忽然被这样恭敬的对待还有点不适应,但还是轻轻点头说“有劳您了。”
大祭司便站于他的身侧伸手为简真把脉,他年迈的眉眼先是有些低沉的,再慢慢的染上几分惊讶之色,最后有些诧异的露出了些笑容来,声音都有些颤抖道“喜脉啊,这的确是喜脉啊”
甚至简真都来不及搀扶他。
以前记得这位大祭司都非常沉稳的,张口闭嘴都是魔族的未来。
如今他跪在地上说“恭喜尊上,我们魔族未来有后啊”
夜继声手中拿着书册,垂目看他,开口道“他的身体还好吗”
“这”大祭司略有些犹豫道“尊主的修为略有些低,导致根基有些差,如今时日尚浅还不会有什么,但是假以时日,月份大了后,恐怕对身体的负担很大啊”
夜继声不耐道“本尊不是为了听你这些废话的,他的身子要怎么养。”
大祭司立刻道“待老臣去查证一些医书来细细研究,如今尊主还是要细细温养身体,把根基打好才行,否则日后不止是自己的身体,对腹中的孩子也会有伤害。”
简真听的呆呆的。
直到大祭司说这些话的时候,他才切实的意识到。
他是真的怀了个崽崽啊。
跟他相依为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崽。
大祭司告退后,殿内便恢复了一片安静,简真不自觉的抚摸自己的小腹部,有些浅楞的发着呆。
夜继声道“怎么,怕了”
简真回过来神来,他不是那种喜欢口是心非的小草,点了点头轻声道“有一点。”
大祭司说话太吓人啦。
它还没有做好那些准备呀。
夜继声却没有一如往常一般嘲笑他胆小,魔神坐在他对面的椅上,高大的身躯如山般沉稳,他姿态淡然,仿佛说的不过是轻松的小事“有本尊在,你不会有事。”
简真乖乖点了点头,他乌黑的眼眸倒映着他的身影,开口说“可是,可是我好像还不能确定这个孩子到底”
因为他没有那天晚上的记忆。
夜继声冷笑一声“这重要吗
”
简真“啊”
“你是本尊的。”夜继声的话充满了张扬和霸道“你的孩子自然也是我的。”
简真“”
好像没道理又有道理的样子。
坐在榻上的小草来了点小脾气,他软软的说“我不是你的,我是我自己的,再说了,为什么一定要说我是你的,为什么你不能是我的”
夜继声挑了挑眉。
三界中可能都没有人敢跟魔神说这样的话,更没有人敢去想这种事情。
也许有人想过,但坟头也该三尺高了。
夜继声看着他,嘴角慢慢的勾起抹笑来,他的红眸在夕阳的余晖下美的动魄,慢悠悠道“那倒也可以。”
简真眼睛一亮“真的”
夜继声点了点头,淡淡道“嗯,现在就躺下再睡一觉。”
简真“”
大坏蛋,就知道逗它
大祭司走了后,夜色慢慢降临了,睡了三天三夜的简真饿的饥肠辘辘,它是草木精灵所化,平日里最喜欢的还是喝玉露水。
有侍女从外面将平时存放好的玉露汁取来。
桌子上的玉制小碗中放着存好的玉露水后,简真拿起来喝掉,它刚喝了两口就放下来了。
夜继声问“怎么了”
简真犹豫了下,回答说“有点苦。”
玉露水都是取自天地间最高峰的山上雨露之水,有些水是甜的,有些是苦的,概率不定。
夜继声便对后面的侍女道“去取一些蜜来。”
侍女点了点头。
很快蜂蜜就取来了,简真自己往里面加了蜂蜜后尝了一口,露出了点笑容来。
夜继声道“喝吧。”
简真喝了几口,又放下了。
夜继声道“还苦”
简真摇了摇头说“不是的。”
夜继声坐在他的对面的椅子上,向来耐心不是很多的魔神却没有露出多少不耐的表情来,只是挑眉道“那是因为什么”
简真白乎乎的小脸写满了认真,它温声说“因为快入冬了,这水有点冷。”
“”
室内安静一片。
夜继声早已入了神体,几乎是不需要食用人间的五谷玉露的,更不可能想到水的冷热来,那双眸子落在简真的身上。
简真被他看的有些心虚,但理直气壮的扬起小脸来说“又不是我想要喝热水,是你的宝宝想喝”
夜继声挑了挑眉“宝宝”
简真没想到一口气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这会儿只能自己补救解释道“就是,就是孩子的意思。”
夜继声不置可否。
简真也不确定自己是哪句话还是哪个词取悦到了阴晴不定的魔神大人,他看到夜继声伸手“给我。”
碗到了夜继声的手中。
魂火这辈子没有做过给谁加热
这种事,但此刻也冒着淡淡的光芒,让碗中的水冒出了热气。
夜继声把碗放下来,对他道“喝。”
简真接了过来,发现温度居然正好,他的眉眼弯弯,抱起碗来就一口气咕噜咕噜的喝完了,肚子喝的饱饱的,心情也好了。
外面的月色正浓。
夜继声看他喝完了道“你今晚就在这殿宇中休息。”
简真左右环顾了一圈大殿,整个大殿地板是冰冷的玄色,红烛高挂,外面的清冷的青铜铃随风飘荡,有一张夜继声的书桌案喝书架,还有一张靠内平时他会躺着的榻,其余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小草沉思片刻。
简真抬头说“没有床。”
夜继声“什么”
魔神是神体,压根不需要睡觉,更用不到床。
小草揉了揉自己的腰,乌黑的眼眸望着夜继声轻声说“那个榻好硬,我睡的腰疼,我想要床。”
从来没有人敢和魔声提要求。
而且还是嫌弃万界山的床榻硬这件事。
夜继声道“魔殿没有床。”
简真的眼底划过失落,但是也没有吵嚷着,只是有些委屈的低下头说“哦。”
“”
夜继声道“明日可以去城镇采买。”
简真的眼睛一下子就亮起来了,他道“那我要自己去选。”
它以前待在花盆里面,每天最大的梦想就是可以有一张属于自己的,香香软软的床啦,结果化形后天天赶路,要么就是在试炼,压根没有这个机会。
夜继声淡淡道“随便你。”
简真道“那今天晚上我就先在榻上睡吧。”
刚说完,他轻轻的打了个哈欠。
夜继声皱了皱眉。
某个腰疼的小草还在揉自己的腰时,外面的侍女就鱼贯而入了,当着简真有些呆呆的面,好几床被褥被送了进来,虽然没有换新床,但是软软的被褥也将有些冰冷的榻给便的柔软起来。
侍女们铺好了床铺道“尊主如果还有什么需要的尽情吩咐我们。”
简真看着软绵绵的床连忙温声道“没有啦”
侍女们这才点头退下。
整个魔族大殿,魔神夜继声的寝殿,榻上被铺上了香香软软的棉被,简真却露出了笑容来,他整个人扑到了榻上,整个榻还算宽敞,就算躺两个人都没有问题,他自己在榻上滚了滚,舒服开心的很。
简真翻了一会儿也觉得困意有些上来了。
浅浅的打了个哈欠。
小草刚准备入眠,可脑海里居然又翻涌出来梦境中燃烧的火海和那些悲惨凄厉的喊叫声,这些如影随形的声音让他难以入眠。
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有闯堂风吹过来,发出一些空荡荡的声响,更显得寂寥。
正苦恼着,殿外传来脚步声,夜继声迈步进来,淡淡的看他一眼“怎么,还腰疼”
躺在被子里的简真探出脑袋来,看到他的那一刻眼睛亮了亮,空荡荡的殿宇他一人睡觉真的会很害怕的
简真乖巧又老实的说“我睡不着。”
夜继声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让你再给你加几床被褥”
“不是啦”简真有些羞恼“我不是因为这个原因睡不着的。”
夜继声道“那是什么”
简真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噩梦,他只能坐起身来,盘着腿说“我一个人待着有些害怕,你能陪着我吗”
谁要是去采访三界人最害怕的是什么。
嗜血好战的魔神必然榜上有名,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因为害怕要他留下来的。
夜继声道“你想要本尊陪你做什么”
简真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他脑袋瓜子抓了转,忽然就来了灵感,期待的说“那你能给我讲一讲故事吗”
有故事听的话他肯定就不害怕啦
夜继声挑了挑眉“故事”
简真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来,点头道“嗯”
夜继声勾了勾唇“好啊。”
简真满心期待,刚准备说自己想听听什么三界的趣闻时,就看到魔神大人在旁边的软榻坐下,慢条斯理道“你想听本尊百万年前将西域毒龙抽皮剥筋的故事,还是东海的海妖拦路后,被扭掉脑袋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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