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小说:万人嫌落水后 作者:今州
    苏明雅这身衣裳一脱,在顾小灯心里便留了个画皮的吊诡称号。

    那么大面积的刺青,看一眼他便头皮发麻,苏明雅一松手他便鱼一样咻到热泉的角落去,隔着重重雾气,不是很敢靠近。

    苏明雅大抵也觉得自己失态,默默不说话,只靠着背后玉石遥遥看着顾小灯。

    他等顾小灯怜惜,等他再度心软。

    即便这途中暴露自己的不堪也没关系。反正他在顾小灯心里已然不是当年的高洁。

    从前顾小灯喜欢他的明面,他便要顾小灯如今来接受他的暗面。

    铃声在水下不时闷响,顾小灯背对着他不做声,脑子里还停留着满目曼珠沙华的冲击画面,他想象不来刺青前与刺青时的苦楚,只觉得温水祛不去浑身的战栗。

    他感觉到了强烈的乞怜,他觉得这又荒谬又不公平。

    顾瑾玉吐了满墙血要他心疼,苏明雅刺了半身青也要他心疼。葛东晨拿碧绿的泪眼对他,顾守毅带着哭腔要他不弃顾家,冤有头债有主,病有医伤有亲,这些伤害过他的人一个个来薅他,而他下意识确确被薅,实在是可恶倍上加倍。

    他从前就在共情他们,关切关怀担忧挂念,当他们是独一无二的亲友,可真心换了什么,狼心狗肺挑上秤杆,所称尽是自私自利。

    人人敞开被冷酷世道重创得千疮百孔的身躯,要他修补裂痕,要他同情怜爱他难道是瓶浆糊吗糊一糊就能让这些瓷器的裂痕消失不见的

    顾小灯猛吸一口气,闭上眼潜入了温水里,脑子里咕噜噜的,他抱膝蜷起来回想当日掉进冬池里的滋味,想起当时那水面结了层薄冰,一脚踩空掉进去时没有先感觉到水的柔软,而是碎冰的锋利。

    他恨恨的,又躲在此刻温热的泉水里藏眼泪。

    水流忽然传来异动,顾小灯正想钻出水面,就被苏明雅揪住了。

    “唔”

    他鼓着腮帮子要挣开他,苏明雅却不由分说地把他压在水底,顾小灯一睁眼就看到水中漂浮的长发,眼睛在温水和青丝夹击下酸疼不已,怀疑苏明雅要把他再一次溺死。

    苏明雅附过来,却是抱着他渡气。

    顾小灯脑子里嗡嗡作响,如梦如魇的,又推又打的,还是没得奈何,不多时注意力歪歪扭扭地想

    这混蛋亲人的功夫怎么倒退了。

    太差劲了。

    顾小灯原以为上元节一过去,苏明雅就该重投他的染缸,谁知他却像扎根了一样,天天守在这一隅。

    苏明雅白天总要揣着他,礼佛也好,看书也好,袋鼠揣崽一样抱着,看书时看不专注,没看几页便要低头朝他讨亲,顾小灯怎么躲都不成,只得想象自己被狗啃了。

    也不知道怎的,苏明雅如今接个吻总磕磕绊绊,在顾小灯的时间尺度里,这人不久前还是个亲人高手,这会亲得这么笨拙生涩,一点都不舒服,让他感到颇为意外。

    顾小

    灯被他缠得烦,想要跟他讨点医书和药物来摆弄,暗戳戳做点小东西,谁知被苏明雅斩钉截铁地一口回绝“没得商量,你往后不要沾医术。”

    “为什么”顾小灯大为不满。

    “我知道你身上的血不同寻常。”苏明雅拨开他的衣领,冰冷的指尖贴着他的脉搏,“你再往医术上深究,势必又要抽自己的血试验,可你受伤破皮都比常人愈合缓慢,药物又无用,太危险了。”

    顾小灯粲然的眉眼当即垮了下来,相当不高兴地耷拉了。

    苏明雅还捋起他左袖,看他左臂上那道经年的旧伤疤,那是当年岳逊志挑衅作恶时让顾小灯受的伤,伤口反反复复不得愈合,苏明雅当年以为是他身娇体弱,爱说他娇气便是从那时开始,后来方知实情,心中钝得一塌糊涂。

    他抚摸着顾小灯那道旧疤,沉默须臾,到底还是忍不住轻问“你当初医治我,流了多少血”

    顾小灯还生气着,根本不想搭理他,便闷闷不乐地不看他。

    他压根不知道,大抵也不太理解苏明雅、顾瑾玉等人发现身体里曾流淌过他的血时的震撼。

    在他们看来,饮血不亚于啖肉,顾小灯温热的一部分奔流不息地流淌在他们的血脉里,他组成他们的生命,拯救过他们疮痍百孔的身躯,此后每一声呼吸,都是顾小灯赋予的延续。

    爱恋之中辅加再造之恩,意义厚重得远超顾小灯能承受的范围。

    苏明雅抱着他一遍遍地轻问,顾小灯被缠得受不了,没好气地飞了他一个眼色“不记得了”

    小孩一样。

    苏明雅摸着顾小灯因不高兴而隐藏起来的梨涡,心想,他就是在这个小孩日复一日的哺喂下得来的短暂康健。

    “真的不记得了”

    “我又不会特地去记住放了多少次血,想做就去做了记不住就是记不住了。”

    苏明雅心想,那便是很多次,两年时间,数不胜数。

    他好生气,不让他学东西,便气得毫不掩饰,眼睛都变亮了一个度。

    苏明雅越发病态地抱紧他,不多时喉结滚动,顾小灯也感觉到了,气焰顿时低下来,僵硬地一动不动。

    苏明雅伸出右手给他,低声地咬他耳朵“你那么想学医,为什么不给我诊脉。”

    顾小灯要从他腿上起来“你先冷静点”

    “我够冷了。”苏明雅抓住他扒拉着桌案的小手,又问他,“你为什么不焐我的手了你从前每到我怀里来都会第一时间贴着我的手,问我如何又如何。”

    顾小灯此时不敢动弹,他自在明烛间再见苏明雅,光是观他脸色,就发现他病得不轻,身体不必说,心里也变态极了。

    不然也不会见了一眼就回避,这个人,怎么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他无措了会,斟酌着说“有的是人替你焐啊。”

    “没有。”

    “怎么可能没有”顾小灯移开重点,苏明雅要他继续无微不至地

    喜欢他,他只得反去啐他,“我不信这么多年苏公子身边没人,你又养了长得像我的倒霉蛋,你怎么老去霍霍无辜人”

    苏明雅似乎生气了,拨开他的衣领恨恨地咬他侧颈,顾小灯又怕又惊,冷汗透背,末了只听得他沉沉的不悦和局促“没有就是没有。”

    顾小灯心里直啐,淫棍装什么装

    被关四天后,这无窗地总算迎来了第一个外人。

    彼时顾小灯正百无聊赖、生无可恋地让苏明雅揣在怀里,摆弄一些他搜刮来的名贵但无趣的玩意,伪竹院的门外忽然传来轻轻一声叩,苏明雅应了声进来,便有卷帘风动。

    顾小灯当来的又是那些哑巴一样的仆从,但等来人停驻在八步开外,他抬眼一看便愣住了。

    堂中站着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瘦削精瘦,约莫高他半个头,一身刺客似的装扮,头发一丝不苟地束进发冠里,五官仍是有些幼态,神情却十分肃杀正经。

    顾小灯对上小青年的眼神,他呆呆的,对方却像是司空见惯,只是简单冷漠地扫他一眼,继而向苏明雅抱拳“主子,您找属下有什么吩咐”

    苏明雅把顾小灯抱高一点,让他更仔细地看清二十二的苏小鸢“小鸢,你看。”

    苏小鸢无动于衷地又扫了顾小灯一眼,答道“主子养得好,这个也很像。”

    顾小灯“”

    “这个小朋友喜欢结交朋友,在我身边总恃宠而骄。”苏明雅没解释,不轻不重地捏顾小灯的耳垂,“你也来帮我哄哄他,逗他开心一点。”

    苏小鸢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转瞬又认真了“是。”

    他看向满脸复杂的顾小灯,公事公办地认真发问“小公子,要怎么做,您才能开心一点”

    顾小灯难以将眼前这个一板一眼的刺客,和当年广泽书院中笨拙爱脸红的小少年联系在一起。苏小鸢以前那么腼腆爱笑,圆头圆眼讨人喜欢,现在他这般模样和肃杀气质,顾小灯要是在大街上远远遇到,定然扭头退避三舍。

    苏小鸢又重复问了他,显然是把这种无聊的事当做铁任务,一副不完成就在这里候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顾小灯讨厌看苏明雅为难别人,只得随便说一个“那你笑一个吧,我就开心了。”

    苏小鸢的眼睛缓慢地一眨,短促地扬起唇角,诠释了何谓生硬的假笑。

    顾小灯没由来地感到神伤,正想多说两句,苏明雅就小气地把他扣进怀里“可以了。”

    不止不让他见人了,苏明雅还取了毛茸茸的大耳朵帽盖住他的耳朵,将他锁在怀里不给说话也不给听。

    顾小灯心里气翻了,挣出脑袋想说话,张嘴就被苏明雅亲,只得悻悻地咬他一口,撇着嘴不吭声。

    苏明雅珍重又轻浮地揣着这么一个人,渴死之人怀抱最后一捧绿洲,片刻离不得一样,然而他一抬眼看向苏小鸢,眼神又迅速从温情褪成冷漠。

    他寒着声音问“顾家那边还不消停”

    苏小鸢轻声答“顾家的人仍在到处搜。东区和郊外都被搜完了,昨夜还有一批疑似顾家的暗卫潜入苏家主宅,三小姐手下的死士都折了两个。”

    苏明雅垂眼看怀里蹙着眉头的小东西,顾小灯一无所知地闭目养神,明明一己成漩涡,却又奇妙地全然置身事外。

    他爱他这份宁静,又烦躁因他而出的风波。

    在苏明雅看来,顾小灯是属于他的,是他同顾小灯有四年情分,不是顾瑾玉这个硬要横刀插入的杂种。

    他能给顾瑾玉一个高度相似的赝品已经是抬举他了。

    盯着顾家的人这几日来报,替换过去的赝品并无不妥,顾家其他人没有质疑过真假,只有顾瑾玉独断专行,明明疑似受了重伤怪病,却还如此坚定不移地到处找苏家的晦气,越发让苏明雅心里膈应得像吞了一盘苍蝇。

    苏小鸢见他面色不善,便说了另外一事“三小姐要属下传达您,定北王之事有她处理,月底葛家东晨南下,定北王也将前往西南边陲重地,熬到二月即可一切太平。三小姐提前贺主子,生辰吉乐。”

    苏明雅眼中的阴翳散了些,低头揉了揉顾小灯,惹来顾小灯睁眼一记斜眼。

    苏小鸢见他神色稍霁,便又补充“主子,三小姐又说,内阁和朝堂终归需要您亲自登临,连日用替身代替不妥”

    苏明雅摸摸盖住顾小灯的发顶,不以为意“待二十九过再议。”

    正月二十九,即是他的生辰。

    苏明雅现在只想揣着顾小灯,填补过去七年的空白。

    正月二十夜,顾家东林苑一片萧瑟。

    即便顾家当中只有顾瑾玉一个人坚定从东区带回来的“顾小灯”是假的,其他的人也仍旧听从于他的命令,规模化地去搜捕苏家名下的产业之地,武功最好的一批暗卫更是冒着生命危险,潜入苏家本宅搜查。

    然而转眼七天一过,仍旧毫无线索。

    另一边,找蛊母之事,祝留头一个怀疑葛东晨那身份古怪的异族生母阿千月,紧接着便是他的妹妹葛东月,他想当然地朝吴嗔嘚啵道“上代云麾将军葛万驰肯定是被那阿千月下蛊了不然何至于几十年受她蒙蔽,有猫腻,绝对有猫腻”

    吴嗔将信将疑“但高位之人不会轻易涉险,正如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你有本事就把你怀疑的人的血带来,不用一刀杀之,只要有几滴血,我就能测出来。”

    祝留马不停蹄地安排十二拨人,亲自带队,六进六出葛家,费了牛鼻子劲,最后终于取出了葛家那对深居简出的母女的血。

    为这帕子上的几滴血,祝留自己挂了彩,左臂险些被护着那对母女的葛冬晨一枪挑断,身体狼狈回来,脸上神采飞扬。

    吴嗔将那对母女的血研究了一番,最后意料之中地宣告,这两人没有一个是蛊母。

    祝留蔫了“真不是”

    “不是。”

    吴嗔摇头,收着一堆瓶瓶罐罐,讲得头头是道

    “不过葛家女儿的血有点玄机,她的身体里养着一只御下蛊,这种蛊也很有意思。她身体里这只是位于主的蛊,相对应的是另外一只位于奴的蛊,名为附上蛊。

    “这对蛊跟控生蛊有点像,主能控制奴,不一样的是主蛊如果死了,奴蛊只能跟着死,但是反过来就不成立。另外,主蛊能使奴蛊的性命与她同频,也就是说只要她不死,另外一个中了奴蛊的,除非被外力所杀,否则就要活到她死的那一天。”

    祝留没好气“哪里有意思,异族人简直都是变态。”

    “异族歧视不可取,这可是煦光帝百年前就立下的四项法则之一,煦光帝自己就是北戎和中原的混血。”

    吴嗔说着继续如数家珍地罗列“中了附上蛊的人身上有明显的特征,他会像一颗种了毒的树一样,身上逐渐布满红红绿绿的血丝,等他死的时候,整个人会死无全尸,融化成一滩液体,融化的地方以后会长出一棵新的树,邪异又奇特。你说,葛家女儿牵制的那个奴是谁呢”

    “这关我们屁事他们内部爱怎么消化就消化去,不要危害到我们就可以,现在问题是我主子怎么办”

    “说了我保他一年没事就没事,只要他听从忌讳,不过度滥用武力,时刻维持好体内经脉运转,那就没问题。他不久不是要去西南边陲吗那里也是一片充满怪谈的地方,我会找到办法的。”

    吴嗔边说边打开一个小瓶子察看,里头闪出一点绿光,祝留目力极好,一瞬就看清那是一只绿色十三足飞虫,看起来实在是难以名状。

    祝留一阵嫌弃忌惮“这什么东西,绿毛苍蝇吗”

    “能延缓你主子危险的好东西。”

    祝留“神虫仙蛊”

    吴嗔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又说到另外的“葛家夫人的血是干净的,没有用过蛊的痕迹。你说上一代的葛家家主对其妻狂热到闭塞双眼,还以为他是中了异族人的蛊,现在看来,只是人性所致。”

    他盖上瓶子,留下一句“人性或许比蛊更可怕”的话,风一阵似地用轻功掠了。

    祝留连忙吊着胳膊跟上去,赶到顾瑾玉书房门外后停下,等了一会,吴嗔从里面出来,他便闪进去了。

    顾瑾玉看起来不是很好。

    他好像也没有过很好的时候。

    顾瑾玉正捂着左眼紧皱眉头,松手后眼睛有血丝,正在缓慢地渗着血,祝留便一惊一乍了“天啊你终于发展到挖烂自己的眼这一步了吗”

    “在那之前我会先戳瞎你的狗眼。”

    祝留指指他左眼“您真没糟蹋自己的眼睛啊”

    “你试试让虫子从你的眼睛钻进去。”

    祝留冒起鸡皮疙瘩“那主子,你现在觉得自己好点没有”

    顾瑾玉的眼神停在了他胳膊上“你怎么受伤了”

    祝留鼻子一酸,心里自作多情地想,他家主子自己半死不活的,还关心他这一点屁大的外伤

    顾瑾玉看他的眼光就

    像看一颗豁开了口的大白菜“你伤得这么难看,我怎么去请你家兴王帮忙高鸣兴看你这样,只怕要砍我一刀。”

    祝留“”

    祝留“你要找王女干嘛”

    顾瑾玉也没有藏着掖着,一边抖着指尖写信笺一边应声“请她帮我搜四王女高鸣曜的王府。”

    祝留大吃一惊“四王女在长洛有苏家做大靠山,后宫有她娘苏贵太妃护持,女帝陛下对她都客客气气的,我家那位前不久才从四王女那受了气呢,你叫她去抄人家的府邸”

    “这不正好,让高鸣兴趁此出恶气。”顾瑾玉写完信笺寄在花烬爪上,用伤口斑驳的手背拍拍它的翅膀,“陛下那里,我会弄一道名正言顺抄府的敕令。”

    祝留又吃一惊“还要捅到女帝陛下那里去主子你到底要干嘛你现在是被下了蛊的傻货,完了,被操控成真智障了”

    顾瑾玉擦拭去眼角的血珠“谢谢关心,我很清醒。”

    紧接着他就说了句让祝留大翻白眼的话“我不过是要把小灯找回来。”

    祝留对此已经槽多无口“但凡你走到学子院去看一眼四公子我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不一样的,已经查过他的脸了,没有易容的痕迹,小配也照旧亲近他,你这样反反复复地怀疑他,很让他伤心和生气的。”

    顾瑾玉懒得在这事上解释,他起身去换身外衣,换下血污斑驳的旧衣,一闭眼再睁眼,一身病气一扫而空,转身便走“我进趟皇宫。”

    祝留不可置信“现在几点了大晚上去,扰了女帝陛下和二小姐的清梦,小心脑袋搬家”

    顾瑾玉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高鸣世和顾如慧能有清梦”

    祝留发呆之际,顾瑾玉便走了。

    春寒扑面如针扎,顾瑾玉在前往皇宫的路上遥望满城的夜灯,那么多盏,也许有一盏正闪烁在顾小灯眼中。

    只要想到这一点,顾瑾玉胸腔中似山火翻涌,烧得他血枯髓尽。

    顾小灯定然是被苏明雅带走了,苏家最安全森严,最不易搜剿的只有三个地方,一个是苏家主宅的地下,一个是四王女高鸣曜的王府,另外一个是宫中苏太贵妃所居之地。

    苏家是一串铁索,百年世家就是这么环环相护,这么讨人厌。

    亥时三刻,顾瑾玉站在了女帝高鸣世的天泽宫中。

    诚如他反驳祝留的话,高鸣世不可能有清梦,无论是她与顾如慧的,还是与这江山的。

    高鸣世高坐在奏折垒高的案前,明明疲惫不堪,仍撑出清明之态“顾卿,有何要事不能朝上直面”

    顾瑾玉开门见山“陛下,我想带兵抄苏家。”

    高鸣世愣了片刻,第一不是问缘由,而是问代价“那瑾玉能替朕做什么”

    “高鸣乾的项上人头。”顾瑾玉顿了顿,“以及他儿子的性命。”

    高鸣世那双原本有些浑浊的凤眸突然变得炽亮,一时再没有开口。

    “陛下,你不会查不出来,顾如慧当年生育过。此事再怎么遮掩,迟早也会有败露的一天。”顾瑾玉缓缓陈述,“高鸣乾叛逃在外数年,我的人追查到他和千机楼沆瀣一气,号称手里有先帝的第一份遗旨,上书第一皇位继承人是他。朝中或许没有多少支持他的残部,但一定有不少反对你的结党,尤其在你多年没有后嗣的前情下,那个不该出生的孩子,只需要昭告存在就能痛击你。”

    “陛下助我找人,我替陛下杀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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