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茉是正在开会时得知这个消息的。
她将会议进行完,然后回到办公室,看着那新闻。
沉思了很久。
周二夫人的逝世,还是在上京城掀起了不小的风波。
或者说,周氏的每一个人,都是处于上京的舆论风波中心。当年周三爷与风尘女子相恋,上京的八卦媒体可是给足了四处宣传的排面。
现如今,排面的中心人儿也香消玉殒。
周氏召开了家族内部的会议,要商议如何安排二夫人的后事。周子珩既然当年认可了留下二夫人和周子川,就证明在二夫人葬礼这件事上,即便日后她无法入族谱,她也可以按照周氏太太的规格来举办。
现如今阮茉执掌大半个周氏,前去欧洲办二夫人后事非她莫属。这样刚好周子珩留下来处理二夫人生前在上京的后事。阮茉说了周子川的意思,二夫人生前也不希望自己葬入周家。
骨灰撒远洋,像风一样自由自在,追随她热爱的人。
阮茉是用能力征服了整个周氏,所以没人对她说的话有异议。会后周子珩还是想了一下,提议德国那边,他还是得过去。
“正好周子琪也在欧洲。”周子珩“我们这一辈,周氏就我们三个人。”
“骨灰不归,送别时还是需要到场。”
阮茉问他,那上京这边二夫人的后事,能多久处理完
周子珩沉思了片刻,
“两个周。”
阮茉“行。”
“两个周之后再进行远洋抛骨灰,周子川应该会同意。”
这种事大家心情都很沉重,也就不再去考虑那些吃醋之类的情情爱爱。阮茉联系好周子川,将公司的事情交给了周子珩和林苏。
上飞机前,周子珩还是忍不住,给她整理了又整理羽绒服。
欧洲的冬天阴冷,阮茉这个怕冷体质,一件羽绒服又得扛不住了。
“那头七送别你是不是就赶不过去了”阮茉被周子珩揉着脑袋,鼻子红红的,问。
周子珩“这个应该是赶不过去。”
“这不还有你么。”
“小茉莉到了,就是周氏到了。”
“小阿姨的后事繁杂,要是上京这些遗留处理不好,她在天上也会不开心的。”
阮茉明白。
阮茉背着包包,转身就往飞机上走。周氏的私人飞机,只有她一个乘客,安保集团在后面的飞机保驾护航。
她站在登机口处,忽然就转了一下身。回过头去,看了眼一直目送她上机的哥哥。
那是新年后的第一个破晓。
清晨的冷冽,上京难得没有乌云的天,大团大团深蓝色的云堆积在天边,她走的早,朝阳还没有出来,就快要出来了。
她站在那合金台面上,风吹鼓着她的黑色长裙裙摆。
她看到了周子珩,看到周子珩也在看向她,她注视了周子珩有很久很久
,最终她看到哥哥的脸庞在风冷中都模糊了那笑容。
抬起手,对着她,挥了挥。
那一刻,朝阳忽然就撕破了云层。
她没听清楚最后登机前的那一刻,周子珩究竟对她说了什么。
飞机直达德国,最顶尖的私立医院。
二夫人的遗体已经推去了太平间,二夫人的祖上也是信民间习俗的人,尽管她成了风尘女子,可家乡的习俗还是要遵循。
周氏同意了她的葬礼不回上京,也同意了请过去专业民间办丧团队为她举办丧事。
来的是一个在国内相当有名的丧葬班子,为首的是个女孩,姓谢。
小谢跟阮茉说了一下,葬礼的流程都已经让周二少爷过目。周子川都同意了,阮茉也并无异议。国外的火葬场并不太好联系,好在不需要阮茉出力,这个小谢三下五除二就给联系到了最好的丧葬场。
阮茉拿着流程图,走去了医院的休息室。
病房里已经没人了,这么昂贵的住宿,一般人也住不起,所以二夫人走后,迟迟也没有下一位病号住入。
周子川坐在休息室,一身干净的衣服。他还是清风少年的模样,然而眼睛底部却已经布满了憔悴的红血丝。
节哀顺变的话语,从二夫人离世那一刻,大家说的就够多了。阮茉也没再说,在休息室陪周子川坐了一下午。
“周氏最近,遇到了点儿麻烦”
到底还是周子川,在这种时候了,还能冷静地关心一下阮茉。
阮茉一愣,他消息也是够灵通的。
阮茉点了一下头,周氏科研最近确实碰到了一个很大的难题。整个上京城所有的生物医学研究都在向着人工心脏芯片的方向奔跑,周氏的研究一直处于最前沿,每一次都是技术突破的第一人。
已经研发到了,几乎可以上市。一旦人工心脏芯片上市,就可以治疗大量患有心脏病的病人。
可现在的问题,却卡在了最后一步。
“还缺一个衔接瓣膜。”阮茉开口道,“这个瓣膜其实很奇怪的,按理说,暂时还没有人能够合成成功。”
“现存的文献,以及实验室实验里,都没有成功的记载。可仿佛这个瓣膜是已经存在于世。”
阮茉“我的意思是,明明从现有条件来看,还没有人制造出,却仿佛其实之前这个东西是被制造出来过的,所以才会引导着各大公司实验室,一定要沿着这个方向走。”
周子川听了半天,也觉得很古怪。
他叹了口气,
“研究不出来,现有的芯片也能维持四十年。”
“人生无常,谁又能保证每一个人都能活过四十余载。”
阮茉想反驳他,要是研究出那瓣膜,很多患有先天心脏病的人,就有机会健健康康活到一百岁。
可今天这个场合,她终究没有说出口。
七天后,二夫人的头七。
他们回到了二夫人生前在德国的小居房,在德国边缘处的一片农田附近。
阮茉和周子川是一辈的,所以不需要穿白衣服,只是在胸口前别了一朵白花。周子川按照中国的习俗,披麻戴孝。在欧洲与周氏有合作的大家族大集团,几乎都来了当家人,按照东方习俗,进行吊唁。
已经顶天立地了的男人一如少年,伏在母亲的棺椁前,久久不愿意离去,掉了许多的眼泪。阮茉就帮忙照料其余的事了,起到了周氏大家长的权威,遗体运去丧葬场,阮茉没跟着去,在庭院里安排接下来的事。
忽然就看到光秃秃的梧桐树下,蹲着那个丧葬班子的领袖女孩。
德国的冬天要比上京冷多了,阮茉穿了两件羽绒袄都抵不住寒。那姑娘却一袭单薄的男士白色衬衣,工作裤,蹲在梧桐树下。
她也没跟着去丧葬,手底下的哥们儿去的。小谢拿着手机,一条条发短信。
阮茉走了过去。
谢珞珞看到阮茉,立马站起身。阮茉给了她一件大衣,让她穿上,天太冷了。
“谢谢。”
“”
阮茉打量了一会儿谢珞珞,忽然好奇问她,
“你是不是沪的那个谢家的”
谢珞珞穿着衣服,眨了眨眼。
便点头道,
“对。”
“我堂哥是谢轻延。”
阮茉了然,随即闲聊道,
“我以前生活在北安,跟临城临着。”
“我父母跟谢家合作过。”
谢珞珞一愣。
继而,答道,
“哦,那我早就没印象了。”
“你是京城周氏的吧,周子珩的夫人。”
阮茉很享用“周子珩夫人”这五个字,笑了一下,
“对,整个上京都是生物医学圈子的。”
其实说来说去,沪谢家和京周氏,也没什么交集。只不过现在在打发时间,两个人就胡扯着。
谢珞珞最终想到了一个学生物的人,但那个人跟周氏肯定也不认识。谢珞珞想了一下,跟阮茉说道,
“我在斯坦福读书,斯坦福的生科院今年预聘了一个很厉害的生物学教授。”
“也是跟你们周氏一样,在研究生物和物理之间的交叉科目。”
“不过你肯定不熟,因为他是搞海洋的,申请的物理领域又是天文乱七八糟的哈哈。”
阮茉“叫什么名字”
小谢“陆。”
“陆屿白。”
阮茉听说过这人。
周氏拓海洋领域时,曾经合作过这个人的公司。
不过她高考那年,那公司突然被卖了。
忽然又有前来吊唁的人敲门,阮茉结束了话题,走过去开门。
小谢蹲在树下,望着那边扎好的小马出神。
阮茉双手推开门,抬起头。
忽然就看到了
一个,“不速之客”。
“”
“”
“”
她们得有多少年没见了呢
这些年,阮茉偶尔会回忆起十五六岁跟自己撕逼的人。
以及那段撕逼的日子。
时间过得可真快呀。
周子琪一身素衣,剪了干净利落的短发,胸口前别着白花。
她再也看不出是过去那个什么都要用奢侈品牌的周家大小姐了,手上提的包阮茉认得,区区几百欧元小牌子。
甚至一身衣服,都抵不到阮茉身上一件大衣价格的万分之一。
周子琪见到阮茉,也是愣了一下。
继而,不太自在笑了笑。
“阮茉。”
阮茉“”
阮茉还是请周子琪进来了。
周子琪对着二夫人的相框上了一柱香,弯腰、鞠躬。以前阮茉和周子琪撕,周子珩和周发贤对,周二夫人从来都是两边都劝解。
上完香,周子琪在角落里找了个位置坐下。不一会儿阮茉也走了过来,坐在了她的对面。
毕竟过去两人撕逼撕的轰轰烈烈,现在都长大了,也不可能扯着头发继续撕。但见了面还是有些感慨万千,阮茉透过打量她的穿着,琢磨着这些年她过的怎么样。
周子琪看出了阮茉对她的好奇略带挑衅,只能尴尬一笑。
她现在早就撕不过阮茉了。
刚被流放那两年,她还想过要好好学习好好努力,争取有一天杀回去把阮茉给干下来。
然而随着阮茉一步步往上爬,越爬越高,当周家整个权力中心都交到了阮茉手中后。
周子琪终于知道了
当年阮茉撕她的时候,就已经注定,她赢不了。
因为阮茉注定要成为划时代里程碑的人物,早年学生时代的恐怖撕逼暴力算计,还只是她学生时代稚嫩的一角。
成熟了,直接跟整个上京城干
但她居然还能保持着这么多年未减对她的好奇,周子琪其实感觉挺羞愧的,握了一下茶杯,先开口,对阮茉解释。
“我父亲现在在爱尔兰做一点儿小皮生意。”
“”
周子琪“属于周氏边缘的产业了,几乎派不上用场。我就在那边的学校读书,公立学校。”
“这些年过得平平淡淡吧,该受的罪都受了,穿衣吃喝也都成为了最普通的档次。刚开始那两年确实不适应,一下子就变平庸了。但渐渐也就接受了,不再奢求能够回到过去那样的生活。”
阮茉点了点头。
她听得出周子琪现在是在巴结她,或者说是本能的惧怕。她其实很受用周子琪这般三百六十度大转变,毕竟她阮茉可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斤斤计较。
可阮茉也明白,周子琪的本质是不坏的。
就是娇纵惯了的大小姐,后来阮茉比她还要娇纵。当初真正坏蔫了的人另
有所在,阮茉不禁就联想到了另一位大小姐、程舒瑜。
程舒瑜也销声匿迹了很多年。
周子琪看得出阮茉往程家小小姐那边想去了,她张了张嘴,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不要惹到这位周氏现任最红火的当家人。
周子琪“程舒瑜我见过一面,她也在欧洲。”
“但我们两个人不在一个地区,我在爱尔兰,她在东欧。靠近俄罗斯那里。”
阮茉“你们两个人见了做什么”
周子琪一愣。
阮茉脸上写满了“闲的”“有病”,周子琪苦笑了一下,想来想去,她和程舒瑜以前真的很作恶多端、成天欺负周子珩的宝贝疙瘩。
周子琪“是偶遇,我读大二那年,冬天买圣诞树,突然就在爱尔兰的圣诞礼店遇见了程舒瑜。”
“程舒瑜一个人,也是来买圣诞装置。”
“她说她来这边出差,也没说现在在做什么。我和她就聊了两句,没聊多少。”
阮茉扣着手指,琢磨了又琢磨。
周子琪“”
“是提了两句你。”
“我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你现在已经是上京遥不可及的势力。”
她看着阮茉无名指上的钻戒,那可是周子珩的毕生心血。周子琪继续道,
“我看不懂她对你现在是怎么想的,最后我们又寒暄了一下处境,以及与你早就高不可攀。”
“哦,她还跟我提了一件事。”
“程舒瑜问我,你当年是不是上学时,天天戴着能变色的隐形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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