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的是“晚晚”。
周子珩停下手中的毛笔。
盯着阮茉。
阮茉甩着头发上的水珠。
丝毫没注意到自己喊的是什么。
水雾弥漫,外面又有放鞭炮的声音。
哗哗啦啦噼里啪啦。
“晚晚”和“阮阮”读音很像,周子珩也听成了“阮阮”。
两个人不约而同,都没有留意那一声不对劲儿,周子珩看着阮茉湿答答的头发,皱眉。
精力全都放在小茉莉又开始调皮了。
“”
“过来。”
阮茉嘀嗒着水珠。
看到哥哥板起了脸。
走了过去。
周子珩把阮茉拉到怀里,朝着她屁股上就是一巴掌。
暂停写对联,冷脸给她擦干净头发。
阮茉“你干嘛又打我”
周子珩“一天到晚就欠揍。”
“现在几月份,就玩水”
阮茉“qaq。”
那段转瞬即逝的恢复记忆,仿佛都没有发生过。
周子珩写好了对联,又去厨房调浆糊。
阮茉乖乖地回到洗手间门,洗了个头,吹干净头发。
周氏延续了过年传统习俗,贴对联是一定要用浆糊来贴。
阮茉换好干净的睡衣,下楼,就闻到了香香的糯米味。
这要是小时候,她估计就会扒拉着周子珩,让他给她喝一口浆糊了。
然而现在阮茉刚调皮玩,屁股上还有一个周子珩的大巴掌印,她一想到可以贴对联,又欢快起来,把周子珩写好了的对子一张张平摊在一楼客厅的大理石地板上。
周家太大了,每一层都有很多个房间门和客厅要贴。
家里其实有不少下人,但贴对子这种事,阮茉就想要亲力亲为。有些地方高,阮茉不想抬胳膊,所以每年的分工基本上都是阮茉端着盛浆糊的小盆盆,周子珩拿着通红的大对子和小刷刷,往门框镜子框前贴对联福字。
周子珩贴完了五楼的,转头就看到阮茉盯着那个盆盆。
一脸想喝浆糊的表情。
周子珩无奈,上前去用力敲了下阮茉的脑袋,
“不许喝”
阮茉翻白眼。
两个人来到了六楼,从客厅开始贴。
每一层都有壁炉,壁炉两侧是要贴的。
阮茉端着浆糊盆,抬头看周子珩往壁炉上方贴对联。
忽然就看到了,那副空白的画框。
她每天都会路过这个画框,很大一副,玻璃覆膜。
宣纸是很贵的一种,边缘都有些泛黄了。
里面却一个字都没有。
来到周家这么多年,她问过几次周子珩,为什么会挂了个空白画框在这里。
边缘还是很华丽的洛可可复古风格。
周子珩就没跟她说清楚过其中的缘由。
阮茉又一次盯着这个画框看。
不一会儿,周子珩便贴好了对子。
从梯子上下来,揉了揉昂着脸的小茉莉,
“怎么了”
阮茉aaadquoaaaheiaaahei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阮茉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些混乱的画面
画面里,是那副画框。
可里面却是有字迹的。
画面很混乱,模糊不清,看不到究竟写了些什么。
又是出现幻觉了,阮茉晃了晃脑袋,很快幻觉就消失。周子珩拿好别的房间门的福字,问阮茉,
“困了”
“”
阮茉摇摇头。
“没有,没事。”
“哥,”
“我好想喝浆糊”
“”
“不许喝”
“qaq。”
新年一过,阮茉接到了北安市的来电。
“阮小姐。”
工作人员“你父母注销户口需要更新一下页面。”
“请问你看看你这个月有没有什么时间门,可以来一趟办事处”
恰逢过年。
周氏还没有放完年假,阮茉在家里闲着无聊,每天不是和周子珩做就是和周子珩做。
她好久没有回北安了,年前事情太忙,都没回去给爸爸妈妈上上坟。
阮茉爽快给了工作人员时间门,说明天就可以。
挂了电话,阮茉就跑到书房去,跟周子珩商量回北安的事情。
“注销户口的刷新”周子珩皱眉。
阮茉提到父母,还是稍稍有那么点点的难受。
毕竟是养育了她十五年的人。
那些年,阮起京夫妇对她真的很好。
阮茉“嗯,要我亲自过去。”
“”
阮茉“哥,我今年还没有回去看过爸爸妈妈”
周子珩似乎是不太想让她回去。
他好像有什么理由。
但很快还是点了头,同意道,
“行。”
“不过哥哥就不陪你回去了。”
阮茉摇着尾巴。
能回去就好,哥哥肯定是有什么事情。
阮茉“嗯嗯那你让周雾送我”
周子珩“不自己飙车了啊”
阮茉“累”
周子珩对北安这个城市并不是很有好感,这些年阮茉回去扫墓,他也都是去匆匆,回来的也很迅速。阮茉捎好户口本,第一天就拉着行李和周雾一起启程去北安。
北安沿海,与本省第一大城临城紧挨着。
阮茉先去扫了墓,下午就去了趟北安办事处。
她没有声张自己的行程,避免有领导接见,就跟普通来办事的老百姓一样,穿着厚厚的
羽绒服,拿了号,坐在等候区玩手机。
大概玩了十来分钟,前面还有好几个号。
忽然,就听到旁边一处窗口,发生了一起很激烈的争执。
似乎是有个女孩,过来办去世之类的事宜。那个窗口阮茉有印象,当年给爸爸妈妈和爷爷奶奶销户,她去过。
声音很大,等候区的人都纷纷抬头望过去。阮茉也跟着好奇,拿着号,昂着长颈往闹事区眺望。
冷不丁,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说是熟悉,是因为沪谢家她十分了解,京周氏和沪谢氏合作过很多次,周氏的防火墙代码还是谢氏给敲出来的蓝本。
只不过闹事的那个人,却跟阮茉见过那一次,大相庭径。
谢珞珞抱着一个本子,死活不给谢轻延。
眼睛都哭肿了。
阮茉还记得前不久见到谢珞珞,是在周子川母亲的葬礼上。
当时她还在想,这个谢家大小姐,怎么一点儿豪门千金的风范都没有。
阮茉看到那几个人在原地僵持了一会儿,谢家当家人谢轻延似乎拿谢珞珞没办法。
便留她一个人,转身出去抽烟。
谢珞珞抱着那本子,不一会儿,便蹲在了地上。
阮茉折了一下手里自己的号,站起身,走到了谢珞珞面前。
谢珞珞真的一点儿办丧那时的傲气高贵都没有了,只剩下一个空壳。她抱着的本子是隔壁临城,上面有房产证之类的信息。
大概是有什么很亲近的人去世了。
阮茉不太了解,但还是觉得她哭得实在是太伤心,阮茉蹲下身,伸出手,递了一张面巾纸给谢珞珞。
谢珞珞愣愣地抬起了头。
阮茉坐下之前,还是去跟谢轻延打了个招呼。
也不知道谢大当家的去跟办事处说了什么,不一会儿,就又有领导过来,带着阮茉和小谢去了专门的会客室。
低头哈腰,言笑晏晏。现如今阮茉去哪儿,名号都是“阮茉”一字,名副其实当权人。
“阮总是要刷新销户证明是吧”
“”
阮茉点头“对,我爸妈还有爷爷奶奶”
领导“我们这就去给阮总办”
“阮总在这里等着就成”
阮茉“”
领导又跟谢轻延说了什么,谢轻延叹了口气。
看了眼谢珞珞。
两个人便悄悄离开。
门被关上。
谢珞珞不哭了,眼睛消了些肿。
阮茉盯着一侧的玻璃窗,旁边墙上挂着几副水墨画。
看了一会儿,耳边突然听到谢珞珞无厘头开口。
谢珞珞“人死了,灵魂真的还会在世界上么。”
阮茉“”
阮茉当然是不信的,搞生物的人从不迷信。
阮茉“有可能
在吧”
“我没研究过,我专业好像也不太支持研究这个东西。”
谢珞珞眼眶又有些红了。
她搞物理代码的。
自然也不应该信这些。
可真的,当身边深爱的人离开了。
就不知不觉想要去相信。
谢珞珞“我以前也不信。”
“但”
“我现在真的好希望是真的。”
“要是能见到贵就好了,要是能看到爱的人的幻觉。可我真的,一次都没有见到过,快四年了,就连梦境都没有过。”
“所以是不是,这些迷信,真的就是迷信了。不会有幻觉,也不会梦见离开了的最爱的人”
“要是能是真的就好了,是真的就好了”
阮茉本想安慰她,要是死去的人还有什么挂念,才会被看到幻觉,要是没看到,那应该是离开前已经心愿圆满。
然而还没等她开口。
忽然,眼前闪过一道光。
她再一次看到了幻觉。
这一次几乎是无比清晰。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脸背对着她,依旧是看不到长什么模样。
开心从对面的沙发,奔跑到了白墙之中。
阮茉没办法坐视自己越来越频繁出现幻觉这件事了。
似乎从法国绑架案之后,她就开始频频幻视一些东西。
长发红衣的女人,一蹦一跳扎着羊角辫的小孩。
还有周家六楼空白画框里,填满了毛笔字的画面。
她当然不会相信有什么死去的人正在托梦给她,什么非人类非自然现象正在在她面前上演。
周氏在医疗上也是呈现上京医疗企业垄断趋势,周家的后山私立医院,里面聚集了全世界顶尖的医学研究者。
阮茉每年都会去体检,有什么病痛,也都是周氏医院亲力亲为。她找到了院长,想要给开点儿治疗头痛的药。
院长有点儿意外,
“这才刚过完年,怎么就头疼了”
阮茉“压力大。”
“我哥以前不也压力大到睡不着”
院长笑了起来,
“周先生不是压力大到睡不着。”
“是被你给皮的”
阮茉“”
头痛没什么,院长让主任带她去做了个脑部ct,确定脑里面没长什么瘤子。
然后就给阮茉开了些治疗压力大的头痛药。
阮茉躺在床上,从ct机进去又出来,院长也是看着她长大的了,周氏变革,权力交接于阮茉,但周氏后山的私立医院还是归周子珩管。
很快一塑料袋的药被递到了阮茉面前,阮茉把玩着那盒子,转了个圈。
忽然随口一说,
“院长叔叔。”
“你说压力大了,我会不会也出现幻觉啊
”
她用措辞用的很微妙。
用了个“也”。
院长想都没想。
看着面前玩盒子的女孩。
和蔼道,
“怎么,小茉莉有朋友压力大到会出现幻觉”
阮茉把谢珞珞的事情换了个芯,跟院长说了,
“小谢她说她真的很想念一个人,可能是压力大,所以经常会见到那个人时不时出现在她眼前。”
“就跟真的一样。”
院长“压力大做梦梦见想见的人,倒是有可能。”
“她可能是在夸大其词,时不时见到像真的一样的人,还大白天,拍鬼片呢”
阮茉一顿,一字一句,
“她说是真的。”
“她当时跟我坐在一起,就也产生了幻觉。”
“指着一堵墙,说那里站了一个人。”
“惟妙惟俏,绝对不像装的。”
“”
院长第一专业辅修的健康心理学。
他琢磨了一下阮茉的话。
半响,跟阮茉斩钉截铁,
“如果这个谢小姐不是精神分裂方面的症状的话。”
“那她应该就是曾经失去过某段记忆。”
“失忆也是有可能造成幻觉,当再一次受到特定的诱导因素影响,失去的记忆里出现过的人或者物体,就会以幻觉形式,再一次在眼前呈现。”
“这种情况,也是有可能发生。”
“”
阮茉谢过院长。
临走前,又看了眼自己的脑部ct图。
没有任何精神分裂的表象。
周雾又过来联系了阮茉三次,说拦截下了四五个从法国监狱发过来的包裹。
都是邵宏花重金让监狱邮寄给她的。
阮茉意识到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让周雾给烧了。
“以后再有法国那边寄来的包裹”
“通通烧掉”
周雾“是。”
夜晚的风拂过窗帘。
阮茉发现自己在教堂外的花海里奔跑。
教堂钟声响起,爬山虎摇摆着叶片,在月色下拂起墨绿色的浪花。
她推开了一扇门,沿着记忆中的路往前走。
里面灯火温柔,光线温暖。她看到屋内全是人,他们背对着她,正在围绕着插了一直蜡烛的生日蛋糕。
其中有个十一一岁的白衣少年,朝着口袋,静静站在红色连衣裙女人的旁边。
“爸爸妈妈”
“子珩哥哥”
阮茉往后退了一步。
霎那间门,那些人全部刷刷回头,望向了倒退的她。
“”
“”
“”
他们没有脸庞。
素白一片
,空白一团。
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抱着垂耳兔娃娃。
一蹦一跳,欢快奔跑进了屋。
原安明喊小晚晚快点儿过来。
他摸了摸晚晚的脑袋。
将挂在对面五斗橱上的毛笔字裱框,微微按动了上面的纹路。
微型摄像头聚焦,男人说,要记录下今天晚晚两岁的生日,这一最值得纪念的时光。
忽然又刮起了一阵风,阮茉用手挡住吹散了的长发。
等她再一次回头,屋内已经变成了残破腐败。
玫瑰花凋零,蛋糕融成黏泥。
蜡烛已经熄灭了上万年。
一枚枪,悄悄介入夜色。
砰
卐字子弹,燃烧着焰火。
冲向了阮茉的瞳孔
“”
阮茉猛地从床上惊醒
她大口地喘着气。
夜色已经深了,哥哥也已经熟睡。阮茉转头看了眼周子珩,他呼吸平稳,似乎睡得很沉。
阮茉俯下身,在周子珩嘴唇边,印了一个吻。
她下了床,披上绒长衣。冬季的夜晚干枯且宁静,年味还未散去,爆竹的余烬还隐约弥漫在半空中。
六楼的小客厅,壁炉里的柴火已经燃烧的差不多,只剩下了零星红褐色。
阮茉抬头,盯着那空白画框。
梦里的画框。
梦里的男人,在那画框的玄机下,藏下了微型摄像头。
阮茉一直觉得那就是梦,那就是一个很模糊的梦。
她走了过去,按照梦里的矩阵,一下一下按着边框镀金纹路。
啪
梦里的摄像头。
掉入了她的掌心。
迷你仓库里,放映机发出滋滋啦啦的光。
那都是真实的记录,都是真实的影片。阮茉抱着膝盖,静静坐在放映机前。
画面“啪”的下子闪现
一只手摆弄着镜头。
扎着羊角辫的身影跳跃。
“晚晚,晚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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