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在狂舞。
不知道哪一个动作,让口袋里的随身听掉落了出来。
滚落了三下,开关刚好启动。
沙哑的男声,缓缓流淌。
“原谅我不再送花”
“伤口应要结疤”
“花瓣铺满心里坟场才害怕”
“若你非我不嫁”
“彼此终必火化”
“一生一世等一天需要代价”1
程淮书的肩膀、胳膊。
鲜血,越流越多。
安若拿着枪,指着了自己的脑袋。她看着了程淮书,眼泪突然就从眼眶滚落了下来,迷住了双眼。
“安若”程淮书强忍着疼痛,抬起了头。他的心脏像是被重重创击了一下,看到安若枪指脑门,简直就是在挖他的肺
可他毕竟也是程氏的当家人,尽管心里已经快要担心炸了,但表面仍旧要冷静、冷静
从安若跳车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彻底失控,她现在就是弦崩断了的小豹子,濒临暴走边缘
就连她最最害怕枪,她都能毫不犹豫,射出那么多发子弹
现在早已不是琢磨她失控缘由的时刻,现在要做的,就是要稳住她程淮书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失去安若,他不敢想要是安若没了,他的世界该变成怎样的冰冻三尺
也有悔恨,在一点点弥漫。
程淮书盯着安若,放慢了语气,尝试着去安抚。
“是我错了。”
“”
“若若,是我对不起你。”
“有什么怒火,你尽管朝着我发你再开枪打我几下,打死我都行”
说着,他还用血淋淋的手,指着自己的胸口。
“往这里打,只要你解气了,随便打”
“就是别、别站在那里,行吗”
“”
程淮书不自觉地语气焦急了起来,越说越控制不住了,
“别站在那里,若若那里太危险了”
“”
“”
“”
“不站在这里,就不危险了么”安若抬着头,忽然就问到。
程淮书一愣。
风在继续吹,富士山下在继续唱,九月份的傍晚已经很冷了。安若流着泪,枪指着自己。
继续说道,
“跟你回去,走向你。”
“我就,不危险了么”
“”
程淮书瞬间就感觉到了无比的痛意他张了张嘴,竟无言以对。他其实一直都知道安若很大一部分的痛苦都来源于他,只是有那么段时间,有那么些许时日。
他感觉到,安若似乎,是喜欢上了他的。
他见过她为了他吃醋,见过她满怀爱意坐在他的面前,嘟着嘴。他
以为总会用时间磨平她对他的恨,只要留她在身边,把全世界都捧着给她。
她总会知道,他爱她的。
然而千算万算,没算到安若恨他、恨到彻彻底底
“对不起”事到如今,他没办法再平稳下去了。焦急全部倾泻,什么都认了,生怕安若真的往后退一步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之前不该那样对你你回来,你回来只要你下来”
“从今往后,我什么事,都依着你”
程淮书要疯了,他差一步就要给安若跪下了他求着她,不要做傻事
“若若”
“什么都依着我”安若回味了一下这句话。
突然,问道,
“那离婚呢”
安若突然嘶吼,
“我要离婚我不想再见到你了我要离婚,我不想再那么痛苦了”
程淮书听到“离婚”,瞳孔放大但他也顾不上心脏骤疼了,拼命点头,只要能让安若下来,他什么都同意
生怕不顺从她,她就真的、跳了下去
“同意离婚”
“我们离婚离婚”
“你不想再见到我,我就再也不来、见你。”
“”
安若“我还想回到从前”
“回到从前的从前”
程淮书“回去回去回到从前都回到从前”
安若“让一切都会到从前回到我还没认识你的时候回到我还跟林宁在一起你能让林宁回来吗你能让林叔叔林阿姨回来吗你能让洪教授回来吗”
“你能让一切,都回到我认识你之前的模样吗”
“”
程淮书顿了顿。
原来更早的以前,被林宁ua的日子,安若都会觉得,比和他在一起好程淮书听到她口中都喊出“林宁”二字,为了不再爱他,她都觉得和前男友在一起是好日子
程淮书太痛了一字一句一刀一刀,凌迟着他的心脏可是他看着安若,看着安若身后,半个脚的距离。
底下就是万丈悬崖再往下是川河九月份日本的水那么冷,她若有半点儿差池、掉落下去
她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程淮书痛心,却只能忍着痛楚,艰难答应道,
“都同意都同意你”
“你要什么我都同意你我送你回去见林宁我让林叔叔林阿姨回到过去的模样我让洪教授回来我、我再也不出现在你的面前我让一切都变回从前从前的从前我从未认识你的从前”
“若若求求了回来”
火车哐哐往前奔。
程淮书吼完,安若就不再说话了,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一时之间,他们安静又沉默,只有中间随身听里,沙哑地男声在继续流唱。
“人活到几岁算短”
“失恋只有更短”
“忘掉你跟我恩怨”
“樱花开了几转”2
“”
樱花又开了几转,
列车又开了几载。
许许多多个深夜,他抱着她,轻轻唱着那首富士山下。
他说,他要爱她,一辈子。
一辈子可以很长,很漫长,地老天荒。
可一辈子,也可以很短。
转瞬即逝。
忽然,安若突然就笑了起来,疯了般地大笑,被逼疯了的要死了的笑。程淮书绷紧了神经,不敢动半步。也不知道他说的她听没听进去,他只求她听进去了,听进去一点点,离开那个危险地带一点点
安若放了放手中的枪。
低下了头。
少顷,她忽然又抬起头,和着风,轻轻呢喃道,
“可是程淮书,”
“”
“我们都回不去了。”
“”
“”
“”
“因为,”她灿烂一笑,竟露出了一个很美好的笑意。这个笑让程淮书晃神,恍若回到了最初初见,她还不认识他,对他那灿烂一笑。
“我爱上了你啊”
“”
安若猛地退后一步,半只脚悬空在了列车边缘,风在吹,人在笑,不知道谁的哭声,撕裂了那么多年的时光。
谁都只得那双手
靠拥抱亦难任你拥有
要拥有必先懂失去怎样接受
曾沿着雪路浪游
为何为好事泪流
谁能凭爱意要富士山私有3
“”
“程淮书。”
“”
安若闭上双眼,扣住了扳机。
一字一句,带着挑不出任何杂质的恨。
开口,说道,
“我要让你此生此世,往后余生余世,”
“都活在,失去我的,痛苦之中”
“”
那风声实在是太大了,程淮书睁大了双眼,他看着安若嘴巴一闭一合,用最温柔的声音,惋惜地、感叹的,又像是有些释怀了的,对他爆发了地吼了出来,
“我之所以这么恨你,就是因为”
“那天,被你第一次强暴了的那天。”
“我根本,就没有,”
“想要逃跑”
“”
“可是你,”安若又收了尾声,轻轻地、温柔地说道,
“从来,都不信我。”
说罢,她猛地就扣下了扳机随着一声爆破响,子弹撕裂了所有的风声程淮书的瞳孔骤然放大,扩大扩大再扩大他看到安若往后一仰,然后含着泪,转身。
毫
不犹豫纵身就跳下了悬崖
“安若”
“”
“”
“”
那一刻仿佛时间都静止了,安若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每一个动作,都放慢了数十倍砸在了程公子的眸子里程淮书彻底崩了他疯了般冲了过去,想要去抓住她
可是,时间好像在他冲上去那一刻,再一次正常流转,程淮书只抓住了一缕鲜血他下意识就也要跟着跳可列车下一秒钟,就钻进了山洞
再次出来时,就已经,见不到任何身影。
时间再一次静止,程公子就那么跪在那里,他手上还留着安若最后一丝鲜血,这时列车渐渐进入到减速,终于有保镖从直升飞机跳了下来,一步步接近程先生。
他们走过去的时候,就看到程先生呆呆地跪坐在那里,就跪在安小姐跳车的地方已经有人去搜寻安小姐坠河的河域了,那里河水湍急,安小姐又受了伤,其实能找到的希望极为渺茫。
程淮书像是被抽了魂似的,半天都一动不动。
忽然,他就站起身,也不顾身上伤口还在不断流血,疯了般就往车后方奔去列车逐渐停缓,眼看着车尾巴也都要离开河流上方。
特警一个箭步,用力抱住了发疯了的程淮书
“程先生”
那些人都知道程先生的身份也知道程公子对安若的深爱可那是湍流急速的河流啊他跳下去肯定也会跟着没命那些人拼命阻拦程淮书,拼了命把他往回拉
“已经在派人找了已经在派人找了”
“您冷静下来冷静下来你要是跳下去了这不就是跟着一起殉命”
程淮书回过头来,瞠目怒视,他快要疯了已经疯了他血腥着双眼,手一挥,要将世界砸烂,
“找”
“找啊”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找啊”
打那天起,从十月初到十二月尾巴。
程淮书一直都在日本,寸步不离,寻找着安若。
他把这条河流的每一个地方都搜寻遍了,每一分钟都在沿着河岸线走。日本的警视厅也出动了,医院、救护车,一辆辆停着,一辆辆追随。整整三个月,日本的东京,几乎要被程家的人,翻了个底朝天
每每找不到,他就会坐在公安车的后备箱前,垂着脑袋。那些刑警们都不太敢见他,手里拿着的无非都是“没有安小姐消息”的报告。程淮书的脾气太坏了,找不到,他一定一定又会发疯。
但还是有人得去汇报。
最终,再一次没找到安小姐的结果,被一个小警员,颤颤巍巍呈递给了程先生。
程淮书接过,看了几眼,胡子拉碴坐在那里。
这几个月,他几乎没怎么睡过觉,也没怎么
离开过安若消失的这条河。头发长长了,胡子也冒出了青茬,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安若找不到,他也吃不进去饭。
助理心疼他,总是劝他吃一点儿,多吃一点儿。
“吃饱了,才有力气、去找安小姐啊”
就是这么劝。
程淮书还是只吃几口。
就放下筷子,匆匆继续找人。
程公子看了眼那报告,依旧是扎心的结果。三个月以来,明明无数次看到未找到这几个字,明明在接过结果前,就应该知道了。
就应该,已经麻木了。
可为何,再一次看到那三个字。
依旧会感觉到心痛仿佛灵魂被撕裂了,悲伤止不住地往外涌。
他罕见地没有发火,亦或者没有立刻站起身,再一次不要命地继续搜。当地搜寻失踪人口有期限,三个月为期,到了期就自动变为搜寻未果的状态。
搜寻未果,警视厅放弃搜查,社会性质趋于为身亡。
身亡。
小警员战战兢兢,程淮书闭了闭眼,那小警员默默退开,还不忘同情地看他一眼,程先生肉眼可见清瘦了太多,都快瘦到不成样了。
他把自己,都快折磨到不成人样了。
小警员感觉到了悲伤,搓搓眼睛,就要离开,可还没等他回头,突然就听到“噗通”一声,他猛地转回身,就看到刚刚还有口气喘的程先生,
忽然就昏了过去,一头歪倒在了深夜之中
清悦天蓝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p>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