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神田诗织确定自己从未见过面前的陌生少女。
念头一闪而逝,她眼前很快落入一片黑暗。
再度醒来时,神田诗织发现自己被转移到了一间四面封闭的房间里。
没有窗,只有门板设计了一个四方形的玻璃小口,微弱光线透过玻璃小口透进来,四周墙壁镶嵌着金黄色的符咒。
她左右张望一圈,觉得这很像监狱里的审讯室。不过因为有符咒在,这里看上去没有那么沉寂冷肃,反而多了一点迷信玄学的味道。
神田诗织试着唤起咒力。
果然不行。
那些符咒的作用似乎就是压制咒力。
她沮丧低头。
脖子特别是喉咙那里,火辣辣的疼,可见那名陌生少女是用了狠劲儿的。
她想摸摸那块伤到的地方,但因为手被绑着,没办法自如行动。
神田诗织只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去回想整件事的经过。
首先,她不明白为什么少女会突然袭击自己。
这让她紧张又迷惑。
力气很大,看着完全不是这副娇小纤细的身躯所能爆发出来的。竟生生卡着她的脖子,把她单手提起抵在了墙面。
不、等一下。
在昏迷前,她应该是听到了什么的。
那个少女,分明动了动嘴唇。
神田诗织仔细回想。
想起来了
少女称呼她为“该死的魔女。”
凭借一颗聪明的脑袋瓜,她觉得自己好像弄明白了。
总之,那名银发少女不仅是术师又或者诅咒师,并且还清楚她的身份,从言语中的透露可知少女袭击她的目的与莎缇拉有关。
这个问题弄清楚了,很快,神田诗织又冒出一个新的疑惑。
从少女雷厉风行的出手速度来看,那人不含丝毫犹豫,下手狠辣,杀意凛然,却不知为何在最后改变想法,留了她一命。
想到这里,神田诗织不禁心有余悸地打了个寒颤。她人被绑着动不了,就往左点下脑袋,又往右点下脑袋,小心翼翼地做了套头部热身运动。
还好还好,她的头还在,没有分首行动。
但这里好像是敌方的大本营,也不知道她这颗绝世聪明的脑袋瓜还能保存多久。
得想个办法把少女反杀了。
她正忧心忡忡地思考着,房间外却忽然传来了几道交谈的人声。
神田诗织想了想,看向自己的腿。
脚腕被绳索绑着,但好在房间空无一物,没有跟别的固定物件绑在一起。所以如果她蹦跶蹦跶,像条咸鱼那样努力弹跳的话,理论上是能靠近门那边的。
她扭动着身子,弹跳到了门板附近。
然后小心探出半只眼,贴着玻璃小口观察着外部情况。
嗯是那名银发
少女。
还有个蓝发的、咦那不是上次袭击她的人形咒灵吗
他们是一伙的
她左右调整着角度,仔细观察。
啊。后面还有一个火山头咒灵。
身上背了个人。好像昏迷过去了,粉毛,后脑勺有点眼熟,不确定,再看看。
看到了咒术高专的制服。
“”这不是她异父异母的亲生弟弟虎杖悠仁吗
神田诗织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
她听见火山头称呼那名妹妹头少女为里梅,张开一嘴缺了口的黑牙,问
“「浴」准备好了吗”
里梅看向火山头背上的虎杖悠仁“自然。面对宿傩大人,我怎敢怠慢”
说着,里梅缓步走向虎杖悠仁。
他从宽大袖袍里掏出一个大盒子。
打开,里面是六根紫红色的宿傩手指。
“这是花御潜入忌库拿来的,宿傩大人身体的一部分。”
里梅垂眸,从中小心拿起一根手指。
天元死去,忌库结界随之消散。咒术高专虽重建了另一个高强度的结界,却到底无法做到像天元那般,将唯一正确的通道藏于无数门扉之中。
这样一来,倒是让花御最大程度地发挥了草木精灵的特性。
若是先前的忌库结界,对于如何找到正确道路潜入忌库,几人还要费一番脑筋。如今仅仅依靠形似草木的特性,便足以在不惊动结界的情况下成功执行计划,倒是方便不少。
“交给我罢。”里梅道,“我会带着容器去「浴」中,再在那里服下手指。”
火山头把虎杖悠仁交给里梅,真人好奇凑近手指,想上手玩两把,被里梅毫不客气地以寒冰逼退。
“哇,真可怕。”
真人翻个白眼,缩回手,戏谑,“不过啊,真的能有用吗你说的那个什么,「浴」”
里梅平静道“咒术高专存有的六根,加上我们在外搜集到的六根,现在宿傩大人的手指已经高达十二根。”
“用经由几百年时间而积累下来的,无数强大咒灵融化过滤而成的溶液浸泡。再让容器一口气吞下十二根手指”
“毫无疑问,「魔」的灵魂会占据上风。”
见里梅这么笃定,咒灵们也闭了嘴。
真人转了转眼珠。
一条扭曲的手臂突然冲到了神田诗织面前。
隔着层钢化玻璃,掌心正对着她,生命线的位置裂开了一条缝,一只眼珠蠕动着钻出,在她眼前咕噜噜地转来转去。
“”这小别致,长得还挺掉san。
她默默缩回脑袋,听见真人兴奋的声音“这家伙交给我杀,可以吧”
“”
她感到脖子一凉,失语。
这人是有多恨她
里梅想都没想,冷声拒绝“不可。”
真人问“为什么
”
神田诗织也默默竖起耳朵。
里梅“她是魔女的容器,要不是那个可恨的魔女aheiahei她必须为宿傩大人亲手所杀。届时我会将她带到宿傩大人面前,用魔女喷洒的血来庆祝宿傩大人的新生。”
“”
好家伙,看来这里梅才是最恨她的。不仅恨她,还是两摊素面的超级毒唯粉。
里梅态度坚决,真人也不想为了一个将死之人与里梅闹翻。他可惜地咂嘴,双手一摊,表明自己放弃的态度。
聚集起来的人暂时散去。
神田诗织观察完形势,估算一下敌我战力差距,顿时悲从中来,焉巴巴垂下脑袋,感到自己这颗脑袋瓜岌岌可危。
如果只有那个两摊素面毒唯粉,她勉强还能想想办法。
可现在有那么多咒灵再加上异父异母的亲生弟弟也在他们手上。
她只能寄希望于五条悟他们能早点发现不对劲,然后快点找到敌方大本营了。
不然
呜呼。
她今天就要分首行动,变成惨兮兮的干尸挂在这了啦。
东京。
咒术高专内。
气氛压抑至极。
家入硝子看着五条悟。
从方才开始,他面色就不太好看。
成年后始终游刃有余、懒散随意的最强,连特级咒灵都能随手拧下头颅的男人,难得出现这副压抑的姿态。
五条悟放下手机,唇角拉得很平“她没有接电话。”
家入硝子知道五条悟指的是谁。
就在前不久,五条悟还坐在会议室里与其他人商议着特级咒物被偷的事。
同时,高专内的人收到了虎杖悠仁失踪的消息。
说是早晨下山去市内置办生活用品,却一直没回来,电话也没联络上。这会又发生了手指被偷的事,因为虎杖悠仁是宿傩的容器,一年级学生觉得很可能有所关联,就紧急上报了过来。
雪上加霜。
可没等会议室内的人商讨出个结果来,五条悟突然起身离开了房间。
干脆利落,步伐如风。却不是去干别的,而是随便找了个角落,低头打起了电话。
家入硝子追出来,看见他挺拔高挑的背影。肩膀靠在墙上,银发如雪,满身肃杀。
五条悟一连打了好几通电话。
长长的、长长的,始终无人接听的嘟声,在空荡荡的走廊内显得无比刺耳。
家入硝子揉揉太阳穴“会不会是睡着了”
五条悟抿紧唇,打断硝子“不会。”
他手指速点两下屏幕,声音很冷,“我与诗织定下了灵魂束缚,无论她在哪儿我都能知道。”
“而就在刚刚那一会,我感应了一下,她忽然高速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五条悟说,“明明今天有课,明明已经到学校了。很奇怪不是吗”
他声音很轻,却叫家入硝子表情微顿,眼神复杂地看向他。
五条悟对神田诗织的动向一清二楚。
掌控欲、占有欲、浓烈到快要叫人窒息的爱。
短短两三言间可见一斑。
也是。
毕竟是能让那个唯我独尊的神子坠入爱河、满怀执念等待十年的情感。
哪怕时至今日,家入硝子也并不清楚这对于好友来说是福是祸。
但倘若真如五条悟所言那般,诗织也遭遇了与虎杖悠仁同样的事件,那这份执念或许能成为解救她的契机。
五条悟拨出的电话接通了。
他开了免提,所以家入硝子也能听到手机那段的对话。
“喂哪位啊,五条。我记得你,来找过诗织好几次了。”
在不在学校她之前突然说身体不舒服,应该早退回家了吧。宿舍里也没看见她。”
“书跟包都没拿,好像很急的样子。这些东西我会帮她带回宿舍的。”
“不用谢。如果还要多休息两天,我可以帮她向导员请假。”
嘟。
电话挂了。
走廊陷入了极致的静默。
片刻。
“我走了。”五条悟说,声音沉沉,面色冷凝。
家入硝子嗅到了风雨欲来的味道。
机场灯标交替闪烁,照亮夜幕。
夏油杰与其他两位下属从机场走出。
连绵雨丝落入候车区。下属提前叫好了车,此刻候车区人多,车流正缓缓往前挪动。
夏油杰低头检查着手机消息。
车灯映亮男人半张清俊侧颜。他唇角噙笑,眉眼笼着层雾蒙蒙的薄光,低垂着那双细长狐狸眼时,表情显得温柔又多情。
下属见他这般专心致志地发消息,好像突然恍悟了什么。挤眉弄眼,笑嘻嘻调侃
“会长会长,是那位诗织小姐吗查岗”
夏油杰发完消息,抬头,笑了一下,没否认,只是不紧不慢地把问题丢回去
“对上司的情感状况这么关心”
下属嘿嘿一笑,憨厚挠头。
夏油杰实力强,脾气好,对待下属也不苛刻,为人处世细致有度,因而协会里的其他人对这个会长的印象都十分不错,也没有寻常上下级那般疏离与冷漠。
加上那看着很有福气的宽大耳垂,协会背地里甚至一度将夏油杰称为“菩萨老板”。
菩萨老板单身至今,一心扑在事业上,惹得一些人逐渐怀疑他可能会就这样一辈子搓火球度过。
好在前不久,夏油杰似乎迎来了他的春天。
这次出差买回来的生巧与女士小包,明显也是为了那位诗织小姐准备的。
作为颇受老板照顾的下级,下属觉得,他有必要为单身至今的老板做出一点情感上的贡献。
“会长,其实,追女
孩子吧”
话还没讲完,夏油杰的手机铃突然响了。
黑发男人歉意地朝下属点点头,将手机放在耳边接通。
“悟”
天空乌沉沉的,云层下压,雨渐渐下得大了。
“”
夏油杰脸上的笑意渐渐变得冰冷。
车流前移,道道灯影在他脸上亮起又熄灭,拓印下晦暗不清的光影。
他垂着眼,不吭一声,忽然将行李箱推到下属怀里,自己则长腿一跨,车也不等了,径自往另一个相反方向走去。
边走,边不忘抬手叫出鹈鹕咒灵。
下属懵住了。
他拉住行李箱,低头看看,下意识往前追了两步,朝着夏油杰的背影喊道
“会长”
剩下的话突然哽在喉头。
夏油杰侧过半张脸。
男人身后是寂寥深邃的黑夜,来往车灯照亮一点他的身影,可那双眼睛看上去却漆黑无光,比冬夜还要冷,比黑夜还要沉。
下属这才发现,菩萨会长面无表情的时候,气势竟是如此迫人而危险。
哪怕隔着连绵雨幕,下属觉得自己好像也嗅到了那股浓浓的、带着血腥气的杀意,冷厉而阴鸷。
他本能地打了个寒噤,没再敢出声。
只是目送着夏油杰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雨幕之中。
随着“砰”地一声。
地动山摇般的震响。
整栋楼似乎都在剧烈晃动。
神田诗织慌忙贴住墙面,看着墙灰簌簌抖落,满脸迷茫。
地、地震了
还是那种大地震
房间空荡荡的,她没地方躲,又听见门板外响起慌乱脚步声,隐约有“五条悟”“夏油杰”“怎么这么快”之类的交谈。
她好像清楚了。
是五条悟他们来了。
她不用掉脑袋了
神田诗织忍不住升起一点希冀,她又仔细听了下敌方的讨论。在这短短的半分钟内,他们很快下了决定,由咒灵与改造人们去前方拖延时间。
那只火山头说“里梅,你记住,我们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咒灵百年后的未来。”
天元结界不复存在,如今已不再是千年前的咒术昌盛时代,咒灵的未来一眼就能望见。
漏瑚之所以帮里梅,也是绝望之下的殊死一搏。
它要咒灵正大光明地站在这片大地上。
唯一的希望,便是诅咒之王。
漏瑚走后,里梅快步来到房间前,打开门,正巧与少女对上眼神。
神田诗织眨巴眨巴眼,忽觉不妙。
她竭力想要远离里梅,然而里梅淡漠看她一眼,掐着她的脖子将她拽出了房间。
“祭品也要提前了。”
除去方才的理由之外,里梅还有一点未与真人讲清。
之
所以要宿傩大人亲手杀死这个女人,也是因为他的容器是虎杖悠仁。
杀害与自己关系交好、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的姐姐,会更加稳固宿傩灵魂的优势。
神田诗织痛得眼泪直飚。
但因为出了房间,所以她也可以使用术式与咒力了。
脚下黑影涌动,很快就化作两把锋利的影之刃。一把横向斩断了里梅的手臂,另一把则切断了捆住她的绳索。
鲜血四溅。
刺眼殷红染上神田诗织的面孔。
不知为何,里梅似乎并未对她过多设防,大意之下,竟被一击成功。
直至那条黏连着和服袖袍的小臂滚落至神田诗织的脚边,少女已经摸着脖子大口喘息、汲取着稀缺的氧气了,里梅好像才堪堪反应过来。
因为剧痛,里梅的面容有点扭曲。
“真人分明说过,你的术式与咒力不足为惧难道他骗了我”
神田诗织好像明白了。
那日她初见真人时,咒力与术式用得很不顺畅,有时甚至微弱到看不清咒灵。大约是出于这个缘由,导致里梅出现了战略误判。
她低头捂着脖子,露出来的那块皮肤已经泛起了恐怖的红痕。里梅断掉的手臂就摔在她脚边,但在方才翻滚的动作中,从和服袖袍里又掉出了一样东西。
一截紫红色的、尸蜡般恶心的手指。
两面宿傩的咒物。
里梅没有把所有的手指喂给悠仁
还留下了一根。
为什么
是保险吗虽然刚才一副非常笃定的模样,实际自己也无法确信宿傩的灵魂就一定能压过悠仁,所以才留下了一根,当做以防万一的火种。
心念电转间,神田诗织当即就要伸手去捞这根手指。
里梅瞳孔猛缩。
他咬着牙,利用反转术式修复着断掉的手臂。
红色的血肉与筋腱很快就再度生长出来,整条胳膊完好如初。与此同时,一栋散发着极致寒意的冰墙霎时拔地而起。
他飞扑过去,面容狰狞“别想碰宿傩大人”
有冰墙阻挡,神田诗织暂时无法够到那根手指。
而就在此刻,她脚下影子却开始不受控制地蠕动。
黑影分出细细长长的一簇,如一尾活鱼般游弋过地面,接着猛地跃起,卷过那根代表着不祥的手指,囫囵吞枣地吃了下去。
“”里梅停住脚步,目眦欲裂。
他对面的神田诗织却喜出望外。
方才她并没有控制黑影,也就是说
“莎提拉,是你吗”她摸着地上的影子,眼含期盼。
黑影似乎很想回应她,但刚颤巍巍地抬起一点,很快又无力垂了下去,再度陷入沉寂。
仅靠一根手指好像还无法彻底唤醒莎提拉。
也许需要一点别的什么。
神田诗织凝神。
再想想。
游戏最开始,莎缇拉同样也在沉睡。而那个时候,她是拿什么东西唤醒莎提拉的呢
是她的血。
她用小刀割开了自己的掌心。
不过那个时候,她是把血滴在了咒物上。
可现在已经没有那个发夹咒物了。
但目前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她还是决心一试。
而就在刚刚短暂思考的间隙内,里梅张口吹气,身后已凝结出无数尖锐冰箭,密密麻麻,似是打算将她彻底捅个透心凉心飞扬。
怒意掀翻了他的理智,里梅好像并不准备执行祭品的计划了。
神田诗织匆忙掰下一块冰方才里梅用来挡住的那栋冰墙并不是规整的平面,而是突起着数道冰刺,若是离远了看,就像是一座寒意逼人的冰塔。
她拿着掰下来的冰刺,闭了闭眼,狠狠往自己手背用力扎下去。
冰刺穿透血肉。
滚烫鲜血流入影子中。
顷刻之间,黑影像烧开的水一样,沸腾着翻涌了起来。
银发女人纤细的身影渐渐在神田诗织身后浮现。
浑身被漆黑的影之长裙包裹着,莎缇拉伸出一只素白的手,搭在了姐姐的肩膀上。
冲天魅影如最坚实的城墙,挡下疾风暴雨般涌来的冰箭。而后一只影之手猛地突进过去,掐住里梅脆弱的脖子,将他狠狠掼在地上。
地砖碎裂。
里梅猛地吐出一口血。
神田诗织走过去。
有了莎缇拉撑腰,此刻的她就是敌方阵营中最亮的那颗星。
她摸着自己生疼的脖子,咳嗽两声,蹲下去,看着里梅同样被死死掐住的喉咙,高贵冷艳
“就是你,掐我脖子是吧”
里梅姿态狼狈地瞪着她。
神田诗织温温柔柔地将鬓发往耳后一掖,笑得十分和善。
她叫出两条影之手,左右开弓,对着里梅的脸左一下巴掌,右一下巴掌,又提起他往地上摔。
里梅想要反抗,莎缇拉微一抬手,越来越多的黑影盖在里梅身上,用不容置喙的力道把他扣在地面,冷酷地挤压着他的五脏六腑。
神田诗织没有忘记正事。
她异父异母的乖弟弟虎杖悠仁还被泡在「浴」里,情况不明。
因此她并未过多恋战,清掉一点积攒的怒气槽后就站了起来,忍着手掌的痛,尝试用反转术式治愈后,抬脚往最里面、也最宽敞的那间房间走去。
影之裙如花瓣般飘动。
莎缇拉淡淡瞥去一眼。
掐着里梅脖子的影之手陡然发力。
咔嚓。
那根支撑着人类的骨头,以一种荒诞可怕的角度,猛地对折了过去。
里梅霎时没了声息。
「浴」所在的房间,比神田诗织想象中的还要大。
里
面黑漆漆的,只有天花板的四个墙角亮着一点微弱的灯。
空气湿漉漉,有一股尸体腐烂后又暴晒了那样,非常恶臭的味道。
她强忍不适,捂住口鼻,抬脚踏进去,看见快要占据整个房间的巨大浴池。
紫色的池水,水面浮动着切得细细的、奇形怪状的肢体,零碎眼珠子随着水波飘来飘去。
一个粉发少年坐在浴池中,正赤身裸体地背对着她。
“”
神田诗织沉默两秒,试探唤道“悠仁”
“哈。”
一声轻蔑嗤笑。
少年抬手,腥臭的紫色池水淅淅沥沥自他指尖坠落。
他随意将额发往后一捋,缓缓转过了脸。
那张熟悉的面庞,不知何时已爬满了黑色咒纹。
她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两面宿傩看着她们,眸光闪动,不知在想些什么,猩红眼眸中掠过一丝疑惑。
“这副姿态难道不,可是咒力残秽又不对。”
两面宿傩兀自摩挲着下巴,喃喃自语。忽然又似突然想通了什么,眼底浮现兴味。
“是吗。你们有办法改变咒力残秽啊。”他挑眉,笑了一下,似是夸赞。
有点难办。
神田诗织很伤脑筋。
现在两面宿傩用的是虎杖悠仁的身体,她不敢太过冒险。再者,如果她没算错的话,减去里梅作为保险的那根,再加上虎杖悠仁体内原本的那根手指,现在的宿傩应该是十二指宿傩。
再梳理一下。
咒术高专存有六根。游戏中,冬夜探索山洞获取一根,她打败羂索拿到了五根,虎杖悠仁体内有一根是那段时间咒术高专新找到的。
还有里梅搜罗到的六根。
总计十九根手指,下落已经全部找清。
流落在外的,只剩下最后一根。
就是不知道刚苏醒的莎缇拉,能不能打赢十二指宿傩或者坚持到五条悟他们赶来。
想要压制住两面宿傩的灵魂,她想不出太好的办法。
只不过因为浴液、手指、两面宿傩皆是诅咒之物,她想着,如果能控制住宿傩,再用术式反转的净化效果勉力一试,说不定能对悠仁的灵魂有所帮助。
她小声“莎缇拉。”
银发女人低头看她。
神田诗织问“能赢吗”顿了顿,她更加小声,“能控制住宿傩吗他用的,是我认识的人的身体。”
素白双手搭在姐姐肩膀,莎缇拉温柔地给了她一个拥抱。
安慰、笃定。
两面宿傩看出两人战意,也跟着兴奋起来。
一个是争夺秘宝与他打成平手的术师,一个是为求复仇联手天元封印他的魔女。
这场千年前的大战,如今因缘际会,在千年后又再次得以延续。
没有什么能比这更令人愉悦的了。
这是「因果」。
这是「命运」。
他感到热血沸腾。
池水唰地泼墨而下,两面宿傩袒露着精壮身躯,自浴池中站起,随手抄起里梅备好的浴袍披上,唇角噙着嗜血笑意。
“来,再战”
无形斩击激荡开来,将偌大浴池混着池水生生破开。
回应他的,是漫天涌来的漆黑影潮。
这里设下的结界稍微有点麻烦。
五条悟转过一个拐角,又再次回到同一条走廊。
他停下脚步。
方才进来这栋楼时,因为结界的特殊性,五条悟夏油杰在门口失散。
他不想再耽搁时间,不耐烦地抬手,捏出「茈」的手印,打算直接暴力破除。
忽然,他动作微顿。
偏首,勾起一点眼罩,缓慢看向对面。
三只特级咒灵。
火山头、缝合人、章鱼人。
来势汹汹,非常戒备地盯着他。
五条悟笑了一下,活动了下指骨,很轻松的模样。
“嗯,排队送死,省去我找的功夫了呐。”
火山头说“五条悟那个魔女”
话音未落。
漏瑚倏地发出一声闷哼。
仅是顷刻之间,它的手臂就往内凹陷出了恐怖的弧度,只剩下一截连着骨头的薄薄皮肤,岌岌可危地挂在身体上。
漏瑚低头看一眼彻底报废的胳膊,瞳孔骤缩。
身为四天灾之一,同样也是咒灵中的顶尖存在。它知道五条悟很强,却没想到
没想到两方差距竟有如此之大。
它边用咒力修复,边心情沉重地看向五条悟。
不期然间,对上了一双冰蓝色的眼睛。
五条悟不知何时,已经将眼罩全部摘了下来。
那双瑰丽若璀璨蓝宝石的眼里冰冷一片,积聚着足以毁天灭地的暴风雨。
五条悟面无表情地看了咒灵两秒,勾唇,嗤笑。
“哈啊。一群猪脑杂鱼,倒是挺会做白日梦。”
哒哒。
皮鞋踩在地板上的沉闷声响。
雪发男人一步步逼近,属于最强特级的恐怖杀意霎时倾泻而出,沉沉席卷过每个咒灵心间,叫它们胆颤了一下,冒出细密冷汗。
五条悟眯了眯眼,口吻轻快
“来啊。让我一个个把你们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解决掉三个喽啰后,五条悟成功与夏油杰会合。
黑发男人身上渐了不少血迹,白衬衫濡湿一片,显眼得很。
五条悟瞥他“受伤了”
夏油杰摇头“是咒灵与改造人的。改造人数量有点多,费了点功夫。”
那只奇怪的杂草咒灵有点费力,但好在他也有对付领域的方法。
袚除完咒灵,剩
下的改造人稍微让他头痛了一番。
数量实在太多。
赶时间,他放出了一些咒灵,让它们接着跟改造人缠斗,自己则继续往前。
然后,就到了面前这条路。
这好像是正确的、通往二楼的楼梯。
夏油杰与五条悟上了楼梯。
“悟。”夏油杰提醒,“也许,我们会见到两面宿傩。”
把虎杖悠仁掳走,同日高专咒物失窃,很容易就能将这两者联系起来。
手指,没猜错的话,应该已经全部喂给了悟的学生。
虽然目前还不知道他们绑走诗织的用意,也不清楚还剩下几个同伙。
不过
夏油杰眸光冷沉。
他会让那些人付出最惨烈的代价。
五条悟点头,淡淡“我知道。我有心理准备。”
“而且。”
他微微掀眼,似乎感受到了咒力流动,六眼定定看向一个方向,“魔女与诅咒之王已经打起来了。”
刚上二楼。
夏油杰与五条悟一下就看见了朝思暮想的少女。
与方才出现在话题中的主人公两面宿傩。
传说中的诅咒之王,被嫉妒魔女压在地上痛扁,已经昏迷过去。而神田诗织正神清气爽地蹲在两面宿傩身旁,拿手指蘸着血,兴高采烈地在他脸上画王八。
五条悟“”
夏油杰“”
啊
“给大家添麻烦了。真的、非常抱歉”
高专医疗室内,虎杖悠仁双手合十,跪坐在地上,面色诚恳。
少年换了干净衣服,身上的伤被家入硝子用反转术式治好。明黄色的卫衣,浅蓝牛仔裤,没了那股残虐嗜杀的气质,又变回了神田诗织记忆中那个乖巧元气的弟弟。
神田诗织摆摆手“没关系啦,都过去了。”
当时与五条悟夏油杰会合后,她利用术式反转的净化效果,压下了占据悠仁身体的素面灵魂。
只可惜她的反转术式与五条悟一样,是个只能治疗自己的单机奶妈。她无法治疗打斗时悠仁受到的伤,那会反转又用得很勉强,连自己的伤口都只治了一半,最终在夏油杰牌救护车的保护下,两人被紧急送往了东京咒术高专。
联网奶妈家入硝子素手一抬,把两人血线成功抬满。
既然证明了净化效果对两面宿傩也有用,接下来就可以慢慢净化掉悠仁体内的诅咒。
在外流落的手指也只剩下一根,两面宿傩的完全复苏已彻底成为天方夜谭。
总之,事情完美解决。
她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五条悟与夏油杰却不这么认为。
这次绑架事件好像把他们刺激到了,这阵子只要她一回头,不是见到五条悟那张若有所思的脸,就是夏油杰那双幽沉沉的乌眸。
“”
这表情,她可太熟悉了。
游戏里这两人把她关小黑屋时就长这样。
她忍不住说,“尾随是犯法的。”
五条悟摸着下巴,轻飘飘“没有喔。目的地一致,怎么能算stk呢。”
她又转向夏油杰,强调“小黑屋也是犯法的。”
夏油杰微妙地停顿一秒,扬起温和笑容“嗯。我不会做这么没品的事。”
神田诗织“”
她欲言又止。
是谁啊,干出把她绑架到魔女教这种没品事的人。
时间渐渐过去,来到大晦日当天。
五条悟说,大家一块聚一聚。
夏油杰说,要补上十年前没能一起度过的新年。
五条悟挑了一家在寺庙附近的餐厅。
大晦日,餐厅为了挣钱而通宵营业,恰好,那一块又会放跨年烟花。
这样一来,走到外面就能听见古朴的钟声,看见天空绽放的绚丽火树。
家入硝子捏着扑克,翻来覆去地看了看,笑道“好久没这样聚过了。”
庵歌姬打出一张牌,怨念地盯着五条悟。
“要是五条没来的话”
五条悟动动耳朵,懒洋洋从桌面上抬起一点雪白脑袋。
“嗯是因为觉得我太强了没游戏体验吗讨厌啦。这么夸人家,就算是我也会害羞的喔。”
最强很臭屁地翘起鼻子。
“你”庵歌姬看上去鼻子都快气歪了,激动之下,身体略微前倾,手里的牌也随之暴露在光线下。
神田诗织从牌后探出半双眼睛,抓紧时间记录。
嗯嗯,让她来看看。很好,一张k,一张j,四张三噢噢竟然还藏着炸弹
“诗织。”
“怎么了歌姬学姐。”她敷衍。
“你眼珠子快蹦到我牌上了。”庵歌姬面色复杂。
“”
糟糕,记得太入迷,一不小心凑太近了。
她摸摸鼻子,讪讪缩回脑袋,重新把眼睛藏到手牌后。
尽管已经知道了歌姬的手牌,但诗织运气实在太差,手里拿的全是杂牌。
走牌到后面,她只剩下一张4。
她眼珠子转来转去,紧张兮兮地盯着大家的手牌。
坐在她身边的夏油杰笑眯眯打出一个炸弹。
拿到本轮起手权后,他又笑眯眯打出一张3。
神田诗织欢呼一声,搓搓手,咸鱼翻身拍下一张4。
大获全胜,她终于扬眉吐气。
其余人“”
喂牌也不用这么明目张胆吧。
冥冥切牌洗牌,看看昂着小脑袋趾高气昂的诗织,忽然笑了一下。
“要来玩真心话游戏吗”
嗯、嗯嗯真心话什么
神田诗织竖起耳朵,仔细琢磨一会,想起游戏里的经历
,忽然花容失色。
她慌忙想要起身,手却被五条悟抓住。
大猫懒散地甩着尾巴,把她禁锢在自己身旁,笑嘻嘻“要逃去哪儿”
神田诗织“”
她低头一瞧,突然发现餐厅的桌面上被五条悟用手指蘸着茶水画了些什么。
相合伞,两人的名字一左一右,超大超显眼的爱心。
见她察觉到,五条悟甜甜蜜蜜地凑过去,化为一瘫软趴趴的液体猫,满怀期待
“怎么样怎么样我画的是不是超级好”
她“”
对面冥冥与硝子八卦的目光快要穿透皮肤了。
逃,马上就得逃。
留在这里玩这个游戏的话,她一定活不到明天。
艰难地以尿遁为借口跑了出来。
神田诗织擦擦额头的汗,喘口气,却见走廊里正站着一个熟悉的小小人影。
那身影肩头立着一只漆黑乌鸦。
她呼吸忽然一滞。
是那个小女孩。
是在医院里见过的那个小女孩
生怕小女孩忽然消失,她下意识往前两步。小女孩转过脸,那张雪雕玉琢的精致小脸浮现隐约笑意。
“不用这么着急。”小女孩说,“我来,就是特地来见你的。”
得趁这个机会全部问清楚才行。
游戏的事,现实的事很多很多事情。
神田诗织张嘴,想要问的东西太多,她一下有点卡壳,不免懊恼地跺了下脚,简单整理了思绪,开口
“游戏,是你做的吗还有、融合的事”
小女孩笑了笑,反问“你觉得那是融合”
难道不是吗
她茫然。
“嗯那不是游戏,也不是融合。你认为的游戏,自始至终都是现实。”
“什么”
“我只是以游戏的形式将你引导上命运之路,并且稍微了那么一丁点帮助而已。”
也就是说
五条悟与夏油杰不是纸片人,是活生生存在于现实的真人。
欸不、可是,等一下
神田诗织捂住脑袋,感到十分混乱。
她张张嘴巴,却愣是没能发出声,眼里透着深刻的迷茫。好半晌,才喃喃
“为什么是我你说的命运之路又是什么”
“因为我在你身上看见了命运。”
“”什么究极谜语人
小女孩好像看出了她的不满,轻笑着走进。
她从乌鸦身上取下一根羽毛。
“吾乃执掌命运之神。”
小女孩将一根漆黑如夜的羽毛递给她,“我可以看见所有人的命运,所以我预见了你身上「改变」的可能性。”
见神田诗织迟迟不肯接,小女孩歪歪头,肉肉的小手缩回去,转而轻点了一下羽
毛。
羽毛化作流光没入诗织的身体。
转瞬间,庞大的信息量与杂乱的画面在她眼前显现。
破败残缺,如人间炼狱般的东京。
走至理想尽头,以身殉道,死于挚友之手的夏油杰。
倒在肮脏血泊之中,睁着眼死去的五条悟。
烧得半边焦黑,连全尸都没留下的七海建人。
她看见了许多。
在涩谷参加变装集会却被扭曲成改造人的闺蜜。
徘徊于永恒的生命之中,无法得到解脱的莎缇拉。
多到她扶着墙壁,恍惚跌坐在地。
“这是这个世界原本的命运。”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是你吗”
“因为我从你身上预见了改变的可能性。”
“或者说,正因为我在那个飘雪的冬夜里找到了你,所以才你站在这里,所以世界的过去与未来才得以被重新框定。”
“这是「因果」,也是「命运」。”
回到包厢时,神田诗织脸庞苍白,感觉自己的魂儿还在外面颠簸流浪。
夏油杰看出她面色不对,放下手上的牌,关切问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她看看夏油杰,再瞧瞧凑过来的五条悟,想起乌鸦神刚刚给她看的残忍画面。
背着小行囊拄着拐杖离家出走的魂魄又回来了。
她扁扁嘴,悲从中来,登时“汪”地一声哭了出来。
她摸摸五条悟蓬松的白发,又揉乱了夏油杰的丸子头,最后看见倒水回来的七海建人,在金发男人莫名其妙的目光中,唰一下站起来,猛地朝他飞扑过去。
“七海海,我可怜的卖保险的七海海呜呜呜。”
三个男人齐齐打出一个问号。
五条悟黑着脸走过来,提溜起她的衣领,想把她从七海建人身上拽下来。
可她抱着七海建人的腰死活不撒手,哭得和奔丧一样,就差敲锣打鼓列队出殡了。
五条悟的脸顿时更黑了。
他稍微用了点力,拔萝卜似的把她从七海建人身上拔下来。诗织转了下小脑袋,看见游戏里也死过一次的灰原雄。
她泪眼汪汪的,眼看又要飞扑过去,五条悟眼疾手快按着她脑袋,将她强行箍在自己怀里。
猫狐同时转过头,阴沉着脸看向灰原雄。
灰原雄“”
飞来横祸,他默默往冥冥身后躲了躲。
夏油杰从桌上拿走一包餐巾纸,示意五条悟带着诗织到外面来。
等到了餐厅外,他找了个隐蔽角落,抽出两张纸巾,仔细给神田诗织擦脸,有点心疼,有点无奈。
“哭什么。”
眼线有点花了,夏油杰贴心地帮她擦去花掉的部分,捧着她的脸哄,“妆都变成小花猫了。遇见什么事了,告诉我们,嗯”
“是喔。”
五条悟把下巴搁在她的头顶,黏糊糊地蹭了蹭,眼罩下的蓝眸微微眯起,显出几分冷冽。
“会把欺负你的坏家伙都好好教育一顿的。所以说说看,呐”
可惜这不是能坦诚的事情。
神田诗织泪眼朦胧地看了看他们,说“我只是太感动了,觉得大家都是好朋友,关系特别好。”
五条悟愣了一下,摸摸她湿漉漉的脸,然后笑了“什么嘛,是因为这个”
夏油杰也松了口气。
没等彻底放心,又听诗织说“悟跟杰都是我特别好的朋友。”
“”
五条悟不笑了,夏油杰表情僵了。
出走半生,婚都结了,归来仍是朋友。
没良心的小混蛋。
五条悟牵着诗织的手,引着她摘下眼罩。特制眼罩一点一点脱落,慢慢露出那双澄亮的蓝眼睛。
像猫一样又圆又大,雪白的睫毛轻轻颤着。五条悟低着头,微微阖起一点眼,捉着她的手,少女软腻指肚按上他薄薄的眼皮。
“这里,喜欢吗”
手底下就是六眼。
馋好久了,那么漂亮的眼睛,一直想摸摸看。
神田诗织点头,诚实“喜欢的。”
五条悟循循善诱“可以让你摸一辈子喔只需要你在一张纸上小小的签个名。怎么样,超级合算的吧这可是举世无双的六眼欸”
“”诗织警惕,“什么纸”
五条悟笑嘻嘻地从裤兜里抽出一张折了好几折的纸,展开。
婚姻届。
而且男方那栏的信息已经填好了。
怎么会有随身携带婚姻届的人啊
她立即不哭了,收回手,悄悄从五条悟怀里挣脱,后退一步,却撞上另一个温热胸膛。
沁人心脾的冷香纠缠上来。
她眨巴眨巴眼,看见夏油杰那张俊雅出尘的脸。
他俯下身来,在她眼尾落下一个又一个珍惜的吻,温柔地拿舌尖舔舐掉她脸上残余的、咸涩的泪水。
见她怔怔望来,眼眸微弯,男人盈盈笑了起来,狐狸一样殊艳。
这个、这个也是需要警惕的人
她小心咽了下口水,悄悄屈了下膝盖,像块柔软的小奶酪似的,倏地一下,从夏油杰怀里滑溜了下来。
天空突然绽放起绚烂烟花。
点点火星将夜空映得亮如白昼,钟声阵阵,诗织听见驻足欣赏烟花的路人说,快到新年了。
诗织松了口气。
她匆匆忙忙转身,说着“我去叫大家出来看烟花。”然后迅速逃之夭夭。
五条悟与夏油杰对视一眼,俱都有点头疼。
看来要让花心又怂兮兮的小骗子愿意对他们松口,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
五条悟将头发捋起,重新戴上眼罩,捏着下巴,表情很苦恼。
“我说啊,不会等到三十岁我还没办法抱着老婆睡觉吧。”
光是想想那样的未来,小猫咪就觉得心碎不已,连带着皮毛也变得黯淡无光了。
夏油杰心态倒是比挚友稳。
黑发男人慢悠悠地笑了笑。纵容的,庆幸的,那种交织在一起的甜蜜爱意充盈着他的眼睛。
“可总归比她突然死亡,或者消失要好。”
比起十年前那日复一日的无望等待,现在的处境已经要好得多了。
猎手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只要耐心,总能等到她主动落入陷阱的那天。
比如
看。
她现在不就向他们跑来了吗
餐厅门口熙熙攘攘。
都是跑出来看烟花的顾客。
神田诗织和伙伴们站在一起。
她仰着头,看着天空如梦似幻的火色烟花,听见耳畔“铛”地一声,在倒计时的最后一刻,也是迎来新年的第一个整点,响起了古朴而悠远的钟声。
祛灾的107次留在了过去,代表希望的第108次钟停在了现在。
而这次,是所有人真正迎来hayendg的未来。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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