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人来接,一时多了六七匹快马,这朝大伙儿就都能安排上一匹牲口,行程历时便快了。
抵达中转地时,已是日薄西山。
随着一声喜悦的“到了。”
一行人满含期许的跟着望向前处,却也只见着颠簸的羊肠小道只是宽了几分,入目间还是高大的山林,荒地。
别说是县城,就是连有点茅草屋人烟气的村落都不曾见得。
此处与那荒郊野岭也别无两样。
唯独是小道尽头处有个可通马车的山洞,从这边望去黑黝黝的,像是一个幽深的大口,能将人直接吞了去。
众人都有些发懵,想着霍戍的中转地不会就是这么个大山洞吧,这荒山野地的,倒也属实是能躲避战乱的地方,只是未免也太
“大家加紧步子,跟快些别落了队伍。”
霍戍未多言,只是如此道了一声。
别说是旁人,就是纪家人都是一头雾水,但听霍戍此言,也没急着问询,只是赶紧的跟着走。
山洞钻进去,周遭一下子就黑了下来,现在夕阳正盛,这边背光,山洞里头全然有些看不清,唯独能见着前头有个小口径的光亮。
口径这边瞧着不大,但他们的车马都进来了,说明那边也是能通过的,但从这头瞧着只那么一点儿,说明这山洞道不短。
大伙儿心里都没什么底,小心谨慎的跟着队伍前行,只闻马蹄和车轱辘滚动的声音,寂静的有些可怕。
时下也没人骑在马上,桃榆被霍戍背着,他有点晕晕叨叨的,不住的伸长了脖子往前看,对着未知的一切有些好奇。
约莫也就一刻钟的功夫,山洞穿过,眼前倏然一亮。
“呀”
山洞尽头是片林子,他们现居于半山腰上,一眼可以眺望老远。
山下是片撒满金色一般夕阳的阔地,唯独是中间些的地方开了出来建造了一处屋舍,周遭有两三亩的地,周围砍开了十来亩不似别处一般荒芜。
虽说也是可见的凄凉,但四面环高山,山下有溪流,又大片的地
纵然是不用霍戍多说什么,大伙儿也能看出来这是个避难的好地方。
远离喧嚣难以发现,与世隔绝一般,独一入口,易守难攻,诸人被战乱笼罩的恐惧,疏忽便被这处好地给了安全与依靠。
“下山吧,这头条件不好,趁着天还没黑尽量都安顿下来。”
“好,好”
逃难这些时日,大家头一次这么松快,赶路的疲累好像须臾扫空了一般,都欢喜的朝着山下去。
“这生偏僻的地方,进出又不便,只怕你不是为了商队中转而建吧。”
纪扬宗跟在霍戍身侧,忍不住道了一句。
霍戍倒是没有再掩藏“天下形势不对,我便过来安置了个能落脚的地儿,这边单用于行商中转确是不妥,但若发生兵乱作为避难之
所,便可物尽其用。”
只是还未建设完毕,不想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黄引生笑道“已然很好了,若没有你的先见,这遭只怕是难了。”
“时下大家都来了,齐心之下,会好起来的。”
“正是,正是,多亏于里正一家,否则我们这些人只怕要骨肉分离,任起义兵鱼肉。”
“现在有了个能落脚安生的地儿,大家苦累些又有何妨。”
诸人都颇为感动,纷纷同纪扬宗霍戍道谢感恩。
一时间大伙儿都燃起了希望。
很快就到了新宅,这头现就有二十来个人,有一部分是霍戍过来时在这边买下来的,安置在这头建设。
后头又有一批是先送粮食过来的。
霍戍原本想的是若天下安定未有战事,那就雇些佃户,到时候向官府报录,踏踏实实做营生。
届时将连接官道的路修好,商队就能在这边中转,手上也算在别处有了产业。
有所退路,不管是天下安定或是不安定,那都是一项好处。
阿予和十一带着人,两三个月的时间里,倒是建出了个住所,建造的并非像是同州村里那样讲究的的宅舍。
未树高楼,建的简单宽敞,但也只能挤住下三十来号人,这一下子来了大几十号人,前前后后加起来得有百十来号人,决计是不能都住得下的。
于是大伙儿还只能现在开出来的平地上扎着篷子睡,和在来的路上差不多,倒是没什么住的惯不惯的说法。
现今到了目的地,不用惦记着明儿还得赶路,要在此处扎根过日子了,心态已然转变,大家都乐呵着搭棚的搭棚,烧饭的烧饭。
霍戍指挥着阿予和十一把正在四处打量观看的纪家人先去安置下,他正要带桃榆进他们的屋看看。
桃榆身体闷沉的很,不过终于到了地方,他心情不错,感觉自己精神也好像好了一点,见霍戍说要带他回屋,笑着过去,走了两步眼前却一黑,疏忽间身体不受控制坠下。
“小桃子”
霍戍瞳孔倏然一缩,几乎是闪身过去将人接住。
桃榆软绵绵的落在了他的怀里,他看着脖子微微后仰的人,嘴唇几乎没了什么血色。
身心之中所有的惶恐一时都汇聚在了此刻。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高高兴兴的纪家人听到动静,连忙跑过来,看见晕倒的桃榆,一下子乱了阵脚,屋里顿时喧嚷一片。
霍戍拦腰把桃榆抱起,黄引生也是可见的着急“快,快,抱他去屋里我瞧瞧。”
“哎呀,刚才还是好好的,这是咋的了嘛”
“都到了,现在安生下来了可别有事”
到底是纪氏子孙,见着桃榆如此,纪家几房人心里都跟火烧一样。
怕是桃榆出事,也怕他肚子里好不易有的孩子有什么问题。
桃榆迷迷糊糊的,耳边好像听到家里人的声音
,嚷嚷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不过很快他就听不见了,自己变得格外的沉。
待着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不知何夕,他只发觉自己躺在床上。
脑袋有点昏沉,后颈也有些发酸。
不过这些他都未曾有太过关切,只是入目的床帘白色纱帐,竟然和家里的一模一样。
他恍然,怎么会在同州家里的床上
桃榆有一瞬间的错愕,同州不是发生了战乱么他们举家,还有好多乡亲都一起前往渝昌避难了啊。
他不信邪的坐起来了些,看着屋里熟悉的一景一物,窗子,柜子,衣架子,包括桌子,好像都在告诉他战乱逃亡不过都是一场梦而已。
可那些风餐露宿却都历历在目,清晰的让他知道不是梦。
桃榆忽然想到什么,眼睛一红,他慌乱挥舞着手张口喊道“阿戍,阿戍”
霍戍端了刚熬好的药走到门口,就听见屋里咚的一声闷响,还有桃榆带着哭腔呼声。
他眸色一变,一脚踹开门冲了进去,就见着桃榆摔到了地上,正在无助仓皇的想往外边爬。
霍戍把手里的药碗匆匆掷在一头,还没来得及去抱桃榆,倒是地上的人先哭着扑到了他怀里来。
桃榆埋在了霍戍的肩头上,紧紧的抱着身前人的脖子,哭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霍戍单膝跪在地上,搂着怀里哭着的人,只觉脖颈间有热流。
他见到桃榆如此,虽不知发生了什么,可心却也搅在了一起,他抚着桃榆的后背,不断道“没事,没事,别哭。”
桃榆哭了一会儿,发觉抱着他的人浑身都是热的,还是一如往常般硬实。
他吸了吸鼻子,从霍戍的脖颈前抬起头来,他看着面前青茬又长了些起来的男人,眨了眨眼睛,确信了这是实实在在的人。
“你我们怎么,怎么会在家里。”
霍戍看着眼睛通红的桃榆,难免心疼,他轻声道“这是渝昌,不是在家里。”
“不、不是家里”
桃榆茫然的看着周遭的布置,分明就是一样的。
“这间屋子是按照同州那边建造的,我想着你在外总不习惯,若是一应相同,当不会觉得那么不适。”
霍戍解释道“先前过来的时候便如此安排下了。”
桃榆傻了眼。
霍戍轻轻搂着桃榆的腰“怎么了不喜欢这边么”
桃榆摇了摇头,忽而有种劫后余生的感受,又一头扎到了霍戍的怀里呜咽起来
“听人说落叶归根,魂归故里,死后英魂会回到肉身无法前去而最眷恋的地方,醒来见着这头的布置跟家里的一样,我刚才还以为自己死了。”
霍戍听完“”
方才人忽而晕倒,迟迟又不见醒来,他才以为自己要死了。
他松了口气,还以为人是怎么了。
本就昏睡了大
半夜,他不过走开一刻钟就听见人哭喊了起来,当是出了大事。
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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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戍有些好笑又无奈,把桃榆重新抱回了床上放下。
看着人还在抽泣,想来刚才是真的吓到了,他也没想到把这边布置成这样没让他惊喜一番,反倒是还生出这惊吓了,心中不免愧疚。
“好好的怎么会死,没事了,别怕。”
霍戍安慰道“等明日我便把这边重新布置了。”
桃榆却重新爬到了霍戍的怀里,委屈巴巴的靠着他“我没有觉得这里不好的意思,不用重新布置。”
“只是刚才以为再也见不到你和爹娘了,有点害怕和伤心。”
霍戍圈着桃榆“现在没事了。”
“嗯。”
桃榆又连忙将手放向自己的肚子“宝宝”
“没事,阿祖给你看过了脉,一路过来你累着了才会晕倒,好好休整几天就好了。”
桃榆松了口气。
他有点不好意思道“这些日子赶路我也未有做什么,大家都很照顾我,没想到还是这样。”
霍戍轻轻抚着桃榆的手背“谁有了孩子都当被照料,何况于你身子本就不好。”
“是我这些日子无暇分身,疏于对你的照顾了。”
“是我觉着自己不好。”
桃榆看向霍戍“你倒是还检讨起自己来了。”
“倘若你有事,我只会觉得所做的一切都只徒劳。”
霍戍贴着桃榆“你才是最要紧的。”
离开北域,他既不贪图功名,也无心建功立业。后营生经商,关注时局,费心周全也不过是为了桃榆而已。
若他出了事,一切自为徒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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