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明元年九月,深秋时节,匈奴的混战终于告一段落。
大王子呼日恰被打得丢盔弃甲,且失了民心的他,根本没有几个铁杆支持者,在女真果断背弃他之后,他的结局连三岁小孩都猜得出来。
孟昔昭以为他会死在混战当中,谁知道,这人居然跑了,而且跑得悄无声息,不管匈奴人、还是女真人、或者是齐国人,全都找不到他的踪迹,连他是死是活,都没法确定。
孟昔昭坚定的认为,生命力顽强如他,一定还活着,不过,闹到这个地步,他就算活着,以后也不能再回匈奴了吧。
大王子逃了,二王子,这个又懦弱又自大又有部分血性的正统单于,倒是干脆利落的死了,死因很简单,是被一箭射中了胸口,而杀他的人,一部分人声称,是大王子杀的他,但金屠哲又一口咬定,是他杀了他。
真相如何不重要,反正大王子人都跑了,也没人能站出来和金屠哲辩论,而金屠哲揽了这么一个功劳在身上,那些原先属于左贤王的旧部,对他更加的忠心。
二王子死了以后,王庭的混乱一点没见好,女真人和齐国人厮杀成一片,金屠哲在对抗另外两个势力的时候,已经丧失了很多兵力,因此,他没有恋战,而是果断的带着这群听他话的左贤王旧部,跑回左贤王庭去了。
此时的左贤王庭,有一大半都落入了詹不休的势力当中,金屠哲意思意思,跟詹不休打了一场,发现要输,立刻退后,自立为王,还给齐国送了一封求和书过来。
他想代表匈奴,跟齐国谈判,为表诚意,他还愿意效仿南诏,把王子公主送几个过来,当质子。
不过,鉴于他还未婚,没有孩子,所以他所谓要送来的质子,其实是死去的左贤王的亲生儿女。
不错,金屠哲当年的左传是真没白看啊。
但孟昔昭表示,左传都是一千多年前的东西了,早就过时了,你和我,并非是地位相等的诸侯国关系,而是实力强大的战胜国,和实力弱小的战败国残部的关系。
金屠哲想要和齐国恢复和平,同时,请求齐国出兵,把威胁他们的女真打回老家去,至于出兵的代价,金屠哲的意思是,他愿意跟齐国签订百年和平的合约。
别说孟昔昭了,就是满朝文武,听了这话,也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你以为你还是那个动不动就带着几万骑兵南下劫掠的匈奴呢风水已经轮流转了,现在,发号施令的该是我们啦
一番商量之后,陆逢秋满面红光的再一次接过出使任务,他带着使节杖,还有众大臣商量的结果,前去跟金屠哲谈判。
帮你们打女真,可以,钱粮马牛羊以及矿石,一个都不能少。
签订百年和平合约,可以,但你们要俯首称臣,匈奴已经没有了,我们齐国只认老单于的子嗣做单于,其他人篡位以后,就不再是正统,所以,你们还得改个名,而你金屠哲,也别想着自封单于,你只能封王,而且是我们陛下,
给你封王。
这条件不可谓不诛心,尤其是最后一条1,这是孟昔昭要求加上去的,他要用改名这种方式,彻底打散匈奴人的团结一心。
此时的右贤王庭,已经被女真占领,左贤王庭一大半被齐国占领,北边大漠,则被那些反叛的、或是偷偷摸摸加入进来的小国偷走,而最为肥沃的单于庭,还在女真和齐国的抢夺当中,归谁都有可能,反正就是不能归金屠哲了。
孟昔昭敢提这么过分的要求,赌的其实就是一句话,金屠哲已经不是过去的金屠哲了。
他连左贤王都能背叛,可见心态上已经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是齐国叛徒的儿子,不算齐国人,也不算匈奴人,两个国家都不能给他带来完完全全的归属感,改名和俯首称臣,对其他人来说或许是莫大的羞辱,但对金屠哲来说,或许还是赚了呢
从此,他就有自己的国家了啊。
但金屠哲也不傻,这么恶劣的要求,他要是能一口答应才怪,所以这个谈判的过程,还是持续了很久,而在这期间,詹不休得到消息以后,思考良久,第二天就下了命令,要全军修整,然后回幽州去过冬、过年。
齐国人确实很难适应草原上的苦寒,这么一来,将士们挺高兴的,女真人也挺高兴的,他们欢呼着往左贤王庭的方向狂奔,大有要直接把金屠哲也端了的架势。
女真人的确挺厉害,而且处在建国初期,要知道,每个国家的建国初期,势力都很猛,不过女真有个谁都看得见的劣势,他们人太少了。
打得下,守不下,全民皆兵,都在打仗,根本抽不出人手来坚固、治理。
詹不休就是料定了这一点,所以稳坐军中帐,即使自己打下的城池,也有几座被女真人撕走,他也淡定的很,还让闲着没事干的军汉们,开始新一轮的练兵。
兴明元年十二月,看透齐国险恶用心的金屠哲,再也不会对孟昔昭存有怀念之心了,他现在恨不得飞到齐国皇宫,直接掐死孟昔昭。
可惜,他飞不过去,所以,他只能让自己充满屈辱的书信飞过去。
元年年末,一个大好消息传来,骚扰了北边几百年的匈奴,被詹将军打败了,他们的残余人口组建了一个新的小国,叫做西般,这个般,在匈奴语中应该念盘,至于为什么叫西般,因为相对他们曾经的王庭,这个小国,真的很靠西边。
虽说,在齐国人看来,他们应该叫北般才对。
不管怎么说,西般国的国王答应对齐国俯首称臣,年年上贡,而且签订了合约,答应再也不南下劫掠了。
南诏到底还是离大家有点远,当年南诏被打下来,百姓们也欢呼,原因是外出打仗的男人们终于能归家了,而这回匈奴被打了下来,百姓们就纯粹是为了一雪前耻而高兴。
不是只有边境的百姓才受过匈奴的骚扰,中原也被匈奴入侵过,两国的血债,真的是数也数不清。
临近年底,人人兴高采烈,买年货的手笔都大方了起来,百花街上提前燃放烟花爆
竹,外城也家家户户挂红绳,取家有大喜的吉祥兆头。
孟昔昭出去逛了一圈,又从百花街买了几道小吃,回到皇宫,他抱住自己用了好几年的那个汤婆子,对崔冶说道“北狄气数已尽,天下大吉大利。”
崔冶对着孟昔昭歪头“这话似乎是庶民起义之时喜欢说的。”
孟昔昭啧了一声“取其表,不取其深。”
崔冶“”
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孟昔昭又说道“人人都高兴,可詹家今年又要孤孤零零的过年了,合约签订,詹不休要留在北边,帮金屠哲抵御女真,这个年他是没法回来过了。”
成婚以后,崔冶对詹不休的意见就没那么大了,已经可以用平常心看待他,当然,也有詹不休老在外面打仗,根本就不会在他眼前晃的原因。
想了想,崔冶提议道“他家只有一个祖父,和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不如,让太后闲来无事,就请她进宫,给她提提名声。”
只有受皇家宠爱的小娘子才有这种殊荣,而这种殊荣带来的好处也特别直观,那就是更好嫁了。
孟昔昭“”
虽说有点无语,可这确实是许多贵女都梦寐以求的待遇,苏若存年纪也不大,不是那种古板的老妇人,让她带带詹茴,好像也没什么损失。
时日越久,孟昔昭越能意识到,他是真的一点都不了解詹茴,书里的刻画太少,而他对詹茴的印象,也太片面。
他妹妹都成了詹茴的手帕交,可詹茴此人,在他的心里,却越来越神秘。
他真的完全搞不懂她在想什么,也不敢越俎代庖,就只能这样,偶尔的记挂一下,让她、也让外人知道,他和皇帝,没有忘记她。
孟昔昭发誓,他就是单纯的好心而已,他想让詹茴进宫来见见世面,顺便刷一刷自己在应天府的知名度,哪知道,他的好心,最后会造成了这种结果。
齐国和西般国签订合约后的第二日,本来被大臣们劝阻之后,就犹犹豫豫的月氏皇帝终于忍不住了,一脚把月氏太子踹了出来,让他带着许多的礼物和美人,来到应天府,月氏离这相当远,月氏太子没带多少人,都走了二十天。月氏虽然喜欢中原文化,但他们不过春节,所以,月氏太子是在过年前几日,到的这里。
众所周知,月氏出美人,连沮渠慧觉那种中年男子,都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血帅大叔,被好几代美女基因刷新过的月氏太子,那更是帅哥当中的帅哥。
孟昔昭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只克制的看了一眼,就挪开了目光,其实他很想再看第二眼,但他怕崔冶察觉到,即使如此的小心翼翼,等宴会结束,回到寝殿以后,他还是被崔冶秋后算账了,导致第二天直到正午,他还满腹怨气的坐在软榻上,跟银柳一起剥松子吃。
吃着吃着,宫人来报,月氏太子求见。
一听这人,孟昔昭就条件反射的想把他赶走,但也不知道他是来干什么,所以,孟昔昭思考了一会儿,让银柳出去,多叫几个证人一起进来,然后才把月氏太子请了进来。
孟昔昭寻思着,他可能是来说通商的事情,或是月氏皇帝给了他密旨,让他悄悄交给自己,再不济,就是他藏了好东西,准备贿赂自己。
而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月氏太子开口的第一句话是,他想求娶齐国大将军的亲妹,做整个齐国的东床快婿。
孟昔昭“”
啪嗒。
他手里的松塔掉地上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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