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杳请客的地方在朝阳区,是她在美食评分类平台里精挑细选出来的小资餐厅,
,
翳茂葱茏。
餐厅评价不错,经营东南亚创意菜。
她也不懂这种菜系,但看照片里摆盘都很精致,想着也许闻柏苓会喜欢。
六月的最后一天,已经过了端午,傍晚的气温在二十五六度。
餐桌旁开了扇窗,柔风轻袭。
室内没有主灯,屏风绿植分隔开其他食客,桌面灯盏是有些仿煤油灯的复古造型,把人和食物都笼在朦胧的淡黄色里。
都是些陌生菜肴,烹调过程中不知道都用了些什么香料,汤杳吃起来不是特别适应,在桌子下面用鞋尖顶了顶闻柏苓的鞋子,窃窃细语地询问“闻柏苓,这种菜味道有点奇怪,你喜欢么”
他对东南亚菜系并不特别热衷,但闻柏苓喜欢汤杳此时的表情。
桌灯旁放了小瓶花束,灯光透过花枝、花瓣,影影绰绰落在汤杳脸上。她的眼睛是亮的,双瞳剪水,微蹙了些眉来看他,好像他就是她心里最最牵挂的人。
闻柏苓又把汤杳那句“他刚刚还算出来,我今天要给很重要的人过生日呢”翻出了,在心里浅斟慢酌,忽地笑了。
汤杳等他对菜品的评价,等了良久,等来闻柏苓莞尔一笑的答非所问。
他伸手,勾勾她的手指“今晚还回宿舍么”
汤杳垂了垂眼睑“不回了。”
服务生端了餐厅的特色菜来,简单介绍,然后撤走空盘离开。
人走远,待他们这一区域只剩下竹排琴带来的异域风情,闻柏苓用食指和中指夹着汤杳的指尖。
她的手柔若无骨,又细又嫩,只是学习时太过努力,字写得多,中指骨节常年有一处淡红色的磨痕。
他轻轻一握“那成,跟我回家。”
其实汤杳已经有准备。
这阵子闻柏苓实在帮过她太多忙。
小姨虽然不喜欢她和他来往,却也没隐瞒,告诉汤杳蛋糕店和五楼那套住宅的房产所有人,早在去年就已经变成了闻柏苓。
那时候他们甚至还没在一起,他已经默默做了很多,缓急相济都是为了她们。
她举了香茅柠檬茶,想敬他“我后来才想到,之前姥姥生病时那位很厉害的专家,也是因为你的关系,才会去我们老家医院的吧”
闻柏苓却有些敛起笑容,眯了眯眼睛“你是因为这个才不回宿舍的”
“不是的。”
汤杳甜甜地笑起来,没什么心机地说着肺腑里的实话“谢你只是和你碰杯而已,不回宿舍是因为”
她脸红了,“想和你在一起。”
明明不施粉黛,却也勾人心魄。
迷人啊。
闻柏苓笑着摇头。
还好这姑娘是个心术单纯的,不然以他对她着迷的程度,估摸着她把他卖了,他还得帮
着数钱,摸摸她的头发夸她好厉害,真会做生意。
“对了闻柏苓,小姨说她打算去南方。之前学做甜品时有个同学,和她很要好,在南方城市做甜品工作室,邀她过去。走之前,她想和你聊聊店面转让的问题,你最近有空么”
“有,随时。”
酒足饭饱,闻柏苓驱车带汤杳回家,进门后他把车钥匙和门卡丢在柜子上,“啪嗒”,在玄关解开了她连衣裙上的所有扣子。
夏季衣裙布料很薄,白色的,堆在地板上像一小团云朵。她费了番力气,用手帮他。
他们从来没有做到过最后一步,但那天晚上,闻柏苓兴致很好,在汤杳洗过手后,仍然没有放过她。
她如坠五里雾中,闭上眼睛,周遭所有都成了虚无缥缈的存在,如同笼着缇幕,只有来自他的触感是明显的。
脑海里对于整个夜晚最挥之不去的场景,是他起身后用纸巾擦了擦唇,夜色未能隐匿他的唇色,他声音是暗哑的,问她,舒服吗
深更半夜,汤杳穿着闻柏苓的睡袍,坐在床上。
随口聊着天时,不经意问到闻柏苓打算什么约见她小姨。
闻柏苓想了想“明天可以,我把公司地址发给你,让你小姨去公司找我吧。”
和汤杳在一起时,闻柏苓接打电话虽然从来不背着她,但也很少提及工作上的太多事情。
汤杳突然收到公司地址,还有些诧异。
仔细看过,确实是某行业的龙头企业子公司,可她在意的并不是这些,而是“我都还没去过,没想到是小姨先去的。”
大半夜的,闻柏苓不太明白,为什么汤杳浑身骨头都是软的,坐在床上都要倚靠着他借力,却总也不肯睡觉,聊这些没什么特别意义的话题。
不明白,但他也肯宠着她“你要是感兴趣,明天先带你去,不是说要备考么,东西都拿到我办公室去再复习也是一样的。”
“好啊,那我明早和你去”
话还没说完,汤杳提前设好的闹钟乍然响起,在静夜里格外刺耳,吓得她自己都是一哆嗦。
但她就像彩排过千八百遍似的,哆嗦完顺口就开始祝福起来,那些顺耳的词源源不断地说出来
“闻柏苓,生日快乐,永远年轻、鹏程万里、吉祥康乐”
最后连“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这类的都说出来了,说完汤杳捂住嘴,短暂检讨“吓得我都有点懵,后面用词不当了”
可她对自己还是很满意,得意的小眼神藏都藏不住。说自己是在闻柏苓生日这天,第一个和最后一个祝福他的人。
闻柏苓真是很喜欢汤杳,把人拉过来拥着,吻她的侧脸。
汤杳那么瘦,他的睡袍她穿起来松松垮垮,衣领散开,露出细嫩的肌肤,他手不老实“这么招人喜欢,是不想睡觉了吧”
“要睡的”
“嗯,等会儿再睡”
隔天汤杳有点哀怨,
坐在闻柏苓的办公室里想认真备考,
但好困,掐了掐自己的大腿根,企图提神醒脑,抬头时忍不住去瞪始作俑者。
只是她天生不擅长这种动作,瞪了也没什么威慑力,反而换来闻柏苓的莞尔,春风得意般,更让人生气。
助理送来咖啡,退出去前,说楼下有位姓冯的女士来。
汤杳彻底精神了,收拾好纸笔和书本东西往办公室里间跑“肯定是我小姨来了”
闻柏苓拉她“怎么像偷情似的。”
她红着耳朵“不是啊,我们很光明正大的,但昨天给你过生日我说谎了,说学校这两天忙,那个我还是先藏藏吧”
说完头也不回钻进里间休息室。
汤杳进去不久,小姨在助理的带领下,拄着拐杖走进门。
面对闻柏苓,小姨依然是客气、疏离的态度。
但这些天,闻柏苓对汤杳的言行举止,她也都看在眼里。看得出来,爱护有加,并不轻浮,也不像韩昊那样谑浪笑敖。
约见在公司,小姨也是有些意外的。
毕竟如果男人只是想要占女人的便宜,行径当然是越神秘越好,最好家庭住址、公司地址、家属情况、是否婚配,甚至真实姓名都不要被知道。
约见也只在酒店,进门办事,提裤子走人。
基于闻柏苓对汤杳的尊重,小姨也难得有些好脸色,和他聊过店面转让的事情后,起身拄着铁架拐杖,给闻柏苓鞠躬。
闻柏苓忙起身,挡住“您不用如此客气”
“小杏一定和你说过,我准备去南方。我只是想拜托你,如果有一天你对小杏没有兴趣了,请你不要伤害她。她很善良,很懂事,和我是不一样的。希望你不要因为我的关系,去看轻她”
小姨走后,闻柏苓推门走进里间,汤杳果然已经缩在椅子里,不知道哭了多久。
他把汤杳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温声去哄人“怎么又哭了我这儿才和你小姨保证过不欺负你,怎么就在我办公室里哭鼻子”
其实小姨准备离开京城,汤杳觉得多多少少也有自己的原因。
她抽抽噎噎地和闻柏苓说,小姨大概是觉得,只要自己在京城生活,就免不了被韩昊报复,而闻柏苓一定会因为汤杳的关系,出手相助。
“小姨怕欠你太多人情,怕你因此看轻我”
汤杳不再隐瞒心事,有点难过地抱住闻柏苓的脖颈,眼泪都落在他肩上,骂不到韩昊,只能就近埋怨自己的男朋友“都怪你,谁叫你们家这么有钱的。”
“那怎么办,我出生就这么有钱来着”
汤杳不满地用那双烟雨朦胧的眼睛看他,她昨晚情动时也是这种目光,看得闻柏苓心里一软,拉着她往办公桌那边走“一会儿眼睛哭肿了,出来擦擦,喝点水。”
他有意分散汤杳的注意力,换了个话题,问她,和我说说,如果你小姨一直不同意你和我,你打算怎么办又和我划清界限,避嫌
“没有”
汤杳放下咖啡杯,擦擦潮湿的眼角,有点瓮声瓮气的鼻音,却很坚定,沉舟破釜般“那我就一直磨她,等到她实在受不了我,可能会就答应我了。”
“汤杳。”
汤杳丢掉卫生纸纸团,回眸“怎么了。”
“想吻你。”
汤杳特别乖,顺着他的话就撅起嘴唇,可爱得不可名状,都把闻柏苓给逗笑了,说在这儿可不能随便亲,好歹是办公场合呢,让人撞见不太好。回头觉得他这个当领导的不正经。
这玩笑刚开完,助理又来敲门。
在闻柏苓刚说声“进”,汤杳怕别人误会他,下意识就蹲在办公桌后面了,把自己藏起来。
可她露了一截裙摆在外面,偏偏闻柏苓还是敞腿坐着的。
他无奈地把这傻姑娘给拉起来“快起来,不然一会儿真说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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