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天色亮了。

    从透光的窗帘外,没有了打雷声,雨水渗透进来,噼里啪啦,落在窗户边沿的还是那么吵闹。

    陆莱恩睁开眼,颈窝处的黑发细软,拱得很痒,但怀里的人没有半点苏醒的意识。

    难得呼吸平缓,睡得安稳,只是本就贴得很近的家伙动了动,像在乱蹭。

    陆莱恩浑身僵硬,稍微退了些身子,动作再谨慎也还是弄醒了薛霈。

    “唔。”

    薛霈无意识地发出了声呢喃。

    紧接着,乱成一团糟的呼吸声在身前,薛霈听得格外真切,睁开眼,身前滚烫的少年身躯,散发着介于少年和成熟男性之间特殊的荷尔蒙。

    薛霈压抑着呼吸的节奏,脑子里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

    红色警报的暴雨天很吓人。

    他听到关于爸爸妈妈的往事,意外地途径故地,像遇上了无数年前制造一切悲剧的刽子手。

    糟糕的天气,陌生的环境,全都造成了旧疾复发、不敢入睡的原因,直到有个人不由分说地揽他入怀,周身充斥着熟悉的安全感。

    黑夜也会变成白昼。

    薛霈抬起眼,对上了张额发微乱的英气脸蛋,指尖戳了戳,让陆莱恩没法再继续装睡下去。

    他的嗓子有些干,眼尾也泛着星星点点的红“莱恩哥哥。”

    陆莱恩的眼眸近乎陷入了泥泞“嗯”

    薛霈掩饰般开了口“我睡醒了,昨晚睡得很好,你不用担心我。”

    陆莱恩心知他爱逞强“还疼吗”

    “心口的话,”薛霈委屈地说,“好像这么多年总会时不时疼一下。”

    陆莱恩听着难受,浑身升腾起一股名为保护欲的东西,可那玩意儿从来都有,越来越浓烈。

    所以那声“宝宝”是蓄谋已久的称呼,是情到深处的恻隐,更是明目张胆的偏爱。

    只是他有着另一层身份,在双方都清醒的情况下,不该仗着哥哥的身份叫出口,那样很犯规。

    薛霈不清楚那些内心的纠结,依循本能地靠上去,汲取热量,湿润的嘴唇一张一翕“你叫我宝宝了。”

    陆莱恩的呼吸总是凌乱,他克制着,强忍着,半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薛霈越是贴得近,他越是一边后退,一边让细微的变化愈发放大了。

    直到那张白皙的脸露出可怜的表情,藏着不解,非要埋进他的肩窝,腰身没有缝隙地靠上来,所有的微妙感瞬间无处遁形。

    薛霈的身躯明显地顿了顿,乍然抬起脸,天真无知的脸颊也闪过薄红,像是一只犯了错的迟钝小猫。

    “咚、咚”

    不合时宜的敲门声打断了。

    戴丞的声音从隔音差劲的门外传来,带着一丝不悦,像在耳边响起“陆莱恩,你跟佩佩醒了没”

    薛霈整个人像被泡在水里,发不出声。

    陆莱恩呼吸热得

    不行,手掌虚无地挡在眼眸上,声音有些沙哑“醒了。”

    戴丞“你俩可以给手机充个电不打电话都关机,不知道的还以为昨晚干嘛了。”

    说着像在埋怨陆莱恩对薛霈做了什么坏事。

    陆莱恩始终沉默。

    薛霈的发梢和衬衫都是凌乱的,理智彻底沦陷,心跳很快,叫嚣着做坏事的应该是他自己,非要对哥哥蹭来蹭去。

    戴丞没在外边逗留太久,说是点了早餐,老板一会儿会送上来,但他房间在阁楼,没桌子还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我刷个牙就来蹭你们房间的桌子,待会儿给我留个门,雨下得太大了,不然点顿外卖吃点好的。”

    戴丞说完溜了,只惦记着一顿像样的早餐,而里边的少年俩听着持续的落雨声,仓皇对视了几秒。

    陆莱恩先起了身,反手抬高被褥,挡在薛霈一双乱眨的眼眸面前。

    薛霈在黑暗里,听着自己如擂鼓的心跳声,接着是哥哥走往浴室的动静,花洒打开的声音,持续了很久,比外边的大雨更让人听得心慌意乱。

    戴丞是在十来分钟后敲的门。

    薛霈踱去开门,手忙脚乱地搭手端大碗,香喷喷的热面和拌粉,馋得肚子咕噜响了。

    戴丞进屋一阵数落“莱恩不给备粮的啊佩佩你怎么一大早饿成这样。”

    薛霈护短说道“放在车上呢。”

    “是我没帮莱恩哥带下来。”

    戴丞挑了挑眉,面和粉是半根没尝,狗粮先喂饱了,接着招呼薛霈先吃,别等陆莱恩那个清早洗澡的家伙。

    薛霈心虚地说着好,从行李里翻出漱口水,简单进行了洗漱,戴丞跟个侦探似的,又瞧了眼两张床的被褥、枕头跑到同一张床上。

    “佩佩。”

    戴丞看似漫不经心地嗦起热面,“你昨晚怕不怕啊”

    薛霈反应不及地“啊”了一声。

    戴丞夸张道“下大雨叠了整晚打雷,我睡顶楼呢,真的遭罪。”

    薛霈坐过来,思及整晚有温热的怀抱,解释自己睡得很好,再安慰了戴丞哥一番,问他要不要来屋里挤一挤。

    正好陆莱恩从浴室走了出来,换上宽松的t恤,坐在中间,将两人隔绝开来“别理他,熬夜打游戏不想睡觉而已。”

    戴丞乐了“别太懂我,待会儿把空床让给我补个觉,不过楼上那张榻榻米有点硬,八成是电影厅改装的,能睡好觉就有鬼了。”

    薛霈闷头吃着捞面,像在出神,没有接茬的意思。

    陆莱恩敛起余光“白天可以,晚上不行。”

    戴丞识趣道“那最好不过了,你俩白天没事就上楼看电影去呗,反正出去玩儿是不可能的了。”

    外边的雨实在是下得太大了。

    这趟出门的计划全线泡汤,但也没办法,只能看看雨什么时候能停,周围转一转也行,可别在民宿待两天就得夹尾巴滚蛋就谢天谢地了。

    这句话是褚存熙在五人群里说的,看到这话时,薛霈踩着古老的楼梯往上,单手握着手机,光线偏暗,没看清走到最顶层,险些腾空一滑。

    后腰倏然被托住了,宽大的掌心传来温度,隔着衬衣也烫得不行。

    “小心。”

    陆莱恩磁性的少年嗓音落在耳廓。

    安全感是一回事,还有从后背袭来的压迫感,像只克制已久的小狮子伪装成幼时模样。

    薛霈再也藏不住事儿。

    他转过身,瘦削的后背抵在门背,摁在蝴蝶骨上有些生疼,眼前的陆莱恩闪过一丝错愕,条件反射地手掌朝上,垫在中间。

    下一秒。

    陆莱恩刷房卡,推开门,跟薛霈双双闯入阁楼的房间。

    楼顶是半透明的,巨大的雨滴落在上方,形成朦胧的大花窗,又像交响乐,扰得人心里更乱。

    屋里边的东西少,一张占据大半地板的榻榻米,整面墙亮着投影画面,环境过老,柠檬味的香薰,勉强覆盖了陈旧木地板的味道。

    “我看过妈妈以前的采访。”

    薛霈的嗓音黏腻得厉害,“爸爸跟她来过这个阁楼。”

    陆莱恩诧然地垂下乌黑眼眸。

    两个少年在昏黑中对视,毫无预兆,薛霈整个人往陆莱恩的怀里倒,叫哥哥,问“为什么叫我宝宝”

    任由整座城市被大雨倾泻。

    薛霈只是在索要拥抱,眼前的陆莱恩,比他高,肩膀比他宽阔,站在逆光的位置,那么成熟稳重的少年闪过一丝慌乱。

    陆莱恩俯身问“不喜欢吗”

    薛霈小声说“很喜欢。”

    他往陆莱恩的怀里钻,不叫哥哥了,改口唤他的名字。

    陆莱恩的嗓音很沉“我在。”

    “陆莱恩。”

    薛霈的窄腰贴上去,像在做什么坏事,语气很认真,“你一见面就把我认成女孩子。”

    陆莱恩的平静下藏着巨大的翻涌,承认是他眼神不好。

    薛霈刨根问底“为什么会认成女孩子”

    陆莱恩抵住漂亮少年的额头,伸手勾了勾他的发梢,带着一丝卷翘“可能长得像那只漂亮的卷毛小猫妹妹吧。”

    薛霈整个人软得要往下坠。

    陆莱恩的自制力再强,也控制不了发热的呼吸,宽大的手掌按往腰身,又窄又薄,擦过了衬衣下的肌肤。

    不知是什么缘故。

    他今天的手心很冰凉,令薛霈呼吸一颤,浑身跟着躲了下,却是往前躲的,好比欲拒还迎的把戏“哥哥。”

    “嗯”

    “我长大了。”

    “嗯。”

    “到了冬天,我就十八岁了。”

    薛霈冷静自持地说完,费力抬起嘴唇,在陆莱恩性感的薄唇前逗留,无师自通地使出勾引人的法子,“我什么都知道。”

    陆莱恩体内流淌着的全部血液,一瞬间都

    被点燃了。

    知道什么

    知道今天早上的他有了反应。

    还是那声宝宝的背后藏着的另一层含义。

    薛霈没有往下继续话题,卷翘的眼睫颤动不已,高挺漂亮的鼻梁蹭着那下巴“我想看电影。”

    从进门到这会儿就没坐下,陆莱恩见他不动,干脆抱起人,往里边的榻榻米走。

    两颗心同频地跳得厉害。

    投影仪在身后,亮着启动灯,投在整个墙上密密麻麻的电影界面有点斜度,而互相依偎着的,是一双坐在榻榻米的少年。

    陆莱恩握着遥控器,调适画面,身边的薛霈并拢长腿,盯着膝盖处看得出声“我们班的同学去过那种不太正经的私人电影院。”

    陆莱恩的呼吸顿乱“佩佩也去过吗”

    薛霈猛地抬起脸,像在解释很严重的事“我们学校有些艺术生比较早熟,跟校外的成年人去过”

    学校里流传着不少传闻,星音附中的艺术生里,有些家庭条件不算好却追求高消费的学生,早已被社会上的“金主”盯上了,背地里建立了不健康的关系。

    薛霈很乖地说道“我没去过,更不可能和不好的人接触,但如果是哥哥邀请我去那种地方”

    他的话太危险了,像小爪子在挠陆莱恩的心,带着引诱的意味“我会很愿意。”

    陆莱恩把电影从头往后翻了整整十页,什么也选不出来,侧过脸来,凸起的喉结滑动几下。

    薛霈往前挪了挪,手心不小心压到遥控,点开了一部三级港片,画面过于刺激,男女主的缠绵声和接吻水声响彻周遭。

    眼前的陆莱恩不为所动,只是眼眸更深邃了,怪只怪薛霈低着领口,肌肤像奶油质感,明晃晃地引着他做少儿不宜的事情。

    薛霈却闭上眼,好似能感同身受,十多年前,妈妈和爸爸独处的氛围,暧昧得叫人心头发痒。

    “哥哥”

    薛霈有些难捱,膝盖蹭着陆莱恩的小腿,哝哝地问,“你在想什么”

    所有的情绪比凌杂雨声更没有章法。

    陆莱恩摘下腕表,眼神又冷又温柔,嗓音格外低沉“我想吻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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