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后记者会之后,余曜就回了医院养伤。
离比赛还有几天。
余曜打算自己一个人安静度过。
一方面是养伤,一方面也是整理心绪。
但教练们放心不下,乌泱泱的一大群人愣是都跟了过去。
都是搞体育的,个个体格健硕,五个人挨着挤着,往病床边团团一站,很有些唬人。
也得亏是私人医院的病房够大,跟普通的两室一厅套间一样,门口玄关甚至还有做饭的地方,才不至于显得太过拥挤。
余曜随手翻着护士专门拿来给自己解闷的闲书,一一回应教练们的嘘寒问暖,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大家的神色有些微妙。
是有什么事要说吗
余曜搁下书,正打算问,外面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是过来上药的护士。
余曜冲对方点点头,很自觉地拉开拉链。
教练们相互对视几眼,只好掩门先出去等。
五位教练齐刷刷地在客厅沙发上坐成一排,原本只是微妙的气氛倏地多了股火药味。
赵正飞对其中原因心知肚明,看了看蓄势待发的同事们,就清咳两声。
“我简单说几句,事呢,主要就是余曜这几天住院,需要有人陪护,咱们几个人得商量商量排班的事情。”
这句话仿佛是宣告争夺战开始的号角。
简书杰第一个开口,“我晚上打呼噜会吵到余曜,把白班多多派给我就行。”
这话正合了韩启光的心意。
韩教练拍着胸脯,“我白天还要看着延波训练,就晚上时间多些,你们尽可能排白天,晚上都留给我。”
晚班比白班辛苦。
尤其是奥运村离医院有足足一个半个小时的车程。
但韩启光也顾不得了。
下一项比赛就是坡面障碍追逐,他还有不少话要跟余曜交待。
负责平行大回转的杜教练连忙附和,“老韩排晚上的话,老简也不用来了,白天全排给我,我和老韩我们俩错开就行。”
两位教练自告奋勇地要包圆整天。
其他教练就不乐意了。
简书杰皱了眉,“那也太辛苦了,离平行大回转比赛还有七天,老杜你一个人就排一个星期”
葛教练大手一挥,“我晚上睡眠浅,晚班可以更好的照顾余曜,我也不要多,跟老韩对半分就行,还能帮他减轻减轻负担。”
韩启光连忙推脱“不用不用,我一个人就成。”
葛教练坚持“那不行,你白天还要照顾屈延波训练,我们对半分,不行的话你三我四也成”
简书杰不能上夜班,所以把矛头都对准了杜教练,“那老杜你看,咱们俩也你三我四行不行我还会做点饭,小余那孩子也不喜欢吃西餐,我可以早上早点过来给他煮个粥什么的。”
杜教练涨红了脸,笨嘴拙舌地婉
拒,“我也会煮,一个人就行,不劳烦你”
你煮得没我好,我看还得我来才行,要不我上午你下午”
“老韩,你早上还要早起赶回奥运村,能照看得好余曜实在不行我们也上半夜下半夜”
“老葛,不是我说你,一个守夜的活你跟我争什么争,余曜又不是小娃娃还要半夜起夜”
“反正我也要来陪护。”
“不行,余曜陪护的活得有我的”
四个教练两两针对,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声调,没几句话就让争夺战进入到白热化阶段。
赵正飞在旁边干看着没加入。
眼见真要动手,才咳嗽两声,点了点其中最激动的两个。
“老韩,老杜,你们俩死活不让我们来,是打算把余曜的白天黑夜陪护全包了就这么急”
废话,他们马上就要比赛了能不急吗
韩启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脸上却挤出一副焦心头疼的神情。
“这不是马上要坡面障碍追逐比赛了,我想跟余曜多说说其他国家选手们的情况,尤其是h国那几个爱扒拉的。虽说竞技比赛靠实力说话,但爱下黑手的人也要多防着点。”
葛教练毫不留情地拆穿他,“h国来参赛的席位撑死就三个,你能说上整整一个星期再说了,赛前搜集的资料里能没有”
简书杰跟葛教练站一队,急中生智道。
“是啊,知道你们俩马上就要比赛了心急,但该准备的早就准备了,现在纸上谈兵有什么用。说不定余曜一见你们俩就想到比赛,还觉得有压力,我看就我跟老葛两个人在这也挺好的。”
这是连对半分都不满足了
韩启光眉头跳了又跳,冷笑一声,“说得比唱得好听谁不知道你是打着跟余曜培养感情的主意”
简书杰笑眯眯的,也不否认,“难道你不想”
他自打大跳台之后腰板硬得不行,说话都利索不少。
大大方方的目光在每个人的脸上都扫了一遍,“我今天就说句实在话,在座的,谁不想跟余曜培养感情”
天才少年只有一个。
教练可是有整整五个项目也有五个
不多培养培养感情,以后还怎么忽悠,不是,怎么哄着余曜多代表华国参加比赛。
他拿眼睛夹了夹一直没怎么说话,老神在在的赵正飞,“老赵你看了半天热闹,也不吭声,难道就不打算来陪护”
赵正飞眉开眼笑,“我是总教练,队里队员受伤,当然要一直都在。客房里有张床,客厅还有个沙发,我睡沙发就行,你们排班的睡床。”
奸诈
其他教练心里齐齐骂出两字。
但这么一说开,发现大家都是一样的心思,心情反而平和不少。
韩启光勉强让步,“反正我和老杜的班次必须要多点。”
杜教练也坚持,“我们有比赛。”
这也说得通。
赵正飞想了想,一锤定音。
“那就多给你们分一天,你们值四天,老简和老葛各三天。”
葛教练有心想说他们u型池在训练排班上就吃亏,怎么在陪护排班上也吃亏。
但看看两个自打余曜受伤,就急得满嘴燎泡的悲催同事,再想想已经到手的u型池金牌和余曜的受伤原因,心一软,就点了点头。
剩下的简书杰孤立无援。
左看看右看看,在心里安慰自己好几遍大家都是老伙计了,才勉强答应下来。
余曜怎么就只有一个。
都不够他们几个分的
教练们心里同时生出这个念头。
等护士从屋里拉着推车离开,赵正飞就领着大家进去,跟余曜说了接下来的排班安排。
余曜刚才也隐约听见了外面的争吵声,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没想到居然就是为了这么个原因。
想到教练们之前就为了训练排班,好险大打出手,少年很有点无奈。
“赵教,说到陪护,有个事想跟您说一声。”
赵正飞心里咯噔一下,“怎么”
余曜就把自己的手机界面亮了亮,“赵威明教练说他休年假了,听说我受了伤想来看看,人已经到机场了,马上就到。”
教练们虎躯一震。
本来就僧多粥少了,居然又来一个抢日子的
可无论他们再怎么不情愿,第二天一大早,分羹的人还是出现了余曜所在的病房。
当天轮班的赵正飞和杜教练开门时人都麻了。
主要是,赵威明还不是一个人来的。
身后还跟着个头发花白,精神奕奕的老头,可不就是攀岩国家队总教练的宋双成。
虽然大家不是一个项目,甚至都不是一个季节的项目,但都是总局底下的人,还共有一个徒弟,见面三分情。
赵正飞强装热情地给沙发上的两人倒了热水。
“宋老,您怎么也来了”
宋双成却没打算给赵正飞这个面子,语气硬邦邦的,“再不来,我怕我们攀岩的奥运金牌都要被你们单板的整没了”
这话很不中听。
但余曜确实是在他们单板这边受的伤,还不止一次。
理亏的赵正飞干脆当没听见。
“那您来这边是”
他言笑晏晏地问着,心里却下了决断来探病可以,来抢人万万不行。
一想到攀岩队来抢人的可能,赵正飞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平白多了好几分来自国家队总教练的威严。
赵威明见状连忙捅捅宋双成的胳膊,试图缓和气氛。
“主要还是听说余曜受伤很严重,我们放心不下就来了,余曜起床了吗”
赵正飞点点头,嘴里说着“起了起了”,但完全没有要起身的意思,一看就是故意装傻。
赵威明还想再说些
客套话,但宋双成已经彻底没有了周旋的耐心。
他只要想到余曜居然伤到了要住院的地步,心里的火苗就一个劲地上蹿,恨不得一把火把单板队的人都给烧了。
宋双成冷着脸站起来,四下环顾,“余曜人呢”
也不待赵正飞回答,看见墙上只开了两扇卧室门,就径直走向了最近的那个。
一把拉开。
空荡荡的床铺很乱但没人。
“宋老”赵正飞惊了一跳。
“赵教练杜教练,别急别急,宋老他都好几天没睡好觉了,这不是”
赵威明胡搅蛮缠地拦着单板队的两人。
宋双成毫不犹豫地走向第二间,大力拉开。
病床上,原本在晨光里看书的少年就抬起头,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因为吃惊而微微睁大,“宋教练”
只这一声,宋双成就定住不动了,脸上神情似悲似喜。
“宋教”
余曜又喊了一声,正想问他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说一声,就见僵立在门口的人骤然快步走到自己床边,一把就掀开了他身上盖着的被子。
床尾原本睡得正香,突然被抖到地上的小七“喵呜”
同样猝不及防的余曜
他下意识想起身。
可看清了自家教练眼底的神色之后,就没再挣扎。
反而是老老实实地坐在病床上,任由对方的目光探照灯似地打在自己的双腿上。
“腿真没事”
宋双成心急如焚,他可太知道余曜的性子了。
这小兔崽子不止脾气犟,还惯会报喜不报忧,在记者会上说的很可能就是轻量版的减弱伤情,私底下伤得不定有多重。
要不然的话,为什么要住院
之前在全锦赛都高烧到了晕过去,这小子也没住院
宋双成紧张兮兮地检查,不知不觉就把自己的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旁边的赵威明把装满水果的沉甸甸背包放到少年床头,同样的语气凝重,“余曜你老实说,到底伤得怎么样”
他们说这话时一脸的如临大敌。
神色沉重得好像少年现在说自己马上就要截肢。
余曜
怎么感觉宋教赵教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不过自己可算知道了这两位教练为什么会一言不合就出国来了,原来是听说自己住院的消息,生怕自己伤得比他们知道得更重。
再想到这两天单板队的教练们争着抢着的排班表,少年就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是真的没想到,自己一个临时决定居然会引发这么多后续。
有点麻烦,但这样被关心被重视的感觉,好像并不坏。
只不过自己现在真的有点心虚。
余曜笑了笑,好看的眉眼弯起,“宋教,赵教,我真的没事。”
他大大方方地动了动腿,然后拉下拉链,
“只是肩关节附近有软组织损伤,并不严重。”
这还不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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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威明只看了一眼就怪叫了起来,“快让我看看”
他拉着少年的手腕,小心翼翼地托着,见从小臂到肩关节处处青紫水肿,眼里就迸发出急切的神色,噼里啪啦丢下一大堆问题。
“摔得这么狠,骨头有没有事,ct片照了没疼不疼上的什么药”
宋双成也皱紧了眉,“伤得这么厉害,接下来还要继续比赛”
余曜不急不缓地答着,声音干净不带一丝杂质,潺潺流水般叫人心安。
“骨头没事,照了,有点疼,上的医院开的药。嗯,接下来还要比赛。”
房内的师徒三人两问一答。
门边的赵正飞站着看了会儿就轻轻带上了门。
他当然不是要故意阻拦攀岩教练见余曜,刚刚纯粹就是被宋双成的态度气到了,故意使使绊子。
人都见到了,当然要给他们师徒留下叙话的空间。
毕竟人家也是余曜名正言顺的教练,比他们单板的来得还早。
赵正飞想到这儿心里酸酸的。
但压根就没要进去插话的打算。
废话,都把人家攀岩队的宝贝疙瘩看护到一身伤的地步,宋双成和赵威明没把他揍一顿都是好的。
虽然也可能是揍不过。
毕竟自己这边人多一点。
赵正飞胡思乱想着,在宋双成再次出来找上自己时就提起了十二分戒备。
但宋双成的要求很简单。
来都来了,他们打算等余曜彻底比完赛再一起回国,所以,余曜住院期间他们也要加入陪护。
没想到真是来分一杯羹的
杜教练一下就急眼了,“你们又没有比赛”
宋双成人老成精,眯着眼道,“我们只是看护,你们的排班你们自己算。”
这句话一下就把杜教练的火气压下去了。
甚至还让他开了新窍对啊,谁说看护就要一个人
杜教练的眼亮起来,第二天一大早就死皮赖脸地跟在了简书杰的车上,非要说什么自己昨天还有事没跟余曜说完。
简书杰气了个仰倒,但还真不好把老同事赶下车。
先例开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连最木讷话少的杜教练都开了窍,其他教练更是有样学样。
排班表才出来没两天就形同虚设。
除了白天要照顾另一个徒弟的韩启光,但凡有空闲的,就赖在了余曜的病房。
再加上攀岩队的两位教练。
余曜眼睁睁看着自己病房常驻的六位教练,以及护士每次来换药时,见到一屋子人时吃惊讶异的表情,都有种想扶额的冲动。
屋里的人太多。
别说出门了,少年连现在去个卫生间,都有十二只眼睛盯着,想喝口水也有六只杯子递到面前。
教
练们师爱如山,就是沉重到让人有点压力山大。
余曜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尝试过跟教练们说自己问题不大,不需要这么多人看护。
但教练们都知道少年只是挂名在队里,以后还不一定走竞技赛场的路子,都打定了主意要争分夺秒地跟少年培养感情,谁也不肯离开。
这样密集的关注程度下,余曜自然不可能偷溜出去看看二哥。
虽然去了也没用。
余曜心里很清楚,二哥现在昏迷不醒,就算是自己去了,他大概也不会知道有人来过,反而会牵动自己的心神。
而自己现在最大的任务就是比赛。
第一要务就是在这短短几天的喘息时间里,尽可能地把自己的身体和心理状态都调整到最佳。
一方面是为了完成自己早就定好的目标,另一方面也可以尽快攒到积分,将来好跟系统兑换药剂。
是的,药剂。
余曜都已经看好了,在系统商店的最后一页,有一个蓝色漏斗瓶,名叫起死回生的药剂,简介说的很玄乎,不管是什么病什么伤,只要还差一口气,不是魂已经到了阎罗殿,就都能救得回来。
好贵好贵
7878点了点药剂下方的七个零。
都能抵上我们之前一百次穿书世界的总和了
我们做一个酋长岩的徒手攀岩任务也才只有1200积分
鱼鱼,做不到的,真的做不到的
7878想到1200和七位数的差距,整个统都瘫倒在地上,仿佛身体被掏空。
余曜也觉得挺难的。
但无论多难的事,他都做好了心理准备,只不过是从头再来而已,只不过是异想天开而已。
华国人的老话还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一年做不到,可以两年。
两年做不到还可以有三年,四年,五年,十年。
他这具身体如今才十六岁,按照当今社会的人均寿命而言,至少还能活六十年,还有无限可能。
那等我们攒够积分,鱼鱼
你的二哥都变成老头子了
7878想到自己的两次被关玻璃房经历,故意绘声绘色地描述道。
他比你还大五岁
他的头发会变白,他的牙齿会脱落,他的眼角会长出皱纹,他会从风度翩翩的年轻人变成垂垂老矣的老爷爷走路都要靠人扶的那种
嗯哼,鱼鱼还会想把积分都给这样的老头子吗
余曜
他怎么突然就觉得,自家系统好像就对二哥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敌意。
正想着,就听见自家小系统嘶了声。
“怎么了”
7878把自己被电了下的小手手藏到背后,龇牙咧嘴道。
没事没事
实则后台数据滚动在骂。
小气鬼
不就说你比鱼鱼大五岁吗,这不是事实吗
哼,等鱼鱼一会说嫌弃的时候,看你怎么伤心
小系统催促道,鱼鱼,你快说呀
后台病毒只紊乱一下,就静静蛰伏,仿佛也在期待着少年的回答。
余曜倒也没让自家小系统久等。
他抱住突然开始猛蹭自己袖子的小七,修长白皙的手指插进小猫的长毛里,以指为梳地一下下梳着。
“应该还会吧。”
应该
7878快要笑死了。
原来鱼鱼你也不确定
犹豫就会败北,小系统哼哼唧唧地扫视着后台霎时安静如鸡的病毒数据。
“但不是心疼积分的意思。”
余曜微微蹙了下眉,“我只是想到,如果衰老的模样真的很难让人接受的话,那二哥他自己愿不愿意醒过来”
一觉醒来,从风华正茂的青年变成白发苍苍的老爷爷,任谁都很难接受吧。
更何况还有常年卧床和衰老导致的身体机能的衰退。
普通的年轻植物人苏醒后,连下地都很困难,需要长期的康复治疗,真如7878所说的七老八十的年纪,怕是只能在病床上继续靠仪器了此残生。
为什么会有人支持安乐死。
不就是因为无法接受病痛和老去的折磨。
华国并不是一个支持安乐死的国度,但余曜也不忍心让祁望霄苏醒后就面临更加痛苦的人生。
“如果能问问二哥他愿不愿意醒就好了。”
余曜更愿意把选择权交给祁望霄本人。
不过现在想这些还太遥远。
余曜收敛心神,点开不断震动的x聊天框,发现是韩教练新发来的视频,就点击了接收。
打开一看,是韩教练偷拍的h国训练视频。
背景音是叽里呱啦的棒子语。
对方的地方口音很重,再夹杂山顶的呼呼风声,余曜只能勉勉强强地听出几个抢占,冲,包抄之类的字眼,剩下的,即使戴上翻译器也听不清楚。
能够勉强听出这几个词,都要得益于他曾经的短道速滑经历。
毕竟棒子国在短道速滑比赛上一向以手脏、爱扒拉人而出名,撞人,抢跑,犯规更是一样没落。
余曜跟他们交过手,也被扒拉过,吃过亏,也狠狠打脸回去过,可以说是老对手了。
不过,少年微微敛了下眼尾,仔细说起来,坡面障碍追逐和短道速滑好像有那么点像。
都是几位选手同时出发,在赛道上你追我赶,以率先冲线者为胜。
这种多人在同一个赛道上的比赛,最容易出现的就是擦碰、冲撞、占位、干扰之类的情况。
只不过短道速滑那边,赛制更加严格,规则也更加周密,如果对方做得太过火,很容易就会被高清摄像机抓住小辫子。
但坡面障碍追逐这边
余曜仔细想了想,好像没有相关规定
就算是有规定,整整一千来米的野外赛道,也根本不可能部署足够多足够密的摄像机来监控违规。
而且余曜隐约觉得,目前的赛制,其实是鼓励选手们在长距离赛道上k的,就跟冰球比赛里,每个队都会有一个名为enforcer,也即是执行者的角色一样。
执行者的主要任务,就是挑衅和打架。
余曜从前也曾担任过执行者的角色,他体格不大,身量不高,一开始在虎背熊腰的白人对手面前不太够看,经常被嘲笑。
但华国人向来胜在身形灵活。
长相温温柔柔的少年神情冷清,下手快准狠,杖杖都奔着人身上最疼最脆弱的地方下手。
很快就在冰球场上就闯出了让对手闻风丧胆的暴力名声,成为了很多喜好冰球的观众们心里的冰上“功夫”明星。
但余曜其实是不太喜欢这种以一换一的玩法。
倒不是不喜欢这种简单粗暴的肢体较量。
主要是每次打完架之后,都要被裁判罚下场,在场边百无聊赖地看着等着,眼睁睁看着那些跟自己打过架的人趾高气昂地被他们的教练队友们领走。
自己却只有在队员们跟主角开开心心地庆祝完胜利后,才会被想起,队里还有一个自我牺牲换战斗力的弃子。
短暂的回忆并没有在少年心里留下太多了影子。
他很快就把注意力又集中在手里的视频上。
等晚间韩启光教练再来时,就把自己听出的那几个词汇都说给对方听。
韩启光虽然听不懂,但也猜到几分,这会儿被余曜确定下来,眉头就皱得能夹死苍蝇。
“正常比赛一般不会有这么多奇葩,”韩启光下意识摸出烟盒,但看了看余曜,又硬生生塞了回去。
“坡面障碍追逐的赛场全长1253米,期间有四十五个障碍,去年的世界杯曾启用过这个赛场,很多选手都折戟在半程里的几个急转弯道上,有那个闲工夫琢磨害人,还不如好好琢磨着提升技术。”
“不过,”韩启光不知想到了什么,眼里流露出厌恶的神色来。
“放棒子国也不是不可能。他们没少干这种把冰上的脏手段带到雪上的糟心事。”
原本韩启光还想,棒子国这次来的都是下一代新人,应该还没有学会扒拉人,但那个棒子国教练在训练时居然这样会说,可见他们在冬奥会上也绝不会老实。
韩启光一想到棒子国这次要上场的有足足三名选手,按照他们丢一保一的惯例,还真说不好会整出什么幺蛾子。
对方有三人,他们有两人。
按照赛事规定,一次一组四位选手上场。
二对二还好说,大不了一换一,就怕抽到了一对三的修罗场。
余曜身上有伤不是秘密,如果那帮子人故意去擦碰余曜受伤的右肩
嘶,韩启光登时就头皮发麻。
一旦被撞摔倒,失速输掉比赛都是小事,很有可能就会受到极其严重的伤害,坡面障碍追逐的历史上甚至还有过运动员惨死在赛场上的记录。
国际雪联也曾经统计过,在冬奥赛场上,运动员摔倒后与地面发生的接触性损伤在障碍追逐比赛里占到了惊人的25以上。
而且还都是脑震荡、骨折、脱位这样的硬通货,软组织挫伤都算是最轻的。
他的脸色青青白白很是难看。
余曜看在眼里,就大概猜到几分。
但他也没法给自家教练打什么包票,毕竟他的抽签运气是出了名的差。
韩启光思来想去也想出什么好办法,回隔壁卧室后更是辗转了大半夜都睡不着,第二天顶着黑眼圈回的训练场。
屈延波见到自家教练这副模样,眼睛都睁大了,“余曜那边出问题了”
“呸呸呸乌鸦嘴”
韩启光黑着脸把手里的烤红薯都塞徒弟嘴里。
“是你教练我还在发愁比赛的事。”
“余曜要是没受伤,我还能淡定点,但他那伤你是没看见,光看着都疼,别说撞了,碰一下都得疼得钻心,我就怕有人故意使坏”
屈延波眉头紧锁一下,就又笑开,“教练,这不是有我吗”
他拍了拍自己壮硕的身板,“只要我们俩分到一个组,我就专门防守在余曜的右手边,肯定不让那些棒子靠近他。”
那也得你们能分得到一个组才行。
韩启光把这句话咽回到肚子里,生怕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他念叨着分组的事。
私底下就把葛教练转手给他的符纸严严实实地放在枕头底下,每天睡前在虔诚祝祷,就盼望着余曜抽签的手不要太黑。
四天的时间一眨眼过得飞快。
余曜身上的伤才从黑青变成青紫,外围的蓝紫色圆边还没有来得及浮现,就已经到了要去比赛的时候。
他坐上了教练们来接人的车。
从车窗里就望见了亚格洛斯雪山连绵起伏的银白山脊。
自己马上要去的赛场也在那里。
余曜的心情很平静。
甚至还能拿出耳机听听知识点。
完全不知道有一大批焦心等待好几天的网友粉丝们,一大清早就涌入了直播间,就等着看余曜这次都能抽到哪几个号。
坡面障碍追逐和其他比赛不同,因为是一组四人,所以赛制采取的是组内k的淘汰制。
比赛一共五轮资格赛、18决赛、14决赛、半决赛、决赛。
资格赛是前32名直接晋级。
18决赛和14决赛则是每组前两名晋级。
18决赛淘汰掉十六名,剩十六名。
14决赛再淘汰掉八名,剩八名。
等到了半决赛,只剩下八名选手时,就会分成两组组内k,每个分组的前两名晋级大决赛,后两名晋级
小决赛,再来划分排名。
被网上的技术大佬们科普过赛制后,现在大家基本上也都明白了,这场比赛很有些运气的成分在里面,分到跟谁一组,对比赛成绩的影响会很大。
小鱼手那么黑,好怕怕
这条弹幕滚过屏幕,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余曜自己却没什么感觉。
等抽过资格赛的号之后,就在教练的小心嘱咐里准备去适应适应赛场。
资格赛要取前32名选手进入18决赛。
可参赛的选手一共也就32人,基本上就算是滑滑就过的保送赛。
很多选手压根就没当回事,临出发时都还在跟朋友热情唠嗑。
余曜也把这一场当做熟悉赛道的热身。
甚至都没有看跟自己同组的选手具体有谁。
毕竟自己跟其他选手不同,是坡面障碍追逐的新面孔,没有参加过上一届的世界杯,对这条赛道说不上熟悉。
但能多滑一次是一次。
余曜心态平和地扶住两侧出发的扶手,俯身弓腰,摆出了一副跟短道速滑极其相似的出发姿势。
发令员在他们身后,准时按动了按钮,放平挡板。
出发
电光石火间,少年就已经小跳着冲了出去。
他没有提起很高的速度,跟摸鱼的组员们一起不快不慢地滑了出去。
一上来就一波十几折的波浪道。
酸爽得就像是开车经过连绵不绝的减速带。
余曜只感觉自己不停地飞起,落地,飞起,落地。
每一次落地,雪板的板底都能在坚硬的雪面上碰撞出砰砰砰的脆响。
每一次撞击都需要少年灵巧地改变自己的身形,或躬身,或挺直,膝盖也要随之收缩伸展,依次来降低颠簸对速度和体力的损耗。
波浪道之后就是一个大的跳台。
余曜在雪板凌空时真的很有一种想要来个翻转的冲动。
但他还是忍住了。
因为紧跟着跳台,就是一个急转弯。
形状从天空往下看很像一个数字2。
这样的急转弯有两个,只不过一个从左到右,一个从右到左。
弯道外侧是蓝色的尼龙网,弯道内侧插着很多蓝色和红色的旗子。
这种双杆的旗子,一般被叫做旗门。
在高山滑雪和平行大回转经常能见到,目的就是标记路线,以免运动员滑出位置。
看来是禁止弯道时脱离赛道超车。
余曜心里念头一闪。
从弯道下来,又是一个一连串的波浪道和拱起的雪坝。
对于已经滑过的少年来说就少了很多新鲜感。
波浪道和雪坝之后是两个弯墙。
陡峭得跟u型池有得一拼。
余曜觉得明明已经放慢了速度,却还是在离心力的作用下被甩上了弯道雪壁。
又一个急转弯道后。
他在最后一个跳台跳了出去,终于越过了那道终点线。
余曜心无旁骛地滑完了全程,一看显示屏就乐了。
自己居然还是小组第一。
看来组员们比自己还能摸鱼。
余曜下意识望向不远处摘掉头盔,露出一头银灰色卷发的上届世界冠军德米特里。
银毛狮子般俊朗的德米特里就龇着牙对少年笑,“嗨”
可明明他们之前并不认识。
这人有点自来熟,余曜心里想着,也客气地笑了笑。
他不知道是,德米特里是redbu签约的极限运动运动员,早从老东家那边知道了公司有意签约余曜的内部消息。
所以这会看少年时,完全就是看未来同事和战友的目光和心情。
顺利滑完一遍,把赛道情况都记在心里,余曜再面对教练时底气都足了不少。
“怎么样”
韩启光迫切地想知道余曜上一组的情况,目光还不住地往少年肩膀上瞟。
余曜来之前就喝过了一粒止疼片,除去在赛道上发力时有点疼之外,还真没什么特殊的感觉。
他想了想,“这一组都是左脚在前的选手,大家在滑行上没有打架,滑得很顺。”
谁问这个了,我问的是你的伤
韩启光被逗笑了,但想想余曜还能分心这种小事,应该没什么大碍。
他稍稍放下了心,领着少年在雪道边等了会儿,等屈延波也从资格赛摸鱼回来,就带着两个徒弟一起去抽签。
抽签处有不少人。
屈延波看上去紧张,半天都不敢动。
余曜却很无所谓,直接走上去就抽。
直播间的弹幕在此时如临大敌。
旁边围观的参赛选手也都凑热闹地围了过来。
因为比赛的高危和不确定性,以坡面障碍追逐为主项的运动员相对比较少,除去德米特里那种热爱极限的专职运动员,大多都是母国没人参赛过来凑数的。
费利克斯和艾莫斯也被抓了壮丁。
他们刚刚就想跟余曜搭话来着,可惜没赶上趟儿,这会儿看见余曜来抽签,可不就凑了过来。
费利克斯叹气,“希望余运气好点,别跟那两个h国人抽到一组。”
h国的三个选手都已经抽过了号,其中有两个人在一个小组,跟他们两个一组的,真的是倒了大霉。
艾莫斯也是因为这个,拖拖拉拉到现在还没有抽号,“该死的,听说那两个h国人在一组时我都不想抽号了”
有这样心思的选手有很多。
大家都是来比赛的,为比赛为追求极限而牺牲性命还可以说是荣耀,但要是被下黑手阴掉性命,那可真是太憋屈了。
知道内情的还有直播间的观众。
千万别抽到跟那两个棒子一组
啊啊啊小鱼我求你手白一次
我愿意用身上的二十斤肉换小鱼不抽到h国组
屏幕里,余曜已经抓到了纸团,正在把手里的序号展开。
摄影机很会地拉近了镜头。
多少多少
是七号
省略号在弹幕排成长队,好半天才有人骂了句。
完蛋了居然真的跟那两个棒子一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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