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0 章

    满窗落雪的安静背景里,手机嗡嗡嗡的振动声突兀刺耳。

    余曜却没有第一时间接起电话。

    反而微微蹙了下眉,倒像是惊喜之余遇到了某种难关。

    祁望霄也没有问怎么了,黝黑深邃的眸子静静地望过来。

    铃声响过三声,余曜终于接起“你好”

    对面就传来流利快速的通用语声调。

    隔着一个围炉的距离,祁望霄听不真切,却能清楚看见少年的神情由惊喜纠结慢慢变成了好笑无奈,最后又平添几分失落和怅然。

    青年了然“不是主办方打来的”

    余曜把挂断了的电话搁回茶几,摇摇头,缓缓呼出一口气,“是当地的滑雪保险商,询问我是否需要购置高价保险。”

    祁望霄温和地注视着少年,“可你看起来并不怎么遗憾。”

    余曜摸了摸心口,眼底闪过一丝茫然,“我也不知道。”

    平心而论,余曜来国之前就做足了自己不会参赛,纯粹当观众的准备,要不然的话,他也不会一个教练都不带上。

    结果才来第一天就突然改变主意要参赛,还是因为外界的元素多一点,少年心甘情愿的同时,总有一种隐隐被撵鸭子上架的无奈感。

    这一点情绪在转发评论时还不太明显。

    毕竟余曜怀疑自己在潜意识里其实认定了主办方不会因为自己而推迟赛程。

    但刚刚那个陌生电话打来的瞬间,发现一切真的有了转机,自己真的有参赛的可能,少年惊喜的同时,心里的不确定感也在瞬间被放大。

    哪怕到底还是喜悦占据了上风,复杂的思绪都有了很强的存在感。

    所以,从本心上说,自己到底想不想参赛呢

    余曜自己也不太确定了起来。

    他摸了摸自己打了石膏的腿,又点开了网页收藏的knuckehuck历年比赛视频,正想再看看网络上的舆论时,手机被抽走。

    祁望霄把手机搁到茶几上,“该吃晚饭了。”

    这倒是。

    余曜也觉得有点饿了,就决定暂时把纠结抛在脑后。

    他和祁望霄在灯火通明的餐厅一起用餐,完全不知道他以为的没有动静的赛事主办方此时正在饿着肚子连夜开会。

    xgas的赛事主办方是国有线体育电视网。

    这是一间24小时全天候都在播放体育节目的有线电视联播网,在体育界地位崇高,还掌握着xgas的举办权,可以说是世界极限运动的最具权威的组织机构。

    在他们的认知里,xgas自创办发家以来就是全世界极限运动选手心向往之的世界级赛事,仅次于奥运会。

    所以在发出邀请函后,他们压根没有考虑过余曜不能来参赛的情况,直接在官网上提前进行预热。

    结果现在倒好。

    人是来了阿斯本,但公开表示了自己不

    会参赛。

    偏偏还不是故意不参赛,单纯是因为伤还没有好全,还放话说如果再多两个星期就不会错过比赛。

    压力一下转移到了他们这边。

    选项也只有两个。

    要么头铁继续原本安排,代价是损失余曜参赛效果和大波观众的失望退票;要么就只能设法转圜,延迟两个星期比赛,迁就余曜的继续参赛。

    后者并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情。

    国有线体育电视网的高层会议室里,围绕着长条会议桌的领导层正在为此而争论不休。

    市场部的部长声音最响“必须延迟”

    他的理由相当充足,“已经有很多单板选手因伤退赛,再少了余,我们的出票率就会遭遇史无前例的滑铁卢”

    技术部部长则持有相反意见。

    “比赛日期早已公布,各部门的工作也已经安排下去,临期更改,将会带来新的工作量,很可能造成许多意想不到的疏漏。”

    负责赛事直播的节目组忧心忡忡地支持技术部。

    “更改时间之后,节目制作的周期错不开,不一定能保证节目的高质量制作和播出。”

    新闻部的话事人则站在市场部那边。

    “工作量什么的和新闻热度市场相比根本不值一提,诸位,我们举办比赛的目的是什么,奉劝诸位不要因小失大”

    会议室里吵成一团,有员工从门口过,都会忍不住地露出八卦神色。

    几乎所有电视网的工作人员都知道了高层在考虑延期的事情,还有人开了赌局,打赌到底会不会延期,结果居然是一边倒。

    “现在就看高层什么时候妥协了。”

    组织赌局的编辑欧内斯特计算着赔率,老神在在,“资本家都是向钱看,余显然能为他们带来更多的收益。毕竟”

    他用一种高深莫测的语气感慨着,“这个年轻的天才少年才是这片纯白战场上最耀眼的kg。”

    所谓kg者,所过之处,万人俯首,所有的一切都要为他让路,不是吗

    欧内斯特理直气壮地想着,丝毫没有怀疑如果比赛真的延期,余曜到底会不会来参加比赛。

    事实上,大多数人都认为会。

    毕竟少年的好胜欲强到让人印象深刻。

    所以在余曜的转发出来后不久,就有很多网友蜂拥聚集在赛事主办方的官网留言板,强烈要求一定要延期。

    连不少参赛选手都加入其中。

    张口闭口就是,他们是想赢,但如果是因为余曜退出才能赢,那么冠军将毫无意义

    各方的压力转移到了赛事主办方的头上,让他们焦头烂额,一夜未能好眠。

    作为旋涡中心的当事人余曜却是出乎意料地睡了一个好觉。

    余曜原本也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的。

    但他低估了自己的疲惫程度,长达十个小时的飞行,机场的盛大接机,出门散步后的纠结思虑,都是

    消耗体能的利器。

    余曜几乎一闭眼就到了天明。

    等到起来后,想起自己今天就有看比赛的安排,就顾不得去想赛方到底会不会延期,以及自己是不是真的想去参加比赛了。

    “我们今天去看双板knuckehuck的比赛。”

    他在吃早饭时眼睛一弯,看向对面的轮椅青年。

    祁望霄就将少年眼中流转的光彩尽收眼底,微笑着点点头。

    余曜也确实很期待。

    哪怕票上说比赛时间是从下午一点钟开始,距离现在还有好几个小时。

    但余曜就是莫名提前期待起来。

    不管自己最终会不会参加单板knuckehuck的比赛,这都还是他第一次在现场看knuckehuck风格的比赛。

    有人把这个比赛项目翻译成“乱抛”,也有人认为它属于平花和跳台的结合运动。

    但在看过无数比赛视频的余曜心里,knuckehuck都是一项非常新颖且炫酷的创造性运动。

    他对此抱有非常浓厚的兴趣。

    所以等吃过了早饭,就开始收拾观看比赛的装备。

    首当其冲的就是保温毯。

    余曜选了两条格外厚重的。

    阿斯本冬季严寒,如果自己和二哥是两个正常人,或许还可以通过运动保持热量,但都坐上轮椅了,无力的双腿部分自然要依靠外物保暖防寒。

    其次是保温壶。

    阿斯本不仅冷,还很干,干到了每一次的呼吸都像是在损失水分,所以补水是很有必要的。

    余曜选择了超大容量的那个。

    再然后还需要

    虽然第一次没有了教练的后勤辅助,但余曜自己收拾东西时也有着很高的热情。

    他把一起去观赛当做度假的一部分,难免生出一种自己正在收拾东西去野炊的雀跃感。

    祁望霄原本打算一口气看完剩下的财务报表,被少年的认真模样打动,也主动过来开始帮忙。

    两人一本正经地商量要带几个暖贴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被围炉映红的两张出众脸庞上就浮现出了如出一辙的暖融融笑意。

    等到中午提早吃过了饭,更是径直出了门。

    在门口偶遇了虞家父子,打招呼发现对方也打算去看同一场次的比赛,就干脆结伴同行。

    他们坐的是祁望霄提前安排好的车。

    明星最爱的保姆车型,容纳四个人毫无压力。

    虞家父子是昨天回去之后才看到余曜的弃赛声明,此时见到本人,都很有点不好意思。

    虞岩柏还好说,毕竟是做生意的老油条,寒暄几句天气就自在起来。

    虞元志却正是抹不开脸的要面子时候,坐在座位上的时候就忍不住瞥一眼又一眼,余曜都觉得自己快要被看出了花。

    他干脆直接问了句,“我脸上有花吗”

    虞元志羞了

    个大红脸,连连摆手,“没有没有。”

    “我就是想说我昨天说错话了,余哥,你可千万别生我气,”他忸怩了下,爽朗的性情占据了上风,“反正就是个比赛嘛,今年不参加明年再来也无所谓,阿斯本的雪山又不会跑”

    虞元志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自家老爹的一巴掌打断,惊呼地看向一边,“爸你打我干什么”

    虞岩柏额头青筋直跳,“臭小子,谁让你哪壶不开提哪壶的”会不会说话了

    虞元志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说错了话,顿时捂着嘴望向对面,蔫巴巴得变成了地里的小白菜,“余哥”

    余曜看得好笑,“没什么。”

    双板knuckehuck比赛近在咫尺,虞元志说的又是事实,哪有什么可生气的。

    余曜打算放空思绪,好好地享受完这一次的观赛体验再考虑别的。

    他们到的时候赛场观众已经入场了好一会儿。

    knuckehuck使用的是大跳台的赛场,观赛席都在跳台的减速区末端,赛方只出售了站票,站的位置全取决于观众们自己。

    余曜一开始还担心自己挤不到前排。

    万万没想到他这张脸太好用。

    基本上每一个看见他的观众们都两眼放光,摩拳擦掌地打着招呼。

    “嗨,余你也是来看比赛的吗来来来,快到我的前面来”

    又或者是“没事没事,你坐在轮椅上不会挡住我们的视线”

    在观众们热情的让位里,因为路上堵车到的不算早的少年没多久反而来到了赛场的最前方。

    只隔着一层挡板,就是比赛的雪道了。

    余曜仰起头,还是第一次从观众的视角仔细打量着这座他曾经无数次跳起飞出的洁白跳台。

    高,远,翘起的区巍峨如雪塔,甚至让他想到了乔戈里峰上的那些巨大悬冰块。

    静静地看了会儿,他才反应过来,等等,二哥和虞家父子呢

    少年扭头试图找人。

    结果人后就是一堵堵厚实高大的人墙,见他回头,都乐呵呵地哈着白气龇牙笑。

    余曜看不见人,只好摸出手机在零下十几度的冷风里发了条短信。

    没多大会儿,回信的提醒音响起。

    祁望霄在后面,虞家父子在我身边,好好看比赛

    余曜的心放了回去,收起手机后,把手塞回到厚厚的手套里。

    他期待专注地盯着雪道,就像一名普通的滑雪爱好者一样,压根没注意到赛场的移动摄像头有一只静悄悄地转向了自己的方向,一点一点地闪着运转的红光。

    最先发现观赛人员有轮椅少年的是本次比赛的解说员乔尔。

    他比观众们早两秒接收到画面,一眼就看见了坐着轮椅也在第一排的少年。

    刚要激动地嚷出声,就发现直播倒计时已经归了零。

    乔尔只好清清嗓子,按部就

    班地开始播报“欢迎大家来到本雪季双板knuckehuck比赛现场,我是”

    大屏幕上的某个分镜头固定在了观众席。

    乔尔一边念词,一边忍不住分心多看了只露出脑袋和肩膀的少年几眼,暗自提醒自己或许在结束介绍后可以提及一下观众席里的耀眼存在。

    还有人不知道余是现今单板乃至整个体育界的流量密码吗,应该没有吧

    乔尔暗搓搓地怀揣着小心思,结果等他说完自己的开场白,一扫弹幕,好家伙,全场观众都发现了观众席里特殊的身影。

    那个是余吗他居然来看双板比赛

    绝对是他他的长相太好看了,非常好认

    啊啊啊啊啊啊啊他今天穿得好可爱

    一行行弹幕飞快刷过,一时之间,甚至让乔尔错觉,余曜不是来观赛的,而是来比赛的,要不然的话怎么会有观众抢走观众注意这种离谱事情的发生呢。

    不过穿得可爱

    乔尔仔细打量了一下屏幕,不由得在心里点头,好像确实挺可爱的。

    少年头上戴了一顶毛茸茸的挡风帽,是深米咖色,做成了小狐狸脑袋的形状,还自带两只尖尖的狐狸耳朵,正在毛茸茸地迎风抖动。

    脖子上也围了同色的毛绒围巾,只露出半张巴掌大的小脸和那双亮晶晶的琥珀色眸子。

    在一群人高马大的观众们里,干净温暖得就像是一株才长成的清新幼苗,格外吸睛。

    至少此时的观众们都有被吸引到。

    有人甚至当场就搜起了帽子的同款,打算给自己也安排一个。

    赛场直播间里热热闹闹。

    赛场本身也因为第一位选手的出场而热闹了起来。

    余曜远远地望着那个一身红配绿圣诞树打扮的选手,虽然看不见面孔,却觉得对方的这身打扮真的又酷又潮,让人眼前一亮。

    周围的观众们也开始吹起口哨。

    余曜沉浸在人群里,不由得也提起心神。

    他不认识台上的人,但周围的观众们都在热情地交头接耳,相互科普。

    “来自s国的选手”

    “30岁的老将”

    “期待他的花式绝活”

    摩拳擦掌的欢呼声在圣诞树选手滑下时骤然响起,余曜也跟着周围的观众们一起伸长了脖颈。

    只见那人挥舞着雪杖,一个俯身加速,快到让人睁不开眼的速度就冲到了跳台的边缘。

    他没有上那个加高的冲出台,径直冲向了大跳台弯曲婉转的转折坡道。

    余曜刚刚悬起一口气。

    就见对方侧身一个板头点雪回旋,漂移着背对跳台冲出,翻腾的瞬间还用手摸了下雪,潇洒得如同一缕最流畅的风。

    余曜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一个很简单的后空翻动作。

    顶多就是加了一个平花的黄油旋转。

    从专业的角度来说,他的动

    作非常的不科学。

    身体蜷缩得不够紧,轴也不够水平,摸雪的动作更是要扣分的大忌,但组合起来的动作却是意外的好看。

    尤其是那对交叠在一起的细长雪板,甚至有一种人形螺旋桨的既视感。

    余曜看得过瘾,跟周围的观众们一起鼓起了掌。

    如果不是围巾捂住了口鼻,他觉得自己说不定会跟周围人一起欢呼呐喊起来。

    可即便没有喊出声,周遭充斥着耳膜的“卧槽”和“啊啊啊啊”也让他的浑身血气都开始翻涌。

    好像真的很好玩的样子。

    余曜在选手落地的瞬间,代入自己想了一下刚刚的动作,没打石膏的那条腿下意识地向后挪动,试图模拟出旋转发力需要的角度。

    可还没等他想完,正在鼓掌的手就被人凌空拍了一下。

    “欢迎来看我的比赛余”

    才下场的选手喘着粗气,热情洋溢地给少年来了个飞吻。

    “哦,如果不是时间太紧,我非要跟你好好聊聊那座高不可攀的死亡峰不可亲爱的余,回头见”

    周围的观众们立时发出阵阵起哄的嘘声。

    余曜

    虽然知道对方大概率没有别的意思,但这样的热情突如其来,确实是很让人招架得住。

    不过这人就跟他的圣诞树装扮一样有趣。

    余曜被逗得笑了下。

    但这只是个开始。

    少年很快就发现了,自己仿佛成了这些选手们完成比赛的打卡圣地,基本上每一位选手滑下时都要刻意过来跟自己击个掌,说上几句。

    说实话并不让人反感。

    尤其是在看过这些选手们或精彩到让人欢呼尖叫,或失误到让人哄堂大笑的表现之后,一个酣畅淋漓的大力击掌,真的很能传递那种赛场独有的刺激和畅快。

    但余曜最感兴趣的还是他们的特有表现。

    如果说大跳台的取胜秘诀是严谨和标准,那么knuckehuck的风格就是放飞。

    是真的放飞。

    没有一个动作符合标准,没有一个选手一成不变。

    每个人都在努力发挥出属于自己的脑洞特长,尽情展示着那些在正式比赛里因为得分原因永远不会出现的酷炫动作。

    与其说是一场比赛,倒不如说更像是一场冰天雪地里的选手个人风格大秀。

    每个人都在竭尽所能地展现自己。

    就说排行第八位出场的那个带着乌套的选手吧。

    他每一次的跳下都会伴随着几乎完全贴到雪道上的后仰动作,让人毫不怀疑他已经在摔倒的边缘。

    竖起的雪板刮擦声激起一人高的纷扬雪雾。

    可他就是能在几乎要彻底摔倒的刹那,雪杖反手一杵,整个人奇迹般地再度站起来,挥舞着雪杖向观众们做大鹏展翅的拥抱状。

    “啊啊啊啊啊”

    大家伙哪怕已经被骗了一次

    ,还是会在这样的惊天逆转里尖叫连连。

    余曜也觉得这个故意逗大家的举动自带着一股帅气洒脱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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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单板的话,没有雪杖,想要复刻的话可能需要有足够的腰力支撑。

    但对自己来说应该不是问题。

    少年又一次地控制不住在脑海里畅想自己做类似动作的方式,被围巾遮住的嘴角里都是弯弯上翘着的。

    他看不到自己眼神晶亮的模样。

    透过高清摄像机的观众们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第二轮比赛的间隙,他们在弹幕里见缝插针地讨论着。

    赌一根辣条,小鱼一定会参加比赛,他眼里的跃跃欲试都快要盛不下了

    赌一张披萨,余一定会参加比赛

    赌一根法棍,余此时一定已经想好了自己要拿出什么招式哈哈哈

    满场热烈的气氛里,大家的心情仿佛飞上了云端,完全不需要思考人世间的繁杂琐事。

    这大概就是观看体育比赛的魅力。

    完全不需要想太多,只需要跟着选手们的表现喜悦喝彩和悲伤痛骂就好了,热血、激情和热闹,永远是赛场的主题曲。

    余曜也在这样的心情里一直看到了比赛结束,才恋恋不舍地和大部队一起往回走。

    之前准备的保暖物品一个都没用上。

    光是看比赛时燃起的热血激动就足够暖化被冷风吹透冻僵的身体。

    怪不得那么多看比赛的观众们都没有带手套。

    余曜默默地把不知道什么时候脱掉的手套从口袋里取出来,打算一会儿感觉到冷时再带上。

    不过knuckehuck的确精彩。

    余曜在上了保姆车之后,脑海中不断回想着那些创意十足的花式动作,心湖久久不能平静。

    他刚刚在心里做好了决定。

    下一秒,手机的铃声就及时响起,依旧是陌生的外国号码。

    难道

    余曜第一时间点击了接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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