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就是我们所求,便是道友不提,都必当尽力而为。”
游无肆从小僵尸的换装程序里找出个刚好能容纳得下小木剑的朴素木盒,打开后双手捧递到君茗山身前。
待对方将木剑与发簪以及两块碎布都一齐放置盒中,才将其盖合。
“神道信物与灵剑之力即将耗尽,在下也不再耽误诸位的时间。”君茗山拱手行礼,道“多谢。”
话音刚落。
他挥袖射出一道灵力,正好击中飘浮在众人身前青光几乎就要全然消失的灵剑上,转眼间,青光大亮,与此同时周围的空间也开始扭曲起来,再次陷入全身都溶解成细胞的岁月定格当中。
不知道过去多久。
也许只有一瞬间,但对于宁景山来说几乎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他感觉自己被拆解成无数部分,眼睛所看到的全部东西都变成扭曲又难以形容的光线,单单是自己就体会了把细胞分裂后逐渐汇聚成人类的感觉。
老实说,这种感觉挺奇妙的。
恍惚间甚至觉得自己就是自己身体的神,可以掌控一切。
但如果能选择,他希望这辈子都不要再体会到,那种失控与虚假感,久久都回不过神。即便他在双脚踩在地面上,心里也仍是空落落的,仿佛把身体的某一部分或者是灵魂的一部分落在了那个诡异的时空般。
“你还好吗”姜时时蹲在宁景山身前,伸出手指,戳了戳,对方扭曲在一起的身体。
人类真的很脆弱啊
如果说江左之前灵魂上的感染导致整个情绪上表现得奇奇怪怪,现在宁景山就是用肢体在证明着自己的不对劲。
正常人类似乎做不到这种手脚反着又卷成一团的模样吧
倒是跟无尽里很多鬼怪挺相似的。
姜时时考虑到这是和坏哥哥在十日游这个副本里唯一的同伴朋友,怎么都要照顾照顾。
便朝着一旁已经把盒子收起来的游无肆招了招手。
说道“我们帮帮他吧”
不然,就这么放任下去。
等意识和灵魂彻底回归这句数据身体,感觉会发生很糟糕的事情呢
也幸好这具身体是数据构成的,且对方身上还残留着青光的保护,不然,恐怕人类的小小身躯真的抵不住这样四肢头颈的极纤转动。
游无肆看着地上那团人,有些沉默。
折腾成这样,也是有一定的难度的,从某个方面来说,宁景山也确实是个人才。
时间已经不早。
太阳已经挂在草原测上方,明显已经到了第二天,而且距离观光游开始的时间已经非常接近。
游无肆没有再犹豫,直接下弯腰,如同揉面团般,两下就把目光呆滞到没有半点反应的宁景山那软绵无力的四肢与脖子拨回原样。
瞧着人还是愣得很,又拿出之前酒肆老板娘送的酒,选了个效果加成
最高的,灌进了对方嘴里。
“这样有用吗”
姜时时有些担心的开口询问着,尖尖指甲还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宁景山面条般的胳膊玩。
感觉还是没有好的样子。
他抬头看了眼天色,又往个人背包里进入游戏后就重新调整过的手表看去,继续说道“就要开始观光游了,我们把他抬过去应该也算是进行参观游的步骤吧”
游无肆调出换装程序,找了个推着往前走也不算太过陌生的木板车,之前在疯人院的时候,他们就是用这个木板车推着水果四处贩卖的。
比划了一下长度大小,确定能放下宁景山,才说道“不用抬,可以推着。”
见状,姜时时点了点头。
他见木板上光秃秃的,躺上去可能不舒服,也不像床那样柔软暖和,就随手从换装程序里拽了套被子出来。
抖了抖后,往上面一铺。
朝着坏哥哥说道“好了,快把他抬上来吧,时间不多了,咱们快点出发。”
游无肆很快就把宁景山搬到了板车上。
正想说些什么,就看到姜时时再次拽了张被子出来,揪着两个角一抖,就往板车上铺去。
看着那纯白的被单,再结合这板车,他沉默了。
善解人意的姜时时给宁景山昨晚保暖措施后,盯着几乎整个人都被盖住只剩下一双脚露出来的板车,也陷入了沉默。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的样子
就挺怪的。
姜时时转头看向游无肆,询问道“这样可以吗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挺好的。”
游无肆暂时挑不出什么错处。
他的小僵尸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万一回神不过来,还能直接就这么当灵车用。
真的挺好的。
姜时时还是感觉怪怪的。
但已经没有其他时间再给他去思考,他们回来得刚好,再迟个几分钟,那肯定是要迟到的。
余光瞥见坏哥哥腰间被自己戳出来一个又一个的洞,心虚的他飞快找了搜索两套长袍飞快换上,刚好是飘飘白衣,跟板车上的白布都是同个色系,也挺搭的。
跟往日一样,人小团队掐着点使用阵盘进入万道朝宗。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使用阵盘的只有游无肆和姜时时,站着进去的也是他们两个,剩下的宁景山,是躺在板车上盖着白布被推进去的。
活下来的玩家除了小团队外还有其他两人。
这两个老玩家本就提心吊胆,进来后看到游无肆和姜时时推着板车又穿的跟扶灵似的模样,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特别是在见着板车百步上露出的那双明显软绵无力的脚。
顿时心中感慨万千。
跟着大佬又怎么样跟着大佬也不好混啊还不是死了收尸扶灵什么的都是身后事,也压根瞧不见呢。
极纤领主也看到了板车以及
游无肆姜时时二人的打扮。
她微楞。
脸上的疑惑遮都遮不住,眼睛往板车上看了又看,开口询问道“这是怎么了”
游无肆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回答。
特别是在小僵尸飞快给他们换上衣服后,就更难开口解释了,感觉语言都变得苍白无力。
姜时时倒是没觉得有什么,毕竟他压根就没想通,直接诚实开口说道“他累了,正在休息。”
极纤领主想说些什么,又觉得怎么开口似乎都不太合适,犹豫许久,就只是扬起礼貌而不失尴尬的笑容。
玩家,几乎全部都是很奇怪的生物。
大概无尽玩家也是差不多。
剩下的两个玩家只觉得兔死狐悲。
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他们在全息游戏里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进展,要是游无肆和姜时时也找不到突破的关键,到了最后一天,所有人都会玩完
况且,按照极纤领主的脾气,他们这两个话都不怎么说连朋友都算不上的游客,极有可能活不过今
老玩家正为自己的未来忧心忡忡着,忽然就看到宁景山那双腿动了紧接着,眼睁睁看着板车上的人就这么直愣愣的坐了起来呆滞的面孔上双眼睁得老大,仿佛死不瞑目
这是诈尸了啊
宁景山反应还有点迟钝。
他僵硬转动着脑袋看向两位白衣飘飘的大佬,又低头看了眼铺着白布的自己,尚未恢复正常功能的喉咙发出嘶哑且没有太多起伏的声音,说道“我死了。”
宁景山盯着眼前的白色。
两位大佬把他搬上板车以及盖上白布的场景不停在脑海里重复着,他重新躺下板车,嘴巴一张一合“我死了。”
不对
他死了
宁景山再次猛地坐起身子来,嘶哑的声音带上了惊恐的语气,说道“我死了吗”
“你只是累了,休息而已。”姜时时看了眼极纤领主,见对方没有任何不耐,他才继续说道“你感觉还好吗如果还是不舒服的话,坏哥哥可以推着你走”
话还没说完。
宁景山就直接从板车上跳了下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总觉得脚步轻飘飘的。
明明在走直线,但世界就是在摇晃着。
他非常努力的想往大佬身边走去,却总是越走越远,越走越偏。
游无肆看着脚步醉得都要打架的宁景山,自知理亏,伸手拽了一把,把人拉了过来。
“谢谢谢游大佬。
宁景山努力站直,察觉到极限领主一直在看自己,还露出了个乖巧的笑容当做打招呼。
极纤领主饶有兴致的看完这出戏。
她也不介意自己的这几位新朋友有些奇怪表现,确定表演已经落幕,这才笑着开口说道“今天已经是观光游的第八天,宗门里很多地方你们也都去过,这次咱们玩个不一样的”
在场的玩家安安静静听着极纤领主卖关子,等对方说完,就跟着对方快步往某条山间小道走去。
极纤领主一路上话还是很多。
介绍着四周的同时,也会跟游无肆姜时时以及明显状态不对的宁景山说上几句话,大概是觉得宁景山有意思,她还特地反复提起对方之前躺在木板车上的绝佳休息新创意。
很快,极纤领主就带着众人到了那某条长长的石阶山路之下。
游无肆和姜时时对这条路都不算陌生,他们去花树海的时候直接出现的就是这个地方,也就意味着,已经接近茗山涧的范围。
“你们先等等,我请示一下师尊。”极纤领主朝着玩家们眨了眨眼睛,笑着开口道“先传个信过去,只要没有直接拒绝,就当他是接受了我带你们去玩的请求。”
说完,她从袖子里拿出只木头机关鸟。
在鸟的爪子上挂个玉简,便摸着小鸟的木头脑袋,说道“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放你出来玩的,稍微调皮些,四处跑远点,也是正常的。我不会怪你,相信师尊也不会怪罪你这一只小小木头鸟。”
极纤领主把带着玉简的鸟儿放飞后,随意坐在山路的石阶上,双手撑着脸,说道“我们在这等等,就等个一盏茶的时间,要是没有回应,就是师尊答应了。”
她笑得很开心,眼睛都眯起来。
还拍着身边的位置,朝小团队继续开口“快,过来坐着,咱们等等就咦,游道友,你手上怎么多了个木盒子怎么是游玩不开心吗这样不专注可不行”
“这是要送给道友的东西。”
游无肆直接打断了极纤领主的话,他毫不怀疑,不专注的后面紧接着的就是关禁闭。
见极纤领主已经将视线投向木盒,并且脸上满是好奇。
便将木盒双手递送到对方身前。
副本的时间不算太多,游无肆必须在时间结束前,解决好这一切。既然君茗山自己亲口说出固执以及听不进去,就要提前做好准备,留出相应的时间去应对意外。
因此,早些把木盒交给极纤领主,就是最好的选择。
极纤领主接过木盒,笑着说道“是道友们特意为我准备的吗”
“不只是我们。”游无肆神色淡淡,垂眸看向木盒,继续开口“道友直接打开吧,里面也许会有你想要的答案。”
极纤领主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飞快从数据中搜索回溯着这个玩家的言行举止,在发现没有任何他们进行木盒相关的活动信息后,脸上笑意微敛。
低头看向怀中并不算太重的木盒,道“那我可要好好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答案。”
游无肆抬手做出请的手势。
为防止极纤领主在看到里面的东西后陷入疯狂攻击的状态,另一只手将小僵尸往身后推护着。
数据的世界还是不太好动手脚,最好是能少用拳头就少用拳头。
以理服人,也是不错的方法。
极纤领主没有在意玩家的小动作,抬手打开木盒,在看到里面的木剑时,猛地站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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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簪上道韵所覆盖遮掩的数据一一展现在她的数据库中。
那愤怒凶狠的表情渐渐被茫然所取代,各种画面,包括玩家人遇到师尊的画面,全都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也回荡着那句如今便交换于她。
极纤领主静静站在原地,半垂着脑袋,视线紧紧注视着木盒中那把精致到奢华的小木剑。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过去。
她终于抬起手,用尽所有勇气,把指尖轻轻搭在了木剑上。
在场的所有玩家都感受到气氛的凝滞。
特别是两个老玩家还有状态不正常的宁景山,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被当成泄愤针对的目标。
也在这时。
周围清晰无比的景象忽然扭动起来,白雾朦胧过后,他们像是落入泛黄电影中又像是到了梦境之中,所见事物都很是不真切,像是还带着层划不开的膜。
最重要的是,他们在个不知名的雅致院子里。
“师兄,师兄师尊给我做的宝剑呢你不是说要刻阵法吗怎么刻了这么多天都没有好”
穿着淡蓝色裙子又绑着两个小揪揪的女童推开院落门。
雨雪可爱的她先是左右转动着脑袋,这才大摇大摆走进来,很是不满继续开口道“大师兄你是不是偷懒二师姐给我编的剑穗都已经好了,师兄也已经打好了剑鞘,四师姐给我磨了好漂亮的宝石,五师兄还在宝石上布下精巧的机关,还有”
女童越说越不满。
直接冲进了屋子里,很快,屋里就传来那道歉又哄人的低沉声音,没过多久,小女童抱着木剑高高兴兴的走了出来,她不仅得到了满意的木剑,还大师兄打劫来好多的东西。
“小师妹,我送你去找他们吧”高大的男人脸上罩着层厚重雾气,使得在场的玩家们看不清长相。
他像是不放心师妹独自行走,从屋里追了出来。
小女童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连连说道“我自己会走,师兄你快忙你的事情,我先去找其他师兄师姐了师父还在等着看我的宝剑呢”
就这样。
小女童带着她那把漂亮又满是阵法的小木剑,去找她的师兄师姐们,挨个装饰,又顺带以其他师兄师姐都已经做好的说法敲诈来了许多好东西。
不到半天,她就得到了世间独一无二的华丽小宝剑。
小女童带着宝剑爬上高高的石梯,在某颗大树下,找到了正在喝茶的师父,用尽所有能夸赞的词,赞美着自己的宝剑。
又还在师父面前表演着剑法。
这如梦如电影般的画面跳跃得很快,女童得到宝剑后,原本就调皮的性子更是跳脱,带着宝剑不是去逗弄灵兽,就是在宗门四处乱跑,美名其曰防止邪修入内,巡逻。
终有一日。
女童闯了祸,宝剑虽只是木剑,但其上有多重阵法禁制,且木剑还是道尊亲制,发怒时挥出的捡起斩断了半座山的灵竹,还不小心把自个的师兄也伤到了。
万道朝宗里的一切都瞒不过道尊。
小女童也是敢作敢当,带着师兄就到师父面前认错。
脸上同样蒙着白雾的道尊淡淡开口询问着“你错在何处”
“弟子不该随意发脾气,也不该乱用武器,更不应该伤到无辜之人。”
小女童跪在道尊身前,脸上带着浓浓的自责,她垂着脑袋,都不敢看上首的师父一眼。
道尊继续说道“错便要罚,我缴你宝剑,可认”
“弟子认罚。”
小女童眼眶都红了,她那微胖的手不停缠着抖,拿起小木剑,用了好久好久,才双手捧举起。
她到底还是舍不得宝剑。
抬头看了眼师父后,声音也带着颤意,开口道“师父要缴多久我我还能拿回来吗这是师父和师兄师姐一起送的礼物,我,我舍不得”
“你还有一错,可知是何”
小女童听到道尊的话,身子又是微颤,半晌,才开口说起了自个最近闯的祸。
在得到师父不对的回答后。
她咬着下唇,又说了个在隔壁山头做的坏事。
就这样连着说完十多个,都是不对,小女童也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她做了那么多坏事,都说出来的话,师父到时候罚得更重怎么办
便乖乖低头道“弟子不知,还望师尊指点。”
道尊静静注视着眼前的小弟子,半晌,才发出一生疑似叹息的声音。
女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飞快抬头看了眼师父,又朝着身旁的师兄瞄了几眼。
看到师兄没有其他反应,还是乖乖跪着,便以为是自己听错。
继续乖巧低下头。
“你错在执念太多,因执而起,便很难在执之外放下。”
道尊走到女童身前,双手奉上的小木剑收起。
他伸出手,轻轻按在小女童的发间,开口说道“从乐,待你明悟放下二字,我便会将此剑交换还你。”
话音刚落。
所有画面齐齐碎裂开来。
极纤领主,或者应该说君从乐,眼中落下大颗的泪滴,一颗接着一颗,全都坠在木剑上,不多时,就将那块刻着神秘纹路的木头晕成了暗色。
她低声呢喃道“可我,还是不懂啊”
为什么要她放下又怎么能放得下
只剩下她了
所有,都只剩下她了
君从乐尾指又转向触碰那木簪,泪落得更是密集。
这次是真的只剩下她
在场的玩家是真的不敢喘气了
他们极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也不知道是他们的祈求起了作用,还是极纤领主也不想有碍眼的人在场。
竟是还没到观光游结束的时间,他们就被传送回到原地。
宁景山被各种状态影响的浑浑噩噩大脑早就在极纤领主那回忆般的画面里彻底清醒过来。
他先是确认自己还全须全尾活着。
又打量了一下四周的平原,发现之前的剑渊裂缝居然消失不见。
这才转头看向游无肆和姜时时两位大佬,说道“这是成了可我怎么感觉,瘆得慌”
就刚刚极纤领主那副悲伤欲绝的模样。
脆弱确实是足够脆弱了。
可总感觉就带着股狠劲,像是要逆天而行再毁天灭地似的
茗山道君劝小弟子放下执念,还把木剑给送了回来。可很明显,君从乐压根就不想放下这些执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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