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叨叨絮絮讲了好久。
实际上总结起来也不是什么太复杂的事情。无非是凌应一住进大院就被鬼王大公看上,然后原本的大公娶亲就变成了真正的大公娶亲。从亲缘变成情缘,不过是一字之差。
再具体的那些事情少年也说不清楚。
他只知道原本他们镇上每三月一次的节日只是布置得热闹些,张灯结彩好好过节,再吃吃喝喝,偶尔办个灯会或者是布置戏台唱上几出,就算做是给大公瞧热闹了。
而从凌教授住进院子的那天起,往后所有娶亲全都变成了办喜事的仪式,大红灯笼挂满整个镇子,就连窗花都是喜气洋洋的红色双喜。
“从那以后镇上也很少再有老师带着学生过来研究大公,而凌教授,就一直留在了大公那边,他的那些学生们,也没有谁见到从大院里出来。”
少年说到这的时候,脸上表情很是复杂。
像是在担心着自己口中的凌教授,又像是为大公终于有人陪伴而高兴。
他也不知道都想了些什么,神情变得有些低落,再次叹气,轻声说道“阿爷阿奶跟我说过,能住进大院的老师学生都不是普通人,就算离开大院,也不会再走我们镇子这条路。我也是希望凌教授是能离开的,可是”
少年的犹豫和纠结小团队都看在眼里。
久久都等不到下半句,众人又再追了几个道具,这才听到少年藏在内心最深处的话语。
也才知道,原来镇民们是试着救过七号玩家的,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住进大院,试着排了出贺喜的戏。
只是大公压根没让镇民们到另一边。
年轻些的孩子也想做过什么,他们吃了糖,记着凌教授的好,又正是少年气盛心怀正义,便深更半夜爬进大院里。
大概大公对于供奉自己的镇民都比较宽容。
半大的孩子们只是被吓唬一通,在奔逃间打开房门却都回到自己家中,又在某日街道上看到凌教授的身影,恍恍惚惚上前说了几句话,确认对方过得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差,便都默默打消了念头。
他们不是不想救人。
是实在没有那身本领
况且大公一直把他们这种不敬的行为都看在眼里,却没怎么惩罚,连指责都没有,这复杂情绪之下,便只能把心事层层埋着。
不去想不去念,就不会觉得难受。
除了七号玩家的事情外,少年还提到了这些年那些打大院或是镇上古物主意的外乡人,语气中带着些怒气,还连连表示大公做得对,就应该有个因果报应。
说是这么说。
在提到大院的时候,少年还是有些心有余悸的感觉。
不难猜测,当年半夜爬进大院里被吓得魂魄都没有的孩子里就有他这么一个。
江左见话也套得差不多,在得到同伴们示意后,也打算把少年放走。
在对方离开前,他实在是好奇,这七号玩家究竟
是个什么模样,居然能把鬼王给迷得直接扣在副本里,连人都不放这样的强制爱文学放在某些网站,光是起个头都引人入胜呢
便朝着少年询问道“凌老师长个什么模样是不是好看的很”
起码得是个天仙吧不然总有某一方面的优点吸引鬼王
“好好看吧”少年在种种道具效果下依旧迷糊得很,他挠了挠脑袋,过了许久,才老实说道“不记得了,凌教授住进大院后,我们就渐渐忘了凌教授的模样,就跟之前来过的那些老师学生一样,反正我觉得应该是好看的。”
他说得真心实意,也没有半点磕巴,想来确实是没有任何的印象了。
小团队又问了几句,确定没有什么确切消息,就把模样愣愣的少年送出了街道上,再逐渐抽离之前使用过的种种道具。
少年茫然站在街道上许久。
还是被身后跑来的伙伴拍了一下脑袋,才彻底回过神。
他总觉得自己身上像是发生了些什么,疑神疑鬼左右瞧着,又想到现在是在镇子上,有大公在,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敢过来,这才重新打起精神,跟小伙伴说说笑笑快步离开。
小团队又如炮制法,抓几个落单的半大少年进来,有男有女,年纪也不没什么限制。
除了那些年纪特别小,没有经历过凌教授事情的孩子外,其他人都特别记得凌教授这个人,或者应该说对方的糖和故事,还再三感慨着糖果好吃,故事好听。
随后就是几十岁的落单镇民。
他们意志倒是比半大少年们坚定许多,道具使劲用,也才勉强撬开嘴巴,问到一两句。
那颗向着大公的心坚定得简直可怕。
值得一提的是,所有人都不记得凌教授的模样,包括那些曾经到这里搞民俗研究的老师和学生。
这些年纪并不大的孩子只觉得是自己长大后记不住少时的事情,而成年人对比也不怎么在意,小团队倒是觉得这应该是副本对普通nc的某种保护。
不只是这些半大少年,镇上的所有人都是如此。
他们记忆中那些搞学问的先生留给他们的都只是记忆深刻的言行举止风度气度,以及那扎根在偏僻山村的无数宝贵知识。
才刚从镇民们嘴里套得些东西,小团队也还没来得及交流多久,跟他们一起进副本的玩家就朝他们聚了过来。
众人本还疑惑着究竟是什么事。
直到那复制好的剧本往他们身前一摊,并且各个都直言表示看不懂,看着本子上歪歪扭扭偶尔大偶尔小的字体,半晌后,在场所有人都齐齐看向了姜时时。
姜时时压力有些大。
怎么会看不懂呢他都是按照口述写的啊不是很精彩很有趣吗
他左右飞快朝着可靠的同伴们看去,谁知原本出主意的几个人视线动都不动,还是朝他盯着。
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拿出最初那个被火撩了半个角的
剧本。
飞快扫完第一页。
姜时时想开口说些什么,瞧着上面读得不是那么通顺的段落,以及只出现自己和坏哥哥又完全没有其他人的剧情,沉默半晌,把剧本塞到游无肆怀里。
他写的这个
似乎不太能被称为剧本。
不过也不要紧总有办法能解决
姜时时抬头看向同样在注视着自己的坏哥哥,严肃又认真开口道“剧本还是需要有文化的人来润色一下,如果能合理增添些人物安排,那就更好了。”
他确实不太懂剧本。
之前也就只是临时起意,想要贡献一份力。
现在剧本的大概剧情有了,剩下缺少的东西的还是交给游无肆这个懂得的人来修改填补吧
这都在大院外头,总不能纸张还自燃了吧经过修改的剧本总不能比现在还不行
听到这话,游无肆笑着接过那本确实有些乱遭的剧本,他也学着小僵尸的严肃模样,认真回答道“必不负时时所托。”
说完,在松了一口气的小僵尸脑袋上摸了摸。
他也不打算耽误时间,直接就地开始更改起来,桌椅都是换装程序里直接随手抽出来的。
游无肆动笔很快,都没用多少时间,就把剧情梳理联系在一起,顺便添加了剩下的十六个人物,确保每个玩家都有事干。
写完后,他先是把剧本给小僵尸看了遍,又传给小团队里的其他人。
很快,在场的其他玩家也使用道具复制了一份。
有着前面那份什么都看不懂,甚至有些字都难以辨认的剧本在先,副本里的玩家都很是谨慎,拿到新的剧本后当场就翻阅起来。
这可不只是一出戏那么简单。
是鬼王指明要的东西,既跟副本有关,也和他们的性命相连,草率不得。
幸而游无肆丝毫不坠对方那当前无尽玩家智慧值最高的名号,写出来的明明还是之前歪歪扭扭字体中的内容,但不管是文字间还是别的什么地方,却都截然不同
焕然一新也不过是如此
玩家们细细数了一下角色,连带着游无肆和姜时时这两个主角,刚好十八个主角们的戏份当然是最重的,配角也没有闲着,各有各的活要干,每个配角都差不多,没有太鲜明的形象,顶多是个不可或缺的背景板。
各方面都考虑周全确定剧本没问题后,玩家也没有离开,当场挑选分配起了剧本中的角色,还主动建议着开始排练。
他们已经把镇上的消息收集得差不多。
剩下的那些也还有足够的时间,相对于消息方面的收集,这出戏明显更重要些,如果不能让大公满意,结局可想而知。
大公的心善只是对着镇民,于玩家而言,就跟青面獠牙的恶鬼没有两样。当然,鬼王本就是鬼,也许这才是人家的本性也不一定。
小团队对于其他玩家主动排练的想法也没有多少排斥。
除了宁景山这么个有丰富从业经历的外,其他人都没有什么表演经历,最多就是再副本里对着nc们临时发挥一下演技,真要他们代入某个角色跟同伴去表演,还是存在着些不小难度的。
其他玩家也都是这么想。
他们倒不觉得游无肆和姜时时那边会有什么差错,毕竟两人如胶似漆,从进入无尽以来,就黏黏糊糊得很,次次都把周围的玩家当成摆设。
只要能继续保持这种心态,如实表演自己经历过的事情压根就不是什么大事。
倒是他们这些扮演配角的玩家,得更小心些。
就算主角能吸引了大公的视线,也难保不会因为他们某些不合时宜的动作或是表情,分了大公的心,从而引得对方的注意,再进一步变成不满。
这也是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不然怎么总有电视剧或电影截图出来被人挑出错处呢反复观看的人确实是有,也难保某些眼尖的,一眼就能落在了不对劲上。
玩家们想早些排练,又不打算到大院里,担心早早就被大公盯上。
第一次排练肯定是会糟糕些的,甚至可以直接说,绝对不会演出个什么好的场景。要是这么早就被大公看到,后头失了兴致,连好不容易才复原的剧本都没兴趣,那他们十八个玩家的辛苦可就真要白费了。
镇子街道上人山人海,游客多得很,巷子确实偏僻也没几个人,但狭小的很。镇外又是荒山野林,没什么太多空地。
十八个人的剧本排练也是需要那么些场地才能进行,经过讨论,最后众人决定去找白胡子老人,看看对方有没有什么离大院远些的地方能推荐。
反正镇民之前也说了,在贺喜上遇到什么问题都可以找他们。
眼下排练就是最大的问题。
时间紧促,不加上今天,也就只剩明天一天的时间。在不快点,恐怕到时候只会乱糟糟。
刚好,这理由都是现成的,打算给大公来一场完美的表演。
十七叔一听,都不敢怠慢。
见游无肆和其他学生都表示想给大公惊喜,最好是能离大院越远些的,这样就能在大喜那天献上独一无二的表演。
他也觉得这样的惊喜很不错。
要是大公就提前瞧见了,可就算不得什么惊喜。
沉思片刻,十七叔直接拍案决定,带贺喜卿客们到镇外不远处,以前专门用来晒谷子存谷子的粮仓空地上。
又想着表演过程中可能会需要到什么道具,便把放假待在家里的那些少年孩子全都赶去给卿客们帮忙。
若是缺少东西,直接就让孩子们去找去搬就行了。
这出表演玩家们本来是打算无实物进行的。
可等着真到了晒谷空地,瞧着身前双手都空寥寥的,除去宁景山还有游无肆神情如常,还有姜时时非常认真演戏外,其他人都不怎么能进入状态。
要知道原本那没有什么主线的剧本被游无肆巧妙改成了灯会。
而玩家们就是灯会既然是灯会上的行人,也是经营的摊贩,难度不是很大,就是双手空空,心里也不踏实。就导致表情越来越夸张,表演也怪异得很。
周围团团坐着等看排练的少年们都瞧出来玩家的拘束,有几个比较主动的,直接上前询问着是不是需要帮助。
在得到游无肆肯定的答复又询问到底是需要些什么东西后。
被拘着的半大孩子们便像是好不容易才能放出笼的野鸡,撒腿就跑向四处,不多时,哗啦啦的带回来各种东西。
几十个人带着各种小物件,捣鼓出哐哐当当的响声,又是木板又是树叶,还有不知道从哪里拖过来的纸皮和泡沫。
都不消半个小时,就给玩家们做出了好些像模像样的道具。
还非常高兴的非要玩家们赶紧用用。
在场的玩家也没有推脱,时间确实紧迫,再不开始,天都要黑了。
他们只是稍微布置一番。
十多分钟过去,空荡荡的晒谷场也有了几分粗糙市集的模样,再加上周围人多,还挺热闹的。
更别说还有小孩们高兴在旁边鼓掌又用满是期待的双眼盯过来。
玩家们再三翻阅剧本,把上面关于自己的部分倒背如流,也只能硬着头皮在无数nc小孩们期待的目光下,开始了他们的稚嫩又拙劣的表演。
“卖面具的那个,对,就是你,你别看我,继续你的表演,放松些不要那么紧张,嘴巴灵活点,拿着面具使劲推销就好”
“也不要一直低着头,抬头看两眼肆哥和时时大佬这么好看的人,只要眼睛没瞎都会多看两眼”
“这是给你送钱的客人,不是来抓你的警察不要露出那么惊恐的神色”
“时时大佬你别一直盯着假道具,要看着肆哥,假道具有什么好看的,多看几眼肆哥,诶,对,看一眼,就收回来”
宁景山拿着个小喇叭,站在自己角色摊位上小嘴张开,叭叭说个不停。
他还真没想到,自己还有当导演的一天而且当的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没办法
矮个里挑个高的,自己不上,总不能让这出戏就砸了吧
玩家们确实都挺努力了。
可就是顾忌太多,不是表演得太夸张,就是太保守谁家卖东西一直低着头啊又有哪个行人走路都同手同脚啊
周围那些半大孩子们都瞧得起劲,电视里的表演他们确实没少看,但这种带着个喇叭指点个不停的当场表演,他们还是头一回见到
况且,在场所有道具都是他们亲自搭建做出来的呢
怎么说都有他们的一分功劳。
因此,这些贺喜卿客们表演得好,他们就跟着眉开眼笑,高兴得像是自己表演似的。要是演得不好,被那个拿着喇叭的严厉批评,便也拉拢着脑袋,活像是被批评的人是他们似的。
就是来玩的半大少年们来看
的其实就是个热闹,该鼓掌的时候就鼓掌,见剧本里缺了什么东西,或是卿客不适应,便拿着剩下的材料制作着玩,等卿客们排练结束就送上。
就这样。
玩家们排练到天色渐暗,等到了饭点,就被一群半大孩子簇拥着到大院西园的偏门前,连带着刚刚制作的道具,一起送进了大院里。
而十七叔也早就准备好晚餐等着卿客们回来,依旧是摆满整个桌子的菜式。
夜渐渐深。
用过晚饭后,玩家并没有再排练的意思,各自聚集到各自房间里,开始分析起副本的情况。
小团队也不例外。
他们今天得到的消息线索都不少,其中既有大公那边需要遵守的规则,也还有跟七号玩家有关的事情。
为了避免讨论七号玩家而引起鬼王的注意与不满,小团队便都使用着道具来沟通交流,再稍微商量着到了大公娶亲当日,他们要怎么去找七号玩家。
当然,具体情况肯定是要等到了另一边再做决定。
时间过得很快,夜越深就越静。
在十点钟前,所有玩家都回到了房间里,他们不是没有人对十点钟之后的大院感兴趣,但明显都不打算以身犯险。
最多就是使用道具查探。
也不知道是不是大院对道具这种死物没有太多的反应,深夜的大院在监控道具中依旧如常,连青蛙叫声都不停回荡着,吵闹得确实就是个如同的园院。
但实际上,玩家所处于的深夜大院,却是万籁俱静。
静得没有半点动静。
这也让察觉到异样的玩家们更是小心起来。
姜时时回到房间躺下后,照旧察觉到了窗外那道不算太陌生的窥视目光。
为此,甚至特地从换装程序里找出个厚重的床幔,动作飞快把床都给围挡得严严实实,依旧还是阻挠不住那道足以穿透床幔的视线。
他也想不清楚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抓又实在是抓不到偷窥的东西。
就把脑袋往坏哥哥颈窝里一埋,又轻轻道声晚安,就闭上了双眼。
爱看就看吧
反正不要打扰他睡觉就好要知道排练什么的可累,好玩也算好玩,到这样排练做一遍还能说是有趣,两边可以是重复体验,三遍四遍下去就是腻味了
这种累也不是身体上的疲惫,而是精神疲惫,就被有种赶着上班工作的感觉。
一夜还算好眠。
反正对于姜时时来说,他是睡得挺好的,游无肆的怀抱温度也是依旧,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和改变。
天色微亮。
副本里的玩家们在叽叽喳喳的鸟叫声里醒了过来,又伴着园里不知道藏在何处的呱呱叫声,早早就出了大院。
也许是大公喜事将近。
也就一整夜的功夫,院里挂着大红灯笼还有迎风飘荡的红布,随处可见的双喜贴在各处,不只是窗棂,连走廊间的柱子上都有。包括玩家居住着的房间外,也遍布着绯色喜意。
玩家们都自觉睡得不沉,只要有风吹草动都会醒过来,可对于大院里的种种变化,他们竟是无一察觉。
推开门入眼都是大红色,即便是早有心里准备,也仍然是有些不安。
这让玩家更是警惕起来,天才刚亮没多久,就都带着昨日的假道具快步离开清晨还没几个行人的镇子,在晒谷场上排练着表演。
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别的什么。
那些昨天半大孩子们做出来的假道具上都出现了跟喜事相关的烙印,或是几截红绸,或是大红色的窗花
无一不在提醒着他们大公明日就要娶亲。
也在告诉他们,剩下排练的时间已经不多,在明天到来之前,必须把这场鬼王指明要的戏给演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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