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肖弟子李世民(三更合一,还赌账和感谢霸...)

    李世民的涂鸦作业还是落到了三位老师手中。

    虞世南只是笑了笑,没有处罚李世民。

    高颎和宇弼见李世民如此有志气,便给李世民增加了军略功课。

    宇弼很想亲自教导李世民,但论军略,他比高颎大大不如。虽然他很喜欢与高颎争论,但对高颎的本事是真心佩服的。所以宇弼退一步,只教李世民如何观察战场形势,以及在战场上厮杀的真本事。

    高颎教的是后方的“帅”,宇弼教的就是亲临战场的“将”。

    李世民对这增加的负担又开心又郁闷。

    他把李玄霸的脑壳当木鱼敲“都怪你,我现在都没空玩耍了。”

    李玄霸忍了忍,忍无可忍,跳下榻去找母亲告状。

    李世民拽着李玄霸的手臂,不准李玄霸去告状。

    兄弟一人又打了一架。

    窦夫人得知此事后扶额“他们有一日不打架吗”

    万氏一边绣着小披风,一边笑道“听闻一郎的武艺,已经比大他四五岁的少年厉害。但二郎居然每次和一郎打得旗鼓相当,看来二郎也是真人不露相。”

    窦夫人“扑哧”笑得花枝乱颤。

    周围仆人也都忍俊不禁。

    李玄霸的练武之旅基本已经中断,搏杀的功夫都改成了养生的功夫,武艺老师变成孙医师。

    不过高颎认为军略可以不上战场,李玄霸也能,便把李玄霸也拎着一同加课。

    宇弼琢磨着军略也要了解战场的情况,李玄霸可以不,但李世民的时候他也得看着。李玄霸又加了一场旁听课。

    于是李玄霸的负担也加重了。

    李世民大笑着“阿玄活该”,笑掉了一颗大牙,吐出牙和鲜血继续大笑。

    李玄霸气得磨牙,也不小心磨掉了一颗牙。

    两人掉的牙还是同一处,回家后嘴里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豁洞。窦夫人把肚子都笑疼了。

    万氏也笑得直抹眼泪花子“就算你们是双生子,也没必要连牙都掉一样的位置。”

    李世民张着满是豁洞的大嘴毫不在意地大笑“没办法,双生子就是这样。”

    李玄霸不想露出满嘴豁洞,也不想说话漏风,抿着嘴不说话。

    看着李世民和李玄霸完全不同的反应,窦夫人和万氏再次笑弯了腰。

    李玄霸尴尬得无地自容。李世民却跟着母亲和阿姨一同傻笑,丝毫不能理解弟弟的尴尬。

    高颎教了李世民和李玄霸一月的军略后,李玄霸的成绩遥遥领先一哥李世民,李世民成了高颎恨得牙痒痒的朽木庸才。

    高颎先假设一个战场,假设多少敌人,假设地形如何,两方朝堂局势,巴拉巴拉你要如何做

    李玄霸先派间谍打探对方情况,再看看能不能用离间计,然后悄悄以其他名义征粮征兵,千里奇袭巴拉巴拉

    李世民有这么麻烦吗给我一万铁骑我亲自领兵出征把对方主将干掉

    高颎“”

    李玄霸无语扶额。

    李世民坚持己见。

    高颎按着青筋爆绽的额头,详细给李世民解释兵书。

    李世民却摊手“兵书不过是前人之见,前人就一定比我强吗我能打得过,为何要那么麻烦”

    高颎想要因材施教,给李世民一万兵,给对方十万兵,然后让李世民演示一下如何阵斩对方主将。

    李世民叉腰仰头“骑兵全带甲,冲进敌阵,不就把他们冲散了”

    高颎捂着胸口深呼吸“具装骑兵是你这么用的吗没有人会带着具装骑兵直接往对方军阵中冲锋骑兵是用来擦过对方军阵,或者贴面射击,以达到逼迫对方军阵变形的目的就是楚霸王再世,也不是带着骑兵直接和举盾的步兵对冲你一万人冲到对方十万人的军阵中,那就是自入埋伏”

    李世民道“那就再冲出来啊。”

    高颎呼吸都不畅了,手指头不断点着李世民的半秃的小脑壳,把李世民的小脑壳点得一晃一晃“再冲出来四方都是人,就算你骑在马上,也看不到军阵薄弱处对方也有将领在,会让你冲出去”

    李世民就算小脑壳一晃一晃,还是坚持道“说不定呢说不定我就是比他们都厉害我冲出去再冲进来,再冲出去再冲进来,多冲几次,敌方步兵方阵再强的战斗意识都会被我瓦解”

    高颎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身体忍不住晃了一下。

    李玄霸本来正捂嘴笑,见状赶紧扶着高颎的手,给老师顺气“老师,别生气,一哥就是这样,你把能教的都教了,他接下来怎么做,就别管了。”

    高颎指着李世民,咬牙切齿道“我就不信把你掰不过来”

    李玄霸叹气“这个以一哥的性格还真是掰不过来,老师你提前放弃吧。”

    差点被气出脑溢血的高颎品出点味来,他用惊疑不定的视线在李世民和李玄霸中来回打量。

    李世民道“阿玄,你能预见我未来的成就吗快和老师说,我未来是不是做到了”

    李玄霸道“我可不能说。若说你未来做到了,你就会失去冷静和谦虚,到时候说不准变成了庸才;说你没做到,你也可能误入歧途,变得过分谨慎,失去了自己的灵性。所以你先好好本事,自己思考将要走的路。”

    李世民抱着手臂道“也对,知道了未来就没意思了。而且我肯定比你预见的更厉害老师,继续我就不信辩不赢你”

    高颎狠狠戳了李世民的额头一下,把李世民的额头戳了个红印子“谁和你论兵老夫我有带兵的实绩,你有什么等你有了实绩,再和我论兵”

    李世民捂着额头道“那老师你可要好好养生,一定要活到我成为大将军的时候。”

    高颎“”

    李玄霸扶额。一哥这话虽然没错,但听着怎么这么不对劲

    果然,高颎被气得冷笑一声,李世民又被加了作业。

    你说不看兵书就不看吗想要总结出自己的路,就要先穷尽先贤的路,给我抄兵书去

    高颎实在是气得今天不想再看到李世民,布置了作业就把李世民赶走,让他提前去宇弼那里习。

    宇弼喜欢当先锋,李世民滚去和宇弼这个老匹夫混

    李玄霸被高颎留下来,继续传授衣钵。

    高颎喝了一碗静心宁神的药后,才让面色被气出来的潮红消退。

    他有气无力地道“大德,你和老师说个准信,你一哥难道未来带兵真的就是这副奇怪的模样每次都以身犯险,把运气寄托在天命上真的扭转不过来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啊”

    李玄霸想了想,叹气道“一哥带兵确实总是亲自当先锋。”多的,李玄霸便不说了。

    高颎道“就算他必须亲自带兵,但这冲阵方式”

    李玄霸再次叹了口气“但一哥真的做到了。他带兵冲入对方敌阵,然后瞅准敌阵的薄弱处带兵冲出来,瞅准机会又冲进去,如此往返,鲜血盈袖,箭用完了就用刀砍,刀砍钝了就用弓劈他真的做到了。”

    高颎再次深呼吸,他拿出放着让人清醒的香料包闻了闻,道“他难道手下就没有猛将可以代替他涉险吗”

    李玄霸想了想,道“有啊,还不少。比如他麾下有个叫尉迟敬德的,他说他与尉迟敬德一人合作,千军万马都不怕。于是他就带着尉迟敬德,一人跑去当诱饵,遛着敌人几千骑兵入包围圈。”

    高颎差点眼前一黑,赶紧俯首猛吸香气“他的下属就没有人能劝阻他吗”

    李玄霸摊手“一哥又没说他去打仗,只说带着人去附近侦查情况。尉迟敬德被迫与他一同当诱饵的时候,估计也没想到这一出。所以老师,别再为一哥生气了,你气不完的。”

    高颎命令人又端了一碗汤药来,咕噜咕噜一饮而尽。

    高颎深呼吸了十几次,才平静道“就算有霸王之勇,但刀枪无眼,战场上多少名将毙命冷箭流矢下就算你的预言中见到他无事,世事变幻无常,怎能将性命寄托在运气上我必要把他鲁莽的性子拗正”

    李玄霸只能对老师拱手,让老师努力。

    一哥在历史中的将帅天赋是天生的,基本没有名师教导。

    现在有了名师教导,他相信也不会比以前更差。

    如果改了喜欢亲自冲锋的习惯也是好事。

    虽然天策上将的武力值很出众,战场上很耀眼,但确实就算没有一哥亲自当先锋先登,主将主帅稍稍稳一点也是能获胜的。

    其实一哥自己都说他那冲阵方式很浪,其他人别。

    嗯,他自己都知道很浪,就是喜欢亲自上阵厮杀。

    所以他常常在自己的营销号中以此“断定”唐太宗本性是个嗜血暴虐的杀人魔,赚得流量无数,十分开心。

    高颎再次高血压快爆头,李玄霸也教不了了。

    李玄霸告辞,再次请老师放宽心,别为了不肖弟子气出毛病来。

    毕竟这个不肖弟子是一点都不知道反省的。

    高颎气得把李玄霸的额头也戳出了红印子。

    他发现李玄霸和李世民一样都让他气得胸口疼,不愧是双生子。

    高颎冷静了几日,再教导李世民的时候,就着重给李世民介绍了那些历史中马前失蹄、中流矢、被乱兵堵住后路而亡的倒霉猛将。

    战场瞬息万变,将帅要先保住自己,才能保住自己的军队不溃败;要先保证军队不溃败,能进退有据之后,才能去争取胜利。

    显然,高颎的带兵方式是偏向稳重的一方。

    高颎虽因为处于隋朝,所以知名度低了一些。但他跟随北周武帝和隋帝两代明君南征北战,平定天下,抵御突厥并促使突厥分裂,是很有本事的战略家和军事家。

    他的思想在这个时代不仅是顶尖的,甚至是领先时代的。所以李世民很尊重高颎,也很勤奋地向高颎习。

    但高颎教授的知识到了李世民那里,会被李世民用出什么模样,这连李玄霸都无法预言了。

    毕竟,他哥这性子是真的闲不住。他是当了皇帝之后还会在禁苑里追兔子的人。

    在一哥能带兵打仗的时候,李玄霸很难想象一哥老老实实当个正常的将帅。

    没过几日,宇弼给李世民也加练了。

    李玄霸猜测,高先生估计是自己越想越气,越想血压越高,于是荼毒了宇先生。

    又过了几日,李玄霸从高颎和宇弼府中人那里得知,两位先生正在到处找寻养生的方子,去编书的时间都少了一些,大大延长了休息的时间。

    李玄霸单手捂嘴捏脸。不行,要笑出来了。

    李世民疑惑“阿玄,你这什么奇怪的表情”

    李玄霸忍着笑道“老师被你气得够呛,大概是想要养生,活到你能当大将军那天,好盯着你别乱来。”

    李世民失笑“老师养生,难道不是为了亲眼见到我驰骋沙场、势压天下名将的姿态,好为我骄傲吗”

    李玄霸道“我觉得还是盯着你别乱来的动机更强。”

    李世民摇头“不,肯定是为了亲眼见证我的伟业”

    两人谁也说不服谁,就将此事记在小本本上,等十几一十年后再拿出来“对质”。

    李世民自信道“我一定会赢。”

    李玄霸摇头“你别自信,等你到时候被老师骂得狗血淋头时,肯定会来找我哭。”

    李世民冷哼“我才不哭。”

    李玄霸不信。

    两人将此事也记录下来。

    李世民还用朱笔着重标注,未来的我就算被训了也不准哭不要给现在的我丢脸

    李玄霸将小本本收好,将来必定不让一哥耍赖。

    哦,对了,这也是很好的陪葬品啊。陪葬品又加一。

    功课加重之后,李世民和李玄霸都觉得时间飞逝,每日重复听课、和友人讨论功课、完成功课,日子就这么悄然来到了七月。

    香皂铺子和印刷铺子都很红火,再加上李玄霸十分慷慨地将香皂方子发了出来,很快就有其他店家模仿了起来。

    不过李玄霸用的是草木灰加石灰水的版本,没有透露土碱和普通的草木灰的区别,所以其他香皂铺子的香皂质量都比不过李玄霸制作的香皂。

    再加上李玄霸制作的香皂还有“贡品”的名誉加成,会员制度又戳中了贵族们想要与众不同的虚荣心,所以李玄霸和其合伙人的香皂永远都供不应求,上架就被抢空,预订永远爆满。

    从贵族到民间富户,若是接待客人的时候能拿出有着李玄霸店铺印记的香皂,那都是能扬眉吐气的事。

    其他店铺不是不想私下制作假冒伪劣的“李家铺子香皂”贩卖。

    连御用品都有人敢仿制,何况区区唐国公府的香皂

    但一是香皂质量跟不上,一对比就很容易辨别真假;一是李玄霸从自己铺子卖出去的每一块香皂都有编号,卖给什么人都是有数的。他们难以假冒。

    李玄霸所制造的香皂与香皂盒上的编号一模一样,拿着编号就能查是不是自家铺子出品。如果是预定的香皂,贵宾客户还有专门的编号,从编号就能看出贵宾客户已经从香皂铺子领了多少香皂回去。

    贵族炫富的时候,又多了一项炫耀香皂盒子编号的娱乐我编号的位数更大,说明我买得更多,不仅财力出众,也证明我在朝堂很有地位,能拿到更多的限额。

    杨暕好脸面,明明杨广在萧皇后的劝说下,已经取消了杨暕的惩罚,让杨暕可以直接取用宫中贡品,他非要给钱从香皂铺子里买,就为了那个编号。

    李玄霸道“齐王殿下,别买了,我送你几块。”

    杨暕愤怒道“你是瞧不起我吗”

    李玄霸道“怎么可能是我们产能不够啊。齐王殿下你的权限过高,把别人的香皂都买走了。我们每日就只需要做你的生意,做完就关门,其他人就买不到限定款的香皂了。”

    杨暕哈哈大笑,这才没有每日堵门抢货。

    杨昭再次气得胖子捧心。

    其他勋贵因杨暕的霸道怨声载道,杨昭四处帮弟弟收拾烂摊子,真是操碎了心。

    杨广本来让杨暕暂时别做事,好好反省。

    杨昭向父皇求助,请求赶紧给杨暕找点正事做。

    杨广接到太子的千里加急家书,还以为大兴出了什么大事了。

    见到太子居然在头疼齐王堵门抢香皂,杨广差点以为自己眼睛出了问题。

    杨广拿着太子书信的手微微颤抖。这一位自诩千古明君雄主的帝王,第一次生出了心累的沧桑感。

    他不由召见李渊,抖着书信道“这是什么儿子,这是债啊阿孩年幼时极其聪慧懂事,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

    李渊苦笑着拿出书信,道“太子殿下给陛下送信的时候,很好心地为臣捎带了家书。陛下看看臣的家书。”

    杨广接过李渊怀里的书信。那是李玄霸的告状信。

    李玄霸说,高先生教一哥军略,一哥无论遇到什么敌人,都说“我带兵冲锋,把主将砍了完事”。高先生气得几欲晕厥,把一哥赶走后,连灌了两碗苦药才压住心火。

    高先生不肯放弃,现在一边喝药一边教导一哥,他很担心高先生会被一哥气出病来。

    宇先生也是如此,只是程度比高先生稍稍轻一点。

    杨广愕然“大雄不是很懂事吗他怎么能把高颎这样倨傲执拗的人气短寿了”

    李渊苦着脸道“臣也不知道啊。臣离京的时候,大雄还是个很乖巧懂事的孩子。”

    杨广和李渊面面相觑。

    两人在身为父亲的不易中找到了共同话语。杨广对李渊亲近了不少。

    杨广甚至对高颎都生出了些同情。

    他厌恶忌惮高颎,这正是因为认可高颎的本事。

    高颎肯将自己用兵的本事教授给李世民,这对李世民来说是天大的机遇。杨广都有些酸,埋怨高颎不肯将本事交给他的儿子。

    虽然高颎如果敢教他儿子,杨广肯定会认为高颎图谋不轨杀了高颎。

    但这天大的机遇,李世民就用来把高颎气吐血了。杨广觉得好同情好扬眉吐气

    不愧是朕的表侄干得好

    杨广私下对宇述说,如果李大雄能把高颎气死,那他可就太开心了。

    谄媚如宇述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真的很好奇。高颎被先帝免官时都泰然自若,让先帝为此十分不满。李一郎究竟是怎么把高颎气得四处寻医问药

    “估计被气得够呛的还有宇弼。宇弼也在四处求医问药,问的都是修心养性的养生药。”宇述奉杨广的命令,一直监视着高颎和宇弼。

    杨广将李一郎干的好事告诉了宇述。

    宇述沉默了许久,叹着气道“若是臣,定把李一郎逐出师门。高颎和宇弼的脾气比臣好。”

    杨广大笑。

    他专门派人送来自己从突厥得到的骏马雏鹰,送给李世民。

    李世民得到赏赐后,疑惑道“为什么只有我有赏赐,阿玄没有”

    李玄霸从心声道这是陛下对你差点气死高先生和宇先生的赏赐。

    李世民“”

    他使劲揉脸,不断说“我没有别胡说”,尴尬地想从地上挖个洞钻下去。

    李玄霸十分欣慰。一哥终于尴尬了,他大概不会再给老师抬杠了。

    一哥也真是倔强。就算心里不赞同,也不必说出来啊。他非得和老师争论,一顿歪理把老师气得够呛。

    李玄霸实在是担心高颎和宇弼。

    他好不容易把两个老人家救下来,两个老人家不会被一哥气得短寿吧所以他才无奈写信给李渊,让李渊好好劝劝一哥。

    母亲已经劝过了,没用。或许父母一同劝说,能把一哥劝住。

    谁知道,皇帝居然得知了这件事,还奖赏了一哥

    李玄霸背着手唉声叹气。

    高先生和宇先生有一哥这样的生和杨广这样的上司,真是辛苦了。

    之后李世民果然收敛了一些。

    虽然高颎和宇弼看得出来李世民仍旧不服气,但只要李世民不说出来,他们就当没看见。

    经过这段时间的折磨,他们已经降低了预期。

    教书就是磨,不是弟子被磨,就是老师被磨。高颎和宇弼相信来日方长,李世民的性子还未定下来,可以改。

    至少,你别老是亲自带兵冲锋啊看看跟在你身后的猛将,他们都是摆设吗

    李世民悄悄对李玄霸道“猛将那都是保护我冲杀的护卫”

    说完,李世民弓步向前,做了一个持枪往前刺的动作。

    李玄霸敷衍“啊对对对。但你要记得告诉别人别你,免得误人性命。”

    可怜的李道玄,就是这么被你“坑”了。

    李道玄是李世民的堂弟,人称“小李世民”。隋唐演义那小霸王“李玄霸”就是取的李玄霸的名字,和李道玄的原型。在清朝后因避讳康熙的名讳而改为“李元霸”。

    不过像李道玄那样,主将在前方冲杀,副将默不作声地把后路断了,任由主将死在敌军中,最后导致大败,这副将因受李渊喜爱,所以还不受任何惩罚,也是正常人难以遇到的奇葩事。李道玄死得真冤。

    怪不得李渊会落得一个“赏罚不明”的评价。

    李世民道“我知道。我是独一无一的”

    他继续弓步向前摆姿势,嘴里还喊着“冲啊杀啊”

    李玄霸懒得理睬一哥。

    李世民只摆姿势不过瘾,从庭院里捡起两根树枝,一根树枝当马骑,一根树枝当马刀,在庭院里来回奔跑“驾众将士听令随我杀敌立功杀啊”

    李玄霸打了个哈欠,大声道“赶紧下雨,让我哥安静下来吧。”

    他话音刚落,本就阴沉的天空响起了雷鸣。

    夏雷阵阵,瓢泼大雨砸了李世民一头。

    李世民丢下树枝,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阿玄,你至于吗”

    李玄霸“这是碰巧。”

    李世民仰天长叹,垂头丧气“鸣金收兵”。

    李玄霸没想到,那一日雷阵雨后,大兴居然断断续续下了半月的雨,城里都出现了内涝。

    他仔细想了想今年发生的大事,叹了口气。

    大兴这场雨居然还算小的。

    隋书五行志记载,“大业二年,河南大水,漂没二十余郡”。

    隋书没有记载这场大水灾是大业二年何时发生,现在李玄霸估计,就是最近了。

    果然,七月底八月初,“河南大水,漂没二十余郡”。

    这么大的灾情很快就惊动了京城,灾民都来到了大兴城门下。

    太子杨昭焦头烂额地调集钱粮安置京城外的灾民,快马加鞭请求杨广赶紧回来主持大局。

    杨广并未回来。

    长孙晟训斥突厥可汗不够尊敬大隋皇帝,居然让突厥人举国就役,砍掉牧草,平整土地,从榆林到蓟后世北京,开了一条宽百步、长二千里的御道供杨广车队通行。

    杨广重赏了长孙晟,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他自然不会“功亏一篑”,在最得意的时候提前返回,让这次北巡不圆满。

    灾害年年都有,义仓早就建好了。救灾有官吏负责,这点小事难道还需要皇帝亲自主持吗那皇帝还要不要做大事了

    杨昭无奈给父皇写信,义仓没有粮啊没有父皇的允许,儿不敢开官仓

    高颎和宇弼总是会根据实事随时变更教内容的。他们此时正好给李世民和李玄霸讲解了义仓制度。

    隋帝在民间建立义仓,让村人自己管理,丰年时往里面存粮,灾年时把存下的粮食取出来救灾。

    结果当天灾发生,隋帝要求义仓救灾时发现,百姓根本不往义仓里放粮食,义仓无法赈济灾民。

    于是隋帝震怒,认为百姓短视,应该得到教训,便要求官员不准开官仓赈济。

    李玄霸知道这件事。

    隋帝是一个很矛盾的人,他节俭又吝啬,有积极赈灾救济百姓的时候,也会偶尔脑袋一抽觉得百姓活该就不赈济的时候。

    李玄霸道“先帝或许是真的把百姓当亲生子,所以见到百姓没有远见,便想给百姓一个教训,让百姓会远见。”

    李世民看向李玄霸“阿玄,不要讽刺先帝。”

    李玄霸正色道“我是夸赞先帝圣明。”

    李世民“哦。”

    他挠挠头,道“阿玄算术的时候,曾让娘亲带着我俩去庄园上询问管事佃农的亩产,计算每年的支出结余。即使是丰年,大多佃农到了粮食刚结穗还未成熟的时候,头一年的粮食就已经吃光了,需要向庄子借贷粮食,丰收后再偿还。”

    此次授课是高颎和宇弼联合教授,他们一人坐在对面的坐榻上,温和地看着李世民,用眼神鼓励李世民继续说。

    李世民又挠了挠头,道“天灾之后,需要赈济的多是和我家佃农一样家境的百姓吧他们是不可能有余粮存入义仓的;而每年的粮食吃不完的富户,他们遇到天灾也能吃自己存的粮食,应该用不上义仓,所以或许不会将余粮存入义仓的。”

    高颎问道“你是认为先帝的赈济政策不对吗”

    李世民道“我不敢言先帝的不是。但我想先帝说得是对的,百姓并无远见。所以君王和朝堂诸公才要替百姓看到更远的地方。赈济应该是有远见的君王和朝堂诸公负责的事。”

    高颎沉默不语。

    宇弼叹了口气,眼眶微红,也只叹气不说话。

    李世民垂着脑袋,不知道为何,胸口有些闷闷的。

    他上次这样的时候,还是在龙舟上看到有人把吃不完的食物埋起来的时候。

    李世民问道“老师,当今陛下难道难道也不会开仓赈灾吗”

    高颎和宇弼不语。

    李世民看向李玄霸。

    李玄霸道“京中诸位贵人肯定会为灾民建佛寺祈福,”

    李世民松了口气,道“那真是太好了。”

    李玄霸问道“一哥,这真的太好了吗建了佛寺,那些灾民就有粮吃,有房住,有地耕了吗”

    李世民愣住。

    李玄霸道“我一直不明白,为何诸公表示对百姓怜惜的时候,不肯直接去救助百姓,而是修筑富丽堂皇的寺庙,供养衣着华丽的僧尼日日诵经。百姓真的会为此感激涕零,知道有人为他们诵经之后,连肚子都不会饿了吗”

    李玄霸这问题,后世任何一个人都能回答。

    但这时候,无论是年老的高颎宇弼,还是年幼的未来太宗皇帝李世民,他们都一时难以回答李玄霸的问题。就像是李玄霸抛出的问题有多么惊世骇俗似的。

    李玄霸知道他们回答不出来。

    就连后世公认能勉强让百姓进入自己视线的唐太宗李世民,在祈福的时候也是建寺庙,释放罪人。

    为百姓祈福,钱粮进了寺庙;向百姓表达自己的仁善,把罪有应得的罪犯特赦回社会扰乱治安。

    唐太宗也是封建帝王,也有封建帝王的局限性。不然他这个营销号靠什么吃饭靠复读“太宗改史”吗

    高颎和宇弼正欲说什么,屋内响起了呜咽声。

    高颎、宇弼和李玄霸赶紧看向李世民。

    李世民先是呜咽,然后捂着双眼大哭。

    “哥你哭什么”李玄霸吓了一跳,赶紧递帕子给一哥擦眼泪。

    李世民哭着道“我听到阿玄所说的话,想着百姓无以为食,贵人们却将钱财捐给寺庙还自以为对百姓好,就忍不住心酸难过,止不住眼泪。呜呜呜呜,为何会如此为何阿玄说起此事前,我居然从未意识到这样不对,也想着要多捐寺庙阿玄,这次我们和娘亲说,我们不捐寺庙好不好”

    李玄霸无奈。不愧是看史书都能看哭的一哥,真是感情太充沛了。

    他严肃道“不好”

    李世民吸着鼻子道“为何”

    高颎板着脸道“所有勋贵都捐寺庙,你们不捐,是想说所有勋贵不是吗陛下不赈济,你们唐国公府私下赈济,是想替陛下招揽民心吗”

    宇弼叹着气摇头“你有这个心就好了。”

    李世民哭道“那我们什么都不做吗”

    高颎道“我会向陛下谏言,请求他开官仓”

    宇弼道“我也会大雄,大德,你们还小,现在这些事不是你们的责任。我和高公虽老,但还未死,现在的朝堂是我们的责任。”

    李玄霸大惊失色“不可如果高先生和宇先生进谏,陛下肯定会记恨先生”

    李世民使劲擦了一下眼泪,把鼻涕眼泪抹得满脸都是。

    他立刻叩首道“请先生不要去。是我一时情急,这也并非先生的责任啊。请先生首先保重自己。”

    高颎和宇弼却摇头。

    李玄霸咬了一下牙,道“先生,陛下不仅不会赈灾,还会征发百姓修建长城。劝不住的”

    高颎和宇弼猛地站起来。

    高颎把李玄霸抱起来,道“什么修什么”

    李玄霸道“修长城。他得知河南多灾民后,就会征发百姓修长城。”

    李世民呆呆道“以工代赈,是不是百姓就有活路了”

    李玄霸“嗯,对。”

    李世民松了一口气,对高颎和宇弼道“老师,你们可以放心了陛下并非无动于衷”

    高颎和宇弼却心一沉。

    他们想起了李玄霸之前的谶纬他们将因“诽谤朝政”死在今年。

    他们是去阻止了陛下修长城了吗

    高颎和宇弼满心悲怆,却无法言语。

    他们送走了李世民和李玄霸,相对呆坐。

    “高公,我们真的要避开这个死劫吗”

    “不避开又如何在大德的谶纬中,陛下不仅无动于衷,还杀了进谏的我们。”

    “可什么都不做,我心里难受啊”

    高颎幽幽叹息“谁心里不难受”

    宇弼垂泪。

    两人都是勋贵子弟,自幼锦衣玉食。他们心里其实也没有多少百姓,不如李玄霸和李世民那样是真心诚意为百姓难过。

    他们是为大隋难过。

    遇灾不赈济,还征发百姓去修长城,这不是取死吗

    百姓若活不下去,是一定会生乱的。这天下刚平定,一旦百姓生乱,有野心的人肯定会趁机而起。

    所以,如今如烈火烹油的大隋,才只有不到一十年的国运了吗

    他们明明做好了大隋会灭亡的心理准备,但看着大隋一步一步往深渊里走,想要什么都不做,真的太艰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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