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 李玄霸拒绝见面

    看见三位姐姐过得都不错,李玄霸放下了心。

    大姐和二姐跟随外放的夫君不在大兴城,李玄霸只拜访了她们留在老宅的仆人,让其帮忙送信送礼。

    李玄霸记得大姐所嫁的冯少师是二哥亲信,夫妻二人在武德年间去世。二姐与驸马窦诞应该是二婚。

    李渊给女儿所选的驸马若是正常早逝都有记载,这种被抹去记载的女婿,大概率是在隋末中与李渊划清了关系。

    还好二姐在李渊入长安时就在李渊身边,所以她的夫家没有做绝,保护了她的生命安全。

    至于二姐和二姐夫感情什么的,在大部分古人这里,夫妻之间谈感情太过奢侈,相敬如宾就不错了。

    相比之下,三姐、四姐、五姐的婚姻算得上美满了。

    在这个时代,除非是娘家子嗣与女婿家有利益往来。就算是勋贵联姻,娘家人也不常和嫁出去的女儿联系。

    李玄霸刚立了大功,身上的官职比这些已经留发,甚至弱冠的姐夫们都高。他还能恭敬地上门拜访,给新婚姐姐和姐夫补上贺礼和祝福。姐夫感到了自己被尊重,姐姐们感到了自己被看重。就算是李五娘,从丈夫的盛世美颜中回过神后,都为李玄霸的体贴抹了眼泪。

    与李玄霸相熟的柴绍也对李昭道“大德与幼时一样对你很好,你该放心了。”

    李昭笑骂道“别污蔑我,我一直很放心,是你不放心。”

    柴绍笑着认错,不反驳。

    李昭出嫁前在唐国公府所受到的宠爱不输给李建成。但出嫁之后,娘家除了逢年过节例行的往来,几乎没与李昭来往。

    即使知道出嫁后就是如此,李昭也难免难过。

    李玄霸还在大兴的时候,李昭还能常因生意的事与兄弟见面。李玄霸和李世民离开了大兴,生意上的事多是管家之间互相商议交流,李昭便与家中能频繁来往的最后渠道也断掉了。

    李昭时常忧虑,或许除了这个名字,她与曾经的亲人再无瓜葛了。

    此次李玄霸来探望李昭,李昭才松了一口气。

    李昭对最亲近的大丫鬟叹息“以前觉得二郎最亲近我,三郎对亲人总是礼数多于感情。但现在我见的事情多了,才知道三郎或许才是最重感情的人。”

    大丫鬟明白自家娘子的意思“不是二郎不够亲近娘子,只是三郎的体贴超出旁人而已。寻常郎君,没有对出嫁后的姊妹还如此亲近看重的。”

    李昭点头叹气“我以前对他还不够好。”

    大丫鬟道“娘子可别这么说。三郎为了给自己留后路,宁愿把手中生意分给娘子帮忙看顾。娘子也一直帮衬三郎。娘子和三郎的姊弟之情,也绝对是世间少有。”

    李昭露出回忆的神色“是啊,他那时其实已经显示出与旁人不同了。”

    李四娘和李五娘也和丈夫说起香皂铺子一事。

    “年少时不懂,只以为陪三郎胡闹。待嫁人掌家后才知道,手中

    捏着这份私产心里有多安定。三郎那时就为姊妹考虑了。”

    段纶和赵慈景与唐国公府不熟悉,第一次听到李三郎办起香皂铺子时,还让府中未出嫁的姐姐也投了份子钱。

    他们对李玄霸的认知又多了一层。

    连家中姐妹都能照顾,李玄霸对家人肯定是极好的。再想起勋贵官宦人家私下里传的唐国公府那些兄弟不睦之事,段纶和赵慈景都忍不住有点可怜李玄霸了。

    人都注重第一印象。李玄霸看着就很柔弱谦逊,哪怕还未留发,就已经显示出光风霁月的美好气度。再加上当时兄弟不睦传闻发生的时候,李玄霸着实年幼。段纶和赵慈景难免偏向李玄霸。

    段纶对妻子道“我与李大郎接触之后,本认为李大郎同是身具侠气之人,是我看走眼了。”

    李四娘小声道“之前我不好说自家闲话。现在嫁作郎君妇,是郎君家人了,我才敢告诉郎君,离李大郎远些吧。”

    段纶握着妻子的手道“夫人的娘家人,夫人最了解,都听你的。”

    李四娘与段纶温情对视“嗯。”

    赵慈景也对李五娘道“你以前常夸二郎和三郎,今日一见,确实该夸。”

    被赵慈景夸了一句,李五娘害羞得说不出来。

    赵慈景虽见惯了女子对自己的痴迷,见到夫人过分娇羞的模样也颇有些哭笑不得。

    他伸手在李五娘面前挥了挥手“夫人,回神。你再这样,我是不是该戴着面具和你说话”

    李五娘捂着脸使劲摇头“我、郎君说得对。我就知道郎君一定会很喜欢二郎三郎。”

    赵慈景道“我还未见过二郎。不过三郎我是结交定了。”

    赵慈景虽也有武艺在身,但在武艺上不擅长,性格更偏向坐在书房里泼墨的文人雅士。

    李渊和李建成性格都是纯粹的武夫,虽都对他很亲近,但见面不是拉着他喝酒,就是拉着他去狩猎,赵慈景其实不太应付得来。

    他一看李玄霸就觉得他们一定合得来。

    听说李二郎也是一个喜欢狩猎的人,赵慈景认为,就算李二郎再好,他肯定也与李三郎更合得来。

    与姐夫们建立了初步友善关系后,李玄霸没有立刻回洛阳。

    回洛阳之后,就要面对父母和李建成,他实在是心烦,想清静一阵子。

    他和二哥立下大功劳,升到与李建成同级的正五品朝请大夫,而李建成的“正五品”是门荫来的,他和二哥是用吐谷浑可汗的人头换来的。就算不看他们之间的年龄差距,只看得到官职的原因,李建成就被他和二哥比得黯淡无光。

    李建成还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心胸涵养没有修炼太好,见到他和二哥难免不自在。

    父母都是希望子女和睦的,看见这一幕难免心焦,会多唠叨几句。

    李世民心大,听到什么都乐呵呵当作没听见,每天就沉迷狩猎。

    李玄霸懒得听父母和他唠叨那些兄弟和睦的

    话。

    正好老师都在大兴,李玄霸就写信回洛阳,说自己要在老师这里学习一段时间。

    李玄霸自幼爱读书。他终于能闲下心来做学问,就是父母也不好打扰。

    李渊对窦夫人道“二郎一回来就磨炼武艺,三郎一回来就钻研学问。所以我的二郎和三郎才如此优秀。”

    窦夫人笑道“是啊。”

    她等二郎狩猎回来就把二郎训一顿。

    看看你弟弟,再看看你你以为娘亲我会像你父亲那样好骗,以为你是在磨炼武艺吗

    去边塞已经荒废了一年多的学业,你不思补回来,就天天玩是吧

    窦夫人回房后,按着额角叹气。她生的四个儿子,各有各的让她头疼的地方。

    “三郎是不耐烦见到大郎,才躲到大兴的吧。”窦夫人叹道。

    在独孤老夫人死后,就跟在窦夫人身旁伺候的张婆声音木然,话却捎带刻薄“二郎和三郎躲开大郎,才会兄弟和睦。”

    窦夫人放下手苦笑“或许是。我一直以为,时间能让他们兄弟的关系修复。明明之前他们的关系已经和睦许多。”

    张婆道“之前的关系修复,难道不还是二郎三郎一味退让吗因为二郎三郎更懂事更孝悌,所以就让二郎三郎不断退让。夫人,你现在和老夫人有什么区别”

    窦夫人苦笑更甚“我没有偏袒大郎。”

    张婆不再说话。

    在老夫人去世后,张婆时常想,二郎君和三郎君更孝顺更体贴,特别是三郎君的善良,有目共睹。如果老夫人偏爱的是二郎君和三郎君,不知道会多幸福。

    李建成那个会把偏爱自己的祖母活活气死的忤逆畜生,为什么他的命就那么好,为什么人人都偏向他就因为他是唐国公府的嫡长偏偏他是唐国公府的嫡长

    老天啊,如果你有眼睛,请来一道雷把这个不孝不悌的畜生劈死吧

    张婆每每想起自家老夫人从身体还不错,被李建成气病,直到气死的整个过程,她就恨得睡不着觉。

    比恨更难受的是,老夫人就算遭到这样的对待,死前唯一看重的仍旧是李建成

    张婆自然知道夫人和老夫人是不同的。老夫人是一味地偏爱,夫人只是希望她所生的孩子能和睦相处,所以默许李二郎和李三郎主动做出的退让行为。

    手心手背都是肉,夫人必须维持这和睦。

    所以张婆什么都不说了。

    说了没用,说什么

    只希望夫人不会像老夫人那样,也被李建成那个畜生气死。

    张婆伺候完窦夫人后离开。

    窦夫人让神情复杂,欲言又止的大丫鬟也退下。

    屋内只留下了她一人。

    她呆坐了许久,就像是被什么压在了背上似的,压得她的背她的腰一点一点地垮下。

    窦夫人伏在被褥上,无声呜咽。

    唐国公府蒸蒸日上,可窦夫人心中却一日

    比一日煎熬,好像前方不是繁花似锦,而是深渊。

    都是她的孩子,她能怎么办

    李世民被母亲训了之后,才脑袋一摸,啊,我阿玄呢我那么大个弟弟呢什么时候丢了

    窦夫人被一脸蠢兮兮的二儿子气笑了“什么丢了三郎去大兴求学,你在干什么嗯你还要玩到什么时候”

    李世民嘟囔“我没有玩,我在磨砺武艺啊疼疼疼,娘娘娘娘,别拧耳朵”

    窦夫人捏着二儿子的耳朵转了半圈“嗯磨砺武艺你父亲能听信你的鬼话,你看我会信吗你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你是什么德性,我还不知道”

    李世民告饶“我错了我错了,娘轻点耳朵要掉了”

    窦夫人不听李世民的告饶,只把拧耳朵的力度稍稍放轻一点,保持着会把李世民拧疼,但不会伤着的力道,一边拧耳朵一边训斥李世民最近的贪玩。

    李世民瘪嘴认错。

    二儿子的认错,没有给窦夫人丝毫安慰。窦夫人是看透了,这四个儿子全都是认错很快,坚决不改。

    每个人都是

    “我去大兴接弟弟,顺便也继续向老师求学。”窦夫人终于松手后,李世民捂着耳朵讨好笑。

    窦夫人戳了一下谄笑的二儿子的额头“什么顺便求学是顺便”

    李世民正色道“我去求学,顺便接弟弟”

    窦夫人捏了一下儿子的嘴唇,笑骂道“都不是顺便你现在就去,立冬之前回来。三郎身体不好,已经在塞北受了一年的罪,今年冬天必须在洛阳养身体”

    李世民点头如啄米“好好好,我这就去。我可以把小五也带上吗小五最近黏我黏得紧。”

    他现在每天打猎都把小五带在身边。

    窦夫人收起笑容,平静道“你若把四郎也带上,娘就准你把小五带上。”

    李世民毫不犹豫道“不带了。”

    窦夫人的手指微微抖动了一下。

    她语重心长道“四郎也是你弟弟。”

    李世民知道母亲心里难过,但毫不妥协“如果四郎把我和阿玄当做兄长,我自然认这个弟弟。但他有吗以前就算他不懂事,现在他已经七八岁,又被父亲和娘亲教养了这么久,但我和阿玄回来后”

    李世民冷哼一声,继续道“娘亲,他可是当着我和阿玄的面说的还以为你这个病痨鬼会死在塞外。他挨了打,我不与他计较了。但他不改之前,我不会与他亲近,也会拦着阿玄滥发善心。”

    李世民拱手“我不想让娘亲难过,所以一直忍让。我可以一直忍让,但娘亲,不是我和阿玄没有尝试过和他亲近。我确实懒得理他,但阿玄从小到大对他差过吗”

    李世民越说越委屈。

    小时候弟弟傻乎乎地对李建成和李元吉好,得到了什么李建成好歹还能表现出表面的和睦,但李元吉从小到大就欺负身体不好的

    弟弟。娘亲居然还认为弟弟对李元吉不够好吗

    窦夫人道“四郎确实还小,他只是顽皮了些,待长大后就懂事了。”

    李世民打断道“那就等他长大懂事后再说吧。阿玄身体不好,受不得气。如果娘亲非要让我和李元吉表演兄弟情谊,我就不去大兴了。我在洛阳可以随时把李元吉带在身边。”

    窦夫人心头一酸“你何出此言四郎是我的孩子,你和三郎难道不是我的孩子娘亲可曾对你们不好过唉,去吧。只是不能带小五去,二郎,你应该明白娘的意思。”

    李世民放下手,闷声道“我明白。李元吉才是我的同母弟,我对异母弟比同母弟更好,与李元吉的关系就更难修复了。”

    窦夫人道“你明白就好。小五有你万阿姨照顾,你不用担心。小五已经长大,他自己也明白的。”

    李世民心道,说到李元吉就还小,说到小五就小五已经长大,娘你也真偏心。

    但李世民知道母亲偏心是正常的。李元吉才是母亲的孩子。

    就算母亲在所有事上都尽可能对小五视若己出,但感情上终究还是不同的。

    他只能庆幸,还好自己和阿玄也是母亲的孩子。

    李玄霸不知道二哥马上要被母亲赶来大兴。

    若他知道,一定提前再和老师们告状一次,让老师们好好教训二哥。

    李玄霸在准备留下来求学时就和二哥写了信。二哥回信,狩猎忙,不来。

    他真是太服气了。

    不愧是连魏徵都劝不动的爱好。

    “哼,魏徵劝不动,但母亲还在呢。”李玄霸冷笑,“二哥就是欠母亲的揍”

    虽然他不知道二哥正往大兴赶来,但也准确地猜到了二哥的遭遇,只是把不住时间而已。

    三位老师都很严格,但对热爱学习又过目不忘的李玄霸而言,这点学习压力不算什么。

    薛道衡没教李玄霸作诗,而是教李玄霸公文写作和他在地方为官时的经验,李玄霸没在学习上遇到困难。

    他遇到的难处,是宇文弼问他要不要与宇文珠偷偷见一面。

    李玄霸想了许久,拒绝了。

    他对宇文弼坦白了自己原本的寿数。

    “我可能活不过十六岁,所以十六岁之前还是不要见面了。只是书信往来,如果将来我病逝,宇文娘子也不会太难过。”李玄霸道,“请老师为我保密。”

    宇文弼叹了口气道“当初我就知道你病弱,也和你商议过,如果你病逝,珠儿还是会入你家的门。”

    李玄霸道“我知道。有娘和二哥二嫂照顾,宇文娘子会过得很好很自在,老师请放心。”

    宇文弼道“我让珠儿嫁你,是冲着王妃的地位去,很抱歉。”

    李玄霸摇头“能让一位优秀的女子继续她的梦想,并让那位优秀的女子成为我的名义上的妻子,是我的福气。”

    宇文弼道“你一定能活过死劫。”

    李玄霸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等我过完十六岁的生辰,再去见她。老师,请不要和任何人说这件事。”

    宇文弼揉了揉李玄霸的脑袋“放心,我谁也不会说。”

    宇文弼十分难过,难过得都病倒了。

    李玄霸很愧疚。或许他低估了自己在宇文老师心中的地位,应该另找个理由。

    但他不想瞒着宇文老师。

    如果没有死劫,他其实是想见一见宇文珠的。

    穿越十年,前世沧桑的灵魂与这一世孩童的身体已经同化,他可以如孩童一样幼稚地和兄弟打架,能把前世许多事只当经验看待,只有刻骨的孤独感仍旧深入骨髓,难以排解。

    李玄霸前世情窦初开是在初中时。

    如许多青春期的男女一样,他的情窦初开并非针对某一个特定的人。只是某一日,他突然觉得一个擦肩而过的女孩很可爱,然后意识到了男女之情的存在。

    青春期的萌动持续了整个初高中的时代。他也与大部分同龄人一样投身学习,没有早恋,只有心中的悸动不会消失。

    那些悸动随着许多描写学生青涩恋爱的小说杂志,凭借传闻中别人恋爱的故事而变得具体。

    然后到了十七岁,他的悸动随着青春和平稳的生活戛然而止。

    艰难地求活时,李玄霸没有精力想恋爱、想成家,更没有拖累别人的打算。

    只有在生病了过年了的时候,在差点被打死时躺在医院病床上的时候,李玄霸才会发了疯似的希望有人陪着自己。

    这时候他就会梦到,少年时的自己与看不清面貌的少女,手牵手走在洒满阳光的校园操场中。

    他所有对恋爱的想象,都停留在了少年时。

    现在他真的变成了少年,也真的有一位还不知道面貌的少女将会永远陪着他。李玄霸以为自己能够很顺利地与她培养感情,却在临见面的时候退缩了。

    如果真的产生了感情,我却要离开这个世界,该怎么办

    李玄霸可以很放心地离开父母、离开兄弟。

    他知道父亲的慈爱会改变,知道母亲虽然疼爱自己但还有其他疼爱的孩子,知道二哥会为自己号啕大哭但二哥有长孙皇后、有很多如友人般的臣子、有天下。

    亲人都会很容易从失去自己的悲伤中走出。

    而且他对亲人的感情也都很克制。因为这些亲人都来自史书,他知道他们的未来。

    他身边所有的人际关系,大多都是史书中记载过的,大多都是二哥原本就会有的人际关系。

    他是附庸,是影子,是凭借太阳的光芒才会被人看见的月亮。

    但宇文珠不一样。她是与自己关系紧密的人中,唯一一个史书中不存在的“角色”。

    听闻要见面的时候,李玄霸才意识到胆怯。

    他很后悔。

    早知道,我连信都不该写。

    “啾啾”

    李玄霸发呆的时候,乌镝撞了

    李玄霸一下。

    李世民带着寒钩狩猎,乌镝非黏着李玄霸,李玄霸就把乌镝带到了大兴。

    乌镝每天自己白天飞出门玩耍狩猎,晚上乖乖回家。

    今天不知道为何提前回来了。

    李玄霸摸着乌镝的脑袋“怎么了”

    乌镝不会说话,它只是静静地看着李玄霸。

    李玄霸从乌镝乌溜溜的眼睛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真狼狈啊。

    宇文珠伺候完祖父喝药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坐在绣墩上,看着桌面上那张绘有飞雪、金雕和策马飞驰少年的画幅发呆。

    虽然已经过去了好几日,但被拒绝见面的事,仍旧让宇文珠心头发闷。

    即使她知道李三郎恪守礼数,婚前不见面没什么错,但总还是忍不住想,如果自己的信写得再有趣一些,会不会就不一样。

    自己肯定被嫌弃了。

    “我这样的怪人,不被人嫌弃才奇怪。”宇文珠自言自语,“谁会看得上一个整日埋头药材,身上的药味连香皂都洗不去的怪人。你在期待什么”

    她拿起一支笔,想要划向桌上的画纸。

    但在笔快落到纸上时,仍旧与之前那样,悬空在纸上一寸处,难以再靠近。

    宇文珠手一挥,将笔丢在了桌子上,起身走到床榻旁,脱去鞋袜爬上床,钻进被子里盘坐在床上,就像是一座小小的三角形被子山。

    在被子山里待一会儿,她就会恢复平静了。

    “啾啾”

    “啊哪来的大鸟快走开”

    “这是谁家的猎鹰吧脖子上还系着绸子呢。是走丢了”

    “啾啾啾”

    “天杀的猎鹰别抓我的芍药”

    “啊它落在屋顶上了还在掀瓦”

    “啾啾啾”

    “这畜生是在做怪表情嘲笑我们吗”

    “鸟怎么会嘲笑人艹它还会用爪子丢瓦片砸人它是鸟还是猴子”

    宇文珠从被子山的缝隙中探出个小脑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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