涿郡城外,王薄、翟让、高士达三人坐在帐中首位,但帐中将领却都看着另外三人,隐隐以那三人为主心骨。
这三人便是王薄的谋主魏徵,翟让的谋主徐世勣,高士达的谋主窦建德。
十九岁的徐世勣年轻气盛,十分直爽地问道“魏公,我们可有胜算”
魏徵摇了摇羽毛扇,回答得也很干净利落“没有。”
三人中年纪最大、最老成持重的窦建德叹气。
魏徵放下羽毛扇“当时我邀诸位前来本就只是为了抢夺隋军物资,顺带吓唬狗皇帝,让他知道百姓被他压榨到何种程度。诸位怎么想着获胜了”
王薄已经熟悉魏徵这张嘴,嘴角微微上翘,强忍着没有笑出来。
高士达对王薄道“虽然魏公深谋远虑,才高八斗,但只有知世郎有福消受。”
翟让笑道“我觉得我也可以,知世郎可否割爱”
王薄摆摆手“魏公想去哪就去哪,岂是我能决定的”
高士达和翟让眼中闪过对王薄的敬佩。魏徵是王薄心腹谋士,王薄却不约束魏徵的自由。哪怕王薄现在只是客气的话,也可见王薄心胸了。
徐世勣虽有勇有谋,毕竟年少,心情比较容易外露。
他叹了口气,道“我们不仅围了涿郡,还连胜城中守兵,我真以为能一劳永逸。”
魏徵瞥了徐世勣一眼“以懋功才略,真的以为能一劳永逸”
徐世勣失笑“我开玩笑。唉,只是想多吓唬皇帝一阵子,若是能把他吓死就好了。”
窦建德也赞同“要能再多吓唬他几日就好了。”
帐中众将领皆失笑。
王薄笑道“好了,吓唬了他几日,又截了隋军许多粮草辎重,已经够本了。我们赶紧按照既定的计划逃走。再不逃,就要被宇文述和来护儿两个老贼堵住了。”
翟让笑着拱手“此次一别,不知何时还能再见。诸位保重。”
高士达也拱手“我们都努力些,争取活到下次见面。”
王薄拱手作揖“祝愿诸君运势昌盛。”
帐中诸位将领有的抱拳,有的作揖,有的勾肩搭背。
“别死啊小子。”
“不知道还有没有并肩作战的机会。”
“说不定下次见面,我们会为了争地盘兵戎相见呢”
“哈哈哈哈,有可能。”
“若我们兵戎相见,就说明狗皇帝已经死了吧”
“这么说,还蛮期待的。我肯定能取你项上人头,嘎达”
“我现在就砍了你的脑袋。”
“哈哈哈哈哈。”
围城即将失败,众人即将逃亡,他们脸上却没有丝毫阴霾。
最后一次作战会议结束,王薄借道高丽,翟让借道东突厥,高士达则化整为零回到中原。他们各自的谋主都给他们找好了退路。
辛苦是辛苦,危险也危险,但一想到手中的木棒换成了铁刀,麻衣变成了盔甲,还得到了一大批粮草马匹,最重要的是,他们终于把狗皇帝吓到了,让狗皇帝那眼高于顶的狗眼睛,能够看到他们这群活不下去揭竿而起的平民百姓。
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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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之前,三人杀了带不走的牲畜,在城外狂欢宴饮到半夜。
徐世勣和窦建德向魏徵敬酒“虽然不能喝醉,但薄酒一杯,请魏公赏赏脸”
魏徵笑着喝酒“客气了。”
窦建德看着魏徵的眼神十分炙热“此次作战成功全倚仗魏公计谋。魏公现在肯定名扬天下了。”
魏徵抹了抹胡子上的酒水,道“我这点小伎俩离名扬天下还早。三位主公倒是能名扬天下。”
徐世勣道“等我们的主公逐鹿中原时,我们三人都能名扬天下。”
窦建德心中不知为何有些惆怅,但他还是笑着赞同道“一定会。到时我们就是对手了。”
魏徵笑而不语。
徐世勣觉得魏徵的笑容有些奇怪“魏公难道不认为吗”
魏徵笑着叹气道“你们认为如果大隋灭亡,我们各自的主公就能逐鹿中原吗”
徐世勣疑惑道“为何不能”
魏徵收起笑容,叹气道“你看看主公麾下的谋士,可有一位士族跟随不说高门世家,就是普通官宦子弟,可有吗这义军中,出身最好的居然是我与懋功你。”
徐世勣虽出身高平北祖上房徐氏,但这个“小世家”小得和寒门无异,家中也无人做官。
徐世勣和窦建德同时皱眉。
窦建德道“那是我们还不够强大。等我们强大,他们一定会来投靠我们。”
魏徵道“希望如此吧。”
徐世勣笑道“现在想这些还早。我们先避过这一劫再说。”
窦建德点头“也是。”
徐世勣道“说起士族子弟,你们可听闻唐国公府的李二郎君”
窦建德叹气“战无不胜李二郎,谁没听过”
魏徵的手指头敲了敲酒杯“不是义薄云天李二郎吗”
徐世勣道“那是多久之前的称号了现在是战无不胜”
魏徵道“哦李二郎又做什么他不是驻守张掖吗离我们这挺远的,你们还能得到他的消息”
窦建德道“报喜的人到了洛阳,我们在洛阳附近安插了人手,自然都知道了。隋太子也在到处宣扬李二郎的战功,以安抚被楚国公杨玄感挑起不安的官吏。”
徐世勣道“李二郎只率领八百人就把西海郡给夺了杀了几万人,捕获了十几万牲畜,啧啧,有点夸张,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魏徵淡淡道“肯定是假的。就是几万头羊,八百人也难以抓获,何况几万人。大概是大隋为了安稳人心,故意夸大了李二郎的功绩。”
徐世勣道“夺回西海郡肯
定是真的。虽然我厌恶大隋,但大隋再怎么乱也是我们中原人自己的事,吐谷浑人想趁机来抢劫,活该被李二郎杀了。”
窦建德十分赞同“无论是突厥、吐谷浑还是高丽,希望他们老实些。”
这次抢辎重的时候他们就和高丽人交了手。高丽人据城而战很厉害,出了城抢东西可不是他们的对手。
虽然高丽打不过他们,也和高丽人与大隋鏖战多日,已经十分疲惫有关系,但中原人一向看不起蛮夷,何况徐世勣和窦建德都自恃才高,寻常人都难以入他们的眼,更不说高丽蛮夷了。
窦建德叹息“虽然大隋有个狗皇帝,但有许多大臣和将领还是一心为国。中原混乱,李二郎孤军奋战誓死戍边,振我华夏雄威,真是令人佩服。”
徐世勣道“虽然他很厉害,但若他不是唐国公之子,哪有机会去戍边若我有这等机遇,我不会比他差,哼”
窦建德笑道“懋功也是少年英才,一定比他强。”
魏徵慢悠悠道“李二郎现在才十四岁。”
徐世勣道“我十四岁也能”
魏徵道“李二郎首战擒获吐谷浑可汗时,才十一岁。那时他还不是将领,只带着自己的家丁。”
徐世勣道“我也能而且他不是还说动和回纥帮忙”
窦建德笑得直不起腰“我信,我信,你一定能。”
徐世勣讪讪道“好吧,我不能。才十一岁,他吃什么长大这他娘的太离谱了”
魏徵道“是离谱。”
窦建德擦了擦笑出的眼泪“近些年李二郎的名声越来越响亮,我倒是注意到隐藏在身后的另一人。”
徐世勣道“李三郎李三郎是个好人,救助了许多百姓。”
窦建德摇摇头“八岁秀才李玄霸,怎么可能只是个好人。”
魏徵道“听闻李三郎先天体弱,可能这些年的时间都用来养病了,所以名声不显。”
窦建德再次摇头“如果他的时间都用来养病,为何能得到虎牙狼将的官职一介病弱书生,却能当上郎将”
徐世勣捏了捏下巴“李三郎他莫不是李二郎谋主”
魏徵在心中微微叹气,并对面前两位暂时同僚高看一眼,将二人名字记下。
“是又如何,不过仍旧是为狗皇帝效力。”魏徵淡淡道,“无论李二郎还是李三郎,他们空有才华,却助纣为虐,当不得人杰”
窦建德道“话不能这么说唉,各自立场不同吧。不过唐国公这对麒麟子真是厉害,战无不胜和算无遗策,真不愧是双生子。”
徐世勣道“对哦,他们还是双生子。这也太相辅相成了吧李二郎出生时自带谋主这什么天之骄子啊”
魏徵道“不过如此。”
窦建德苦笑“魏公你唉,你对勋贵子弟的偏见真大。刚刚你还夸他们呢。”
魏徵冷哼“不必再提扫
兴的人,喝酒”
徐世勣和窦建德是是是。”
魏徵斟满酒,心里嘀咕,郎君太过有本事,自己压力真大啊。
他此次计谋成功,本有些得意。听到主公“八百骑破西海郡”的壮举,他便对现在获得的成就意兴阑珊了。
魏徵把酒一饮而尽。还得继续努力
宇文述和来护儿匆匆护驾到来时,围城义军已经退得干干净净。
义军不仅把周围物资搜刮得干干净净,连城外百姓都跟着义军跑了。涿郡周围杳无人烟。
杨广派出宇文述和来护儿之后,还留了加上民夫在内约二十万人保护自己。
这些人都被困在了涿郡中,又有义军趁着撤退混乱偷偷潜伏进军营和城里放火。现在城中早已经断粮。
隋军挨家挨户搜刮粮食,引起城中民乱大火,引发不小骚乱。
更可怕的是,大火烧到了临朔宫。
杨广灰头土脸逃了出来,虽然一点都不危险,但他从小到大哪吃过这样的苦就是穿越大斗拔谷冻死十分之一的大隋将士,也和穿着厚厚皮毛大氅烤着小火炉的他毫无关系。
杨广又饿又惧,吓得抱着小儿子杨杲和大孙子杨倓嗷嗷直哭,又吸进了灰尘,大病一场。
等宇文述和来护儿到达涿郡时,杨广仍旧病得起不了身。
苏威等重臣希望杨广把太子杨暕召来涿郡。
杨广在病榻上大骂“朕还未死尔等就要弃朕投向太子”
朝中重臣被杨广骂得满头雾水。
苏威劝说道“陛下生病,太子本应侍疾。且大军尚在涿郡,叛贼杨玄感还未擒拿,朝中需要有人主事。我等只是陛下臣子,不应僭越,只有太子能在陛下生病时监国啊。”
苏威在心里道,何况你重病时太子不在身边,不能及时继位,你就不怕将来江山有变吗
但他不敢说。
他发现皇帝非常恐惧死亡,只能以太子理应侍疾监国为借口。
可就是这样合适又温婉的借口,杨广也难以接受。
杨广砸了手边所有能砸的东西。这时他身边的重臣却不愿意再像以前那样顺着他的意,就是虞世基等人不提太子的事,也没有与群臣辩驳。
第一,杨广重病,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若太子登基,现在谁反对太子来涿郡,肯定会被清算。
第二,现在急需有人监国。这种事谁沾谁死,除了太子。
所以他们都希望太子赶紧来。
虞世基等人也在私下偷偷抱怨。
皇帝病倒,就该太子监国。寻常皇帝重病时恨不得太子连夜飞过来,生怕有权臣借此生事。自家皇帝难道是病糊涂了
可无论群臣再怎么劝谏,杨广也不肯下旨。
于是朝中事务瘫痪,没人去追逃跑的义军,也没人继续围剿杨玄感。
杨玄感喘了口气后,攻下了渤海郡,在渤海郡站稳了脚
跟。
附近零散义军纷纷投入杨玄感麾下,杨玄感的军队瞬间扩充到十万。
他刚缓过气,就带人攻打附近郡县,掠夺物资。
知道不能一战定乾坤后,杨玄感就改变战略,徐徐图之。
屡次战败锉掉了杨玄感的傲气,让杨玄感对李密和李子雄更加信任。
在李密和李子雄的辅佐下,大隋朝廷又迟迟没有反应,杨玄感的势力再次壮大。
杨玄感乃楚国公,大隋顶尖的勋贵。他麾下自然有善谋略、善治理的士人跟随。
当他站稳脚跟,有了据点之后,这些士人立刻发挥出力量。他们整合附近义军,重定法令,打出“轻徭薄赋”的招牌,吸引百姓来投。
杨玄感还宣布将杨广更改的所有规章制度都废除,所有朝廷制度退回到隋文帝时期,以诱惑勋贵世家投靠他。
一些在隋文帝和杨广两朝被打压的士人被诱惑成功,如被杨广冤杀的史万岁兄弟史万宝、史万寿兄弟二人就前来投靠。
其实史万岁是被杨玄感之父杨素陷害。但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史万宝和史万寿把史万岁的死都扣在了隋文帝杨坚头上,选择性无视了杨素干的事。
洛阳城中。
杨暕得到父皇病重的消息之后,就想立刻赶往涿郡,被李渊劝阻。
李渊道“陛下若想让你去涿郡,自然会给你下令。陛下没下令,你就是无诏离开洛阳。太子殿下,你应该派人去涿郡询问陛下旨意,然后按照陛下旨意行事。”
杨暕忙派人去涿郡请求父皇下旨。无论是去涿郡侍疾,还是继续留守洛阳,希望父皇给一道明确的旨意。
杨广看到杨暕的信后,愤怒道“他这是在打探朕的死活,想登基了呢”
或许是愤怒给了杨广力量,杨广恢复了一点精神,下旨封幼子杨杲为赵王,长孙杨倓为燕王,并斥责太子杨暕没有守好洛阳,居然让杨玄感逃走。
群臣皆震惊疑惑不解。
最了解杨广的宇文述、虞世基等人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该站在太子的对立面了。
不是太子不好,也不是太子太好,只是陛下病重时对健壮的太子生出了忌惮厌恶而已。
身在洛阳的太子杨暕得到了杨广的旨意,茫然失措。
他心里回想起李玄霸曾对他说过的话,身上生出冷意。
父皇这是忌惮我了吗
只是因为他生了一场重病,就忌惮我了
杨暕有点悲哀,但又很想笑。
他突然生出了去拜访兄长的念头。
兄长啊兄长,你在去世前故意惹父皇恼怒,好让你的孩子脱离皇位争夺的漩涡,但你还是失策了。
杨倓被封为燕王,他要被迫和叔叔们争夺皇位;你其他儿子,包括嫡长子杨侑居然都没晋封,他们一定很不满。
父皇要亲自打造大隋皇位争夺的乱象,是嫌弃这天下还不够乱吗
李渊得知此事后,对
窦夫人感慨“我还未见有病重皇帝忌惮太子者。太子本就是储君,皇帝病重,应该做好让太子继位的准备啊。”
窦夫人平静道“当初隋文帝病重时,不也突然忌惮如今陛下”
李渊叹气“这唉。夫人,我看我们在洛阳待不下去了。我看陛下不愿意把守住洛阳的功劳给太子,估计会全推我头上,到时我就贿赂朝臣寻求外放。还是二郎三郎好啊,在边疆真自由。”
窦夫人道“郎君想做什么就放心去做,我支持你。”
李渊笑道“我知道。这次守城辛苦夫人了。”
李渊守城的时候,窦夫人换上荆钗布裙,带领城中妇人为将士做饭缝衣,极大地提升了城中士气。
太子杨暕多次向窦夫人道谢,号召城中其他勋贵女眷向窦夫人学习。
李渊也对窦夫人刮目相看。原来自己夫人还有这等本事,并不是只会后院之事,所以愿意和窦夫人说一点前朝之事了。
中原形势大变时,李世民和李玄霸迎到了房乔和杜如晦。
“玄龄克明”李世民一见两人,不顾两人身上风尘,手臂一张,把两人都抱进了怀里。
房乔“”
杜如晦“哈哈哈,李二你放手。”
李玄霸像只乌龟一样,一边打哈欠一边慢吞吞挪动过来。
李玄霸二哥,你现在的动作让我想起了后世一句台词,“你们都是我的翅膀”。
李世民大笑着松开怀抱,转头对弟弟道“他们确实都是我的翅膀,你也是。”
李玄霸作干呕状。
杜如晦笑着抱怨“你们又仗着双生子的心灵感应私下嘀嘀咕咕了。”
李世民叉腰“没办法,双生子就是这样。”
杜如晦拱手“行行行,你说得对。”
房乔叹气“离别几年,你二人都创下莫大名声了,怎么一点都没变”
李世民好奇道“创下什么名声还是什么义薄云天德重恩弘吗”
房乔摇头,道“是战无不胜和算无遗策。”
杜如晦叹气“我也听闻了,据说是从义军那里传出来的,他们对你们可推崇了。”
义军李世民和李玄霸对视一眼。难道是魏徵在为他们扬名
李玄霸道“是说的攻克西海郡之事吗和我没关系,算无遗策的是二哥。我都被吓了一跳。”
杜如晦道“不急,慢慢说,先让我洗澡换身衣服休息一日。哎呀,累坏我了。”
房乔点头“大德,先把我带来的书册整理了。”
杜如晦道“我就带了一点田亩资料。我也想带啊,但陛下就在涿郡,我不敢有太大动作。”
李世民道“你人平安来了就行,还带什么礼物当然,带了礼物更好,哈哈哈哈。克明,你这次输给玄龄了。”
杜如晦翻白眼“是是是,你说得对。”
李玄
霸道“什么叫我先整理了当然是放着一起整理。你们二人来了,别想再让我一人干活。”
四人虽分别了几年,仍旧如当初一样相处融洽。
房乔和杜如晦洗去风尘后,就住进了李世民和李玄霸家中,顺带认识了罗士信。
听闻罗士信的武力值能与李世民媲美时,两人都啧啧称奇。
杜如晦好奇心很强,私下悄悄问李玄霸道这也是你提前为李二寻来的”
李玄霸摇头“是他听了二哥的名声,自己跨越万里来投。”
杜如晦感慨道“李二现在就已经露出明主之相了。”
李玄霸道“再说了,我以前也没有提前为二哥提前寻找人才。你们不都是自己撞上来要与我和二哥交朋友吗我可没有主动寻过你们。”
杜如晦道“也是。唉,你就不能说你是主动寻我们吗这样我和房玄龄才更有脸面。”
李玄霸摊手“但你们就是自己贴上来的。”
杜如晦气笑了“还自己贴上来你说话越来越过分了。”
李世民赶紧伸手勾住嘴欠的弟弟的脖子,把弟弟勾离已经开始挽袖子的杜如晦身边“好了好了,克明,阿玄是个什么德性你不是不知道,他就是嘴欠,别在意。”
杜如晦笑骂道“知道他嘴欠,你就让他改你就不怕他挨打”
李世民挑眉“有我在,谁敢”
房乔慢悠悠道“你父母”
李世民“”
他讪讪道“那我就只能和阿玄一起挨揍了。”
房乔和杜如晦忍俊不禁。
李玄霸翻白眼。他才不会对父母嘴欠。
几人围着篝火,说起了各自经历的事。
李智云和罗士信也乖乖坐在一旁听故事。
最先发言的自然是李世民。
李世民终于有机会吹嘘自己了,那叫一个滔滔不绝文采斐然,简直可以给自己写一篇歌颂的赋。
李玄霸听得直打哈欠。
李智云和罗士信虽然已经听李世民说了很多次,仍旧一副敬仰的表情。
房乔和杜如晦眼中异彩连连。
虽然刚才已经粗略听了李世民攻克西海郡之事,但当李世民将自己在电光石火间的谋划详细说出时,他们才深刻地体会到了李世民的厉害。
不过也并非李玄霸所言,李玄霸什么都没做。前期的情报收集和向两个部族派奸细,都是李玄霸的工作。
更重要的是,李玄霸在如此短的时间就给李世民凑齐了五百精锐骑兵装备,这敛财的本事真是令人震撼。
李世民一口气炫耀完后,抱着葡萄酒当水喝。
张掖的葡萄长得特别好,酿成的葡萄酒比大兴和洛阳的葡萄酒更好喝。
房乔和杜如晦品着葡萄酒,吃着烤羊肉,也说起各自的经历。
房乔已经尽可能地收集了江南各郡的户籍等文书,在江南民乱范围扩
大之后才离开;杜如晦则将高丽之战记录下来,细细梳理了隋军出征高丽的得失。
这点小事房乔和杜如晦没有多说,他们提起了各自遇到的“奇人”。
房乔提起的奇人”,自然是指兄弟二人的母亲窦夫人。
房乔感慨道“窦夫人真是巾帼英雄,怪不得能教养出你们这么优秀的孩子。”
李世民问道“母亲在洛阳可还好虽然杨玄感肯定无法攻破洛阳,母亲应该无事。”
房乔道“我来张掖前先路过了洛阳,我还给你们带来了唐国公和窦夫人的信。他们都很好,具体的事你们自己看信吧。”
房乔顿了顿,道“太子知道我要去投奔你后,也悄悄托我给你们送来了信。我没拆。”
李世民大大咧咧道“拆了也没事。我和阿玄什么事都不会瞒着你。哦,我家观音婢和阿玄家珠娘的信不准拆”
房乔无语“谁会拆啊”
杜如晦挤眉弄眼“我对太子的信不好奇,你们未婚妻的信我倒是真好奇。”
李玄霸道“你最好别好奇。克明,你遇到了谁难道是哪个农民起义军的首领”
“农民起义军啊是你会说的话。”杜如晦笑着叹息道,“是首领,也不是。李二,李三,你们认识一个叫魏徵的人吗”
李世民和李玄霸对视一眼,李世民拍着胸脯道“是我和阿玄的人。”
杜如晦道“他也说是你和李三的人,来找我要涿郡的城防图。”
李世民和李玄霸瞠目结舌“啊”
杜如晦苦笑道“这人也太大胆了他就不怕我出卖他吗”
李玄霸道“他要涿郡的城防图干什么难道想让王薄攻打涿郡涿郡坚固,又有大量隋军,王薄攻打涿郡,无疑以卵击石。以他聪慧,不会这样做才是。”
杜如晦道“我也如此对他说。他说,他原本只是想趁着杨玄感吸引了皇帝的注意力,带着义军捡走大隋丢在高丽的辎重,以免便宜高丽人。如果皇帝决策失误,涿郡防备松散,他就带义军去围住涿郡,把涿郡附近军队囤积的粮草兵器盔甲抢了,顺便吓唬一下皇帝。”
李玄霸嘴角抽搐,不知道要怎么评价。魏徵的胆子也太大了
杜如晦接着道“他说他不认识我,但你提起过我,那么他就相信我。唉,这人不简单啊。你们一定要好好把握住他,不能让他倒向其他人,否则一定会成为我们棘手的敌人。”
李世民摆手“不用担心。他已入我彀中,还能逃”
李玄霸道“魏徵所愿乃是名垂青史。他所希望的只有二哥能为他实现。其实我已经告诉他未来,他才前往王薄处。”
房乔疑惑“为何他不应该留在你和二郎身边吗”
李玄霸道“他听了房谋杜断后,对自己只留下谏臣楷模的名声很不满意,说自己修习纵横,本事不比你们差,要和你们比一比。”
李世民默默
瞥了弟弟一眼。
来了来了,弟弟的坏心思来了。这是挑拨离间啊
房乔挑眉“哦”
杜如晦捏着下巴道“这样啊”
李智云好奇道“什么未来什么房谋杜断”
众人这才“注意”到,李智云和罗士信还在这里。
李玄霸说吗
李世民点头“小五已经长大了,应该经得住事了。士信的口风也很严,我相信他。”
李玄霸道“我有谶纬之能,能为众人看相。”
李智云丝毫不怀疑“哇,三兄好厉害。三兄,我的未来是什么”
李玄霸道“封王。”
李智云得意道“我就知道,我很厉害二兄,我和你一样将来都能封王”
李世民似笑非笑“那可不一样。”
李智云疑惑“封王是最厉害的了吧”
众人皆扶额叹气失笑,把李智云笑得一头雾水。
罗士信眼皮子直跳“集弘,只有宗室能封王。寻常臣子最多只能封国公。你傻了吗这件事连我都知道”
李智云大惊失色“对哦”
惊完后,李智云迅速平静“我就觉得这大隋一副快要灭亡的模样,原来接下来该二哥当皇帝了啊。”
李世民好奇“为何是我,不是父亲”
李智云道“父亲当皇帝和二哥当皇帝有什么区别难道还能让长兄当皇帝他若立讨人厌的长兄当太子,弟弟我帮你夺位”
李世民切了个羊腿给李智云“吃你的羊腿,别胡说。你乖乖的,危险的事别掺和。”
李玄霸道“你护好自己就行。”
李智云恶狠狠地啃羊腿“刚刚还说我已经长大了,现在还是把我当小孩。哼你们等着”
房乔、杜如晦和罗士信三人面面相觑。
李智云也太淡定了吧不愧是李二郎和李三郎养大的弟弟,和两人真像,造反和夺嫡的事都能轻易说出来,丝毫不惊讶。
罗士信支支吾吾,犹豫不决。
李世民笑道“你也想问你的未来”
罗士信先点头,又摇头“不想不想。”
李世民逗弄道“怕了”
罗士信道“只要我跟着二郎君,未来肯定不会差。”
李玄霸幽幽道“是不差,二十多岁的剡国公,谥号为勇。”
房乔和杜如晦丝毫不意外。这少年不仅武力高强,还拥有极强的毅力,跨越万里来张掖投奔李二郎,未来成就不可能差,青史留名很正常。
房乔疑惑“大德,你的表情可不像是夸人。”
杜如晦开玩笑“怎么他将来反了”
罗士信吓得手中的羊肉都掉了“不可能郎君对我恩重如山,我绝对不是这种人”
杜如晦一本正经道“我知道你不会,才开这种玩笑。如果你是
这样的人,我就不会这么说了。”
罗士信表情变得幽怨。
杜如晦对房乔笑道“逗小孩真好玩。”
房乔忍笑“够了,以后我们都是同僚。”
杜如晦正色道“李二还是我主公呢,我还不是要趁着李二还没长大,多欺负他几下”
房乔嘴角抽搐道“将来你被大雄关进牢里,可别后悔今日之言。”
李玄霸起哄“好主意。二哥,等你当皇帝了,就把杜克明关到牢里给你办事。”
李世民与李玄霸一唱一和“关进牢里还要为我干活,这也太惨了我会多给他增加点俸禄,把牢里的稻草也多铺一层。”
李智云傻乎乎道“听说牢里黑黢黢的,要多点一根蜡烛吗”
李世民和李玄霸异口同声道“蜡烛管够。”
说完后,兄弟二人为默契击掌。
杜如晦笑骂道“滚都把我关进牢里了,居然还让我干活想都别想”
罗士信结结巴巴道“我真的没谋反吧我没有吧”
李世民笑着给罗士信切了块肉“没有。只是你跟着我南征北战英年早逝了。相信我,我绝对不会让未来应验。你这次一定能寿终正寝。”
罗士信松了口气,笑道“我是将军,马革裹尸理所当然。每次上战场,我都做好了战亡的准备,郎君不必在意。”
他笑眯眯地啃羊肉,心情好极了,半点没有因为自己在战场上英年早逝难过。
李玄霸语重心长道“我提前告诉你这件事,就是让你上战场时别太拼命。还有,如果你被俘虏了就尽管投降,留得命在,才能偷偷溜回来。”
李世民点头道“听到没,士信。如果不小心战败了,赶紧投降。哪怕逃不回来,我也能很快把你接回来。你放心,我和阿玄永远相信你。”
罗士信低着头道“我不会战败。”
李世民道“你只需要回答,是”
罗士信咬着牙关道“是”
李世民笑道“这才对,来,继续喝酒。”
李智云不满道“不用叮嘱我吗”
李玄霸叹气“小五,如果我和二哥还要叮嘱你,就白教你这么多年了。”
“嘻嘻。”李智云洋洋得意地啃羊腿。
房乔笑道“喝酒喝酒。我大概不会上战场,不会有被俘虏的一日。”
杜如晦笑道“不过李二李三,你们放心,如果真的运气不好被俘,我也绝对会迅速投降,不给你们祭奠我的机会。喝酒”
李世民和李玄霸举起了酒杯,然后李世民飞速把李玄霸的酒杯抢了。
他们笑闹着吃肉喝酒,都没有去看罗士信,假装无视了罗士信。
罗士信吸着鼻子低头啃肉,眼泪鼻涕糊了一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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