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忌本就有理政的天赋,除了容易飘,其他没什么大问题。
至于他不爱进谏,喜欢顺着大领导的话奉承,在李世民这里也不是什么缺点。
毕竟,现在李世民不仅有“镜子”魏徵,还有一个从小到大对他没几句好话的弟弟李三强,用不着长孙无忌直言进谏。
长孙无忌加入后,李世民肩头重担又松了一点。
他对好友吐槽“我现在才有了一点当主公的感觉。之前我过的什么日子啊什么事都是我和阿玄做阿玄身体又弱,我不敢给他太多工作,所有细碎的工作全是我一人承担”
李世民灌了一口酒,继续拍着大腿吐槽“就没有我这么憋屈的主公”
长孙无忌安慰道“好了好了,我和房玄龄、杜克明不是来了吗等薛伯褒也来了,你就轻松了。”
杜如晦冷笑“还有个魏徵。这人能说动百姓义军围困涿郡,是个人才,正好适合在天下大乱时派出去当搅风搅雨。”
房乔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克明,你对魏徵魏玄成的意见究竟有多大”
杜如晦道“没意见,我是在夸他。放心,等他到了面前,我就会亲亲热热叫他魏玄成了。”
房乔嘀咕“这种人后倨傲的态度可不是君子所为。”
杜如晦挑眉“我说过我是君子吗”
长孙无忌茫然道“魏徵魏玄成那是谁”
李世民道“一个很厉害的人,我们的伙伴,你的同僚。啊,你居然还不知道”
长孙无忌心中涌出一股无名火“我居然还不知道”
李世民淡淡道“哦,忘记告诉你了。小事,小事。”
长孙无忌真想把手中的羊骨头砸妹婿身上。
这是小事他微妙地感觉自己被排挤了。不爽
李世民打着哈哈道“丈人肯定知道,他没告诉你吗那你问丈人去,为何他不告诉你。”
长孙无忌又生气又憋屈“别老拿我父亲来压我。”
李世民无奈道“不是我想拿丈人来压你,但丈人不仅是我丈人,还是我老师,我能怎么办只能听丈人的。”
房乔打圆场“辅机,这是没办法的事。”
杜如晦道“可能长孙将军认为你还需要磨砺。不过长孙将军已经同意你来张掖,应当是认为你已经出师,可以独当一面了。”
李世民道“对,现在你应该可以什么都知道了。对了,你知道阿玄会谶纬吗”
长孙无忌破口大骂“我知道个屁”
李世民大笑“哈哈哈哈哈。”
房乔和杜如晦也憋不住笑,忙低头喝水掩饰。
长孙无忌更加委屈,终于没忍住,把羊骨头砸向李世民。
李世民侧身躲开,笑得更加猖狂。
长孙无忌撸袖子要和李世民打一架。
房乔想去劝阻,被
杜如晦拉住。
杜如晦笑道“等他们打,看看长孙四郎有没有得到长孙将军的真传。”
房乔叹气“真是闹腾。”
他叹完气后,看着不顾一手羊油,毫无章法“扭打”起来的李世民和长孙无忌,也不由笑了。
杜如晦挤眉弄眼道“长孙四郎还是这样顺眼点。”
房乔点头。
之前长孙无忌对主公恭恭敬敬,提前恪守君臣之道,真是让人看着不舒服。
看主公的反应,他应该也不舒服,才会故意刺激长孙无忌。
或许将来从某一天起,他们必须对主公毕恭毕敬谨小慎微。但不是现在。
人总要有年少轻狂时,否则岂不是白活一场
“不知道大德旅途是否顺利”房乔道,“他没看到这一幕,一定很遗憾。”
杜如晦得意道“我不仅会记下来,还会画下来。不过现在他应该已经发现主公给他的惊喜,正跳脚骂人吧。”
房乔失笑“应该是。”
在房乔和杜如晦嘀咕李玄霸时,李玄霸确实正在跳着脚骂二哥。
他已经到了敦煌郡,补给物资时顺带去逛一逛这一处后世著名旅游胜地。
现在莫高窟已经开凿,成为僧侣和寺庙的聚集地。李玄霸对满天神佛都是随意拜拜,但莫高窟还是值得去膜拜一二。
安排工作时,李玄霸发现队伍里有个小兵有点眼熟。
他心头一梗,让罗士信把那个小兵“抓过来”。
罗士信脸色一变。
李玄霸心头更梗。
李玄霸骂道“你知道故意瞒着我”
罗士信支支吾吾。
李玄霸气笑了“赶紧让他过来”
罗士信叹了口气,把那“小兵”带来。
李智云用手背抹了抹脸上的灰,笑嘻嘻道“三兄你好笨,现在才发现。”
李玄霸伸手捏住李智云的脸颊“你怎么在这里你知道有多危险吗”
李智云喊着疼道“二兄说,我长大了,该来历练历练。”
李玄霸骂道“天寒地冻,路途遥远,如果生病受伤了该如何是好”
李智云道“三兄,我身体比你好,你不会生病,我也不会生病。别拧了,弟弟的脸皮要掉了。这是二兄同意了的”
李玄霸松开手,有气无力道“为何不提前告诉我”
李智云揉着脸道“二兄知道三兄肯定不会同意,所以让我偷偷混进来。”
李玄霸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东边,嘴里低声咒骂了几句话。
李智云当作自己没有听到三兄骂人。
李玄霸深呼吸了几下,平复心中愤怒“他还瞒着我做了什么”
李智云道“还有一件事,除此之外没什么了。”
李智云伸出手臂,高喊道“乌镝”
一声“啾啾”鸟鸣,和叫声完全不相符
的威武霸气金雕从空中落下。
李玄霸“”
他再次深呼吸,喊道“寒钩”
寒钩也从天空落下。
李玄霸握住寒钩的脑袋“我是说你最近食量怎么这么大,还以为你因为寒冷想要长膘。你早知道了”
寒钩缩了缩脖子。
乌镝得意洋洋拍动了两下翅膀。
李玄霸十分无力“士信,你也知道”
罗士信垂着头。
周达看不下去,道“其实我也知道,这是郎君的命令。”
李玄霸磨牙“是是是,都瞒着我”
李玄霸离开之后,李世民会继续伺机出战,一边练兵,一边扩大影响力。
所以李玄霸让李世民留一只金雕在身边。从天而降的攻击有时候会有奇效,而且寒钩和乌镝对张掖附近的地形已经很熟悉,可以承担传达军令的责任。
李世民嘴上“好啊好啊”爽快答应,然后不仅悄悄把李智云塞进了李玄霸的队伍,还让乌镝偷偷跟来。
他明知道李玄霸不会同意,所以干脆直接偷偷做了。待木已成舟,他就不信李玄霸还能让李智云和乌镝独自返回。
比起让一人一雕独自返回,李玄霸肯定会认为把这熊孩子熊雕带在身边更安全。
很显然,不仅双生弟弟很了解双生哥哥,双生哥哥想要“算计”双生弟弟也是轻而易举。
物理圣学言,力都是相互的。
李玄霸这次带的人都是李世民亲手安排,由周达和罗士信率领。李玄霸知道自己没有领兵的本事,所以没有插手,直到来到敦煌采购物资时才清点了一下人员。
现在他先打了两只雕的屁股,又敲了李智云的脑袋,然后就无可奈何地继续出发。
不然还能怎么办
李智云虽然洗掉了脸上的灰,但还是混在小兵里,不愿意与三兄一起住。
李智云振振有词道“明年我也会入军营。二兄说,练习带兵有个笨办法,就是与兵卒同吃同住,才能知道如何率领兵卒”
李玄霸只能叮嘱罗士信好好照顾李智云。
反正李智云跟着罗士信,也吃不到太多苦。
乌镝可不需要隐藏了,每日都腻在李玄霸身边,把寒钩赶出去侦查,自己完全变成了一只毛绒绒大宠物。
寒钩实在是忍无可忍,和乌镝狠狠打了一架。
李玄霸扶额。为什么他出使西突厥还要操心雕孩子啊还是小五好,至少省心。
李玄霸本来是心疼乌镝一直隐藏,没有好好吃饭休息,所以才纵容它几日。见寒钩生气了,李玄霸马上一碗水端平,给两只雕安排好了值班时刻表,不准乌镝再偷懒。
乌镝是不偷懒了,它故意抢寒钩的肉。
寒钩又和乌镝打了一架。
李玄霸掐着乌镝的鸟头“你是故意惹寒钩生气为什么”
乌镝“啾啾啾啾”
寒钩用翅膀比划“啾啾啾啾”
李玄霸听懂了。
因为李世民发现寒钩更懂事,所以让寒钩一直待在李玄霸身边,乌镝生气了。首领打不过,欺软怕硬的乌镝就去欺负寒钩。
李玄霸扶额倒仰。为什么他和二哥已经很努力,乌镝怎么还是变成了“坏孩子”他以前嘲笑二哥不会教导孩子,回旋镖了
“再胡来我就生气了。”李玄霸板着脸道,“我会让你一个人一只雕回张掖,以后也不带你出门。”
乌镝耷拉着鸟头“啾。”
寒钩理着自己的羽毛。活该
李玄霸让乌镝连续值班五日,作为乌镝使小性子的惩罚。
乌镝虽然顽皮了些,但只要给它安排工作,它都会认真完成,没有出过岔子。
李玄霸很欣慰。乌镝本性还是好的。
乌镝不作了,寒钩很快和乌镝和好。兄弟二雕又亲亲密密黏黏糊糊地你给我梳毛,我给你挠痒。
李玄霸松了口气,终于能把注意力从这两只雕孩子身上移开,继续准备和西突厥可汗的会谈了。
在去伊吾城的路上,李玄霸一直在脑海里不断模拟此次会谈。
虽然他有许多和皇帝、高官打交道的经验,但当“外交官”还是第一次。
李玄霸在这一生做了许多“第一次”的事,他认为非自己不可的事不多。
比如后勤,如果没有他,二哥自己也能做。
不就是一边打仗一边还要焦头烂额自己筹粮,如果战局吃紧没空筹粮就饿得哇哇哭而已。反正二哥历史中也是这么过来,能赢。
李玄霸自认为自己唯一无可取代的优势,是基于现代教育下的“全局观”。
史书没有记载细节,改变现在也会改变未来,所以李玄霸的“预知挂”会失去价值。
但“全局挂”不会。
李玄霸对于这个时代的人就像是开了“全局视野”。
他知道同时代有多少国家,这些国家彼此之间有什么摩擦,将来这些国家会遇见什么大事;他也知道地球是圆的,知道地球上有哪些重要的山川河流;他还知道全球一些大的天灾到来的大略时间和影响范围,能提前做出谋划。
所以他确定自己能说服西突厥可汗出兵,帮二哥骚扰东突厥。
李玄霸结束了一段模拟,又完善了会谈细节后,脑袋放空,将胡思乱想当做休息。
说起二哥饿得哇哇哭,李玄霸想起历史中的秦王李世民的出河东一战。
李世民的征战生涯只看结局,打的全是碾压局。李玄霸为了当太宗黑细扒每一条史料,把秦王李世民所有“大局面碾压局”下的危机四伏如履薄冰都捋了出来,才能成为“太宗黑”营销号的扛把子。
比如大众认可的李世民的军事巅峰是“一战擒双王”,其实“一战擒双王”只是李世民表面上最高光的时刻。
若论对唐朝影响最大的一战,其实是李世民奉命东出,击
败刘武周。
公元619年,刘武周接受宋金刚建议,以太原为跳板图谋天下。
李元吉丢下守城将士和官吏,连夜悄悄带妻妾弃太原逃走;太常少卿李仲文、左卫大将军姜宝谊,被刘武周的将领黄子英击败;右仆射裴寂全军覆没,只身逃走。
大唐河东之地几乎尽失,精锐也丧失大半。李渊发布手诏,“贼势如此,难与争锋,宜弃大河以东谨守关西而已”。
那时河右之地、巴蜀之地都有割据势力。大唐都被刘武周打得准备放弃逐鹿中原,准备龟缩狭小的关中,当最为弱小的割据势力之一了。
史书为了避尊者讳,没有对此事进行过多评价,对河东之战的描写也不太多。但从手诏就能看出,大唐踩在了统一王朝”和“割据势力”的分界线上。
关键时刻,镇守长春宫的李世民上奏,“太原王业所基,国之根本,河东殷实,京邑所资。若举而弃之,臣窃愤恨。愿假精兵三万,必能平殄武周,克复汾、晋”。
他请求李渊借给他三万精兵,派他东出河东。
李渊同意,将关中之兵交给李世民率领。李世民东出河东,击败刘武周,大唐这才保住了统一天下的资本。
李玄霸握着缰绳的手微微收紧,脸上泛起不知道是讥笑还是苦笑。
长春宫处于河东去往关中的关隘之处。
近一年的时间,秦王李世民坐镇长春宫,眼睁睁地看着大唐河东之地尽失,却没有得到李渊让他领兵的诏令。
大唐军队遭遇了一连串“全军覆没”,最后李世民能讨来的只有“三万精兵”。
这竟然已经是李渊在关中竭尽全力为他筹集的所有精兵了。
李渊眼睁睁看着大唐连连败退,也不肯派李世民领兵,。那时他已经忌惮李世民了吧。
在这件事后,李渊才重新“起用”李世民。李世民才有后来南征北战的功绩。
在李世民出河东时,李渊亲自来长春宫送行,给足了李世民风光。
但是只有送行这个“风光”。
大唐当时已经岌岌可危,不仅粮草支援不足,也无法保障粮道通畅。
李世民要征河东,只能带着这支大唐最后的精兵,自己到河东征粮。
在奠定胜局那一战,李世民三天未卸甲,两日未进食,每日追击二百余里,只留了一只羊在关键一战前与众将士一起分食,鼓舞士气。
河间郡公刘弘基拉着李世民的马劝说,“深入不已,不爱身乎”
李世民回答,“吾竭忠徇国,岂顾身乎”。
李玄霸想着历史中唐太宗说的这句话,深吸了一口塞北的凉气,才冷静下来。
后世李世民一生中有许多有趣的小段子,比如到张难堡时守军不敢开门,李世民脱下头盔说“是我”,堡内守军这才喜极而泣地开门迎接。
但很少人知道,这个小段子后面还有一句话,“左右告以王不食,献浊酒、脱粟饭”。
李
世民在和全军分食了那只羊后又是许久没进食,一直到了张难堡,才吃到一顿浊酒糙粟的饱饭。
唐太宗,小秦王,他身上最“苏”的点大概是如此自己练兵,自己打仗,自己搞后勤筹粮,自己做完所有的事。
可就算李世民的精力无限,他也不可能同一时间,做不同的事。
所以当为了不贻误战机,他没时间筹粮的时候就饿着,没时间养伤的时候就熬着。
然后,他就这样饿着伤着熬着,将地和兵都已经快败光,马上就要离开逐鹿天下舞台的大唐,重新拉回逐鹿天下的舞台上,并给后世人留下一个“这是不值一提的碾压局”的印象。
那可真是太苏了,苏得李玄霸牙痒痒。
李玄霸很庆幸自己只是一个“太宗黑”。
一个正常将领正常打仗的时候,都不会吃这些苦。除了李世民之外的大唐将领打仗的时候,也很少吃这些苦。
但李世民总是在“力挽狂澜”时才被派出来,后勤充足的顺风局用不上这位大唐最强的军事将帅。所以他打仗时后勤供应艰难,友军也无法支援,才只能这么熬。
“美强惨”最苏不过。唐太宗如果不吃这些苦,只剩下“美强”没有“惨”,大概以后世的评价就不够“苏”了。
若自己能做到,简直是“太宗黑”的巅峰时刻,自己可太骄傲了。
李玄霸暗自想。
为了完成“太宗黑”的终极使命,自己要做的事还有很多。时间太过仓促,需要抓紧。
因为卫怀王李玄霸,隋大业十年,公元614年逝世,享年十六虚岁。
现在已经是大业九年,公元613年十一月了。
李玄霸不知道明年自己会不会病逝。毕竟病逝这种死法,在医疗资源极其匮乏的古代真的只能听天由命。
母亲病逝是感染疫病,不去涿郡就好了;自己病逝是先天体弱,这是出生就注定的病因,想抗争都无从下手。
只能听天由命了。
所以自己要趁着还活着的时候,多在“太宗黑”的事业上努力才行啊。
李玄霸胡思乱想一通,将“李世民河东之战”的细节仔细回忆了一遍,才继续在脑海里模拟这次的出使。
就算自己熬不过死劫,二哥也绝不会再几天几夜不吃饭不合眼的厮杀。
房乔、杜如晦、长孙无忌、魏徵、薛收都提前只认二哥为主,把父亲丢一边去了;娘亲还在河东之地经营了那么多“义庄”。
就是没有大唐支援,二哥也绝对不会再自己一边打仗一边愁全军上下吃什么。
哪来的傻逼君王让将领打仗还不粮草二哥不是你儿子,早就哗变谋反了,父亲
“阿嚏”
李渊揉了揉鼻子,拿着诏书愁眉苦脸。
“郎君,陛下命你成为山西和河东慰抚使是好事,为何愁眉苦脸”窦夫人疑惑道。
李渊叹气“太子被斥责,与太子同守洛阳的我
却被拜为右骁卫将军,领山西和河东慰抚使、太原留守,我总怀疑陛下是在给我设下陷阱。”
窦夫人想了想,道陛下忌惮太子,不愿意给太子论功。但洛阳防守一战总要给人论功,陛下才将所有功劳都给了郎君,破格提拔郎君。始毕可汗继位后,对大隋逐渐傲慢。陛下命郎君担任慰抚使,应当是想让郎君防备始毕可汗,可能不是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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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渊道“或许是吧。唉,不过我还是低调些为好。”
窦夫人道“郎君只要深居简出,再多收受贿赂,换成鹰犬骏马送给陛下,陛下应当就不会忌惮郎君。”
李渊颔首“为夫也是这么想。”
李渊又叹了口气,道“我镇守一方,二郎也镇守一方,陛下应当不会让一家父子各自镇守一地。我是不是该让二郎主动上书辞去官职”
窦夫人眼眸微微闪烁,道“二郎刚立下大功。大隋如今能振奋人心的事很少,二郎此番大胜让陛下心中很是宽慰。现在提议提免了二郎的官,反而会让陛下难做。不如请求陛下命二郎乘胜剿灭吐谷浑残部,等尽了全功后,再将二郎三郎调到郎君身边为将。”
窦夫人笑道“郎君身为慰抚大使,麾下当有虎贲郎将虎牙郎将效力。寻常勋贵人家中,父子兄弟也有许多同为将军和郎将者。”
李渊拍了一下脑袋,笑道“夫人说得对。唉,我过于战战兢兢了。我这就上书。”
窦夫人待李渊离开后,叹了口气,赶紧悄悄写信,让人迅速送往张掖。
以二郎三郎的本事,河右之地可能已经快入囊中了,可不能被郎君耽误。
自己只能拖延,要如何破局,还得让二郎三郎自己想办法。
窦夫人又叹了口气,分外头疼。
李渊觐见杨广时,杨广果然如窦夫人所料,不仅没有夸赞李渊识相,反而很烦李渊给他找麻烦。
杨广私下对近臣道“那李渊有什么本事不过是凭借门荫和朕对他的信任才升任将军。只是在疲软的贼寇手中守下一座坚固的东都城,换谁都行。李二郎以八百骑破西海郡,才是大隋真正的将军。唉,可惜李渊是李二郎的父亲,朕不好越过李渊单独奖赏李二郎。”
裴世矩道“唐国公担任太原留守,不过是继续守城而已。李二郎是陛下派往西域征伐和震慑有不臣之心的蛮夷的将领。大隋常有父兄在朝中为官,将领率兵出征的事。唐国公此举过于谨慎了。”
苏威皱眉“陛下,不能将李二郎召回中原民贼四起,杨玄感叛乱也还未平定。西域蛮夷无信,说不定会趁机生乱”
宇文述虽是个擅长奉承的贪官,但也是知兵的老将。
他也赞同道“陛下,吐谷浑残部是小事。始毕可汗对大隋逐渐傲慢,李二郎在河右之地,还能防备始毕可汗。陛下不仅不该召回李二郎,还该直接任命李二郎为行军大将,乘胜追击,夺回河源郡等被吐谷浑残部占领之地,以免吐谷浑残部和始毕可汗勾结。”
虞世基恭敬
道“陛下,唐国公向来对李二郎、李三郎不慈。自己刚升了官,就想把李二郎李三郎的官职免了,以免压过李建成这个唐国公世子。这次应当也是如此,倒是和什么谨慎没关系。”
虞世基在心中叹息,居然被弟弟猜对,唐国公升官第一件事就是压制李二郎和李三郎。
杨广皱眉“李渊和李二郎、李三郎父子仍旧不睦”
苏威听了虞世基的话,也觉得有这么点意思“不是不睦,只是五指有所长,有所短而已。”
裴蕴听得满头雾水。
每次同僚提起李二郎李三郎的时候,他都一头雾水。哪怕现在他也收了李二郎和李三郎的钱,他还是觉得自己有点格格不入。
怎么他们都对唐国公府这么了解独独我一无所知吗
裴蕴只能硬着头皮附和道“大隋能守城之将繁多。如李二郎那等少年将帅,史书中也罕见。霍去病当冠军侯的时候,汉皇也未曾顾虑过他的父亲。陛下不过秉公论功行赏,唐国公此举说是谨慎,其实是陷陛下于不公了。”
裴世矩、苏威、虞世基、宇文述齐齐偷瞥了裴蕴一眼,琢磨裴蕴是不是与李二郎、李三郎也有瞒着他们的私下友好关系。
心腹都这么说,杨广被说动了。
他想起李世民和李玄霸在杨暕成为太子之后,就故意与杨暕拉开距离。杨暕与李世民、李玄霸看似继续交好,都是主动为之。李世民和李玄霸对太子杨暕,比杨暕还是齐王的时候还冷淡不少。他就对二人好感更甚。
之前他因为担忧李世民和李玄霸与太子杨暕交好,所以没有把李世民和李玄霸留在禁中。现在看来,是他错怪两个孩子了。
不过李世民和李玄霸毕竟还是和太子杨暕有过交情,杨广既想重用两人,又不愿意让两人回到中原。
李世民和李玄霸被他远远放在西域,既不会被太子利用威胁他的统治,又能为他震慑有不臣之心的西域蛮夷,一举两得。
至于李渊,杨广想,自己只要把李渊再次不慈,试图劝自己免了李世民和李玄霸的官职的事告诉他们,两位表侄肯定会与李渊更加离心。
这么一想,李世民和李玄霸非常适合成为自己的心腹。他们被李渊欺辱,只有依靠自己才能逃脱李渊的桎梏。
于是杨广一番细思后,任命李世民为河右行军大将,李玄霸为副将,继续镇守张掖,统率河右之地,扫灭吐谷浑残部。
因杨广被义军围困涿郡受惊,大隋终于要全力剿灭义军了,没有余力向河右之地增援。
一般这个时候,河右之地都会失守。
杨广有基本的为君常识,自然也是知道这件事。
所以他给了李世民和李玄霸经略西域的权力,与隋文帝时的长孙晟一样,自行决定如何处理西域之事。
虽然裴世矩也曾经略西域,但因杨广不喜放权,所以裴世矩当时权力远远不如长孙晟。长孙晟可以凭借自行判断杀突厥的可汗,裴世矩只能先上报计谋,等杨广同
意后再执行。
现在李世民和李玄霸也有了长孙晟当年的自主权了。
大隋给不了河右之地后勤支援,所以李世民这个“行军大将”还有自筹军粮的权力,河右之地所有鹰扬府都受他管辖。
因河右之地没有慰抚使,李世民相当于名义上的河右之地慰抚使了。
不过“行军大将”这个职务是临时的,打仗时任命,打完仗就撤掉,与“慰抚使”这个军区常驻一把手职位不一样。李世民又正好刚与吐谷浑残部打了一仗,所以朝中无人觉得这职位过了。
说白了,现在大隋已经抽不出人守卫河右之地,只有靠李世民这个小将了。
杨广没有给李世民和李玄霸升散官品级。
他给李世民和李玄霸画大饼,等两人再次立功之后,一定给两人升个大的官。
“你二人也到该成亲的年龄了,待你们成家,朕才好给你们大官做。”
杨广看着自己仿佛长辈叮嘱晚辈的旨意很满意。
他特意多填了几笔“李渊是个坏的,朕这个表叔对你们好”劝慰之语。李二郎和李三郎肯定会对朕更忠心了。
李渊得知此事后哭笑不得“我冤枉啊怎么就变成我对二郎三郎不慈了若不是陛下太爱猜忌,我至于担惊受怕吗”
窦夫人安慰道“陛下不会认为他爱猜忌,所以陛下是无错的,自然是郎君你想太多,是你的错了。正因为陛下爱猜忌,在他猜出你的想法时,才会如此愤怒,故意挑拨你和二郎、三郎感情。说不定,他还会利用二郎和三郎对付郎君。这也是陛下的帝王权术吧。”
李渊叹气“故意挑拨离间哼,当初先帝也是这样对我李家。夫人,与长孙家和宇文家说一说,现在天下大乱,未来不知道如何,今年给二郎、三郎把婚事定了。二郎三郎成家后,才能安心立业。我想他们心里也对时局忐忑,会同意。”
窦夫人犹豫道“但长孙将军特意和我们说了,观音婢还年幼”
李渊道“先成亲,待弱冠再圆房。大德也还体弱呢,即使珠娘身体健康,他哪能早早圆房观音婢和珠娘都养在你身边,你要把她们当亲生女儿照顾。”
窦夫人立刻明白了李渊的意思。
李渊不仅是想让二郎三郎早日成家,好安心立业,也是见到天下大乱,想要提前与宇文弼、长孙晟绑定,以免这两家人投向他人。
再者,窦夫人不确定,丈夫是不是还有将观音婢和珠娘当做与二郎三郎联系纽带的想法。
李渊道“你要好好教导观音婢和珠娘,让她们知道我和你对二郎、三郎的疼爱,千万不能让二郎、三郎被他人挑拨。”
窦夫人在心中沉沉叹了口气,微笑道“那是自然。”
朝中的事李玄霸一无所知,不过他和二哥早就讨论过,如果父亲再升官,会不会影响他们的事业。
但他们有高颎、宇文弼、薛道衡和长孙晟四位老师在,虞世南老师虽然不
声不响,有时候也能起很重要的作用。
兄弟二人将担心的事告诉老师们后,老师们让他们别担心,这点小事,他们会盯着。
19想看木兰竹写的李世民为弟弟心声头疼中第 116 章 太宗黑毕生事业吗请记住域名
李玄霸离开中原时,将与杨广身边近臣的“金钱关系”都交给了长孙晟。
长孙晟能经略西域,也能经略“大隋”。
朝中的事,李世民和李玄霸便高枕无忧,不再担忧。
终于到了伊吾城,射匮可汗亲自来伊吾城门口迎接,俨然将伊吾城当做了自己的城池。
实际上现在伊吾城也已经成了西突厥的地盘。大隋驻扎在伊吾城的将领已经撤走,士卒虽还穿着大隋的衣服,但已经吃西突厥的粮了。到了贞观四年,伊吾城主才归顺大唐。
李玄霸没有如射匮可汗所预想的那样露出羞愤的神色,他笑意盈盈不卑不亢地向射匮可汗行礼“早听闻可汗威名,今日一见,真是老当益壮,名不虚传。”
射匮可汗听到李玄霸说他“老当益壮”的时候,脸皮抽搐了一下。
射匮可汗打跑了侄子处罗可汗。现在处罗可汗在杨广身边当吉祥物。他长处罗可汗一辈,自然是已经年老了。
历史中,射匮可汗在五六年后就该老逝。现在他已经感到了有些力不从心。
射匮可汗先给李玄霸下马威,李玄霸不接招。
李玄霸又暗损射匮可汗,指出射匮可汗已经年老,将来西突厥不知道落入谁之手。
一来一往,射匮可汗强行认为这是平局了,对年少且羸弱的李玄霸的轻视心少了许多,愿意与李玄霸聊点正事。
射匮可汗没有顾及李玄霸旅途劳累,未给李玄霸休息的时间,就设宴款待李玄霸。
李玄霸没有拒绝。他只要了点时间更衣沐浴,稍稍打理了一下仪容再赴宴。
李玄霸虽瘦弱,容貌还是不错的。西突厥的贵族对李玄霸的好感又多了几分,只是这些充满好感的眼神让罗士信和周达都握紧了腰间的刀柄。
蛮夷贵族都荤素不忌,特别偏爱中原娇生贵养的少年少女。
李玄霸扫了一眼用眼神冒犯自己的人,对射匮可汗道“可汗,我感到了被冒犯。为了大隋和西突厥的和平,你带来的人可以杀几个吗”
屋内西突厥贵族大惊失色。有人直接用突厥语骂了出来。
射匮可汗按下众人嘈杂的声音,冷声道“李郎将,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玄霸道“两国会面,若有人冒犯可汗,大隋肯定会处置冒犯的人。难道大隋的使臣在可汗这里没有相同的待遇我还以为可汗想与大隋交好呢,没想到可汗是来激怒大隋的”
李玄霸叹了口气,道“处罗可汗算不上什么,他这辈子大概都不可能再踏上草原了。我本想和你聊一聊萨珊国。萨珊国国王正在攻打拜占庭帝国的耶路撒冷,若他们成功,说不定真的有望恢复当初阿契美尼德王朝的疆域。大隋该与之交好啊。”
射匮可汗心头一梗“你居然知道萨珊国”
李玄霸爽朗笑道“可汗最亲密的邻国,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射匮可汗沉默了许久。
他指着一个人道“这个人地位最低,胆敢冒犯贵人,应该处死。”
李玄霸道“那我给可汗一个脸面,就只处死他吧。士信。”
罗士信走到已经被射匮可汗的护卫按住的西突厥贵族面前,弯刀出鞘又收回,一刀枭首,刀光如行云流水。
人的脖子十分坚硬,罗士信如此轻描淡写砍人脑袋,众人都看出了这个少年郎的力气绝对很大。
射匮可汗思及另一位李郎将的名声,彻底放下了对李玄霸的轻视之心。
他起身相邀道“你兄长也是李郎将,我比你年长,叫你一声李三郎可好这里脏了,我们换个地方用宴,安静地谈谈萨珊国的事。”
李玄霸笑道“射匮可汗是长者,当然可以称呼我为李三郎。请。”
果然,比起丧家之犬的处罗可汗,萨珊国才是西突厥的心腹大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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